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止容貌生得美艳, 少年时就被他那欠债的爹卖入小倌馆, 幸得第一晚接的客便是忠远侯。
忠远侯一见他,惊为天人, 替他赎了身, 抬进侯府, 恩宠有加。
这仆人哥儿冬喜,是宁止在小倌馆时,待在他身边伺候的,宁止见他可怜,便也让忠远侯买了他, 就在身板伺候。
冬喜一直将宁止当恩人看待。
忠远侯夫人害了他的恩人主子,冬喜自然厌恶她, 如今瞧着她被寄予厚望的亲生儿子气晕, 自然高兴。
宁止懒洋洋躺在榻上,浑身裹在毯子里,神色淡淡, 他望着窗外那一枝艳丽的红梅, 若有所思,幽幽道了句:“左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爱而不得,是那人最大的悲哀。
对侯夫人的各种挑衅和陷害, 宁止除非是逼急了才会反抗,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他都视而不见。并不是斗不过她,也不是可怜她, 宁止只是想求得一片安身之所,其他的他都不求,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对了,阿原最近过得怎么样?”宁止随口一问。
提到自家少爷,冬喜颇为骄傲,在他眼里,自家少爷无论是学识,为人处世上,都比那小侯爷好得多,没见侯爷也更宠爱他们少爷吗。
冬喜连忙将孟向原的近况事无巨细地说给宁止听。
宁止半阖着眸子,懒洋洋的,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却也听得认真。
“……公子,您为什么不多去看看少爷?”冬喜犹犹豫豫地问,他瞧得出来,公子是把少爷放心上的,可两人的关系就是不亲近。
平日里,少爷会礼貌地来问安,公子却极少主动去找少爷。
宁止缓缓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子里并没有多少亮光,情绪也没有多少起伏:“知道他过得不错,就行了。”
他的孩子,他知道。
阿原不喜他这个哥儿的贵妾爹爹,不能给他一个好的身份,只能是卑微的庶子。
如此,自己也不必去碍了他的眼,宁止已经给了所能给的,其他的,就靠他自己吧,只希望他能守得住心,莫要被权势财富花了眼。
“公子,侯爷来了。”
“阿宁,最近身体怎么样,别起来,你乖乖躺着。”忠远侯连忙将要起身的宁止按着重新躺回贵妃椅上。
从毯子下摸着宁止的手,蹙眉:“这手怎么凉成这样,这脸也苍白,你是不是又偷偷把药倒了。”
宁止并没有抽回手,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上次被侯爷抓到,妾哪敢再把药倒了。”
也就是这会,厨房熬的药端来了。
忠远侯让冬喜退到一边,亲自把药端过来:“来,本侯喂你。”
宁止习以为常:“谢侯爷。”
宁止本就貌美,再加上这般乖巧的模样,很得忠远侯的喜爱。
喂完药,忠远侯又拉着他说了一小会话,将这次回来时途中带的新奇小物品,还有一些锦衣绸缎,珍珠玛瑙留下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公子,侯爷对你真好,每次出远门回来都给您带这么多珍贵的东西,那位就没有。”
宁止躺在贵妃椅上,仍旧盖着毯子,懒洋洋晒着太阳,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忠远侯的到来与否都没能提起他的兴趣。
他道:“挑几件赏给院子的人,其他的都收起来吧。”
宁止淡淡瞥了那些珍贵之物一眼,收回视线。
再美丽的红颜,终有老去的一天。
感情再深厚的旧人,都不一定能比得过新人,更何况并没有多少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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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忠远侯夫人刚醒过来,就听到忠远侯回府,第一时间去汀兰苑,不仅带去诸多东西,还亲自喂那贱人喝药。
一个花瓶再次被盛怒的她拂倒在地,留下一地的碎片。
“夫人,您可不能生气,这就着了那贱人的道了。”旁边的嬷嬷规劝。
“嬷嬷,你去告诉小侯爷,既然不愿意与那傻子哥儿断了联系,就让他当外室,但是那孩子必须送走,如果小侯爷再也同意,本夫人就与他断了这母子关系,赶出侯府。我倒要看看,是小侯爷这个位置重要,还是那一对父子重要。”
“是,夫人,奴婢马上告知小侯爷。”
屋里,收拾了碎片的嬷嬷,奴婢全部都退下。
