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的心脏砰砰乱跳。
顾美人这一笑,委实是赏心悦目得很。
见到如此动人的美色, 白裳裳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孤独寂寞冷, 立刻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连点渣滓都不剩。
一颗芳心, 全都扑在了眼前的美色上。
白裳裳走到顾无虞身前,秀丽的眼眸里含了清浅的笑意。
“顾公子今日也是来观摩斋醮科仪的吗?”
顾无虞漆黑潋滟的凤眸看向白裳裳, 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白姑娘你呢?”
白裳裳道:“我是来为朋友求平安符, 他马上就要去驻守幽州了。”
顾无虞闻言, 没有问那朋友是谁, 而是善解人意地说道:“云华观三皇殿里的平安符最是灵验不过, 白姑娘沿着这石壁上去,最上面那座殿宇, 便是三皇殿了。”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向身后的石壁上方,白裳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看到了悬于上方的石桥。
想必石桥后面就是三皇殿。
白裳裳早就听闻云华观三皇殿的美名, 今日过来,也正是想要去三皇殿里给景砚求平安符。听到顾无虞的指点, 白裳裳立刻说道:“多谢顾公子指教。”
顾无虞轻轻一笑, 漆黑的凤眸, 如同化不开的墨砚,淡泊而温柔,静静地看着白裳裳。
“在下方才不小心听到了白姑娘与丫鬟之间的对话,白姑娘似乎对这经文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恕在下冒昧, 为何白姑娘会觉得这经文听起来难过呢?”
白裳裳一愣,没想到她方才的话竟被顾无虞听到了耳朵里。
白裳裳的心中莫名有些羞赧。
她那些孤独寂寞冷的感慨,说好听点是多愁善感,说难听点便是无病□□,没事找事。
矫情得要死。
被顾美人听到,白裳裳总觉得有些丢人。
白裳裳的脸颊发烫,莹白如玉的秀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她不敢看顾无虞温柔的眼睛,只垂下眼睫,眼神闪躲道:“我就是胡说八道随便说说的,顾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顾无虞微微一笑,漆黑的凤眸看向白裳裳,眉目如画,清隽灵秀,身上的光芒,儒雅而慈悲。
“在下第一次读这经文的时候,也觉得它听起来很难过。”
白裳裳一愣,抬起了眼眸,讶然地看向顾无虞。
……顾公子也觉得这经文让人难过?
顾无虞的唇角噙着一丝轻轻浅浅的笑容,淡雅而恬静,他安静地注视着白裳裳。
“但后来在下发现,这经文之所以让人觉得难过,是因为它一共用了六个‘独’字,‘我独泊兮’‘而我独若遗’‘我独昏昏’‘我独闷闷’‘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让人觉得难过的不是这经文,而是这个‘独’字……”
白裳裳闻言,纤长卷翘的眼睫颤了颤,心尖蓦地一动。
……原来是这样。
……我感到孤独了吗?
顾无虞漆黑的凤眸望向白裳裳,微微一笑:“‘我独异于人’,又怎么会不让人感到难过呢?但仔细想想,这天下间,又有谁,是‘不独异于人’的存在呢?”
白裳裳听到这句话,总算是有些会过意了。
顾公子这是在安慰她呢……
白裳裳心中有些动容。
顾公子真是人美心善蕙质兰心。
像个渡苦渡厄的谪仙,浑身都散发着仙风道骨的清越气质。
顾无虞见白裳裳眸光盈盈,容光焕发的模样,以为她是恢复了道心清静,不再为红尘所扰,于是红唇轻勾,低声问道:“白姑娘的心中,可是好过些了?”
白裳裳的心脏砰砰乱跳,不太敢顾无虞漆黑如墨的凤眸。
她眼神闪躲,有些脸热地说道:“顾公子不觉得我是在无病□□吗?”
顾无虞微微一笑:“白姑娘天真烂漫,有感而发,怎么会是无病□□呢?”
