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玩意……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老爷我跟前胡说八道。来人,把他给老爷我打出去。”卧槽尼玛,贾赦登时怒了,腾一下站了起来。他当年也是京中有名的纨绔,虽说老爹死了,没了靠山,不得不缩在家里当起了宅男。
可纨绔脾气到底还有几分未散尽,一个王府小官,算个什么玩意儿?
也在他跟前充大爷!
当然,贾赦这时候绝想不起来,他弟弟贾政的工部员外郎,论品级,是从五品,而这忠顺亲王长史呢,是正五品,官大一级,就是不把忠顺亲王抬出来,嚣张也是有底气的。
下人们一愣,还没动作,贾政已吓得脸都白了,知晓不好,也顾不得劝贾赦,只向着忠顺亲王长史官儿赔罪求情道:“大人,我荣国府世代忠良,绝非存心失敬,还望大人海涵……”
忠顺亲王长史眉毛一挑,皮笑肉不笑地朝天拱了拱手,然后阴测测地开口道:“世代忠良?我看,未必。”
若是荣国公在此,忠顺亲王长史,或许不敢说这话,可现在,贾赦和贾政两个算什么玩意儿,也配谈忠良二字。
俗话说,人走茶凉。宁国府都能给救了老主子性命的忠仆焦大塞马粪,忠顺亲王府长史不给荣国公后人面子,那是很正常的事儿。
忠顺亲王长史摇了摇头,眼睛一眯,冷笑道:“不过,以尊府赦老爷随手敷衍出的一篇文章,便能得我们王爷赞赏,日后未尝不能博个狂勃乖谬的名士头衔。这忠良不忠良,自然无关紧要了。”
“放你娘的屁……那什么玩意不是我写的。”
贾赦勃然大怒,直接爆了粗言。
“想当年,荣国公何等英雄人物,没想到,儿孙却皆是如此的不济。这书,看过得人何其多也,也未尝有人看出什么诽谤宫闱之事,可到了元大姑姑嘴里,就成了板上钉钉的大逆不道。赦老爷也无须胆怯,金陵守备章公公已回禀今上,这诽谤宫闱之词,乃是捕风捉影,查无实据。连太后娘娘都说了,若是写了宫廷朝堂,便是诽谤,那天下的戏班子也没戏可演了。”
这当官么,才学不重要,演技一定要上上乘的,这忠顺亲王长史,能做到亲王府头把交椅的位置上,论演技嘛,在后世拿个影帝,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只见忠顺亲王长史咳嗽一声,眉头皱了皱,面露诚恳之色,语重心长道:“赦老爷写一写家中琐事,并没甚大不了,古人云不平则鸣,赦老爷的委屈,也有不少人知道。元大姑姑,亦是孝道为先,关心则乱,若听而不闻,视若不见,也不像样,未免急不择言。不过这口舌官司,你们自个在家里打打也就罢了。何必拿着我们王爷作筏子呢?难道我们王爷不说那句话,天下人就不知道这书里写的是尊府之事了吗?”
这已经在明说,你们荣国府那点破事,没人不知道。
写书的呢,是在家里受了委屈,于是在书中编排诉苦,所以不敢认。
告状的呢,许是怕流传出去,坏了名声,于是心下一发狠,给写书的人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最毒妇人心,索性大家都别想消停。
可是你们家闹腾,何必祸及忠顺亲王呢。
“我没写,真不是我写的?”贾赦咬牙切齿,恨恨不已:“我冤枉!”
贾母紧紧捏着拐杖,使劲儿在地上戳了几下,满含愤怒道:“还说不是你写的?忠顺亲王能冤枉你。不知好歹的东西。”
“是啊,忠顺亲王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少为纨绔子弟……”贾政连大老爷的称呼也省了,一副无可奈何,受尽委屈的模样。
“不是我……这京里多少纨绔,为什么非说是我。”贾赦几乎出离愤怒了。
忠顺亲王长史向着贾赦冷笑道:“我们王爷也怕冤枉了赦老爷呢,可惜这书出自荣国府,乃是金陵守备章公公查实了的。莫非赦老爷得罪过章公公?”
这话一出,贾母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眉毛竖起来,眼里带出一丝杀气,指着贾赦质问道:“你还装!不是你,还能是谁?”
