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倒挂在竹枝上,跟个秋千似的,荡来荡去。
它见那小两脚兽都走到洞口边了,可以说是只差临门一脚,便能逃出生天。
可等了又等,就是不见小两脚兽迈出那关键一步,小猴子不由挠了挠脸,颇有些发急,怎么还不跳啊?
再晚些那只大蛇该回洞穴了!
孟姚在洞口边缘趴了下来,她探出头往四下看了看,地面全是松软泥土,两侧皆是陡峭岩壁,正前方一片茂盛竹林。
再远些的岩壁上,倒是垂落着不少野生藤条,可就她那小短胳膊,十只衔起来也够不着啊!
小心翼翼站在洞边缘,樊七郎俯身望下看了眼,颇为忧愁:“出来倒是出来了,只是这陡壁,可怎么下得去?”
纵是他这个习武的,都觉得一筹莫展,那岩壁着实陡峻,便是他徒手攀岩下去,尚觉得下行艰难,更何况两个娇弱小姑娘。
始终不见三人下来,等急了的小猴子,双臂攀着弯竹,一甩一甩地,借着竹子的强力韧性,只得又重新跳进了洞穴。
早在看见它动作时,孟姚便赶忙撑手起身了,三人往洞内退了几步,给小猴子腾出位置。
在冲力作用下,小猴子抱头在地上滚了两番,这才在洞内稳住了身形,它迅速跳起身,冲孟姚吱吱叫了两声,便伸手指向外头竹林。
这片竹林挨得很近,洞前有好几株大竹子,方才小猴子便是攀着其中一株跳上来的,当这些大竹子弯下腰来,离洞口也就一米多远。
可就是这一米多的距离,于孟姚这个五短小豆丁而言,也是犹如跨越天堑般的困难,更别提似小猴子那般灵巧抓住竹枝了。
万一失手了呢?摔成一团肉饼死得多不好看呀!
小猴子不懂两脚兽们的犹豫为难,爬树攀岩如此简单,就如同吃果饮露般自然,用猴爪子挠了挠脸后,它略显笨拙的抬起手脚。
这些小两脚兽们既是不会,那它就勉为其难教一教吧!
孟姚就见小猴子,先是大力甩手迈腿,夸张地做了个助跑的姿势,又使劲儿往上蹦了两蹦,这个应当是个跳的姿势。
然后它回过头,一双大猴眼儿,满是期待望向孟姚,吱吱两声,仿佛在说,懂了?
孟姚:“……”
她迟疑地摇了下头,小猴子要表达的意思她是看懂了,可这套动作实在太高难度了,嘤嘤,小的们做不到啊!
小猴子一见她摇头,一张猴脸顿时皱成一团,孟姚愣是从它那张长满毛的脸上,瞧出了几分愁眉不展的意思。
它抓耳挠腮,在原地急得直转着圈,吱吱吱吱叫嚷个不停。
瞧着似乎很是焦躁的小猴子,樊七郎不由暗自握拳防备,生怕小猴子急起来伤了人。
惟有孟四娘一头雾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猴子吱吱转圈几个意思?还有啊,这么高的陡壁要怎么下去?这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顿了顿。
小猴子拍了下脑袋,似乎是对小两脚兽们无奈了,只听它仰头长吱——
紧接着,孟姚便见它起步跑,跳跃,真的是蹿一下,瘦长有劲的猴腿便跨出了洞外,可把她给看呆怔了。
只见小猴子一下子就攀附住了下弯的大竹子,悬在空中的猴腿蹬了两下,翻身骑在了竹枝尾尖上。
大竹子尖端细弱,承受不来它的重量,载着它直往地面送去,离地一两米高时,坚韧竹身弯曲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再下不去了。
这点高度真的是小意思了,小猴子利落跳下,一安全落地,它便朝洞口站着的孟姚他们吱吱招手。
它都亲身示演一遍了,这些小两脚兽们再愚笨,也该能学会了吧?
不得不说,小猴子这番行云流水般,一连串挑战极限的动作,十分具有视觉震撼性,这下子连孟四娘都领悟过来了。
她不由捂嘴惊呼:“该不会我们也要这样下去吧?”
紧扶着内壁岩石,孟姚探头往左侧看了眼,不远处岩壁上挂着的藤条,才是她心仪的攀岩下行工具。
目测了下那些藤条的粗实程度,应当能承受住他们的重量。
她在内心叹了口气,对着孟四娘安抚道:“当然不是了。”
孟四娘听后,不自觉松了口气,呼——
不用摔成八瓣了,真好!
樊七郎听孟姚这语气,似是有了应对之策,不由侧目问道:“孟五娘子,你可是想到出洞的办法了?”
