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雪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脸色惨白如纸。
她眸光慌乱地说道:“爹爹, 我是您的女儿, 您要相信我, 姐姐她疯了,她想杀了我, 您千万不要听信她的胡言乱语, 这血水一定被她做了手脚, 姐姐她想污蔑于我……”
白裳裳垂下纤长浓卷的眼睫, 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宣德侯,缓缓勾起了似血的红唇。
“是不是污蔑, 爹爹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白裳裳的声音低柔冷凉,如同春寒料峭时节的凉风。
却轻易地点燃了宣德侯的怒火,将宣德侯心中狂燃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宣德侯眸光阴鸷, 接过白裳裳手中的匕首。
白裳裳站到白令望的旁边, 给了白令望一个眼神。
白令望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却仍旧选择相信白裳裳。他松开了抱住宣德侯的双手, 紧紧盯着宣德侯的动作, 担心宣德侯会反扑, 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折梅站到白裳裳的身前, 和白令望一起保护白裳裳。
宣德侯神色阴沉地向白皓雪缓缓走去, 手中握着匕首,越握越紧,指节作响。
白皓雪不停地后退,不停地摇头, 吓得唇无血色:“爹爹,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我是您的雪儿呀!是姐姐要害我!那血水一定有问题!爹爹!是那两杯血水有问题!”
白皓雪情急之下说出了血水的真相。
但宣德侯却没有听白皓雪的解释。
宣德侯脸色铁青,抓住白皓雪的手腕,面色阴鸷地用匕首刺向她的手指。
叶姨娘察觉到宣德侯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担心他下手没个轻重会伤到了白皓雪,所以立刻扑了上去,握住宣德侯的手,楚楚可怜地对他说道:“侯爷,雪儿是无辜的,她真的是您的亲生骨肉!您若是不相信她,由我来代劳可以吗?我来帮您割破雪儿的手指,滴血认亲……”
“你给我滚开!”
宣德侯面色阴沉地甩开叶姨娘的手。
锋锐的刀刃划破了叶姨娘的脸。
叶姨娘白皙娇嫩的脸庞上,霎时间出现了一道猩红的血痕。
血珠滴落了下来。
叶姨娘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伸手摸了摸。
是血。
白皓雪脸色惨白,尖叫道:“娘——”
宣德侯像是没有看到叶姨娘受伤似的,苍老的脸庞上布满了暴怒的阴霾。
他拽住白皓雪的手,用匕首狠狠地划破白皓雪的指腹。
这一次,宣德侯的力道比上一次大了十几倍。
“爹——”
白皓雪指尖剧痛,凄厉的尖叫声穿透了宣德侯府。
连院墙外面的行人都能听到她的惨叫。
白裳裳缓缓闭上了浓黑的眼睫,眼睫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白皓雪这双手。
这双弹琴作画的手……
这双才华横溢的手……
怕是要废了。
宣德侯阴郁着脸,将白皓雪手指上的血液,滴落到那碗含有他和白裳裳血液的血水里。
三滴血液没有交融。
这无疑是压倒宣德侯的最后一根稻草。
宣德侯没有想到,他这两个女儿,竟然都不是他的孩子!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一直都在替别人养女儿!
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宣德侯气得双眸血红,气血翻涌。
狂暴之怒无法遏制地冲到了天灵盖上。
白皓雪还在拼命尖叫。
宣德侯一巴掌扇到了白皓雪的脸上,双目赤红,目眦尽裂。
“你这个孽障!!!”
白皓雪被宣德侯扇到了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她捧着受伤流血不止的手指,躺在地上蜷成了一团,浑身不住地颤抖,咙里呜咽抽泣:“我没有,我不是,我是爹的女儿……”
宣德侯心中气血翻涌,哪里听得了这话,双目血红,神情阴鸷,抬脚狠狠踹向白皓雪。
“老子生不出你这个野种!!!”