贾琮从贾琏背后探出头来,睁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道:“不是大老爷,是我哥写的。”
众人皆是一愣。
贾赦一眼横过来,贾琏吓得魂都飞了。一胳膊肘把贾琮拖出来,贾琏苦着脸道:“弟弟,我的亲弟弟,小祖宗,你在这胡说什么呢?”
贾琮朝着贾琏眨了眨眼,说道:“太太说了,儿子该替老子死呢。这书,哥哥就替老爷认了罢。”
贾琏想笑又笑不出来,脸苦得能拧出汁子,埋怨地看了邢夫人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贾琮脑袋上:“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我是不读书的人,哪有本事写什么书?”
贾琮脑袋偏了偏,躲了过去,吐着舌头道:“那……要不然,这书是我写的。”
忠顺亲王长史一听便笑了,上前问道:“这位小公子,倒是极乖巧,上学念了几日书了?识得几个字了。”
贾琮摇晃了一下脑袋,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上了一天学,就生病没去了。”
才上一天学,能识得几个字,更别说写书了。
忠顺亲王长史笑道:“孝心可嘉啊!”
言罢,也不再多说,告辞而去。
贾母气得了不得,狠狠瞪了贾赦一眼:“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是你。”
“我要说多少次,真不是我写的。”贾赦都快吐血了,赌咒发誓道:“这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忠顺亲王陷害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生的好儿子,好大的本事,好生的出息!混账东西,不是你写的,难道是你儿子,你弟弟,你侄子写的。”贾母脸色铁青,捏着拐杖的手犹自颤抖不已。
贾母这话,仿佛给贾赦提了个醒,贾赦脑海中灵光一闪,说不准真是贾政写的。
要不怎么连金陵守备章公公都说,这书出自荣国府呢。章公公同荣国府素无来往,与忠顺亲王亦无干系,他的话绝不可能是假的。
而贾政,人人都知道,他打小酷喜读书,又养了一帮清客文人。
好你个贾政,用老爷我的口吻写本书,再让你女儿在太后面前告我诽谤朝廷,成与不成,老爷我都脱不开干系。
好计谋好心机啊,心思全用在这上头了,怪不得你小子科举不成呢。
贾赦脸上阴晴变幻,越想越是深信不疑。
良久,恶狠狠地瞪了贾政几眼,气呼呼道:“是谁写的?他自个心里明白。”说着,便推开众人,拂袖而去。
贾母气了个倒仰,指着贾赦的背影道:“还有脸装委屈……”
瞧着诸人围着贾母解劝安慰,贾琮站在一边,叹了口气,他都说了这书是他写的,居然没一人肯信,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巴掌,贾琮一仰头,见是贾琏,心里暗叫一声糟糕,眨巴一下大眼睛,大声问道:“哥哥,那位大人走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没事才怪。贾母等人仿佛这才醒悟过来。
贾母连气也顾不得生了,忙命人备礼,要贾琏贾政去给忠顺亲王赔礼道歉,又让凤姐儿王夫人打发人出去探听消息。
王夫人答应着,又向着贾母笑道:“按理,大太太都说了,儿子该替老子死。让琏儿替大老爷去赔个礼道个歉,也是分内之事,可是就怕忠顺亲王见去的不是大老爷,不肯宽恕。”
贾母恨得了不得,指着邢夫人骂道:“提起这些事来,由不得我不生气。好好的孩子,都叫你教坏了。什么死不死的,你怎么不说自己该死!还不去告诉你们老爷。”
邢夫人忍气吞声去找贾赦,又被贾赦骂了一顿,邢夫人无法,又来告诉贾母。王夫人凤姐儿见情势不妙,只得叫人请了贾珍来劝。
贾珍一来,见了贾赦的面便道:“大老爷,你这事做得就有些差了,写什么话本呢,反落人口实。”
“我要说多少次,我没写!那是别人写的,说不定是贾政,亦或许是宝玉。”贾赦愤怒不已。
“是是是,不是你写的。我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不管是谁写的,也要人相信才行啊!
贾珍对贾赦无话可说,顺着贾赦的口气,劝了半天,见贾赦始终不愿去给忠顺亲王赔礼道歉,也没辙,说了几句闲话,也就去了。
而贾琏备了礼送去忠顺王府,却是连门都没进,就叫人打发了。
贾琏又塞银子又说好话,可忠顺亲王府的下人只嘿嘿笑了两声:“回去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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