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
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忽闪忽闪,望向孟姚。
孟姚惊坐起身,她看着那只脖上挂着断锁链的小猴子,微微惊讶着,它怎么在这儿?
小猴子见她醒来了,便未再往前走,只是冲着孟姚招了招手,仿佛在叫她过去似的。
洞内其余人,皆躺着无动静,孟姚略犹豫,在此处此时,遇上这么只小猴子,怎么看都有几分不正常。
不过——
这只小猴子既是从洞穴深处冒出来的,想来这洞穴除了瀑布水帘那道出口,应至少还有另一条路能通往外处才是。
孟姚沉思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拼一把。
留在这洞穴里,眼下暂且安然无恙,可也不过是数着日子等死罢了,与其如此苟活,不若抓住眼下机会,且往洞穴深处探一探。
下定决心的孟姚,朝着小猴子点点头,果然,小猴子便停下了招手的动作,转身往洞穴深处跑去,似是要给孟姚带路。
孟姚并未立即跟上去。
她回头看了眼洞穴内诸人,顿了顿,朝靠她最近的孟四娘走去。
洞外瀑布声响掩盖了她的脚步声,她走到孟四娘身侧,见人睡得正熟,怕人乍然惊醒,会尖叫出声吵醒洞内其他人。
便先伸手捂住了孟四娘的嘴,这才推着孟四娘胳膊,将其给摇醒了。
孟四娘迷糊着睁开眼,尚带着几分起床气,一见是孟姚,眼一瞪便习惯性要找茬儿,可嘴被捂着根本发不出声。
她一下子惊得瞪大了眼:“……”
“莫出声。”孟姚眉头微皱,低声警告着。
听着水声瀑布,眼前一片昏暗,身下躺着的是干草堆,孟四娘面对孟姚略显不耐的眼神,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素来不小的起床气,在惊慌害怕中烟消云散,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这里可不是任着她性子来的孟府,她们被只大猴子给掳到山洞里来了。
孟四娘轻声呜呜两下,颇为乖觉的伸手,轻轻扯了下孟姚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摇摇头,表示她不说话。
见她安分下来,懂了自己的意思,孟姚紧跟着便放下手,她得抓紧时间把樊七郎也给叫醒。
孟姚轻手轻脚,悄步走到樊七郎身旁,刚靠近了,他便唰一下警觉睁开了眼,眼神略显犀利看过来,倒是差点给孟姚吓了一跳。
一直浅眠的樊七郎,见孟姚竖起食指凑到唇边,小幅度摇了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顿时心领神会,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略显疑惑看着她。
“跟我来。”孟姚作了个口型,朝他招招手,放轻了脚步带着两人往洞穴深处走去。
在另一堆干草上睡着的少年,直到孟姚三人往洞穴里走远了,这才完全睁开眼,看着三人身影消失在洞穴深处,他眼中一片黑沉沉。
……
这处洞穴深长且曲折,跟着孟姚往里走了好一段,远得都要见不着洞口水幕了,还不见她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樊七郎不由出声阻止。
“孟五娘子,不能再往里走了,会有危险。”
樊七郎看着前头带路的孟姚,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他初时以为孟姚是有话与他们说,却又不方便给洞内另三人听见,这才叫了他们往洞穴深处走,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孟姚脚步顿了顿,借着洞内昏暗光线,她看到了樊七郎脸上显露出一片凝重之色,便问道:“危险?你可是先前探过这处深洞了?”
樊七郎摇摇头:“我未曾探过。”
顿了顿,他语气中带着一份沉重,继续道:“可与我一同被抓来的小郎君里,曾有那胆大的,他试探着往洞深处走去,我们在洞口等着他回来,等了许久,却只听到一声惨叫,从洞穴深处传来,他再没回来过。”
听完樊七郎的话,孟姚内心略显挣扎,若继续往前走,也许她也会遇上不知名的危险,可真的要无功折返,继续回那洞口等死么?
她不由得往前面昏暗的深穴处看了眼。
这条曲折通道走不到尽头似的,绕过一处还有一处,前头早不见了小猴子身影,好在曲折归曲折,终归只有一条道路,不至于在里头迷了路。
走在两人中间的孟四娘,看了看孟姚,又看了看樊七郎,这两人似乎闹意见了,她该听谁的呢?