叶姨娘从被毁容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看到宣德侯在踹白皓雪,那力道,像是要活活打死她似的,叶姨娘脸色惨白,立刻扑到了白皓雪的身上,涕泪四流地求饶道:“侯爷别打了,再打雪儿就死了,雪儿真的是您的孩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侯爷求求您了,放过雪儿吧,别打了……”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这个荡·妇吗?”宣德侯抓住了叶姨娘的头发,神情阴鸷地贴到她的脸上,双眸布满了血丝,他阴测测地说道:“老子对你们娘俩还不够好吗?要珠宝有珠宝,要地位有地位,你竟然还敢背着老子偷人?!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叶姨娘头皮吃痛,立刻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脸色吓得惨白,哭着向宣德侯求饶:“侯爷,雪儿真的是您的亲生骨肉,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求求您,放过雪儿吧,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白皓雪听到叶姨娘苦苦哀求的声音,立刻捧着鲜血淋漓的手指爬了过来,她惨白着脸,抱住宣德侯的腿,哭着说道:“爹爹,我真的是您的亲生骨肉,我真的是您的女儿……”
白皓雪急中生智,眸光慌乱地伸手指向赵贵:“一定是这个赵贵有问题……”
如今白皓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事已至此,白皓雪便不得不放弃污蔑白裳裳的计划,选择弃车保帅,揭露赵贵是残疾之身,继而洗脱她自己身上的污名。
白皓雪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谋划着这一天,但随着天书上所出现的错漏之处越来越多,白皓雪便越来越不放心这一天的到来,所以她便亲自去寻找赵贵的下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白皓雪找到了赵贵,他的确和天书中所说的那样,拥有和白裳裳一样的眼尾朱砂痣,但白皓雪却意外得知,赵贵竟然从小就成了太监。
他是太监,便不可能和王氏私通,生下白若裳。
白皓雪心中惶恐不已。
这一切再次和天书中所记载的内容不一样。
白皓雪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陷害白裳裳。
只有将白裳裳污蔑成私生女,白皓雪才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所有和天书内容不符的事情,她都要将它们扶到正轨。
这样她才可以问鼎凤座,俯瞰苍生。
于是白皓雪买通了赵贵,让他来陷害白裳裳。
这些年,白皓雪从宣德侯手中得到了不少的金银,她将这些钱全都花到了赵贵的身上,并和赵贵约定好,事成之后,会付剩下的一半金银给他。
白皓雪知道,赵贵活不过今天,因为宣德侯在天书里杀死了赵贵。
毁尸灭迹,谁都怀疑不到她的身上。
唯一难解决的,是那个护卫。
那个会端来两杯清水,帮宣德侯滴血认亲的护卫。
他才是关键所在。
万幸,这个护卫心仪白皓雪已久。
白皓雪饱读诗书,曾经在杂书里看过,滴血认亲时,若是在清水里加入白矾,血液便会相溶,若是在清水里加入白醋,那么血液便会不相溶。
所以只要护卫是她的人,那么她便可以在滴血认亲的清水里动手脚。
白皓雪为了收服这个护卫,故意让护卫撞见自己换衣服的样子,威胁护卫,称他如果不帮她的话,就向侯爷告状说护卫轻薄于她,当然,白皓雪也给了护卫不少好处,比如说她的吻,她的拥抱,白皓雪还答应他,事成之后,便向宣德侯请求,将她嫁给护卫。
这自然是骗护卫的假话。
白皓雪想事成之后,再想办法除掉护卫。
皇后的宝座,遥远而孤独,自然要用尸山血海来堆砌。
赵贵和护卫都是这尸山血海的一部分。
白皓雪了解宣德侯,宣德侯有些强迫症,滴血的顺序一定是从左到右,所以白皓雪让护卫在左边的清水里放入了白醋,而右边的清水里放入了白矾。
白皓雪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没有想到,现在却还是功败垂成。
事已至此,她只能选择弃车保帅,让宣德侯发现赵贵的残疾之身,并激怒宣德侯,让他当场杀了赵贵,替她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这样她就还是宣德侯府的三小姐。
“爹爹,这个赵贵有问题,您相信孩儿一次,快派人去搜他的身……”
宣德侯闻言,松开了抓住叶姨娘头发的手,沉声道:“来人,去搜赵贵的身。”
护卫领命,搜遍赵贵全身上下,脸色突然一变:“禀侯爷,这个人……”
宣德侯面色阴沉:“这个人怎么了?!”
