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杜晓眠靠在车窗上, 手撑着额头,静静地调整呼吸。

    她胸口是起伏的, 刚刚踹过人的脚尖还在一抽一抽地痛,每痛一下, 就让她对黎溯川的怒气就更多一分。

    学会成长,第一件事就是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杜晓眠已经很久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失态过了。

    可黎溯川却让她觉得自己这些年修养和自控都白学了, 人也白活了。

    越想越气, 她觉得自己如果年纪再大一点,可能就直接血压飙升进医院了。

    不过好在, 她这一次的怒火似乎也没有白发,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黎溯川都没有在她楼下晃悠。

    如果这样能让他就此消停,也值, 一份建立在虚幻之上的感情, 过多纠缠也没有什么意义,杜晓眠心如死灰地想。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一周以后, 就在杜晓眠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要步入正轨时,黎溯川再次阴魂不散, 出现在她周边。

    这天晚上,她约了出版社的编辑在一家日料店商谈小说再版的事。杜晓眠和这家出版社长期合作,和编辑关系也不错,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快要结束时,杜晓眠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洒到衣服上, 只能去洗手间清理。

    却不料,她打开包间门的同时,隔壁的包间也打开了,高挑冷冽的男人站在她对面。

    两人视线相撞,黎溯川表情惊讶:“眠眠?你也在这里,好巧。和谁吃饭?”

    他说着大步上前,目光往包间里瞟,里面坐着一个面戴黑框眼镜,身着白衬衣的年轻男人,长得还挺俊。他下意识地,源自本能地脸色变黑,追问:“谁?”

    杜晓眠面无表情带上门,阻断了他的视线,冷冷道:“是谁都和你没关系,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她顾自走前面,黎溯川盯着包间紧闭的门,眉心凝聚成一团郁结不散,见杜晓眠已经走远,才加快步子跟上去。

    这家日料店是一座小独栋,离市中心远,周边环境也不错,是喜欢安静,又讲点品位的人的好选择。

    杜晓眠出了店,在外面的一颗桂花树下站着,八月,正是桂花开得正旺的时候,满地都是掉落的小黄花 。

    黎溯川寻到杜晓眠的背影时,正好一阵风吹来,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味 ,熏得他一阵头晕。

    他搓了搓鼻尖走过去。

    直觉告诉他一定没好事,但杜晓眠就在眼前,好几天没见,他想得狠,不做犹豫,晕乎乎地就走过去了。

    “你有什么话?”他走到她身后,低声问。

    杜晓眠回头,抿着唇,眸色沉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黎总,你能不能别老是阴魂不散,我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你是跟踪狂吗?你这样会让人觉得很烦很变态,你知道吗?”

    她说这话声音不大,但不管措辞还是语气都非常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穿过鼓膜,扎进黎溯川脑子里,刺刺地痛。

    他消化了半晌才无力地解释:“如果我说我今天没有跟踪你,纯属巧合,你信吗?”

    杜晓眠双手抱胸不答话,脸上写着鬼才信。

    黎溯川揉太阳穴,狼来了,说的就是现在。

    杜晓眠默了默说:“其实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重要,黎总,我觉得我们还是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我这个人喜欢干脆,既然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不会脱泥带水,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有意或者无意出现在我身边或者我家楼下好吗?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要质问我跟谁吃过饭,对方什么身份,是我什么人,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我有我的工作,生活和社交,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我也会考虑试着对方交往。我不会因为不明不白地跟你相处过一段时间,结局很失败,从此人生就停滞不前,你不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男性,也不是最后一个,你明白吗?”

    她耐着性子讲道理,希望黎溯川能听进去。

    话落,只见黎溯川瞳孔陡然放大,惊惶而又错愕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杜晓眠扭过头,避免和他对视,继续说:“我知道今天的话有点重,但是黎总,事实就是如此,希望你能听进去……我说的就这么多,今天耽误了你不少时间,我现在回去了。”

    她说完自己想说的,没再看黎溯川一眼,劲直朝日料店走。

    而她身后,黎溯川惶恐而又错乱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定格不变。

    几秒钟之后,他头痛得难以忍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闻着浓郁的桂花香久久没力气站起来。

    杜晓眠回到店里,路过黎溯川所在的包间时,门正好开了,郑秘书从里面走出来四下张望:“老板不是说出去回个电话吗?怎么还不回来?”