天真烂漫的白裳裳,听到顾无虞这句话,老脸红了一红。
虽然白若裳今年十七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但白裳裳本人却是一位有着二十三岁高龄的资深少女了,顾无虞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被他这么安慰……
白裳裳羞赧之外,又莫名有些心虚。
她比顾无虞都要大上好几岁呢……
白裳裳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说道:“顾公子过誉了……”
她那些难以启齿的孤独,不仅没有被他当做无病□□。
反而让他珍之重之,认真地对待。
白裳裳心尖微动,就像是平静无澜的碧湖里,突然跌落进去了一片桃花瓣。
花瓣轻柔,颜色粉嫩,荡起了一层轻轻浅浅的涟漪。
让白裳裳觉得如沐春风。
白裳裳心中欢喜,正要和顾无虞文绉绉说几句客气话,远处却突然传来曲游弦明朗的呼喊声。
“无虞兄,令望兄,道长们的斋醮都快要开始了,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快过来?”
白裳裳抬眸望去,看到曲游弦正站在远处雕梁画栋的高台上,手上拿着一把并拢的折扇。
曲游弦穿着一身靛蓝的长袍,头发用金冠束起,俊美儒雅,眉目疏朗,美若冠玉。
一双风流浪荡的桃花眼,即使隔了很远,依旧带着几许风流之意。
他的身后是恢弘气派的祖师殿。
国子监的学生们全都聚集在那里,等待着道士们举行斋醮科仪。
曲游弦先前只看到了顾无虞和白令望,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和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站在一起,等白裳裳回过头来,曲游弦这才认清了白裳裳的脸。
少女未施粉黛,脸庞清丽如洗,眼角眉梢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妩媚。
端的是玉软花柔,妩媚动人。
看到白裳裳的脸庞,曲游弦的桃花眼,蓦地一亮。
曲游弦立刻高举双手,挥舞着手中的折扇,惊喜地高呼道:“裳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国子监学生们听到这句话,便立刻一窝蜂围到了汉白玉栏杆旁边,如同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姑娘似的,满脸的好奇,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远处的白裳裳。
“裳妹妹?是那个荷花诗会写芙蓉曲的白若裳吗?”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白若裳在哪儿呢?”
国子监里这些年轻的小公子们,有的见过白裳裳,但大多数人都和她素未谋面。
在听过白裳裳在荷花诗会里所作的那首小诗以及她的传言之后,这些年轻的公子们纷纷对她向往不已,全都想要结识这位才华横溢,才貌双全的小美人。
听到曲游弦的声音之后,他们迫不及待地顺着曲游弦的视线,找到了那位光彩照人的少女。
本来还想调笑小美人几句,让小美人注意到自己。
待真看到了白裳裳本人之后,那些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小公子们全都愣在了那里。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貌美的小美人?!
……她还会作诗!
……简直是好得不能够再好了!
……完全是女神!
年轻的公子们被白裳裳的美貌镇住了,全都呆若木鸡,在雕栏玉柱后面站成了好几排。
一脸痴呆地看向白裳裳。
国子监祭酒陈溥看到学生们全都围在栏杆那里傻站着,立刻拿着戒尺追了过去,怒声道:“你们一个个的围到那里成何体统?!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给老夫站过来!”
学生们听到陈溥熟悉的训斥声,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
“是,老师。”
迫于陈溥的虎威。
学生们只好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裳裳,念念不舍地离开了栏杆那里。
陈溥吼完了,又冲远处的顾无虞和白令望喊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给老夫过来听课!”
陈溥今年五十多岁了,老当益壮,吼起人来仍旧中气十足。
白裳裳大老远都觉得这声音振聋发聩,让人耳朵发麻。
顾无虞听到陈溥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回了他一声:“知道了,老师。”
说完这一句,顾无虞转过头来。
漆黑清雅的凤眸,静静地望向白裳裳,对她微微一笑,声音好听得像是玉石落入清泉。
“白姑娘,老师在叫我过去,在下先行告退,我们后会有期。”
他的眸光潋滟流波,面容清隽而温柔,让人觉得宁静悠然,如沐春风。
想到下次还可以见面,白裳裳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后会有期,顾公子。”
白令望也和白裳裳告别:“妹妹,哥哥我也过去了,你要不要玩小猫?”