孟姚点点头,她朝底下竹林中的小猴子挥挥手,往左侧岩壁外的藤条处指了指,对小猴子道:“小猴子,看那边,藤条,拿来,有用。”
那些藤条长在陡崖峭壁上,要想取来并非易事,若非方才见识了小猴子的敏捷身手,她怕是不会提出这个办法。
可比起小猴子那个耍杂技般的出洞方法,孟姚觉得,她还是搓个简易麻绳,绑在腰间将人缓缓放下去更靠谱些。
蹲坐在地的小猴子,听到孟姚隔空喊它,不由抬起头,见她手指不断指向一侧,便跟着转头望过去,发现她要的是些老藤条。
眼中带着疑惑,它行动却是飞快,小小一只,攀岩走壁,很是利落,将那些粗壮藤条抽了过来。
拿到一根根藤条后,孟姚便将想法跟樊七郎说了,樊七郎扯了扯手中的藤条,眼中颇为赞赏,这东西倒是结实。
只是他还有疑虑:“若用藤条将人一一放下,那岂不是最后还得留一人在洞里?”
孟四娘闻言,紧张兮兮的看向孟姚,她往日对这个小堂妹多是冷嘲热讽,这会儿不会被公报私仇的吧?
她赶忙弱弱的开口:“我力气小,怕是扯不住你们。”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做那个留守人,孟姚轻瞥了她一眼,这时候脑子倒是拎得清,转得挺快的。
孟姚摇摇头,看着樊七郎,十分坚定地道:“谁也不用留,要走一起走。”
这洞穴内岩壁,多有凹凸不平的,她早留意到离洞口几尺开外,靠近洞壁处的地面,有块岩石尖尖凸起,到时候可以将藤条固定在上面。
将搓好的藤条系在凸起岩石上时,樊七郎发现岩石附近有些干瘪细鳞,以及小块的干皮褪,不由得奇怪。
他捻了点放在手中观察,这是些什么?
要说也是他们运气好,那块凸起的岩石,可是大蛇辛苦盘出来的,每当大蛇蜕皮时,都爱来此处蹭掉旧皮。
如今倒是让孟姚他们捡了现成的便宜。
尽管不大认识手中之物,可樊七郎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绑牢了藤条后便催促两个小姑娘下去。
打头阵的是孟姚,藤条一端系在她腰间,她双手紧握着藤条,樊七郎叮嘱她:“小心些,别往后看,很快就能下去的。”
孟姚神色算平静了,她走到洞穴边缘,深呼了口气,对樊七郎点点头,樊七郎便拉住藤条将她缓缓放了下去。
老实说,悬在半空中,非常不好受,浑身上下没个着力点,那根藤条勒得她腰间生疼,抬头望着的是樊七郎关切的眼神。
底下小猴子也颇为紧张看着她,吱吱、吱吱,十分有节奏感,仿佛在给她加油鼓劲般。
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实际也就一两分钟,当脚底触到地面时,孟姚那颗半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可算是安全落地了。
她指节泛白,握了握拳才算松泛了,将系牢在腰间的藤条解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孟四娘了,她全程就是闭着眼下来的,浑身抖得不行,都落地了还使劲攥着藤条不放。
睁开眼那瞬,看着稳拉住她的孟姚,仿佛见到亲阿娘般,转而紧紧拽着人不放。
孟姚:“……”
她扯了扯袖子,愣是没扯动,抬眸望了眼面如金纸,紧黏着她的孟四娘,瞧着小模样怪可怜的,算了算了。
再待到樊七郎安稳落地,三人聚齐了,小猴子争分夺秒,在前头带路,吱吱催着孟姚他们赶紧走,就怕撞上猎食归来的大蛇。
好在下山的路,还算有惊无险,并未遇上大蛇,小猴子带他们走的是偏僻山道,寻常它都是从猴山侧面偷溜着下山的。
往日里走这条山道,直到出山了,都撞不见半只猴影。
可今夜,似乎有点不对劲,只觉得这猴山格外热闹,或者说,猴子们警惕过度,戒备森严。
一路行来,竟遇上了两拨猴子,好在小猴子十分机警,总是能带着三人完美躲避。
孟姚蹲在草丛里,屏住呼吸,看着几米开外,又一只大猴子攀着树枝,灵巧的在山林间跳跃着,迅速从他们眼前闪过。
樊七郎与孟四娘,蹲在她身侧,也是紧绷着全身,丝毫不敢乱动,生怕发出点声响,万一引来那只大猴子注意就不好了。
直到大猴子走远了,小猴子才站起身,朝孟姚他们招招手,加快了脚步往山下走去。
眼看着过了山腰,还有一小段路就能抵达山底,小猴子走在前头,回首朝孟姚吱吱着,似乎有些兴奋的意思。
孟姚吁吁喘着气,见它小孩子似的,眉眼间极为灵动,一时间也跟着抿嘴笑开了。
饶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小心翼翼一路躲避着,没栽大猴子手中,反倒是在猎人布置的陷阱中阴沟翻船了。
一张大网兜从天而降,将三人一猴全给兜了进去,被困在大渔网罩中进出不得。
孟姚撕扯着网罩:“……”
她同樊七郎对视一眼,这运气真的是无语吐槽了,定是出门没看过黄历,简直倒霉到姥姥家了。
更糟糕的是,正在他们挤挤挨挨,好不容易划破了网兜,又恰有巡逻警戒的猴子走过,一打眼便见着了他们几个。
吱吱——
一时间,猴叫声,此起彼伏,在山林间传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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