第5章 005

    第二天时塞菲尔起了个大早,几乎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时,蓝色的宝石便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早了,所以整个学校里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到几声水母跃出水面的声响。

    去摘一些花吧,南极石房间里的花瓶差不多要换新的花了。这样想着,塞菲尔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因为临近冬季,所以学校周边的花并不多。但是仔细翻找了一圈之后,还是能够找到零星几朵。在塞菲尔蹲在草丛中积攒着手中的花束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草叶摩擦的声响。

    对方的脚掌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不比灵巧的宝石人们,听起来稍稍有一些沉重。而在塞菲尔的记忆里,拥有这种脚步声的只有唯一的一个人。

    “早上好,塞菲尔。”

    是金刚老师。

    塞菲尔捧着花转过头,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她的笑脸乖巧又亲昵。

    “早上好,老师!”塞菲尔用难得高扬的语调说道。

    比起娇小的蓝色宝石,这位面容老成的男人显得有一些过于大只,不过僧侣的衣饰以及他身上安静的氛围却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塞菲尔凑到金刚老师的面前,任由对方安抚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发顶。

    要蓝宝石塞菲尔向别人撒娇,这场景简直和波尔茨笑出声一样稀有。

    “抱歉,昨天我没能尽快赶到你身边。”说着,金刚老师摸了一下塞菲尔减短了不少的头发。“抱歉。”

    塞菲尔用力地摇头否认了老师的话,说:“不是的,不是老师的错…我要是能更强更谨慎一些就不会那样了。而且大家本来就是为了保护老师才开始工作的。”

    金刚老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询问道:“那些花是为南极石摘的吗?”

    “嗯,南极石房间里的花差不多需要更换了。”

    虽然在冬季以外的日子里南极石的意识是非常模糊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整日都处在昏睡中。他偶然也会醒来,然后晃动着水面,看着蓝天出神。

    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工作的。塞菲尔想。

    她对在大家纷纷陷入沉睡时醒来的南极石很好奇、有好感,所以才会在金刚老师交给她这个任务时立刻答应下来,并且一做就是几十年。

    “走吧,我们回学校去。大家差不多也已经起床了。”

    说着,金刚老师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衣袖遮掩住塞菲尔的身形。蓝色的宝石怀里抱着柔软的花,回过头望向了宽阔的平原与遥远的海角。翠绿色的草浪在远处翻滚着,气势汹汹地逼近。那些草叶相互摩擦着,由细微的声响汇聚成了乐曲,沙沙作响。

    起风了。

    回到了学校时,作为议长的翡翠已经醒来了。大概是因为常年负担着组织会议之类的工作,拥有着温润光泽的翡翠不像她看起来那般柔和。

    “早上好,你已经起床啦,塞菲尔。”翡翠杰德朝她摆了摆手,说道。

    “早上好,准备早会辛苦你了,翡翠兄长。”

    眼瞧着翡翠和蓝柱石又忙了起来,塞菲尔一个人回到了卧室,而她的隔壁就是属于南极石的房间。同一楼层的钻石与圆粒金刚石不在,大概是已经起床出门了,整个四楼静悄悄的。

    “哗啦。”有水的声音。

    塞菲尔搂着花,走进了南极石的房间。大概是因为冬季实在是冷清了一些,所以南极石安特库其塞特的房间里也看起来有一些空荡荡的,几乎没有摆任何东西。大大的房间里只有窗边安置着一个大大的方形石缸,而石缸边上摆着一个素色的花瓶。

    那花瓶里原本装着的花已经凋谢了,其中的几片花瓣飘落下来漂浮在缸中的水面上。

    “你醒着吗,安特库?”说着,塞菲尔跪坐在了水缸边上。宝石质的大腿与腿肚磕在一起,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南极石无法说话,只能微微搅动水面作为回应。

    “早上好,”塞菲尔将花展示给南极石看,那捧花里有全部盛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花蕾。“这次的花我多摘了一些没有开放的,已经临近冬天了,安特库你醒来的时间也会更多一些吧?这样就可以看着花盛开了。”

    水面又是一阵晃动,就像是南极石在说:“谢谢。”一样。

    “不用谢。”朝着南极石笑了笑,塞菲尔站起身开始修剪整理花茎。

    “啊!你在这里啊,塞菲尔。”门口传来了红绿柱石的声音,紧接着她又突然大喊了起来,“欸!?塞菲尔的头发呢!头发!呜啊啊啊我宝贝的头发!”

    “塞菲尔!”

    紧追着红绿柱石的声音,接着传来的是磷叶石的尖叫声。薄荷绿色的宝石人助跑接飞扑,目标则是塞菲尔的大腿。

    看着抱着自己的腿在撒娇的磷叶石,塞菲尔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对不起,塞菲尔,我拖累了你,害得你头发都没有了!!植发,庸医有没有植发的项目!?”