白裳裳看到白令望浑身上下挂着无数只小猫,肩上头上的小猫多得都要掉下来,它们却还在不住地往上爬,这些小猫似乎完全将白令望当成了一座猫爬架,完全不怕他。小猫咪们将白令望脑袋上的头发都抓得蓬乱无章,束头发的玉冠都被这些小猫咪的爪子给抓歪了。
白裳裳心中有些无语,立刻拒绝道:“哥哥你自己去玩吧,我求完平安符就要走呢。”
……我才不要被小猫咪当做猫爬架呢。
……还有,这道观里究竟是养了多少只小猫?
顾无虞和白令望离开之后,白裳裳沿着身后石壁右侧的台阶拾级而上,这座巨大的石壁依就山势而造,两侧建有青石台阶,沿着石阶上去,上面设有一座石桥,石桥的壁面上面书着“会仙桥”,走过会仙桥,一行人来到了云华观的最高处,坐落在山顶的三皇殿。
白裳裳举目四望,云华观内的景观尽收于眼底。
远处青川,山峦叠嶂。
近处殿宇,浮翠流丹。
白裳裳的视线,落到了右下方的祖师殿前。
穿着黛紫色金丝银线绣日月星辰滚金边法衣的道士们,正手持三清铃,踏罡步斗,吟诵经文,而国子监里那些年轻的学生们则乖巧地站在一旁,观摩着道士们举行的斋醮科仪。
偶尔有几个走神的小公子,会鬼鬼祟祟地抬头,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美人如玉,仙姿绝尘。
高台上的清风,拂过白裳裳耳畔的青丝,乌黑的青丝随着清风轻轻柔柔地飞扬,如若流风回转,令人心神荡漾,她临风而立,碧罗裙的裙裾衣袂飘飘,恍然若仙,玉骨天成。
见到有人看她,白裳裳礼貌地朝他们点头,微微一笑。
那几位走神的小公子立刻呆若木鸡,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顾无虞没有看白裳裳,而是将淡淡的视线,落在祖师殿门口正中央作斋醮的道士身上。
专心致志的模样。
但顾无虞似血的红唇,却不动声色地勾起。
狭长而漆黑的凤眸,潋滟清雅,漾起轻轻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有些狡黠而慈悲。
白裳裳见顾无虞没有抬头看向她,心中有些失落。
那群国子监的学生,正是最烂漫的年纪,追逐美人是他们的天性,连最道貌岸然的崔思止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而顾公子却像是一根亭亭玉立的幽谷静竹,伫立在殿宇前。
宁心静气不为所动的模样。
白裳裳失落之外,心中又觉得有些奇怪。
她一眼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三位攻略目标脑袋上方悬浮的数值。
崔思止:【好感度:45】【仇恨值:85】
曲游弦:【好感度:30】【仇恨值:20】
顾无虞:【好感度:0】【仇恨值:0】
明明顾公子看起来清隽潋滟斯文儒雅清透无害,最为和善不过……
但他的好感度,却从未发生过变化。
白裳裳忍不住检讨自己,是因为她看起来不够和善吗?
……还是因为她不够漂亮?
为什么顾美人就是不想和她做朋友呢?