她环顾四周,身为忠远侯夫人,即便她再不得宠,待遇也是极好的。
这屋子富丽堂皇,却只有她一人,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形单影只,冰冷冷。仿佛没有多少生气。
她愣愣坐在床上,半晌后,扑在被子上,一贯强势的她止不住地呜咽。
她只不过是想爱一个人,到底有何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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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向北从侯府搬出来,回了与乔清隽和安哥儿一起的小家。
其实,在孟母那里坦白,试图退婚,接乔清隽和安哥儿回府,只是一个很渺茫的希望而已。
以孟母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于是,他搬出来了。
对于自家相公以后晚上能和他们在一起,乔清隽很高兴,就叫安哥儿,也时不时眨着一双大眼睛偷偷看他,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走了。
在药膳的调理,乔清隽的精心照料下,安哥儿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一周岁的孩子,原本只会晃悠悠地走路,时不时就会不稳摔了,现在已经能偶尔小跑了,性格也活泼开朗了很多,尤其喜欢像个小炮仗一样,冲向乔清隽,小胳膊抱住自家爹爹的大腿,然后咯咯地笑。
孟母派来人几次三番来当说客,都被孟向北拒之门外。
这日,孟向北与乔清隽,安哥儿在酒楼吃饭时,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挺拔健壮,他容貌略显凶厉,一眼看上去似乎不太好相处的模样,一身黑衣,腰间一把佩刀让他本就凶悍凌厉的气势又强了几分。
他一来,酒楼里的气氛也安静了几分。
男人的视线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孟向北上,又瞥了他旁边的乔清隽和安哥儿一眼,一双虎目眯了眯。
来人正是钱铮。
他表示要与孟向北单独谈谈。
“阿清,你和安哥儿在房里等着,我在隔壁,去去就来。”孟向北开了一个包间给乔清隽和安哥儿吃饭,自己随钱铮去了隔壁。
“相公,你要好好的。”乔清隽拉着孟向北的衣袖,低声道,他偷偷瞄了钱铮一眼,被后者凶狠的模样吓到。生怕这人会伤害他的相公。
“放心,我没事的,一会就回来。”
“嗯。”
包间里,孟向北和钱铮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钱铮大刀阔斧坐着,他面无表情,一双虎目上上下下打量着孟向北,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孟向北背脊挺直,大大方方坐着,神色淡然,任他打量。
许久,钱铮开口,他声音粗犷又洪亮,语气不怒自威。
“你可知道,我是谁?”
“晚辈孟向北,见过钱将军。钱家世代保家卫国,钱将军更是我大隋朝的战神,钱将军的威名,想必没有人不知晓。”孟向北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听不出有什么刻意讨好,只是道出事实。
孟向北客气地称呼钱铮为钱将军,实际上,若真论起来,钱铮还是孟向北的姨父。
只不过,忠远侯府和将军府并不亲近,钱铮更是常年驻守边关,只有忠远侯夫人和将军府的萧姨娘偶有来往。
钱铮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没有意外孟向北会认识他,他问:“那你可知今日我为何来找你?”
“还请钱将军明示。”
钱铮睨了他一眼,重重冷哼一声:“本将军先问你,刚刚那个哥儿和孩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那仿佛一家三口亲密的模样,不得不让钱铮怀疑。
在自家娇妾和闺女的口中,这孟向北是个洁身自好,没有通房,妾室,也没有外室的,如今打一见面就被他看到与一哥儿关系亲密。
提到乔清隽和安哥儿,孟向北目光柔和了几分,并没有隐瞒:“那是晚辈的妻儿。”
“大胆。”钱铮一掌拍在桌上,桌子发出刺耳的声响,直接崩出几条大大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整个散掉般。
“你说那是你的妻儿,那你与我家娇娇是怎么回事?你莫不是要让我家娇娇做妾?”