    “这是什么诡异的说法?虽然它变短了,但是我还没秃。”塞菲尔反驳道。

    “比起那个,快到我房间去一趟,我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数据有没有变化。”红绿柱石推着塞菲尔的肩膀,拽着磷叶石,带着两个宝石人离开了南极石的房间。

    幸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塞菲尔的身高体长几乎没有变化’,不然捧着冬眠睡裙的红绿柱石又要在地上打滚了。

    “但是既然塞菲尔的头发变短了,来年的夏服就要再修改一下了。”红绿柱石一边为塞菲尔整理着有一些参差不齐的发尾,一边说道。“怎么样,两鬓的头发让我帮你编成辫子吧。”

    塞菲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被打理整齐的头发。

    在经过了月人的攻击、金红石的采料修补、红绿柱石的修剪之后,她原本长及小腿的头发现在只到她的肩膀。而她两鬓的头发则因为没有被动过,依旧有到她腰际那么长。这种活泼的发型到底是减弱了塞菲尔容貌上的妩媚,让她看起来更可爱了一些。

    “不用了,这样就好。”

    “嗯,那冬天的睡衣我替你再修改一些,干脆整个做成蓬蓬的可爱型吧!”

    “只有这个请允许我拒绝。”

    回绝了红绿柱石的请求,塞菲尔牵着百无聊赖的磷叶石先行告辞。薄荷绿的宝石人左右转着圈,观察着好友的新面貌。

    “我喜欢你这个发型欸。”说完,磷叶石扑过来,从背后搂住了赛菲尔的腰。因为没有那头长发碍事,这一次他总算是可以紧紧地贴在她的背后了。

    约等于没有工作的二人组亲昵地跑过走廊,不一会儿塞菲尔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三组宝石人。长廊尽头走来的圆粒金刚石每一步都走得很重,看着她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塞菲尔觉得如果不是波尔茨还记得不能踩坏地板,估计现在地上已经多了一长串鞋跟印了。

    “塞菲尔!你这家伙!!”

    怒吼着的圆粒金刚石甩开背后的钻石,举着刀冲向目瞪口呆的塞菲尔。磷叶石大声地‘噫’了一下,然后躲到了边上的柱子后面。惨遭抛弃的塞菲尔盯着圆粒金刚石的动作,在地面上灵巧一滚,躲过了迎面踢下来的长腿。

    全学校最硬的腿擦着塞菲尔的身体划了过去,一脚撞在了水磨石的地面上,在地板上踏出了一个大坑。没等她松一口气,圆粒金刚石那长过头的头发便甩了过来,挨着塞菲尔的脑袋过去了。

    抱头防蹲·塞菲尔:“对不起,我今天才意识到原来长头发有这么吓人。”

    “是啊,塞菲尔的头发也很吓人!”缩在钻石边上的磷叶石探出头大喊道。只不过她一眼瞥到了圆粒金刚石脸上的暴躁,当即一噎,又缩了回去。

    “你给我去黑曜石那里领刀。”圆粒金刚石用还撞在鞘中的长刀指向塞菲尔的鼻子,“虽然是新式的月人,但是你这种警惕性几乎为零的状态是最让我生气的!”

    “我在反省……”

    “闭嘴,快去领刀!”

    “是,波尔茨兄长!”塞菲尔条件反射地直起腰,应下了圆粒金刚石的要求。而后者看他的态度诚恳,便拎着刀去向金刚老师报告暂且更换搭档的事了。

    钻石黛雅看着塞菲尔的表情,凑过来温声说道:“波尔茨也是担心你,刀的话,昨天晚上时已经和黑曜石说过了,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哦。”

    “谢谢你,黛雅哥哥。”

    “嗯嗯,好孩子。”说着,钻石笑眯眯地摸了摸塞菲尔的脑袋,只不过她的笑怎么看都有一些寂寞,“这段时间,波尔茨就拜托你了哦,塞菲尔。”

    “黛雅哥哥?”塞菲尔看着钻石蹙起的眉头,有一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开口询问。

    圆粒金刚石和钻石之间的关系的确复杂,身为刚玉属的塞菲尔也不知道要怎么参与到钻石属的事情中。而且她从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是刚刚二百多年,塞菲尔不觉得自己能够比作为大哥的黄钻看得更明白。既然大哥不参合,那她也无从开口。

    “真好啊,塞菲尔。”钻石感叹地说道,“跟着波尔茨学习,你一定可以变得更强,然后也能够自由地外出、工作的。到了那个时候,大概……”

    接下来的话,钻石并没有说完。只不过看着对方那出神的样子,塞菲尔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也许钻石未尽的话并不是什么温柔的词语。

    不管是硬度还是韧性都是一级的圆粒金刚石,还有韧性并不及前者的钻石…也许在黛雅哥哥的心里,透光性低的波尔茨兄长却是比他还要闪耀的存在吧?

    闪耀到……身为钻石的她都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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