白裳裳叹了一口气,抛却这些恼人的思绪,默然转过身,走进身后的三皇殿里。
三皇殿里供奉着伏羲、神农、轩辕三位人文始祖。伏羲洞察河图创作八卦,教会人们渔猎之法。神农又称炎帝,尝百草,种五谷,教会人们垦荒种植之法,创造陶器炊具,是农业创始人。轩辕又称黄帝,五帝之首,制衣冠,建舟车,著有《黄帝内经》,是医学创始人。
殿内香火鼎盛,青烟缭绕,金碧辉煌。
小桂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手结太极印,举至齐眉,深深叩拜了下去,默默在心中祈祷。
“伏羲大人,神农大人,轩辕大人,保佑我哥哥平安回来。”
小桂三拜结束,白裳裳领着小桂去神殿右侧的香案处求平安符。
但那小道士却拱手说道:“对不起诸位施主,写平安符的师兄去祖师殿观看斋醮科仪了,贫道去将师兄喊过来,还请诸位施主稍等片刻,贫道去去就回。”
白裳裳朝小道士行拱手礼:“有劳道长了。”
“施主客气了。”
小道士离开三皇殿之后,白裳裳百无聊赖抬起头打量起这座神殿起来。
大殿的殿顶垂落着几幅长长的金色软绸法幡,法幡上用黑色的丝线绣着殿内诸神的封号,神殿两侧挂着高高的金幢,金幢长约九尺,圆筒状,绢布所制,幢身上黄底黑字绣着密密麻麻的道教经文,幢身的下边绣有天青色仙鹤逐云仙图,仙图下方缀以数条丝帛。
殿内正中央供奉着伏羲神农轩辕三位金身神像,供桌是用红漆木制成的,呈阶梯状,一层层的阶梯往上垒,共计垒了九层,每一层阶梯上都雕刻了花鸟图案,并在图案上涂了金漆。
最上面的供桌上摆放着神香、鲜花、瓜果、宝瓶清水。
……以及一个莲花金台。
白裳裳的视线,落在了那个金灿灿的莲花金台上。
眸光盈动,若有所思。
原来昭远帝后来派锦衣卫偷走的那只莲花金台,就是这个模样呀……
……看起来可真小巧。
《皓雪满庭纷》里,昭远帝崇信道教,沉迷炼丹,他曾派道教方士翁润乘船前往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以求仙丹,但方士翁润却并没有带回来仙丹,而是只带回来了一句话。
一句他声称,是蓬莱仙岛上的仙人,亲口对他所说的话。
“何以永寿,金台玉屑美人泪……”
小说里并没有将这句话完整地描述完,作者太太一直都用省略号敷衍了过去。
直到大结局,这句仙诗都只是一半。
但读者们都知道,昭远帝八成是被那方士翁润给骗了。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皓雪满庭纷》这本书不在书城的玄幻频道,而是在书城的古言频道……
在古代言情频道里修仙炼丹,想要长命百岁?
这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这是读者们都知道的事情。
但昭远帝却不知道这些。
昭远帝将那方士的话当真,反复仔细揣摩着这句诗词,想要参透它的意思。
终于有一天,他觉得他明白仙人的旨意了,于是便派锦衣卫去搜集这些炼丹的材料。
昭远帝用来炼丹的材料十分的诡秘,除了方士翁润以及昭远帝的心腹锦衣卫之外,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昭远帝究竟是在用什么东西来炼丹。
不管这些炼丹的材料是什么,总之是有些见不得人就是了。
因为昭远帝身为一国之主,完全可以让别人进献这些修仙炼丹的材料,但他却从来没有明目张胆地去征收材料,而是私底下派他的爪牙锦衣卫,暗中去行那偷窃之事。
《皓雪满庭纷》里,昭远帝派锦衣卫去云华观,偷走了道观里供奉了五百年的莲花金台。
这只莲花金台,比齐国的历史都要悠久。
昭远帝认为,“金台玉屑美人泪”这句诗词里,这“金台”二字,指的就是云华观里供奉了五百年的这只莲花金台。昭远帝认为,只有用这莲花金台修炼仙丹,他才可以永寿。
传说中,云华观里供奉的这个莲花金台,是云华真人得道成仙时,幻化出来的一朵莲花金台。
它是神迹。
白裳裳不以为意,一个古言频道的小说,能有什么神迹?
紧接着,那神迹突然显灵了。
却见那瓷碗大点的莲花金台突然从高高垒起的供桌上,咕噜噜地滚落了下来。
吧嗒一声砸到了地上。
打脸来得太快,白裳裳不以为意的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
……怎么着?
……这莲花金台莫非是成了精,当场识破了她这个冒牌货不成吗?
思及此,白裳裳紧张了起来。
她低头望向地上躺着的莲花金台,抿了抿唇角。
眼神变得极为的微妙。
折梅奇怪道:“好端端的,这金台怎么掉下来了?”