护卫道:“这个人是太监!”
宣德侯阴鸷的眸光,微微凝固在脸上:“……太监?”
白皓雪眸光微喜,立刻煽风点火,激怒宣德侯道:“一个太监竟然也敢自称是孩儿的父亲?!这个人未免太不把爹爹您放在眼底了!他竟然敢当着您的面瞒天过海,简直是无法无天,这种人若是放出去,指不定明天临安城里的百姓该会如何传扬我们宣德侯府里的丑事呢!爹爹,不如……”
赵贵意识到白皓雪想害自己,立刻大声质问道:“白家姑娘,我们可不是这么说好的,分明是你来青楼里找我,让我假扮你姐姐的亲生父亲,怎么现在却要我背黑锅呢?”
白皓雪咬死不认:“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莫要血口喷人……”
宣德侯阴鸷的眸光落到白皓雪的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皓雪强自镇定地看向宣德侯,楚楚可怜地说道:“爹爹,这个人想必是见陷害失败,便要拉着孩儿一道去死,死到临头还想拉个垫背的,爹爹,您可千万不要中计呀!”
白皓雪收买赵贵所用的金银,全都在当铺里换做了通用银票,没有在赵贵那里留下半点证据。
就算赵贵反水,白皓雪心中也没有丝毫慌乱。
因为他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找他合谋。
所以白皓雪并不担心赵贵的反咬,只想尽快激怒宣德侯,让宣德侯当场杀了赵贵。
“爹爹,这个人当着您的面都敢攀咬孩儿,若是让他出了府,指不定会在外面如何编排您的丑闻呢,与其明日被他闹得人尽皆知,不如就在这里了结了他……”
白裳裳突然低笑了一声。
妩媚动人的脸庞上写满了讽刺。
这声冰冷的低笑,在紧张危险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宣德侯抬起头,阴沉的眸光,落到白裳裳的脸上。
“你笑什么?”
白裳裳缓缓勾起了红唇:“笑你有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女儿,年纪轻轻,就满身杀气,动辄要人性命。你看她这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是不是尽得你的真传?”
宣德侯冷笑起来:“你的账我还没有跟你算,你倒是先坐不住了。”
白裳裳没有理会宣德侯的话,而是将视线落到了白皓雪的脸上,她轻笑了起来。
“都说宣德侯府里的三小姐白皓雪璞玉浑金菩萨心肠,可今日妹妹却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赶尽杀绝,不惜冒着被爹爹打骂的风险,也要激怒爹爹,逼得爹爹对赵贵痛下杀手呢?妹妹究竟想要掩盖什么真相?你真的以为爹爹会像从前那样,如同猴子一样听你的摆布被你耍吗?”
宣德侯听到白裳裳的话之后,瞳孔微缩。
他猛地回头,阴鸷的眸光落到白皓雪的脸上。
心中翻涌的气血猛地急涨起来。
白皓雪方才的确是在激怒他!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被当做猴子,被白皓雪这个野种耍吗?!
白皓雪看到白裳裳脸上那轻蔑的眼神,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英国公荷花诗会上,白裳裳将她的尊严狠狠撕碎,死死踩在脚下,被人铺天盖地碾压的感觉。
白皓雪终于想起了被她遗忘的恐惧。
那是她对白裳裳这个美艳嫡姐的恐惧。
白皓雪眼睫轻颤,脸上惨白如纸,眼神惶乱,脚步不住地往后退。
“爹爹,我没有,你不要听姐姐胡说!孩儿没有!”
