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时间匆匆而过。

    这天,络绎将他亲手为景砚铸造的长剑送到了宣德侯府。

    宝剑剑身长约三尺, 宽约一寸五分。

    剑刃锋锐, 天光洒在剑身上, 化作凛冽寒光,映在白裳裳的眼眸里。

    白裳裳虽然看不懂这剑的好坏, 但仍旧夸赞道:“这剑真漂亮,一定是把绝世好剑。”

    未来左军都督府都督打造出来的第一把长剑, 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络绎身穿苍色长袍, 头发用乌木簪束住, 白净俊秀的脸庞上, 已经看不到任何伤痕了。

    那双妖冶而清澈的紫瞳,幽静地注视着白裳裳。

    就像是一只温顺而听话的紫瞳白猫。

    听到她的称赞, 络绎浅浅一笑。

    “贵人喜欢就好。”

    那双妖异的紫眸,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诡秘, 瞳仁近乎于冰冷, 但当他的眸光染上浅浅的笑意时,他瞳仁里的冷色便如同空谷幽兰一般, 寂静地绽放出美丽而妖娆的光华。

    显得有些魅惑。

    白裳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些大臣们可真好看。

    白裳裳赏了络绎许多金花生, 但络绎却坚持不肯收。

    那双妖冶魅惑的紫色眼眸, 幽静地看向白裳裳,眸光坚决,不容置喙。

    “贵人给予小人的帮助已经够多了。”

    他的语气这样肯定,白裳裳也不好勉强他,络绎这样温顺懂事, 白裳裳心中总是免不了多担心他几分,于是对他说道:“若是有事,随时都可以来宣德侯府找我。”

    听到白裳裳的嘱咐,络绎看向白裳裳的眸光更加柔和了。

    “谢谢贵人。”

    白裳裳微微一笑:“不客气。”

    络绎看到白裳裳脸上温柔的笑意,紫瞳里的眸光微微盈动,他垂下了纤浓的眼睫,继而抬眸对白裳裳说道:“小人已经辞了铁匠铺的工作,以后便要去端王手底下做事了。”

    白裳裳一愣,扬起了唇角,衷心地祝福他道:“这样很好,祝你平步青云。”

    少女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眼角眉梢分明是一张媚态横生的脸,但眸光却永远清澈得像是山涧清泉,清凉而舒适。她脸上明媚而懒散的温柔笑意,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络绎喉咙滚了滚,垂下了眼睫,道:“谢谢贵人。”

    白裳裳笑了笑,没有说话。

    络绎离开后,白裳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红唇上翘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知道,络绎很快就会鱼跃龙门,平步青云了。

    .

    当天下午,王氏成衣铺的掌柜,亲自将当日为景砚量身制作的衣裳送了过来。

    白裳裳没有强迫过络绎做任何事,却硬是要强迫景砚换上红色新衣。

    距离景砚离开已经没几天了,再不逼他一把,白裳裳这辈子都看不到鲜衣怒马的美少年了。

    委实是可惜。

    所以白裳裳这次逼迫的态度十分的强硬。

    景砚不堪其扰,无奈之下,只好进屋换新衣。

    片刻之后,景砚穿着一身红衣,面无表情地拉开了房门。

    景砚的样貌很是俊美清冽,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无情。

    眉宇之间,有种淡漠疏离的冷冽之意。

    平时只穿灰衣便已经是鹤立鸡群,光彩夺目,而这身血色红衣更是衬得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更加的俊美冷傲,不可一世,气焰锋锐动人。

    在门外等待的小桂立刻眼睛一亮,惊艳无比地说道:“哥哥你穿这身真的太好看了!”

    景砚听到小桂的赞美,脸上波澜不兴,什么表情都没有。

    淡淡的眸光,却不动声色地落到白裳裳的脸上。

    仿佛在期待着些什么。

    白裳裳心中亦是觉得惊艳。

    她从前看到小说里描绘那些少年侠士时,总是爱用“鲜衣怒马”这个词语,她对这个词语充满了憧憬和想象,不知道真正的侠士该是何等的姿容,何等的气魄。而今天,这个词语终于褪去了她朦胧的想象,开始有了具体的形象,它化作了景砚了模样。

    白裳裳微微一笑:“景大将军果然适合穿红色,红色张扬肆意,和少年郎最是相配不过。”

    景砚虽然不喜欢试衣服,但听到白裳裳的话,唇角还是微不可察的勾起。

    他心中欢喜,可偏偏嘴巴却很硬。

    景砚挪开了沉黑深邃的眸光,冷淡地说道:“真肤浅。”

    白裳裳听到这话,心中便有些不服,想要和景砚辩上一辩。

    “爱美是人的天性,天性怎么就肤浅了?”