白裳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它可能是被我这个冒牌货气得跳下供桌了。
白裳裳心中有些做贼心虚,但面上却没有显露。
白裳裳非常的镇定。
白裳裳神情自若地走到殿门口,伸长脖子,看了看外面。
还好,小道士没回来。
白裳裳稍微松了一口气,连忙弯腰将这落到地上的莲花金台捡了起来,用袖子擦干净,低头却发现这莲花金台的一片花瓣被砸出来一个坑,看得白裳裳有些肉疼。
这可是一个被供奉了五百年的神迹。
竟因为见了她这个冒牌货,就气得把自己砸出一个坑。
……看来它真是气坏了。
白裳裳捧着莲花金台,绕过香案,拎起裙子爬上了那个阶梯状的供桌,将手中的莲花金台重新放到了最上面的供桌上,莲花金台原本下方是一根圆柱状的金色托台,直径三指宽,用来托住这只历史悠久的神迹,可白裳裳爬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这托台像是被人移动过的模样。
白裳裳心中有些奇怪。
按道理来说,锦衣卫应该是在中秋节之后,隔了好多天才来偷走的这只莲花金台。
怎么今日,这托台却像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样子呢?
白裳裳并没有多想。
她将手中的莲花金台,重新放到了小小的托台之上。
白裳裳拎着裙子跳了供桌,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奉在供桌之上的莲花金台。
那个只有瓷碗大小的莲花金台,放在小小的托台之上,就如同一朵金色的莲花突然生出了根茎,扎根于这红底金漆的高叠供桌上,亭亭玉立,金光闪耀,受万人祭拜。
白裳裳转过身,对折梅和小桂道:“千万别跟别人说,这莲花金台曾经掉落下来过。”
折梅困惑问:“小姐,为什么不能说?”
白裳裳缓缓解释道:“这莲台如此的金贵,被供奉了五百年,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就算是有二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说为好……”
折梅小桂极为听她的话,纷纷点头允诺道:“是,小姐。”
不多时,小道士领着专门写平安符的道士回到三皇殿,白裳裳和小桂帮景砚求了两个平安符,又绕着神殿走了三圈,这平安符便算是求得了。
白裳裳只当三皇殿莲花金台的坠落,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她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白裳裳领着折梅和小桂打道回府,却非常不凑巧,在云华观的山门口撞见了陈慈正和她父亲陈溥在吵架,守门的小道士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山门口就只有陈慈和陈溥两个人。
陈溥父女俩吵得不可开交。
就连白裳裳从云华观里走出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却听陈慈哭着说道:“你根本就从未把我当过你的女儿,在你的心中,只有你的仕途!你的未来!你只把我当做你献宠的工具!我没有你这种不讲道理的父亲!”
陈溥扬手,狠狠扇了陈慈一巴掌,苍老的脸庞上,那双衰老的眼睛里满是怒气。
“老夫没有你这种不听话的女儿!”
陈慈的脸被扇到一边。
雪白的脸颊上,留下鲜红的巴掌印。
陈慈抚着脸扭过头来,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陈溥,晶莹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竟然为了别人打我?”
陈溥一脸的怒意盎然,苍老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的后悔和愧疚,冰冷无情的模样。
“这是你自找的,胆敢忤逆顶撞你的父亲,这就是你的下场。”
白裳裳远远听到这句话。
拳头狠狠地握了起来。
陈溥这个顽固不化的糟老头,真是看得让人牙痒痒!
白裳裳莫名想起同样是渣爹人设的宣德侯,心中更加生气了。
这本小说里的渣爹,怎么这么多?!
陈溥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过身,大步朝云华观里走来,白裳裳正站在云华观的门口,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白裳裳只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等陈溥走过去。
陈溥看都没有看白裳裳一眼,当她是空气一般,目不斜视地经过她,大步走进云华观里。
陈慈一直用哀痛幽怨的视线注视着陈溥离去的背影。
陈慈顺着陈溥的背影,看到了站在云华观门口的白裳裳。
两次最丢脸的时刻,都被白裳裳看到了。
陈慈脸颊涨红,羞愧难挡,无地自容,肩膀不停地轻颤。
为什么两次都被她看到了呢?
白裳裳也觉得十分的尴尬。
白裳裳原本以为上次撞见陈慈向白令望表白失败,已经是最尴尬的场景了,却没想到今日还有一出父女俩反目成仇亲手掌掴女儿的场景在等着她。
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白裳裳忍不住在心中叹息,难道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让白裳裳过去帮忙吗?
