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兄长还有姐姐返回神奈川后,长谷川洋一像是彻底被遗忘到了乡下,除了每个月的生活费有时候拖欠时间,他打过去询问父母,得到的通知也是:“知道了,生活费不就是延迟几天,催催催,一点也不体谅人。一会给你打过去,洋一啊,你也大了,要学会自力更生,我还忙,挂了。”
握着话筒,长谷川洋一面无表情的把听筒扣到桌子上,他想说他并不缺那几个钱,他只是想借此机会,给父母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们过得好不好。他虽然对父母的偏心很失望,到底心中还是记挂着他们的,他们再不好,对长谷川来说,依然是他的家人。
只不过,长谷川洋一笑的凄凉,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他的父母看样子过的很不错,应该说他们已经彻底习惯了没有他的存在,不然不会这么不耐烦挂断自己的电话。
至于生活费就更可笑了,他们以为他不知道父母给兄长和姐姐的零花钱有多少吗?他一个月的生活费还不到他兄长买一块名表,姐姐买一挂项链的价格,也就堪堪和家里请一个保姆的钱数相当。给他这么一点对长谷川家微不足道的小钱,每个月都会出现拖欠,除了证明他根本不被父母放在心上外,长谷川洋一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长谷川爷爷给他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他谨遵爷爷的嘱托,没有让任何人知晓,想起爷爷摸着他的手,让他好好的活,长谷川洋一眼泪就止不住想要流下来,他爷爷走的一点不轻松,医生病危通知书下了十几张,每次长谷川洋一都觉得爷爷快撑不住了,但爷爷却固执的一次又一次睁开眼睛,或许他也不放心,他深知自己儿子和儿媳是何种德行,长谷川洋一回到乡下七八年,夫妻俩个一次都没有看望过他,他担心自己走了以后,长谷川洋一会受欺负。
回想起在医院,爷爷躺在病床上,临走时浑身插满了仪器管,盖着氧气罩的嘴不住翕动发不出声音,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却不能放心的离开,长谷川握着爷爷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头低下泣不成声:“爷爷,求你,走吧,不要再撑了,我不忍心,看你为了我在这苦熬着,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病床上的老人眼角,泪水无声的滴落。
一旁换药的护士长连连摇头,擦了擦眼角,不忍再看。
走出病房,新来的护士不知情的打探:“别的看护人都是让病人坚持,怎么这个病房里的少年反而想要老人走。难道他……”正说着回想少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惨淡模样,自己先摇了摇头:“看着也不像不孝顺的孩子,感觉他和老人感情很深啊,怎么……”少年决绝的言语和他留恋的举止自相矛盾,一时让护士摸不清头脑。
护士长在医院待久了,什么情景没见过,医院是一个时时刻刻面临生死的地方,每个人在生死面前都会失去理智,无限的放大自己的情绪,护士长原以为自己被生死历练的足够心硬,却依然被着一老一少之间的感情感动的泪腺失去控制。
护士长清了清嗓子,哑声说:“我负责这个病房好多年了,他们的故事我最清楚了,说来也可怜,他们爷孙俩,一个有儿子,一个有爸爸,偏偏就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这么多年了,爷孙俩相依为命,老人当初病发还是孙子送进来的,每次老人来医院检查住院,都是孙子前前后后照看,小小年纪,那叫一个懂事。老人的一切事务都是孙子亲力亲为不假他手。”
“只是再怎么精心的看护,人哪能抗得过天啊。”护士长翻看着手中的病历,只剩下无奈,“这几次老人的病情一次比一次凶险,我们都以为老人撑不住了,谁知道,他居然还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人年纪大了,人体机能根本不能和年轻人相比,每次手术都是对老人的折磨,老人躺在病床上每天止疼针打着,可药物用的再多,药效一过,还是疼的厉害,而且依老人现在的病情,也不适合大剂量的用止疼药剂,说不准药物打进去,下一刻就会出现排斥反应。说白了,根本就是没救了,再说的难听点,这么拖着就是在活生生的受折磨,我们把案例发给大阪的安田医院,忍足医生他们看过病历讨论过,得出的一致建议是这种情况下,对病人使用安乐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唉,老人担心孙子,不肯走,孙子不忍心老人一天天的受折磨,也是可怜人呐。”护士长和护士两个人摇着头,说着说着走远了。
再怎么留恋,死神想要带走的人,费尽心思也留不住。
长谷川洋一送走爷爷后,一个人孤独的待在老宅中,只有管狐陪着他,他每次从宅院里游来荡去,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世人遗忘的孤魂。他扪心自问,难道这就是他以后的生活,独自一人无人在意,在乡下宅院里自生自灭。
