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孽徒二十二

    “我化龙归来那日曾去寻过你,你那时正卧在你师尊的膝上睡觉,半年都不见醒来。”

    花潮奇道:“你去寻我干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化龙之后就能打得过我”

    在这个世界里能打过他的人只有闻寄语,这位数据洪流就是很强大,每个世界里的配置都强到逆天。

    龙皇摇头,神色闷闷的:“我没这样想。”

    花潮很奇怪,他看着这条被他作弄过的赤龙,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你当年回来找我干什么?”

    龙皇低下头,一双隐约泛着赤红的眼睛看着花潮,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紧,以一种相当伤心的表情看着他。

    花潮瞪着眼珠与他对望,对他这种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败下阵来。

    其实他当今让这条龙受过不少罪,好好的一条蛟龙被他抓来当成蚯蚓松土,这对心高气傲的龙族来说是一种相当深刻的伤害。

    花潮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觉得这事首先是自己做的不对,不能因为人家是一段代码就忽略人家的内心情感,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己也是一团代码,大家同为代码不存在什么鄙视链。

    所以花潮真心实意的道了个歉:“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仗着自己修为高就对你百般欺凌还薅你鳞片逼你给我的花园松土,不过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实力弱小就是最大的错误,而且你现在都是龙皇了眼光更要放长远一点,不要对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斤斤计较。”

    这些年在快穿世界里横行惯了,每天活得都像个反派,连道个歉都说的夹枪带棒如此刺耳,花潮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

    龙皇却没有生气,眼神甚至带上了点温柔,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他低头看着花潮,突然朝着花潮伸出了手。

    花潮立即警觉的亮出袖子里的一截枯枝,他周身仙力涌动,如墨的头发和雪白的衣袂在暴动的仙力下猎猎飞舞,他的眉眼现出凌厉的杀气,随时准备与龙皇决一死战。

    龙皇的手伸到他面前慢慢缓缓摊开手掌,一枚鸽蛋大小的白色明珠躺在他的掌心泛着温润皎洁的光辉。

    花潮周身凌厉的气势顿时一滞,他拿着那节干枯的花枝,不明所以的看着龙皇。

    龙皇把明珠递到他眼前,脸色沉的像乌云密布的天,声音里带着怒气:“花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脑子除了打打杀杀能不能想些别的?”

    花潮讪讪的收回花枝:“抱歉,我以为你要和我打上一场,所以比较戒备。”

    他看着龙皇掌心里的漂亮珠子,发自内心的赞美:“这颗珠子虽然小了一些,但它发出的光芒绝对是我见过的珠子里最好看的,这是你最近新得的宝物吗?确实是上等的仙器呢。”

    龙皇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微微多了一些不自在,他轻声说道:“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花潮笑道:“多谢你一番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好收你这么贵重的珠子,我们今天也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龙皇微微抿唇,那颗拿着珠子的手在花潮眼前停顿了一下还是慢慢收了回去。

    两人聊了一些仙魔两域的形势,天色渐晚,尚在历劫中的龙皇只好告辞回宫。

    他身怀帝命,虽然仙体解封还是要在人间过完帝王的一生。

    龙皇走后花潮一人站在湖心的亭子里,看着满湖的荷花发起呆来。

    刚才和龙皇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人一下子萎靡起来,花潮揉揉眉心,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师尊。

    千算万算没算到上/床这种事,也没想过在这种虚拟世界中和攻略对象一夜风流。

    事到临头,不愿面对。

    花潮枯了。

    他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湖心亭里吹冷风,日头一点一点下山,湖面铺了一层金色。

    闻寄语就在夕阳的余晖中踏着满地的碎金向他走来,他白衣如雪,雍容雅步,手里拿着通体如霜的霜华剑。

    花潮的脸皮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

    他收了自己的法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又恭恭敬敬的喊道:“师尊。”

    若不知前尘往事,倒真是师徒情深的好光景。

    闻寄语提着剑光风霁月的一笑,直把花潮笑的抖了三抖。

    花潮张了张嘴,战战兢兢的说道:“师尊我们有话好好说,您先把霜华剑放下。”

    闻寄语提着剑看他,似笑非笑道:“和龙皇聊得很投机啊,为师竟不知我的徒儿何时与龙皇有了这样的交情,竟能让龙皇摘了自己的颌下明珠以命相赠。”