这一切都是天意。
白裳裳叹了一口气,缓缓朝陈慈走过去,双脚在陈慈面前站定。
“对不起,小慈姐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陈慈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眼,哭过的嗓音有些沙哑。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白裳裳垂下眼睫,用一种同病相怜的语气,轻声说道:“我爹也总是这样吼我,看我不顺眼,就在上上个月,他还拿茶杯砸我,幸好我躲得快,不然我就被我爹毁容了……”
陈慈闻言愣了愣,立刻忘记了伤痛,抬起了泛红了眼眸看向白裳裳。
“你爹竟然如此狠心?”
白裳裳见陈慈已经被她从汹涌难过的情绪里带了出来,于是幽怨地说道:“可不吗?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对我笑过,他还总是罚我去跪祠堂……”
陈慈的眼睫颤了颤,立刻感同身受道:“我爹也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见陈慈的眼泪止住了,白裳裳这才说起了正事。
那双澄若秋水的眼眸安静地看向陈慈。
“小慈姐姐如果想要解除婚约,其实还有两条路可以走。”
陈慈听到白裳裳的话,愣愣地问道:“哪两条路?”
白裳裳缓缓说道:“第一条路,离家出走,天大地大,总有小慈姐姐的容身之地,但是我不太建议小慈姐姐这么做,因为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漂泊,这真的太危险了。”
陈慈将白裳裳的话听到了耳朵里,顺着她的思路,想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她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泪意。
陈慈看向白裳裳,眸光盈盈地问道:“那第二条路呢?”
白裳裳道:“这第二天路虽然很安全,但是牺牲却很大。”
陈慈咬唇道:“你说吧,只要不用嫁给严贤,我做什么样的牺牲都可以。”
“这第二条路是……”
白裳裳静静地看着陈慈,干净的眸光里,有淡淡的不忍之色,最终才慢慢说出口。
“小慈姐姐斩断尘缘,出家当女道士,从此青灯云篆,清修求道。”
陈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的话。
她从未想过,白裳裳会对她说这些话。
白裳裳缓缓说道:“齐国尚道,所有人都对道士极为尊敬,如果小慈姐姐出家当了女道士,你的父亲定然不会再来为难你,只不过……小慈姐姐的尘缘就可能到此为止了。”
陈慈怔怔地看着白裳裳,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白裳裳替陈慈分析道:“其实这条路也没有这么悲观,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小慈姐姐如果觉得清修太过无聊,也是可以还俗的,只不过这过程可能就麻烦了些。”
陈慈的眼睫颤了颤,抬头看向白裳裳,低声问道:“裳妹妹为什么要帮我?”
白裳裳抬起淡淡的眸光,安静地看向了陈慈,低声说道:“我看到了你,总不能当做没有看到你。我连着撞见了你两次,两次你都在哭,我不想看到你一直哭下去。况且,这一切可能都是天意,说不定是老天爷故意让我看到,然后派我过来帮你度过难关的……”
陈慈咬着下唇,温婉的眼眸看向白裳裳:“我以为你一直不喜欢我……”
白裳裳知道陈慈说的是白若裳。
白若裳讨厌全天下所有的书呆子,所以一直不喜欢陈喻琛和陈慈这对书呆子兄妹,陈喻琛和陈慈经常帮白若裳说话,却总是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不受白若裳的待见。
白裳裳垂下了纤长卷翘的眼睫。
开始了她的即兴创作。
白裳裳埋着脑袋,低声说道:“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羡慕你。”
陈慈一愣:“羡慕我?”
白裳裳点了点头。
白裳裳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极为可怜。
白裳裳声音低落地说道:“我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我娘亲却一直逼迫我读书,整日拿我和白皓雪比较,白皓雪越是饱读诗书,我就越是讨厌她。我讨厌她的知书达理,讨厌她的出口成章,但其实,与其说我是在讨厌她,更不如说我是在羡慕她。”
白裳裳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自己都要当真了。
就仿佛白若裳真的就如她所说的那样,从小到大都在羡慕书呆子。
白裳裳甚至觉得,白若裳之所以那么讨厌曲游弦,那么厌恶排斥和曲游弦成婚,也是因为她心底是在羡慕嫉妒曲游弦的才学,羡慕曲游弦可以那样轻而易举的做出奇丽艳绝的词曲来。
她那样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曲游弦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这让白若裳心中如何能够平衡呢?