是,他是有爷爷留给他的遗产,过着不缺钱的生活,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不甘心自己和爷爷过着被放逐的生活,父母一家人好像一无所知其乐融融,爷爷死了,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走了,他的世界崩塌了,为什么那些所谓的亲人还可以不受影响,一如既往的幸福着,就连参加爷爷的葬礼也被他们当做是不得不完成的义务一样,不带半分伤感。
在墓地,长谷川洋一视线扫过他一脸不耐烦的父母,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恨意,为什么,他不明白,难道死去的爷爷不是他们的父母,不是他们的家人,为什么只有自己为爷爷感到难过。
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每一次从夜里警醒,面对空荡荡让人恐惧的宅院,长谷川洋一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他一定要用尽任何手段报复回去,父母不是不待见他,他偏要出现在父母一家面前,总有一天,他会让父母心甘情愿的请他回去。
爷爷遗留下了很多奇异怪谈,上面记载了不少禁忌之术,长谷川洋一坚信老天既然让他能够看到妖怪,那么他一定会在这方面取得成功。或许他真的有阴阳道方面的天赋,几经试验,还真让他把逆转阴阳之术练成了。
逆转阴阳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截取运势,逆转生死,以他人福禄寿上的运道供祭施术之人。禁忌之所以是禁忌,是因为付出的代价往往伤及性命,逆转阴阳术需要妖怪为载体,被杀死的妖怪灵魂禁锢在地域之上,凡是死于这处地域的魂体自动变为妖怪的贡品,妖怪通过实力的增长,完成宿主的愿望。
十束多多良事先没想到一个简单不过的D级任务,居然涉及到献祭和禁术,也是在那次任务中,他不小心窥见了和一段人和妖之间近乎惨烈的友谊争斗。
长谷川洋一幼年的经历或许很可怜,但无论如何,他的父母和兄长姐姐都罪不至死,或许在他爷爷死后,他就因因执念入了魔,不然他不会为了报复家人,罔顾唯一在乎他的管狐,甚至通过猎取对方性命完成禁术。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唯一信任的人类,亲手把匕首插进心脏,让管狐堕化成了怨灵,禁术完成的那一刻,也让布满长谷川洋一幸福回忆的老宅自此之后成为凶宅。
凡是进入老宅的人,纷纷死在了管狐的猎杀下,这其中包括长谷川洋一的兄长和姐姐,而他的父母也在长子长女意外丧命后,不得不将长谷川洋一接回身边抚养,这是必然的,一切都在长谷川洋一的预料之中,长谷川的家族企业不能没有继承人,没有了长子长女,身为次子的长谷川洋一自然而然的变得无比重要,他父母在接连两次丧子丧女后也恐惧起来,他们几乎寸步不离的照看着长谷川洋一,可惜这一切半点没有动摇长谷川洋一冷硬的心。
看着父母对自己的嘘寒问暖,长谷川洋一只觉得讽刺无比,这一切是他从前求而不得,在他需要的时候没有得到,那么——现在,即使是双手捧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再要了。
长谷川洋一对父母迟来的关爱弃如敝履,父母的补偿非但没有减轻他心中的恨意,发而让他更加的无法释怀,恨意满满,他再一次看清父母是何等的现实和凉薄,他们凉薄到即使意识到长子长女死亡存在疑点,可能和他有关,为了保住仅存的次子选择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假装的那么真实,在长谷川洋一面前笑意盈盈,演技高超到就连长谷川洋一差点都要相信,兄长和姐姐真的死于意外一样。
长谷川洋一想要冷笑,却越发心寒,他的人性估计在他执意选择复仇,杀掉管狐的那一刻就死了,剩下了只是存在于世间的恶鬼。他还以为父母多么喜爱兄长和姐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一旦他们失去价值,就算是死的蹊跷,真相都无法得到昭雪。长谷川洋一总是自问自算他是个什么东西,对管狐恩将仇报,现在他知道,看他父母就是知道他这种性子也算是家学渊源吧。
兄长和姐姐的死亡没有平息长谷川洋一心中的怒火,反而让他下手更加狠厉,在他成年接管公司后,父母纷纷踏上了长兄和长姐的后尘。
在家人死去后,很长一段时间,长谷川洋一都没有再去祭拜管狐,带去贡品,他竭力约束自己不再去回忆妖怪的事情,将他的过往埋葬,仿佛他的人生从来不曾有过管狐,不曾出现过妖怪,他发展公司,娶妻生子,好像他的人生本就应很平凡。
可惜人类总是欲壑难填,体验过走捷径的便利,很少有人能够回归到最初,长谷川洋一在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后,又找了管狐几次,请神容易送神难,管狐被束缚在老宅,神智在符咒下,一年年被消磨,唯余下最深刻对长谷川洋一的恨意遗留了下来,力量却在一天天壮大,到了最后即使长谷川洋一想收手,管狐仍不放过他,它控制着他带去一个个贡品,继续着他们畸形的共生。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长谷川洋一动用禁术越多,管狐的力量越发强大,终于有一天管狐挣脱了束缚,开始反噬。直到他才诞生的小女儿被管狐抢走差点掐死,长谷川洋一终于害怕了,发出了委托,他不敢告诉他人真相,隐瞒细节的后果就是黑市对任务困难度的评定出现差池,让不知情的十束多多良差点折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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