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抬起深黑的寒眸“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无虞凤眸冰冷“我是在提醒你。”
景砚讽刺地看向顾无虞“没有人可以阻拦我, 你也不例外”
“是么”
顾无虞的红唇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他看向景砚,冰冷的眸光里, 含着一丝讥诮和漠然。
“既然景将军如此不听劝,执意与我一战, 那么在下, 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清隽如玉的白衣公子, 剑眉星目的清冷将军。
两位风姿绝尘神采俊逸的青年,长身玉立站在茶馆二楼。
四目相对,无声地对峙着。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下来。
这场决战一触即发。
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哥哥,你刚回来就要打架吗”
小桂站在白裳裳身后, 穿着一身桂黄色的衣裳, 梳着两个发髻,她皱着小脸看向景砚。
“小桂站在这里这么久,哥哥都没有发现小桂”
景砚一愣, 这才发现小桂也在这里。
他有些尴尬地唤她的名字。
“小桂”
小桂的脸上写满了伤心欲绝“亏我今日,为了让哥哥早点看到我, 特意穿上了这件显眼的黄色衣裳,没想到哥哥宁愿和顾公子打架, 也不愿意看小桂一眼哥哥真是太让小桂失望了”
小桂眼眶泛红地看向景砚, 那肝肠寸断的模样,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景砚穿着盔甲的身体,陡然间变得僵硬无比。
他最是害怕小姑娘流泪,无论这流泪的小姑娘是白裳裳,还是他的亲妹妹小桂, 他都无法招架。
景砚手足无措地看向小桂“对不起, 小桂, 我不是故意的”
小桂捂住了耳朵“小桂不想听,哥哥根本就没有将小桂放在心上,满脑子都想着打架”
景砚皱眉道“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
小桂听到景砚服软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小脸,容光焕发道“除非哥哥带小桂一起去跨马游行,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小桂的哥哥让所有人都知道,小桂的哥哥是收复苍云十九州的大英雄”
小丫头那神采奕奕的神情,哪里还有方才泫然欲泣的影子。
景砚一顿,道“好,我带你下去。”
小桂立刻举起双手欢呼了起来,她如同雀鸟一般扑到景砚的怀里,让景砚带自己飞下去,临走之前,小桂还回过头冲白裳裳眨了眨眼睛,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百灵鸟。
白裳裳立刻向小桂举起了大拇指,无声说道“小桂做得真棒”
这六年的鸡腿真是没有白喂给小桂
三言两语,就将战争的火苗摁熄在摇篮里。
小桂得到白裳裳的夸奖之后,笑弯了眼。眼睛弯得都快看不见了。
景砚将小桂抱上了骏马,他则站在马下,替小桂牵着缰绳,临安城的百姓们纷纷对马背上的小桂指指点点,景砚耐着性子向众人解释道“她是我妹妹小桂,是我唯一的亲人”
临安城的百姓们听到小桂是景砚唯一的亲人之后,心中无不充满了心痛。
原来大将军父母双亡,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
临安城的百姓们向小桂送去热烈的掌声。
他们心中更加敬畏爱戴景砚这位身世凄惨声振寰宇的大将军了。
内阁诸臣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白胡子的老臣,远远看到景砚将小桂抱到马上,气得吹胡子瞪眼“景将军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娃娃骑上他的骏马游行呢齐国的王法何在朝廷的礼制何在为何还不去制止他们”
曲游弦抬起清逸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看了老臣一眼,凉悠悠地说道“一年之内,皇帝都死了三位了,您还惦记着老祖宗的王法礼制呢民心所向就是王法,众望所归就是礼制没有民心,我们这些大臣什么都不是,您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白胡子的老臣被曲游弦气得老脸涨红,浑身发抖,胸膛剧烈地起伏。
“你这个”
曲游弦抬高了下巴,俊秀的脸庞清冽如冷玉。
“我这个什么”
“你这个”
陈喻琛担心老学究会被曲游弦当场气死,他一边擦汗,一边将曲游弦扯到一边。
“游弦兄,冷静,冷静,切莫动怒”
崔思止则是给老学究顺气灭火,陪着笑脸道“王大人切莫生气,曲大人年轻气盛,难免会有些心直口快口不择言,您是齐国的股肱大臣,是朝廷里的定海神针,我们这些年轻人还需要您来继续引导磨砺呢,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和曲大人起了争执,不值当”
陈喻琛和崔思止分开劝架,总算是让曲游弦和老学究都平息了怒火。
二人将一场干戈化解于无形。
景砚让小桂骑在马上,替小桂牵着缰绳,这的确是有些喧宾夺主。
曲游弦想了想,便吩咐苑马寺的官员去替小桂牵缰绳,让景砚骑在苑马寺的骏马之上。
见景砚和小桂这对兄妹全都骑在骏马上,老学究冷哼了一声,脸色却是好上了许多。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北门行到南门,接着绕到东门,从东门行到西门,花费一个下午,总算是结束了白天的行程。到了晚上,众人在皇宫里举行了洗尘宴,替大胜归来的景砚接风洗尘。
