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漫长,炎热难耐。
白裳裳拿着一个团扇,坐在草垛边,给景砚慢悠悠地扇风。
景砚身受重伤,背对着白裳裳趴着,一动不动,估计已经睡着了。
静谧的夏夜里,只能听到白裳裳挥动团扇的风声,让人的身体和心灵都格外的宁静。
白裳裳一边扇着风一边紧盯着景砚脑袋上的数值,企图用风将他的好感度吹起来。但她失望的发现,景砚的好感度降到负五分之后就像被冰雪冻住了一般,半点高涨的迹象都没有。
白裳裳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她刷好感度的方式用错了吗?
可是,除了熬夜给人扇风的这种笨方法,眼下白裳裳也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可以刷好感的方式了。反正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被隐藏剧情这么一吓,她回去也睡不着。
不如安心地留在这里刷好感。
时间一晃而过,黑夜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天方已经有些鱼肚白。
白裳裳给景砚扇了一晚上的风,腰酸背痛,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景砚脑袋上漂浮的数值还是没有变,白裳裳伸手摸了摸景砚的额头,低声道:“还好烧退了。”
这一晚上也算没有白忙活。
白裳裳扶着老腰,走出柴房,对在门口点头打盹的折菊说:“走吧,我们回去睡个回笼觉。”
待白裳裳的脚步声远走越远,渐渐听不到的时候,原本沉睡不醒的景砚突然睁开了眼睛,他黑沉沉的眼眸盯着白裳裳离去的方向,脸上看不清表情。
景砚紧抿着嘴唇,黑眸中暗潮汹涌,晦暗难明。
他没有想到,这个娇生惯养的女人竟然会纡尊降贵给他扇了一夜的风。
她究竟想做什么?
景砚眉头深锁,疲倦地阖上了双眸。
想到白裳裳昨夜那个苍白的笑容,景砚忍不住眉头一皱,越发的心烦意乱。
原本气焰嚣张美艳绝伦的娇小姐,突然向他示弱,竟生出一种楚楚动人的错觉。
惹人怜惜,却不得不望而止步,让人遗憾。
高高在上的娇小姐,就像是枝头开得最灼然最艳丽的那朵花。
而他却只是她脚下的一滩烂泥。
如何能高攀?
可昨夜,她低头示弱的样子,就像是那朵灼然艳丽的花朵突然被风吹落,跌进了泥泞里。
他觉得她是如此的娇弱,动人,触手可及。
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景砚紧锁的长眉渐渐舒展开来,清俊的脸上一片冷然。
不管她有什么阴谋,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景砚脑袋上漂浮的数值突然从【好感度:-5】上升到了【好感度:10】。
.
白裳裳一路拿扇子遮住脸,躲开侯府里的下人,和折菊一道抄近路回到了西厢房。
【景砚对你的好感度+15,目前好感度为10。】
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白裳裳一愣。
景砚怎么突然涨了好感度?
管他的,只要涨了就好……
白裳裳躺在柔软的床上,只觉得眼皮沉重疲惫困倦,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白裳裳这个回笼觉并没有睡很久,很快就被侯府夫人王氏拎着耳朵揪醒过来。
耳朵一阵剧痛,白裳裳痛苦地睁开眼睛,对上王氏那张风韵犹存明显带着怒气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
白裳裳心中咯噔一跳,生怕自己穿越的事情败露了。
“娘,这是怎么了……”白裳裳提着心脏,颤抖着声音。
“怎么了?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王氏美目含怒:“你昨天晚上大半夜的是不是偷偷去请大夫给柴房里那个马奴疗伤?!”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王氏愤怒地戳了戳白裳裳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前脚刚跟你爹说那个马奴对你图谋不轨,你后脚就上赶着请大夫给那马奴疗伤?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那个马奴之间有什么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有脑子的东西?!”
白若裳的亲生母亲王氏,小说里是个暴脾气,但她比白裳裳想象中还要暴躁恐怖一百倍。
见王氏不是因为白裳裳身份败露而大发雷霆,白裳裳稍稍松了一口气。
王氏见白裳裳不说话,心中更来气:“我问你话,你听到了没有?!”
白裳裳被吼得耳朵发麻。
她瑟缩了一下,学着白若裳的样子,抱着脑袋委屈道:“娘,我这不是怕那景砚死在了柴房,传出去不好听嘛……我还未出阁,若是让人知道我手上闹出了人命,以后可怎么嫁人……”
“嫁人?你还敢提嫁人?!”
王氏听到白裳裳的话,怒不可遏,气到发抖。
“我当初让你少跟这些下人丫鬟们厮混在一起,你偏不听,非要你爹当众惩治你你才开心!你看看人家白皓雪,贱妾生出来的庶女,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周围环绕着的全是王孙贵胄名门淑女!哪像你,一点名门嫡女的样子都没有,整天就知道给我闯祸胡闹!”