她其实也怕怕的,并不想往这黑乎乎的深洞里走,可她更怕留下来被装进那只大猴子带来的四方桌里。
正在三人纠结不动时,洞穴前头传来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疾速跑过来。
樊七郎反应最快,脸色顿时大变,上前拉了两个小姑娘就要往回跑。
可三人动作哪及得上那东西的灵巧迅敏。
跑了十来步便被追上了,孟姚听得身后传来的吱吱声,不由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那只给她带路,结果却玩消失的小猴子么!
只见小猴子挠挠头,冲孟姚吱吱吱直叫唤着,一双大猴眼儿,水灵清澈,眼中满是疑惑,这些两脚兽跑什么啊?仿佛后头凶恶野兽追着似的。
它回头往来的路上看了下,干干净净的,便是那只歇在洞内的大蛇,也早被它引出洞外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孟姚扯住樊七郎,赶忙喊道:“你们别慌,这只小猴子我认识。”
樊七郎闻言,脚步缓了缓,他回头一看,追来的并非想象中的凶兽恶鬼,充其量那就是只幼猴,瞧着极为瘦小稚嫩,他轻易便能将其放倒。
心里便也没那么害怕了。
小猴子见三人都停下了,它也跟着顿足,猴尾巴甩了甩,又吱吱着朝孟姚招手,指了指洞穴深处,示意让他们跟上来。
尽管不怎么怕它了,可樊七郎对这只猴子,还是保持高度警惕的,孟姚也理解他的谨慎,便将在孟府曾帮过这只小猴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三人这才重新跟了上去。
越往洞深处走,光线越发暗淡,初时还能有月光从洞穴顶上的缝隙中投进丝丝缕缕,不至于两眼抹黑什么都看不清。
可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洞内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三人走得磕磕绊绊,没办法,事急从权,只好手拉手贴着岩壁摸索着前行。
身处一片黑暗中,孟姚能感觉到,他们似乎是在走下坡路,刚开始时路面斜度还不明显,走到现在已然能察觉到脚下的路是往下倾斜的。
“还要走多久啊?我们可以歇一下么?”孟四娘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孟姚,整个人仿佛漏气的破风箱般,语气中充满了疲软。
此刻,她腿酸、脚底板疼、浑身都很难受,若不是对那只大猴子深存惧怕,她怕是早发小祖宗脾气赖着不走了,哪会如此可怜兮兮求着孟姚。
孟姚其实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小脸上满是汗珠子,沁湿了两侧鬓发,嘴唇上干得直起皮,整个人是又渴又累的。
她气喘吁吁给孟四娘鼓劲:“不能停,一停下,更是走不动了。”
樊七郎体力比两个小姑娘要好些,只是略微喘着粗气,就是被大猴子踢到的肋骨处,偶尔会有些隐隐作痛,倒也不是不能忍。
他年纪大些,对两小姑娘多有关照,便提出:“要不我背你?”
孟四娘见樊七郎出声,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她还是做姐姐的,孟姚这个比她小的堂妹都未吭声,她倒是先走不动了,那得多丢人啊!
为着面子好看,她只好里子遭点罪,愣是对樊七郎客气着道:“多谢樊小郎君关照,我还好,尚能走得动。”
想来这一路走来,也就小猴子最是轻松了,几个眨眼间便能跑得不见踪影,消失了一小会儿后,又会重新折返回来带路。
如此往复,孟姚都有些习惯它时不时消失一下了。
不想,这回小猴子重新出现后,突然对着孟姚他们挥舞着肢体,吱吱吱吱地,似乎很是躁动,也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反正,说完一通谁也听不懂的猴言猴语后,它就迅速朝着前方奔去,一溜烟儿又没了踪影。
这番变故来得突然,孟姚他们始料未及,小猴子的举动实在反常,三人内心担忧着,只得拖着酸胀的腿,努力迈步跟上去。
左拐右绕后,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的孟姚,突觉眼前一亮。
只见不远处,一束皎洁月光,从洞外照进来。
三人犹如迷失在沙漠的旅人,走上三天三夜后,乍见了绿洲,心中顿生欢喜,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冲向洞口处。
晚风徐徐拂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竹林,风吹来竹叶莎莎作响,月色如水般温柔多情,给这片夜空披上了一层宣软薄纱。
孟姚收回视线,她低头望向脚下:“……”
便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方才兴起的那股喜悦,一下子给浇了个透心凉。
只见洞穴出口处,垂直离地四五米高,孟姚琢磨着,这点高度跳下去,幸运些,也就断条腿的事儿吧!
“吱吱——”
孟姚闻声看过去,只见小猴子卷着尾巴,吊挂在洞穴口的竹枝上,一双大眼睛朝着她眨呀眨,满是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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