文武百官纷纷向景砚敬酒。
景砚喝得酩酊大醉。
内阁诸臣早就商议好,将景砚的封号往上晋升了一级,封他为镇国大将军,等级位列武将第一等,赐将军府一座,赏黄金三万两,骏马良驹十匹,还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
当天夜里,景砚领着小桂回到了朝廷新赐的将军府里。
景砚刚刚回京,朝廷担心他身边没有使得趁手的人,还贴心地赏赐给了他二十一个仆人。丫鬟婆子各四人,小厮护卫各五人,厨娘两人,管事一人。
景砚带着小桂回到将军府之后,众人皆跪在他们的脚下,恭顺敬畏。
悠悠六载,景砚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从卑贱的奴仆,变成受万人敬仰的大将军。
小桂给景砚熬了醒酒汤,亲自送到景砚的房中。
她刚刚成为主子,还没有适应,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不太喜欢吩咐下人做事。
景砚饮下了醒酒汤,向小桂道谢。
“谢谢妹妹。”
小桂弯起了唇角“不客气,哥哥。”
她与哥哥分别了六年,如今终于团聚了。
这样可真好。
翌日,景砚于小桂用完膳,便径直去了书房。
小桂将冰好的绿豆汤端到景砚的书房里。
“哥哥,你在做什么”
景砚握着狼毫笔,在长案上奋笔疾书,听到小桂的话后,头都没有抬。
“我在向太后请旨,让她将小姐赐婚于我。”
小桂一愣,欲言又止地看向景砚,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要对景砚说,但看到景砚认真请旨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景砚是她哥哥,她不想看景砚难过。
“哥哥,喝点绿豆汤解暑吧,这是冰好的”
景砚从书案上抬头,看到了小桂手里的绿豆汤,他放下狼毫笔,端起绿豆汤,一边喝一边对小桂道“正好你过来,这六年发生的事情,你给我好好说说”
小桂知道景砚心中想听什么。
她将这六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说给了景砚听。包括白裳裳和顾无虞去洛青济治理黄河三年,去海上剿倭四个月,还有他们如何从宣德侯府里全身而退
景砚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因为白裳裳的故事里,永远都有顾无虞的身影。
小桂抬头问“哥哥,你还想请旨赐婚吗”
景砚寒眸如星“自然要请,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什么不能请婚”
小桂低声道“可是小姐喜欢的人是顾公子”
景砚薄唇紧抿“她之所以喜欢顾无虞,是因为我不在她身边,而现在,我回来了。”
小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喜欢小姐,喜欢哥哥,也喜欢顾公子,她不想看到他们打起来。但她也知道,哥哥性格固执,就算她说破了嗓子,哥哥也一定不会回头。
景砚身为外臣,不能进宫觐见太后,这封请婚的奏疏,被送到了内阁里。
曲游弦看到这封奏疏之后,桃花眼里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笑眯眯地看向顾无虞。
“无虞兄,撬你墙角的人来了”
“是么”
顾无虞接过了曲游弦手中的奏疏,略略看了几行,红唇微勾,眸光讥诮。
“还真是勇气可嘉”
曲游弦拍了拍顾无虞的肩膀,轻笑道“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这折子我便替你拦下来了,无虞兄你说,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该如何报答我的恩情呢”
顾无虞漆黑的凤眸看向曲游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曲游弦玩世不恭的俊脸上,立刻笑开了花“那好,这笔账你先欠着,以后记得还我。”
崔思止将他们的话,从头到尾听到了耳朵里,温润如玉的墨眸里,滑过一丝幽光。
散班后,崔思止叫住了快要走出内阁官署的曲游弦。
“游弦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曲游弦一愣,跟着崔思止来到一处角落“思止兄,有话不妨直说。”
崔思止道“游弦兄,你为何要将景将军请婚的奏疏拦下来”
曲游弦理所当然道“无虞兄是我兄弟,这忙我自然要帮。”
崔思止道“无虞兄虽然是我们的兄弟,但他同样是我们的情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什么你不趁这个机会,报仇雪恨,让无虞兄栽一次跟头呢”
曲游弦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桃花眼里溢满了敬佩之情,他神采飞扬地看向崔思止。
“思止兄言之有理我们的确该让无虞兄栽一次跟头”
崔思止唇畔带笑,露出了一个道貌岸然的笑容,笑得一肚子坏水。
只可惜,崔思止的坏水,永远都无法淋到顾无虞的身上,还连累得自己惹了一身骚。
曲游弦让太监将这个折子送到了陈慈的手中,并给出意见,希望陈慈可以同意这请婚的奏疏。
陈慈拿到奏疏之后,立刻将白裳裳宣到了宫中,询问她的意见。
白裳裳自然是拒绝了这门婚事,并将这封奏疏带出了宫,交到了顾无虞的手上。
“顾公子,景砚找小慈姐姐赐婚了。”
顾无虞皱着长眉,看向白裳裳递给他的奏疏。
“这折子不是应该被游弦兄拦下来了么”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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