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听到曲游弦的这声称赞, 心中亦是觉得惊奇。
曲游弦表面上是在赞美白若裳的才学, 而实际上却是打了严璇的脸面, 丝毫没有将严璇的父亲严佺放在眼底。要知道, 严佺可是当朝次辅,天子宠臣,文武百官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更何况这些文武百官的儿子女儿呢。
可偏偏曲游弦却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白若裳说话, 完全不买严佺的账。
实在是勇气可嘉。
在小说里,曲游弦虽然恃才傲物,放荡不羁, 但他却是个对女人极为温柔的男人。曲游弦天生就怜香惜玉, 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让另外一个女子难堪。
可如今,他竟然会为了白裳裳当众下了严璇的面子, 可见严璇这次说的话,实在是太混账了。
连曲游弦都忍不了。
隔着两层纱帘,白裳裳虽然看不到曲游弦的面容, 但她仍旧向他的方向点头,以示谢意。
曲游弦一愣, 隔着帘子向白裳裳拱手回礼。
他美若冠玉的俊脸上,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疑惑。
曲游弦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白若裳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
如若是放在平时, 他帮着白若裳说话, 白若裳可能早就要倒打一耙来骂他“要你多管闲事?”了,可如今,白若裳不仅没有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竟然还反过来感谢他……
曲游弦摸了摸鼻子,只当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没有去深究白若裳异于平常的举动,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白裳裳方才所念的那首诗上面。
心中想到那首惊才绝艳的诗,曲游弦那双俊秀的桃花眼,立刻熠熠生辉起来。曲游弦抬起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隔着一层薄纱软帘,望向了对面的白裳裳。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方才裳妹妹所念的这首诗,可是裳妹妹自己做的?”
白裳裳虽然自从穿越以来,脸皮变得越来越厚,厚得堪比城墙……
但也没有厚到将诗仙李白的诗词占为己有的地步。
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千古名句。
所以白裳裳微微敛眸,十分谦虚地说道:“这首诗并非由我所做,而是当年我偶然拾得了一本古籍,从那本古籍上面看来的诗句……”
白裳裳面不改色地开始了她新一轮的即兴创作:
“我当时觉得这些诗句好听,所以就将丫鬟们的名字冠上了‘折’字,但是后来这本古籍不知道被我放到了哪个角落,经年累月,上面的诗句我也差不多都快忘光了,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不起来那句诗词,直到今天被湘容郡主她们提醒,我这才突然想起了全诗……”
白裳裳自圆其说,将这么多年来,白若裳身上一直背负着的奚落和耻笑,全都化解得干干净净。
以前白若裳不反驳,是因为白若裳“想”不起来全诗。
而今天她反驳,则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全诗。
这个谎言简直是无懈可击,令人信服。
白裳裳志得意满,忍不住就在心中用力鼓掌夸赞自己。
她真是即兴创作界的小天才。
湘容郡主听到白裳裳的话,脸上变得有些难看。她本想着借由这件事情讥讽白若裳,却不想阴差阳错竟让白若裳想起了这首诗词的全篇内容。
湘容郡主只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后悔不已,满心的羞恨。
曲游弦听到白裳裳的话,多情的桃花眼里,漾开一丝清浅的涟漪。
没想到世间上竟有如此奇书。
曲游弦隔着一层帘纱,谦谦有礼地问道:“那裳妹妹现在可想起这本书放在何处了吗?”
白裳裳轻轻地摇了摇头,面上做出沉痛万分的表情。
“我只记得诗句,却不记得它的位置了。”
白裳裳心中笑眯眯:这本书,自然是在我的脑海里啦。
“那便可惜了……”曲游弦俊秀的眸子里露出失望之色,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听到有这本书的时候,原本还想腆着脸,向白若裳借阅一番,没想到却是一场空,心中失落不已。
他心中转念又想,就算孤本不见了,只要记得作者的名字,说不定还是可以找到这本书。
受到打击的曲游弦,贼心不死,美丽的桃花眼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他隔着帘幕看向白裳裳,美如冠玉的俊脸上,光风霁月,风度翩翩。
“那裳妹妹可还记得这首诗的作者是谁?”