    而包间里还坐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员工聚餐。

    杜晓眠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和愧疚,愣在门口表情有点僵,正好对上郑秘书四下张望的目光。

    “哦……你是,你是老板的……”郑秘书认出杜晓眠,惊讶地张大嘴招呼。

    结果MD,好尴尬,老板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杜晓眠姓啥名啥,更无法用语言形容她跟老板关系。

    “谁,谁谁?老板的什么?”包间里一众员工闻到八卦的味儿蜂拥而出,被郑秘书双臂一张挡在了门内。

    杜晓眠深吸一口气,心里那点为数不多的愧疚荡然无存,她牵强地笑了笑:“失陪。”

    她丢下两个字快速回自己包间。

    而隔壁包间里,郑秘书关上门,又是一阵沸腾。

    “我去,刚才那是谁?是咱老板什么什么?”

    “还用问,肯定是那次那个妖艳贱货,哦呸,小妖精。”

    “啧,这脸蛋长得真是精致灵动啊,咱们老板口味换得真快。”

    “不过可惜,又是一段孽缘,咱们老板什么时候为一个女人停留过。”

    “咦?老板呢?不会掉哪个沟里了吧,他人可以掉,但钱包先留下啊。”

    ……

    杜晓眠和编辑结束了谈话,就急匆匆背着包包离开,一想到自己大概已经成了黎溯川那群下属议论的焦点,这个店她现在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她今天自己开了车,回到车上就发动车子开走,不作停留。

    开到半路时,透过后视镜,她发现黎溯川的车竟然又跟在她后面,并且这次没有司机,是黎溯川自己开的。

    一阵厌恶和反感涌上心头,杜晓眠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黎溯川亦然紧追不舍。

    在一阵追逐中,身后响起了车辆碰撞的声音。

    黎溯川的车在急着见缝插针的时候,和一辆正在直行的车撞上了。

    杜晓眠心脏猛地一震,一个急刹车在路边停下来。

    她两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没有下车,而是摒着呼吸,从后视镜里,一点一点观察后面的动静。

    两辆撞上的车都停在靠路边,被撞的车主已经下了车,正暴跳如雷地敲黎溯川的车窗。

    而黎溯川降下车窗,冷漠而又厌烦地跟车主交涉,递名片的同时,拿起手机凑到耳边。

    总之,四肢健全,人还健在。

    蓦地,杜晓眠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紧握方向盘的手,摸了摸脸,再看指尖,竟然是湿的,她惊愕了片刻 ,一股强烈的,怪自己不争气的怒气涌上心头。

    她再次发动车子,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盛夏的雨说下就下,从来不和谁打商量。

    杜晓眠的车开到小区楼下时,雨水已经连成了线,稀里哗啦地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把车停入地下停车场,她乘着电梯直线而上。

    回到家后,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像往常一样换衣服洗澡。

    在热水的冲刷下,她这一天的躁动和怒火渐渐平息。

    洗完澡出来,她拿着毛巾擦头的同时,去客厅给自己倒水喝。

    门铃响了,她握着杯子的手一颤,回头看向门,却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

    在她犹豫的时间里,铃声越来越急,已经不属于正常人叫门的节奏,再这样下去,只会被邻居投诉。

    她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全喝完,放下杯子时,指节全泛着白。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

    紧闭的门裂开了缝,随着缝隙逐渐扩大,男人湿漉漉地身影出现在她眼帘里。

    黎溯川单手撑在门框上,剧烈地喘着气,剪裁得体的手工西服被雨水泡得里里外外全湿了个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发梢滴着水,额头上有一条红色的伤口,不大,却渗着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底却是血红的。

    这是杜晓眠梦里梦外,见过黎溯川最狼狈的模样,没有之一。

    他用笼罩着血丝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杜晓眠,语气是祈求的:“眠眠,我有话对你说。”

    杜晓眠眼里刺刺地痛,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我没有什么对你说的。”

    说着,她把门推出去,却被黎溯川横手拦住。

    “十分钟,就十分钟,求你了,好吗?”

    杜晓眠没有应声,但推着门的手却没再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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