    爱美可是白裳裳唯一的爱好了,自然不允许别人质疑。

    景砚转过身,懒得和白裳裳吵架,听到白裳裳在他后面喋喋不休长篇大论,景砚的唇角微微的扬起,可白裳裳却看不到,只能口干舌燥咕叽咕叽说了一大堆。

    见景砚没有搭理自己,白裳裳便觉得自己的拳头全都打进了棉花里。

    只好生了一会儿的闷气。

    生完闷气之后,白裳裳想起了正事。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从墙上取下来了两把长剑。

    一把长剑是络绎所铸,另一把长剑是铁匠铺里的老师傅所铸。

    白裳裳将两把长剑都送到了景砚的面前,让景砚自己挑选喜欢的佩剑。

    心中暗暗祈祷一定要选络绎。

    你们要有羁绊。

    景砚低头,一眼挑中了络绎所铸的那把长剑,伸手拿了起来。

    白裳裳看到景砚挑中了她想要他挑中的那把宝剑,立刻松了一口气,喜上了眉梢,红唇也弯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少侠真是好眼光,我也更喜欢这把长剑。”

    景砚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这把长剑上绑着的剑穗,低垂着墨眸问她。

    “这剑穗是你编的?”

    白裳裳一愣,心虚道:“你怎么知道?”

    为了让景砚选择络绎的剑,白裳裳故意只在络绎的剑柄上编了剑穗,想要吸引景砚的注意力。

    没错,她是在作弊。

    景砚深黑的墨眸看向白裳裳,神色淡然,声音低沉暗哑。

    “这剑穗编得和你的字一样丑。”

    娇小姐的美丽似乎全都花在了样貌上。

    字丑得千奇百怪也就罢了,编出来的东西也是丑得别具一格,那剑穗歪歪扭扭的模样,一看就是新手编出来的,看起来十分的笨拙娇憨。

    白裳裳听到景砚的话,生气道:“你不喜欢就算了,把剑穗还给我!”

    这剑穗的确是编得没有那么工整细致,但好歹是她的一份心意。

    却不想被景砚这般无情地数落。

    这个家伙一天不和自己吵上一架就浑身不舒坦吗?

    白裳裳心中气闷,伸手去夺景砚手中的长剑,想要将剑穗扯下来,可景砚却将长剑背到了身后,让白裳裳的手落空,白裳裳娇小的身躯还不小心撞到了景砚坚硬广阔的怀里。

    她慌忙抬起头,不料竟和景砚那双沉黑深邃的眸光撞到了一起。

    他低头安静地看着她,薄唇微抿,嗓音分明很冷淡,却莫名其妙让白裳裳觉得有些温柔。

    “它虽然丑,但我却很喜欢。”

    白裳裳一愣,想要反驳气景砚两句,可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顾无虞的话。

    因指见月,见月亡指。

    白裳裳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从他的怀里离开。

    .

    景砚出发去幽州的前一天,白裳裳卯时就起床了。

    她用过早膳,带着小桂和折梅一大早上就去了云华观,想要给景砚求两个平安符。

    山路崎岖,马车辘辘而行,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云华观的山脚下。

    此地风景清幽,浮岚暖翠。

    白裳裳下了马车,沿着长长的青石台阶拾级而上,正准备进去,却被门口的小道士拦下。

    穿着灰色道袍的小道士朝她们行拱手礼,继而对她们说道:“对不起,诸位施主,本观今日正在进行斋醮科仪,暂时不对外开放,还请诸位施主请回吧。”

    白裳裳闻言,心想今日还真是不凑巧。

    没办法,她们只好打道回府。

    白裳裳转过身,正准备折返回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白令望的声音。

    “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白裳裳从未觉得白令望的声音有这样悦耳好听过。

    她转过身,看到了白令望正抱着小猫走过来,白令望的脑袋上趴着一只猫,肩膀上也蜷着一只猫,脚下还有两只小猫不停地追着他,用爪子勾他的裤腿。

    白裳裳:“……”

    ……白令望这是捅了猫妖窝了吗?