白裳裳没有说假话的必要,所以她诚实地说道:“诗人叫做李白,我记得古籍上称他是诗仙。”
“李白……”曲游弦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他虽然博览群书,却从未见过这个名字,想必这本古籍一定是年代久远的孤本,曲游弦一想到孤本可能已经失传,心中越发的痛惜起来。
白裳裳将曲游弦失落的声音听到耳朵里,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皓雪满庭纷》里的曲游弦不爱朝政,只爱风月。
他虽然在国子监读书,但他入国子监却不是为了治国入仕,而是为了诗词歌赋,文学典籍。
他无心仕途,不爱朝政,纵情笙歌,本应该活得洒脱自在,无拘无束,但命运却让他走上了一条他最不喜欢的道路,他被迫成为皇帝的走狗,皇权的爪牙。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脚下踩的尽是亡魂。
从此和他最爱的阳春白雪诗词歌赋分道扬镳,只活在血雨腥风刀光剑影里……
任鲜血和刀光浇灭浸透他曾经滚烫的心。
白裳裳隔着帘纱看到曲游弦清瘦的身影,心中亦是觉得可惜。
但她可惜的却不是那本根本就不存在的古籍,而是曲游弦事与愿违的人生。
这世界,真是造化弄人……
曲游弦从可惜中回过神来,拱手向白裳裳道谢道:“虽然古籍不见了,但仍旧要谢谢裳妹妹告诉我这个名字,若我找到了这本古籍,定然会抄录一本赠予裳妹妹。”
曲游弦心中暗想,全世界见过这本古籍的人可能只有白若裳,而白若裳明明可以拾人牙慧,将这首诗的著作权占为己有,没有人会知道,更没有人会来揭发她……
但白若裳却没有这么做。
思及此,曲游弦心中不免高看了白若裳几分。
从前的曲游弦,只觉得白若裳空有美貌庸俗浅陋,生性恶毒,仗势欺人,欺辱他的雪妹妹。可如今看来,都不过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白若裳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堪和恶毒。
除了美貌,白若裳身上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说,她的诚实。
曲游弦忍不住对白裳裳刮目相看起来。
白裳裳的脑海中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曲游弦对你的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为30。】
【好感度:30】【仇恨值:20】
白裳裳觉得这好感度的涨势颇为喜人,忍不住隔着帘子多看了曲游弦几眼。
越看越觉得曲游弦是一个潜力股,性格温和,仇恨值也很低。
刷完曲游弦仿佛只是时间问题,困难程度并不大。
白裳裳满怀期待,看向曲游弦脑袋上方的数值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她的眼眸明明是在看曲游弦脑袋上的数值,可落到旁人眼底就不是这么想了。
崔思止隔着两层纱帘看到白裳裳一动不动地盯着曲游弦,还和曲游弦相谈甚欢的模样。
崔思止唇畔的笑意,顷刻间淡了几分。
——一个只会吟风弄月的纨绔而已,值得表妹另眼相看吗?
——表妹的审美能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呢。
崔思止暗中在袖子里握紧了双拳。
白令望翻遍自己的记忆也没有想起白裳裳说的那本书,于是歪着身子凑到崔思止耳边问他:“崔兄,妹妹说的那本古籍你见过吗?”
按道理来讲,他们兄妹二人共用一个书房,妹妹看过的书,他也应当看过才对。
但白令望却对这本书一点印象都没有。
听到白令望的疑惑,崔思止的唇角重拾他惯有的笑容,笑着摇了摇头。
“我并未见过。”
白令望皱眉,喃喃地说道:“那就奇怪了,这本书究竟去了哪里呢?”
虽然白令望的心中感到了困惑,但他却从未质疑过白裳裳所说的话,因为他妹妹的确总是爱乱丢东西。白令望相信这本书定然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被妹妹丢三落四弄不见了而已。
崔思止没有理会白令望的自言自语,而是将视线重新落到了白裳裳的身上。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定定地看着白裳裳,唇角的笑意不改。
——时而任性,时而娇怯。
——时而气焰嚣张蛮不讲理,时而冷静自若能言善辩。
崔思止在心中低语。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呢,表妹?
崔思止无法抑制地被白裳裳的神秘和莫测所吸引。
但很显然,白裳裳并没有和崔思止心灵相通,所以无法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崔思止一眼。
崔思止看到白裳裳和曲游弦隔着两层纱帘眉目传情的样子,他唇角的笑意更甚。
为什么曲游弦只和表妹见过一次,就能得到表妹的青睐,而他明明和是表妹青梅竹马,表妹却总是躲着他,厌恶他,不肯正眼看他呢?
从方才进入到这个水榭以来,表妹竟是一眼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思及此,崔思止唇畔笑意不改,在袖中捏紧了指头。
——我就这么差劲吗?