正在这个时候,门房突然来报:“侯爷,门外有人求见,称是原来侯府里的丫鬟小萝,她说她曾经在青楼里见过三小姐和今日这人勾结,意欲欺骗侯爷。”
白裳裳闻言,似血的红唇缓缓勾了起来,她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地。
宣德侯脸色阴沉道:“让她进来。”
小萝很快就被门房带了进来,她进来后,直接跪到地上:“侯爷,我原本是侯府里的丫鬟,后来被卖到了青楼里,我今日前来,是因为看到三小姐频繁来青楼里找赵贵,两个人似乎正在密谋些什么,小萝担心他们想要骗侯爷,心中难安,所以今日特意来告知侯爷这件事情!”
白皓雪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上下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颤抖着嘴唇说道:“你胡说,我没有去青楼里找过赵贵,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是和他一伙的,你们都想骗我爹!”
小萝低声道:“侯爷,我有证据。”
白皓雪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眼神落到小萝的身上。
宣德侯铁青着脸道:“证据是什么?”
小萝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香囊,双手举高至头顶:“这是那日三小姐去青楼找赵贵时,不慎落到地上的香囊,小萝将它捡了起来,特意交给侯爷,还望侯爷明察秋毫!不要被奸人所骗!”
宣德侯接过小萝手中的香囊,他认出这个香囊的布料是他送给白皓雪的雪缎,白皓雪当时对雪缎爱不释手,所以将剩余的布料全都制成了香囊,里面的香料也是白皓雪会使用的。
铁证如山,宣德侯不得不信。
想起方才白裳裳所说的话。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被这个女儿玩弄在手掌心里!
宣德侯眸光阴鸷,血火上涌,气得扬手甩了白皓雪一巴掌。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竟然敢骗老子?!”
白皓雪被宣德侯的掌力掀翻到地上,口腔里很快涌上了一股腥甜之意,她忍不住咳了咳,猩红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她顾不上疼痛,立刻抱住了宣德侯的腿。
“爹爹,是孩儿不对,是孩儿不好,但孩儿是您的亲生骨肉呀爹爹!”
叶姨娘也跪到地上,抱住了宣德侯的裤腿,纤细柔弱的脸上,惨白如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姨娘大惊失色,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宣德侯将气火消下去,她们才有活命之地,叶姨娘楚楚可怜地说道:“侯爷,雪儿也是一时糊涂,您就绕过雪儿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氏,突然冷笑了起来。
“绕过白皓雪?可谁来绕过我的裳儿呢?如果不是裳儿知道反击,将白皓雪的手指割破,那么今日我家裳儿,是不是就要被你们一家三口给活生生逼死了?!如今你们一家三口相互原谅,重归于好,皆大欢喜,那么我家裳儿受的委屈呢?谁来还给她?!”
宣德侯阴沉着脸看向王氏,半晌没有说话。
王氏恶狠狠的视线,落到宣德侯的脸上,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挫骨扬灰。
“白启弘,自我嫁到你们白家以来,自问没有做出半分对你不起的事来,公婆缠绵病榻,我侍奉左右!你发不出军饷,我贴补嫁妆!你纳妾进府,我毫无怨言!我为你生儿育女,绵延子孙!可你呢?!你为我王青做了什么?你只会让我的裳儿受委屈!让所有人骑在我们娘俩头上作威作福!”
宣德侯铁青着脸问:“你要如何?”
王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恶狠狠地看向宣德侯。
“我要如何?我要跟你和离!我再也不能让我的裳儿因为我而受委屈!我要让裳儿和令望顶天立地地活在临安,再也不用在侯府里受你这个窝囊气!”
宣德侯闻言,脸色微变。
连崔思止都忍不住将视线落到王氏的脸上。
王氏扬起了下巴,眸光寒冷如冰。
她看向宣德侯,坚定而决绝地说道:“白启弘,我要跟你和离!”
作者有话要说:白裳裳:放烟花!!!
白令望:放炮竹!!!
王氏:普天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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