正室夫人才能说是“妻”,妻只有一个,这么说来,钱娇娇若要和孟向北在一起,可不就是妾嘛。
钱铮含着怒火的虎目紧紧盯着孟向北,若孟向北没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准将怒火发在孟向北身上。
孟向北沉吟了片刻道:“其实今日钱将军不来寻我,晚辈也打算过些时日到将军府,与表妹说个明白。”
“一年多前,晚辈意外流落到江南,失忆后与如今的妻子乔清隽相识并成亲,阿清为我生下一个孩子,后来我们到京城,晚辈才恢复记忆,得知自己忠远侯府小侯爷的身份。
表妹貌美,性子也好,我母亲有意让我求娶表妹。我不愿意违背母亲,开始与表妹接触,后来才发现,我心中所爱只有阿清,只想与他们父子俩携手一生,这样已有心上人的我若与表妹在一起,对阿清,对表妹都不公平。
表妹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更好的丈夫。”
孟向北说的一番话情真意切,一方面道出了自己的情深,一方面又捧了钱娇娇。
只有魇兽自己才觉得,这话听起来,特么好渣啊。
你说你心中只有乔清隽一人,那你还去招惹人钱娇娇干嘛,到现在人家姑娘爹到面前,来相看女婿了,你说你发现不爱人闺女了。
这不是找骂,找抽嘛。
魇兽也表示很无奈,原主的锅偏偏让他来背,他还不好赖账,毕竟他到来的时候,原主和钱娇娇已经暧昧得表明心意了。
不过庆幸的是,当初所谓的“指腹为婚”,是孟母与萧姨娘一句玩笑话似的口头婚约,没有婚书,也没有信物,还只是两个后院夫人的闲话家常,真要说起来,算不得真。
只是孟母为了给儿子找一个娘家势力大的妻子来帮衬,这么些年才认定这门亲事,最后连原主也相信,自己与表妹是有正儿八经的婚约在。
看钱铮的模样,大概不知道这不正经的口头婚约,若是两方真的有婚约在,他这会说出的这番话,下一秒钱铮就能提刀把他给剐了。
钱铮眯起眼睛睨他,“所以你是在有妻儿的情况下,还瞒着我家娇娇,与娇娇来往?”
“这事,确实是晚辈不对,晚辈应该向表妹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呵,老子的闺女稀罕你的赔礼道歉?”钱铮一气,也顾不得什么斯文,连“老子”两个字都蹦出来。
“你可知如今我家娇娇心系在你身上,当初你主动招惹了我闺女,如今为了一个哥儿,你又说不要我闺女,你真当我将军府没人,真当我钱铮的闺女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桌子在钱铮再次用力一拍下,彻底碎裂。
钱铮的手握在腰间的刀上,很想一刀结束了眼前这个碍眼的小子,可一想到女儿提起这个小子时娇羞的模样,他又忍住了。
我家娇娇啊,是对这人有情的,若他当真对这小子做了什么,娇娇指不定该伤心成什么模样。
他一大把年纪,一个糙老爷们,就只得这么一个闺女,可不得爱着宠着,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掉半滴眼泪。
沉思了片刻,钱铮迅速做出了决定。
“孟向北,本将军给你一个机会,你与那哥儿父子断了,娶我家娇娇,以后你就是我将军府的乘龙快婿,本将军也保你将来官运亨通,如若不然,定让你知道本将军的手段不成。”
钱铮半威胁半给了一个甜枣,他一生光明磊落,不屑这种小人手段,可如今为了宝贝闺女,也卑鄙了一回。
孟向北不为所动:“抱歉,钱将军,请恕晚辈不能答应。”
“你……”
“爹爹,他既心中没有我,您有何必强求,平添怨偶。”钱娇娇忽然从门外推门进来,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眼眶泛红,却没有落泪,脸上依旧是高傲的神色。
“娇娇,你怎么来了。”钱铮腾的一下站起来,看到红了眼眶的钱娇娇,当即就心疼了,腰间的刀当即拔了出来,对向了孟向北。
钱娇娇连忙将他拦下。
“爹爹。”
钱娇娇扭头看向孟向北。
男人的模样一如既往的俊美,甚至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气质,只是他看向她的目光,没有了以前的爱慕与浓情,墨色的眸子里一片清明,甚至连半点柔色都没有。
此刻的钱娇娇终于明白,眼前的男人真的是不喜欢她了。
其实,这几日,孟向北的拒而不见和淡漠,她是有所察觉的,心里也患得患失,可因为这份喜欢,到底还是将这份不安下了下去。
无意间得知今天爹爹要来见孟向北,她偷偷跟来。
一时间,她也说不明白,她究竟为何跟来,是为了想听耳听到孟向北向爹爹承认对自己的喜欢,愿意去将军府提亲,还是因为新地方的那份不安,生怕出什么意外。
所以她来了,也让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听到了孟向北对另外一人的情深。
钱娇娇微抬起下巴,看向孟向北,她眼眶泛红,却没有流泪:“孟向北,我问你,你当真不喜欢我钱娇娇了。”
孟向北点头,没有犹豫:“是。”
钱娇娇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孟向北说出“是”这个字后,彻底碎裂了。
她深深看了孟向北一眼,道:“好,既然你孟向北对我无意,我钱娇娇也不会自作多情。我就当是瞎了眼,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身为将军的女儿,钱娇娇骨子里一向高傲,她虽性子娇纵,却也爱恨分明,行事果决,永远不会做出为了挽回男人的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在原本的世界里,钱娇娇才会在得知原主对乔清隽的薄情寡义后,毅然与他和离。