——不值得表妹多看一眼?
白裳裳正在神游天外,突然听到脑海中传来一声熟悉的电子音。
【崔思止对你的好感度+15,目前好感度为35。】
白裳裳侧过脸,愣愣地看向纱帘对面的崔思止。
心中觉得奇怪。
崔思止的分数怎么又莫名其妙升起来了?
她隐隐约约看到崔思止脑袋上显示的两个数值。
【好感度:35】【仇恨值:85】
现在的分数比初始分数还要高出五分,白裳裳莫名其妙之余,感到松了一口气。
她当初刚穿越来的时候,最怕的是景砚,其次就是崔思止。
而现在,白裳裳摸清楚了景砚的脾性之后,便当景砚是她的朋友,不再那么惧怕他。但白若裳仍旧是对崔思止感到害怕,不知道怎么才能攻略完崔思止。
崔思止这样的笑面虎,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在对你微笑,什么时候是在对你冷笑,什么时候真心待你,什么时候又在你的背后算计你。
你和他相望,永远像是隔着一层纱。
你被他看穿,但你却怎么看也望不穿他。
一阵清风拂来,吹散了水榭层层帘纱。
视线和崔思止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白裳裳心中一颤,立刻慌乱地挪开视线,心虚地望向湖中的荷花。
她还是不要和崔思止对视比较好。
崔思止似乎格外喜欢脑补。
上一次就是这样,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脑补,害她丢了分。
谁知道崔思止又会脑补出什么奇怪的内容害自己哗啦啦狂掉分呢?
想想都觉得可怕。
哎,这荷花可真好看。
崔思止看到白若裳瞧了自己一眼就转过头去看荷花,心中愠意更甚,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
——他就这么不招表妹待见吗?
白裳裳越是不理会崔思止,便越是激发了崔思止诡异而幽怨的好胜心。
迫切而哀怨。
白裳裳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电子音。
【崔思止对你的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为45。】
她似乎越是不理崔思止,崔思止的分数便会越高……
白裳裳一愣,突然醍醐灌顶,心领神会。
原来崔思止喜欢自己冷冰冰不理他的样子……
……早说嘛。
……我保证下次见到你一定比兔子跑得还要快。
……啧啧,没想到崔思止竟然喜欢冰山美人。
白裳裳在脑海中默默记录下来,更加坚定了自己以后见到崔思止都要绕道走的决心。
荷花诗会正式开始,英国公的一双儿女们坐在凉亭的主座上,主持这次盛会,向所有人说明这次荷花诗会的规则:所有公子小姐们可以随意离开座位,站在凉亭边,凭栏远望,观赏碧湖里的荷花,待诗意涌上心头,便可以回到座位上去挥毫泼墨,写成文章。
白裳裳看到那些公子小姐们纷纷站在临风处装模作样卖弄自己的诗词,心中觉得好笑。
那些陈词滥调明显就是在家中反复念过几百回的样子,还偏偏要装作即兴创作有感而发的模样。
这本书里的纸片人可真爱演哦。
白裳裳默默地吐槽。
说到爱演,白裳裳突然想起了特别爱演的白皓雪。
白裳裳漫不经心地在人群中找到了白皓雪,白皓雪正站在水榭边,似乎也在偷偷回头看她,见白裳裳看了过去,白皓雪立刻慌乱地转过了头,将视线落到了湖中的荷花上。
白裳裳:“……”搞这么暧昧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我可不想当未来皇帝的情敌哦。
白裳裳心中莫名其妙,将视线落到身前的书案上,黄花梨木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她执笔蘸墨,想了想,低头写下三个字:芙蓉曲。
白裳裳并没有偷取诗人们的诗句,而是自己重新创作了一首诗文。
被唐诗宋词熏陶了这么多年,对于她来说,创作出一首诗作完全不是问题。
更何况……
自穿书以来,白裳裳的即兴创作能力简直是日益增长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直逼作者太太……
现在创作一首小诗而已,自然是不在她的话下。
白裳裳屏气凝神,左手捏袖,右手执笔,俯身在宣纸上写下一首灵气十足的小诗。
她的红唇轻轻地勾起。
“天清湖光净,风香芙蓉语。”
“蜻蜓点水过,说与东君听。”
作者有话要说:白裳裳:原来表哥喜欢冰山美人哦。
崔思止:我不喜欢冰山美人,我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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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章哦。
特别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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