白裳裳低声说道:“我羡慕白皓雪的文采,羡慕白皓雪的才学,我也想像她那样才华横溢,但我却做不到,久而久之,我就开始讨厌所有会读书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你和你哥哥……”
白裳裳抬头看向陈慈,缓缓说道:“但其实我不是在讨厌你们,我只是在羡慕你们。”
陈慈心有所动,立刻想要出声安慰她:“裳妹妹……”
陈慈一直以为白裳裳不喜欢她,很多次她想和白裳裳说话,但白裳裳却总是爱理不理的模样,久而久之,陈慈也不太敢和白裳裳说话了,她一直以为白裳裳不喜欢自己。
却原来,白裳裳并不是不想理她,只是在羡慕她而已。
陈慈安慰白裳裳道:“裳妹妹你不是没有才学,上次你在荷花诗会上作的那首诗,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不是骗人的,裳妹妹你其实很聪明,只是没有机会展现而已。”
白裳裳看到陈慈这副急于安慰她的模样,心中柔肠百结。
陈慈小天使真是太善良了。
明明陈慈目前的处境,更加值得被人安慰。
但她却还是在努力照顾周围人的情绪。
白裳裳看到陈慈的眼角,已经完全没有了泪意,她知道陈慈应该是缓过来了。
白裳裳听到陈慈的话,谦虚地说道:“我上次写的那首诗,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刚好有了灵感,我可能这辈子都写不出第二首,像这样值得被人称道的诗作了。”
陈慈立刻柔声安慰白裳裳道:“写出一首已经很不错了,这证明裳妹妹你还是很有才学的,很多秀才一辈子都写不出一首这么有灵气的诗作来呢,我觉得你比他们写得都要好……”
白裳裳装作被安慰到了的模样。
她的眼睛亮了一亮:“小慈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陈慈诚心诚意地说道:“这自然是真的。”
陈慈脸上难过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秀丽的脸庞上满是温柔的安慰之色。
为了安慰白裳裳,陈慈早就已经忘记自己方才有多难过了。
白裳裳微微一笑:“那就好。”
陈慈天生心地善良,喜欢照顾人。
当她在照顾别人的时候,就会忘记她自己。
白裳裳心中安定下来。
或许出家对于陈慈来说,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白裳裳看向陈慈,低声问道:“小慈姐姐,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陈慈认真说道:“只要裳妹妹不讨厌我,我们就会一直是朋友。”
白裳裳握住陈慈的手,微微一笑:“我不讨厌小慈姐姐,我喜欢小慈姐姐。”
陈慈也握住白裳裳的手,脸上有了笑意:“我也喜欢裳妹妹。”
白裳裳的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叮!恭喜宿主捕获野生队友:国子监祭酒之女,陈慈!】
【奖励3000金币!】
白裳裳:“……”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陈慈的命运因为宿主的干涉而重新被改写,其好感度已经高达70分。】
【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攻破其他攻略目标。】
【另,野生队友的好感度不在最终的清算名单上,宿主不需要维持其分数。】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白裳裳的唇角微微地翘起。
太好了。
看来陈慈在未来是不用自杀了。
白裳裳她又挽救了一个人宝贵的生命。
.
白裳裳在云华观拜别了陈慈,一行人回到了宣德侯府中。
她们将在三皇殿求来的平安符,送给了景砚。
明日,景砚就要启程出发,去往幽州了。
作者有话要说:渣爹101开始投票啦。
白裳裳:我爹宠妾灭妻,偏爱庶女。
陈慈:我爹逼我嫁给讨厌的人。
崔思止:我爹在我娘怀孕之后就自杀了。
络绎:我爹亲手闷死了我。
白裳裳:这么比较起来,我爹竟然不算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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