“娘,女儿知道错了。”白裳裳缩着脖子,低眉顺耳的样子。
王氏骂完一通稍微消了些气,见女儿认错态度诚恳,于是总结发言,放下狠话:“你以后离那个下贱的马奴远一点,千万不要被我发现你又跟那个下人纠缠不清,不然我有你好果子吃!”
白裳裳忙不迭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
既然王氏这么厌恶下人,那为什么小说里却还要和下人私通生下了白若裳呢?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白裳裳心中猛然一惊,难道这其中也另有隐情?
《皓雪满庭纷》小说里,王氏被人揭发与下人私通生下白若裳,当时人证物证具在,王氏最后百口莫辩,心死如灰,当天夜里便不堪其辱吞金自尽,侯府里的人都说她是畏罪自杀……
白裳裳忍不住怀疑,王氏真的是畏罪自杀的吗?
自从白裳裳昨日知道小说里还有隐藏剧情之后,便觉得这些故事情节处处透着可疑。
白裳裳心神恍惚地送走王氏,折兰折竹围了上来,伺候她起床梳洗,折兰道:“应该是昨夜医馆大夫进来的时候被门房看到了,传到了夫人耳朵里,所以夫人今天过来兴师问罪。”
白裳裳点了点头,叮嘱道:“我昨晚照顾了景砚一晚上的事情,千万不要被我娘知道了。”
以王氏那个暴脾气,如果让她知道她女儿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去柴房跟一个下人同处一屋还照顾了他一晚上,估计连扒了她皮的心都有了。
白裳裳光是回想王氏方才戳她脑袋那手劲儿,都觉得浑身发憷。
折兰折竹点头道:“是,小姐。”
被王氏这么一闹,折菊在耳房听到动静惊醒,也没有多睡,就来西厢房和折兰折竹一同伺候白裳裳梳妆打扮,不多时,忙活了一晚上的折梅匆匆进来回话:“小姐,你推断得果然没有错,那张管事的背地里害了不少丫头,昨日东窗事发,好几个丫头都出来指认他。”
白裳裳毫不意外,因为小说里也有这些剧情。
“很好,这事禀告给我娘了吗?”白裳裳问。
折梅道:“周管事的已经派人去禀告了。”
白裳裳点了点头,抬头仔仔细细看向她这四个贴身丫头。
虽说昨天晚上已经分别跟这四个丫头打过照面,但是四个在她面前聚得这么齐,还是第一次。
《皓雪满庭纷》小说里,梅兰竹菊这四个丫头可谓是白若裳不可多得的狗腿子。
虽然她们帮着白若裳干了不少坏事,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是对白若裳却是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当白若裳被侯爷从侯府里赶出去的时候,这四个丫头不仅没有抛弃白若裳,反而一次次用纤细而柔弱的身体,替白若裳挡住了那些向她挥过来的冰冷长剑。
让白若裳得以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折梅脾气泼辣,天生神力。
为了从诏狱里救出白若裳,万箭穿心,死在了锦衣卫的弓弩之下。
折兰温柔良善,饱读诗书。
为了救白若裳,死在了景砚冰冷的长剑之下,跌进滚滚江河里,尸骨无存。
折竹性格清冷,不苟言笑。
为了替白若裳报仇,不惜倚门卖笑最后被绞杀死在了千帐外。
折菊性格最为胆小怯懦,但却为了给白若裳治病,敢活生生剖开自己的一颗玲珑心。
死在了医仙门前。
白裳裳记得小说里她们一个个惨死之后,白若裳给她们作了一首诗。
“青坟望孤月,秋水寄芳魂。”
“千帐摧锦绣,踏碎玲珑心。”
这首诗的每一个句子里,都埋葬了一个对白若裳忠心耿耿的丫头。
她们虽然出生卑微,但却拥有着最纯洁的心。
一心护主,至死方休。
不久,丹溪医仙拔掉了白若裳的舌头,白若裳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这首诗成为白若裳最后的遗言。
《皓雪满庭纷》小说里不乏才子佳人的惊才艳句,但最让白裳裳记忆深刻的,只有白若裳被拔掉舌头前作的这一首。尽管白若裳在小说里被塑造成一个胸无点墨的恶毒美人,但白裳裳却觉得白若裳最后作的这首诗要远远胜过书里头那些伤春悲秋的酸书生。
因为这首诗里埋葬了四个拼死护她周全的丫头。
字字含泪,句句泣血,让人过目不忘。
白裳裳看着眼前这四位清丽秀气性格各异的丫鬟,心中由衷地钦佩她们的忠心。
她们虽然是女儿身,但她们的忠勇却不输给这世间任何男儿,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唯一可惜的是,她们四个选择错了效忠的对象,这才酿成惨剧。
既然白裳裳如今已经知道了剧情,那么这四个丫头的命,她能救也一定要救。
白裳裳对折兰说:“你带小桂去见景砚,她昨天受到了不少惊吓,替我好好照顾她。”
希望景砚将来能够看在小桂的面子上,不要祸及温柔良善的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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