    颌下明珠是龙族的命门,谁摘了龙族的颌下明珠便能控制一条龙,一向是被龙族看做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当年还在归云时花潮没事就提着蛟龙的尾巴,在他下巴那里摸来摸去,去找他的颌下明珠,手背也不知道被蛟龙的尾巴抽了多少次。

    他想起往事怔怔出神,闻寄语却冷笑一声,将霜华剑从剑鞘里拔出一截。

    霜华出鞘,登时寒霜遍地。

    花潮立即回神,疾步上前握住了闻寄语的手腕,神色真挚无比的说道:“师尊明鉴,徒儿不曾和龙皇有那样的交情。”

    他瞅着湖心亭柱子上越来越厚的寒霜,小心翼翼的那截出鞘的霜华剑又按回了剑鞘里。

    霜华剑归鞘,可亭中的寒霜却未消融。

    花潮头大如斗,生怕一个不慎师尊就提着霜华剑劈头盖脸的砍过来。

    闻寄语任由这个孽徒将霜华剑按回剑鞘里,一双黑中泛蓝的凤眼似笑非笑,他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能够席卷一切的飓风和海啸,那是飞过闪过的数据洪流和超越现有认知程度的运算速度。

    花潮看着他的眼睛,闻寄语的眼睛是凤眼,他的眼睛是桃花眼,这两种眼型都是内勾外翘,但是给人的感觉又截然不同。

    或许同样一双眼睛长在不同人的脸上也是不相同的,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个人。

    可是这个由无数代码和数据构成的世界里会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程序呢?

    韩嵩屿和谭瑞谦曾经提出过这样一个假设——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出完全相同的两个程序,那么他们这些穿越者就要重新调整一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了。

    他们没敢往深想,因为越想越恐怖,越想越不安。

    这种潜在的认知像鬼魂一样萦绕在他们周围,稍微露出点边边角角就让人受不了。

    一只冰冷彻骨的手捏住了花潮的脸,把那张明珠生晕的脸颊捏的变形。

    花潮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看他,圆溜溜的乌黑眼珠转来转去,长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这黑心肝的小东西确实长得好看。

    闻寄语看着这张好看的脸,霜华剑又出鞘一截,亭里又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闻寄语非常温柔的说道:“乖徒儿,把眼睛闭上。”

    花潮被吓得声音都抖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闭...闭眼做什么?”

    闻寄语温温柔柔的说道:“闭上眼睛的话不会太疼。”

    花潮膝盖一软:“师...师尊要干什么?”

    霜华剑半截剑身出鞘,闻寄语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自然是毁掉你的脸,助你了却这一段段情缘啊。”

    花潮差点给他跪下,当机立断一把按住闻寄语缓缓拔剑的手,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就是师尊的不对了,徒儿的情缘明明只有师尊这一段,还请师尊慎言,不要污了徒儿的清白!”

    闻寄语微微扬眉,那双内勾外翘的凤眸眼尾快要飞了起来,透出浓重的煞气。

    看他这副模样花潮反倒松了口气,只要师尊不露出那种温温柔柔的笑容,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他可怜巴巴的拽着闻寄语的袖子,拉长了调子喊了声师尊。

    闻寄语仍是满脸煞气,但出鞘的霜华剑慢慢归鞘,湖心亭的霜也开始慢慢消融。

    闻寄语淡淡说道:“你摆出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干什么,为师如此平易近人,方才不过是逗逗你罢了。”

    花潮提着的心微微放下,看向他‘平易近人’的师尊。

    平易近人的师尊也看着他,两人对视半晌,师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花潮一哆嗦,就听他那平易近人的师尊问道:“听子柯说你以宠妾的身份陪师铎进宫见他的母亲?还穿了一身女装?”

    花潮:“......”

    闻寄语又说道:“你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为师就将你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我一手养出来的好徒儿身着女装的样子呢。”

    花潮:“......”

    “不如明天为师将你的衣物全烧了,给你备上几套女装,再给你买来几套妆奁,几套华贵头面?”

    花潮:“......”

    闻寄语还要再说,腰身却突然被花潮搂住。

    花潮踮起脚尖,在闻寄语的脸上亲了一下。

    闻寄语脸色稍霁,花潮趴在他的肩膀上咬着他雪白冰冷的耳垂,黏黏糊糊的说道:“师尊提着霜华剑不找徒儿报血海深仇,反而吃这些没用的飞醋,徒儿这样尊师重道的徒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在床榻上报答师尊了。”

    闻寄语冷笑:“尊师重道都重到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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