“爹,我们回去。”
“娇娇,让爹先弄死这个小崽子。”钱娇娇咽得下这口气,钱铮却咽不下去。
“爹,您闺女那么好,还是堂堂大隋朝将军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再说了,我钱娇娇才不要这种心中有他人的男人。”最后,钱铮被钱娇娇拉走了。
临离开时,孟向北终究还是跟她道了歉。
其实,钱娇娇是个好姑娘。
这件事,也确实是“他”理亏。
想了想,孟向北又在这个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做了修改,未来补偿给钱娇娇一个如意郎君。
钱娇娇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孟向北松了口气,依照钱铮和钱娇娇的性子,应该做不出什么报复的事情。
如今,也只剩下孟母那一关了。
孟母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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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孟向北出了门,乔清隽在屋子里看医书,安哥儿在玩自家父亲给他亲手做的积木。
三角形,方块形,长条形,圆形的小木块,被小男孩搭成一个小人的模样。
孟向北亲自做的这个积木,安哥儿很喜欢,让他成功得到了一个抱抱。
“爹爹,爹爹。”安哥儿的声音软糯,奶声奶气的,如果说什么话,都像是在撒娇一般。
乔清隽视线从书上移开。
见安哥儿小手指指着地上的积木。
乔清隽下了榻,蹲下去一看,眼睛一亮:“这是一个人吗?”
安哥儿指了指他,反复道:“爹爹,爹爹……”
乔清隽想了片刻,恍然大悟:“这个人是我?”
安哥儿见自家爹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顿时笑了。
乔清隽也很开心,抱着安哥儿软软的小身子,语气轻快:“安哥儿好厉害,爹爹很开心。”
开心完,他又和安哥儿商量:“安哥儿,我们再搭一个,搭你父亲好不好。”
乔清隽一直想促进孟向北和安哥儿的关系,可安哥儿似乎对自己的父亲不是很亲近。
安哥儿小手拿着一块圆形的小积木,小嘴噘着,脸上写了大大的“郁闷”两个字。
自家爹爹还是无时不刻想着他那个父亲啊。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乔清隽眼睛一亮:“是相公回来了吗?”
他歪了歪头,看向安哥儿:“是你父亲回来了吗?”
“我们去给他开门。”
说着乔清隽起身,牵着安哥儿的手,一大一小挺开心的去开门。
因为太过高兴,都没来得及多想,那敲门声似乎比往常要急促了许多。
“相公,你回……”
门一打开,眼前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身后是一群嬷嬷与丫鬟。
那夫人沉着脸,视线落在他和安哥儿上,那明显不悦甚至是嫌恶的目光,让乔清隽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乔清隽被吓到,生怕她们伤害安哥儿,连忙抱住了小家伙。
孟母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乔清隽,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冷嗤了一声道:“你就是那个勾引了我儿子,想我儿子想要与我断绝关系的哥儿,果然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
乔清隽紧紧抱着怀里的安哥儿,懵懵懂懂的,并不太明白眼前的妇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半晌,才鼓起勇气,憋出一句话:“你们,是谁?”
“还是一个傻子。”孟母眼中的嫌恶又多了几分。
孟母带着一众人,直接越过乔清隽两人,进入了小院子。
她挑剔的目光落在破旧的小院子上,脸色越来越沉:“你倒是好手段,居然能哄得堂堂小侯爷和你一起住在这样的破地方。”
孟母扭头,恶意的目光落在乔清隽身上,毫不留情地嘲讽:“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进我侯府,是凭你这张狐媚的脸,还是凭你生的这个小哥儿,你不就是一个卑贱的哥儿,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这会,乔清隽算是理清楚,眼前的夫人,应该是他相公的娘亲。
可是,她好凶,好像,也很讨厌他。
“今天本夫人来,就是来告诉你,我要你离开我儿的身边,带着你生的这个孽种离开。”
“不。”孟母的话刚落,乔清隽立刻否定。
“不离开,阿清不离开相公。安哥儿不是孽种,不是。”虽然他不知道孽种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意思。
乔清隽很生气,气得脸都红了,他捏着拳头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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