    白裳裳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他怀里的小猫上挪开,看向丰神俊朗的白令望。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白令望笑着说道:“今日云华观在进行斋醮科仪,老师带国子监的学生们过来观摩学习,顺便去文昌殿里参拜文昌帝君,保佑我们明年春闱能够科考顺利,金榜题名。”

    在齐国,国子监的监生们不用参加秋闱,而是直接参加来年的春闱,和各地举人们一决高下。

    国子监里的学生,除了个别几个有如顾无虞这样的寒门书生靠选拔推举进的国子监,大多数的监生都是一些权贵世家子弟。而不用参加秋闱,便是这些权贵们的特权之一。

    因为昭远帝崇信道教,所以国子监的学生们偶尔会来道观里观摩学习如何写好青词,上达天听。天子宠臣严佺,便是因为善写青词所以才会一直备受昭远帝的宠信。

    今日正好碰上了国子监来云华观里观摩学习的日子。

    白裳裳低头看向白令望手里抱着的小猫咪,心中颇有些无语。

    “哥哥,你就是这么观摩斋醮科仪的吗?”

    白令望闻言,俊美的脸庞上唇角轻轻扬起,手指轻柔地撸着怀里的小猫咪,轻抚它的小脑袋,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没办法,哥哥我就是招小动物喜欢,妹妹你是羡慕不来的。”

    白裳裳听到白令望的话,想起他在《皓雪满庭纷》里的结局。

    被黑熊吞拆入腹,死无全尸……

    思及此,白裳裳的心中,更加无语了。

    白令望不仅招小动物喜欢,连大动物都非常馋他的身子呢……

    白裳裳的心中,真是一点都羡慕不起来。

    只一脸怜爱地看着这倒霉孩子。

    ……哥哥你高兴就好。

    妹妹会保护好你的。

    白裳裳秀丽的眼眸看向白令望,她担心耽误白令望学习的时间,于是便要打道回府,低声说道:“没什么事情妹妹就先告退了,道长不准我们外人进去参拜。”

    白令望听到白裳裳的话,立即板起了丰神俊朗的脸庞,不认可地说道:“我家妹妹怎么能是外人呢?哥哥去帮你说说那顽固不化的小道士,让他放你们进去。”

    白裳裳没有想到白令望还有这本事。

    也不知道白令望究竟是怎么跟门口的小道士交涉的,小道士竟然毫无立场地将白裳裳一行人放了进去,仿佛方才严令禁止的话是白裳裳的幻听一般。

    小道士慈眉善目,拱手道:“施主请。”

    白裳裳道:“谢谢道长。”

    白裳裳拎着裙摆,抬脚走了进去,折梅小桂跟在她的身后。

    因为今天道观封观,她们进去已经是破例,所以白裳裳便让随行的护卫们留在山门口等候。

    云华观是临安最大的一个道观,历史悠久,香火鼎盛。道观依山而建,风景清幽,建筑宏丽,洞天福地,里面一共坐落着十二座神殿,供奉着道教诸方神明。

    许多人都会来这里参拜,求姻缘,转财运,保平安。

    白裳裳心中好奇,问向白令望:“哥哥你是怎么说服那小道士放我们进来的?”

    白令望道:“我给了他五十两银票。”

    白裳裳脚步一顿,看向白令望,道:“……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白令望的游说多有技术含量呢……

    真失望。

    白令望理所当然道:“自然不止这么简单,除了那五十两银票之外,还有哥哥我为你做了担保。道观今日不允许外人进来是因为怕外人打扰他们进行斋醮科仪,而你是我妹妹,我是国子监里的学生,有我为你做担保,找到我就可以找到你,他们自然不会担心你会闹事。”

    白裳裳道:“原来是这样。”

    云华观的山门为灵宫殿,神殿里供奉着王灵官,王灵官是道教护法尊神,五百灵官之首,称号是“都天大灵官”,两侧供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护法元帅。

    小桂见神拜神,看到神像,立刻跪到蒲团上,结太极印,举至齐眉,深深地拜了下去。

    因为昭远帝崇信道教,所以齐国举国信道,人人都会结太极印。

    小桂拜了三拜,每一拜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灵官大人,保佑我哥哥平安回来。”

    白裳裳看到小桂这副虔诚无比的模样,心中亦是柔肠百结。

    等小桂三拜结束,白裳裳才领着小桂和折梅继续往道观里走去。

    出了灵宫殿,众人正式进了云华观。

    映入眼帘的是雕梁画柱的太清殿,太清殿四周种着葳蕤繁茂的参天古树,风景清幽,肃穆典雅,观内的建筑十分的气派,绿树掩映,朱漆红墙将十二座神殿分隔开来。

    十二座神殿依山势而建,布局十分的讲究。

    白裳裳回过头,看到灵宫殿背后两道门的上方都书着字。

    浮雕彩绘,红底黑字。

    左边书着“上德若谷”,右边书着“和光同尘”。

    “上德若谷,和光同尘。”

    这正是道教所推崇的与世无争的处世方法。

    太清殿正中央供奉的是道祖太上老君,左奉无上真人尹喜,右奉南华真人庄子。神殿门口设有青铜香炉,长约七尺,宽一尺,香炉两侧燃着红色的香烛,中间立着无数支点燃的神香。

    香火鼎盛,轻烟缭绕。

    白裳裳在道士那里买了神香,分给了折梅和小桂,白令望因为早上已经敬过香,所以只是抱着小猫咪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白裳裳她们参拜。白裳裳三人用香炉两侧的香烛点燃了手中的神香,虔诚地祈祷,躬身拜了三拜,将手中的神香立到香炉里,便算是给太上老君上完香了。

    进了太清殿,小桂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结太极印,拜了三拜,默默在心中祈祷。

    “太上老君大人,无上真人大人,南华真人大人,保佑我哥哥平安回来。”

    出了太清殿,白裳裳回头望去,看到太清殿殿后的墙壁上书着《道德经》。

    白裳裳心有所感,一眼就看到了中间那一段。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

    白裳裳低声喃喃道:“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

    而我独异于人……

    那个“独”字,如同神明天语一般,不断在白裳裳的耳边回响。

    一声声,一字字,敲在白裳裳的心尖上。

    让她的心口,泛起一丝丝,一缕缕,如同蛛丝绞肉般细微密麻的疼。

    白裳裳心神恍惚,双眸茫然。

    竟觉得《道德经》里的这段话,就像是说给她听的一样。

    白裳裳孤身一人穿越到这个小说里,何尝不是“独异于人”呢?

    折梅看到白裳裳长时间没有说话,于是好奇地问:“小姐,怎么了?”

    白裳裳回过神,低垂眼睫,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段话听起来有些难过……”

    折梅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文字,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冲击着她的眼睛,只教她看得头晕眼花,双眼发黑,想要拔腿逃跑,就算折梅绞尽了脑汁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折梅不明白,道士念的经,有什么好难过的?

    但折梅转念一想,小姐之所以难过,会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景砚离开呢?

    折梅立刻担心地看着白裳裳:“小姐……”

    白裳裳微微一笑:“我没事,我们走吧。”

    白裳裳转过身,准备领着折梅小桂继续往后面走下去。

    下一秒,白裳裳原本暗淡的秀眸,立刻仿佛被荧荧的玉泽灵韵所照亮。

    白裳裳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带着莫名的雀跃和安心。

    仿佛看到了眼前这人,一切乌云都会烟消云散,霁月清风,恬静而美好。

    “顾公子,好久不见。”

    白衣公子竹簪束发,长身玉立,静静地伫立在石壁前。

    他眉目如画,唇红似血,漆黑如墨的凤眸,定定地望向她。

    那双狭长的凤眸里,仿佛映着滢滢有如杏花微雨般轻柔朦胧的碧潭。

    清雅而潋滟,淡泊而温柔。

    顾无虞的红唇,微微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好久不见,白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白裳裳:看到大家都这么俊美,我就开心啦。

    顾无虞:今日这出场甚美,在下便放心了。

    景砚:你放什么心?我美在你前面。

    络绎:贵人,我也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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