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丈母娘夸了的季泽先是一愣, 然后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自动忽略了后一句,被前一句吓得不轻。
季泽:谈朋友?谈什么朋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季泽:你和阿姨说我了?你说了?你直接说的?
季泽:你没骗我吧?真的假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没事吧?!
沈初看着季泽噼里啪啦发来的一串信息,心道这是真被吓着了。
沈初:她不知道是你。
季泽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又倒回自己的床上。
季泽:那阿姨说我萌?
沈初:她看到了表情包, 说小姑娘挺萌的。
小姑娘…
季泽:……
沈初:你有意见?
季泽:没有。
季泽:我的确是个萌得只会嘤嘤嘤的小姑娘。
沈初:“……”
算了,季泽开心就好。
回到家, 沈初把那袋子水果糖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拎回自己的房间。
他拨下和季泽的语音通话, 端起桌上的水杯。
孟雨疏跟过去, 看着那袋水果糖, 热心道:“你不会就这样送给小姑娘吧?”
沈初:“……”
他看了看自己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糖,心里的确是自己想的。
“你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是什么?妈妈见过吗?”孟雨疏屁颠颠地跟在沈初身后, “跟妈妈说说?人家怎么就跟你好了?”
沈初面无表情地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是只狗, 叫土狗。”
孟雨疏一巴掌拍在了沈初手臂上:“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小姑娘呢?!”
“他脸皮厚,”沈初仰头喝了半杯水,“除了学习就只会嘤嘤嘤。”
孟雨疏嘴角一抽, 觉得不对:“你不是为了问人家题目才跟人家谈朋友的吧?”
沈初刚喝的水差点把他呛着:“我至于吗?”
“咱可不能干那种事, ”孟雨疏说,“不能骗小姑娘感情,谈朋友就好好谈。”
沈初把杯子重新扣在托盘里, 转身走回房间:“没有。”
孟雨疏还想跟过去,却被沈初手臂一抬堵在房间门口。
“小初,你可是好孩子,不能乱来的!”孟雨疏苦口婆心道。
沈初无语苍天:“我没乱来, 我真喜欢他,会跟他过一辈子的,放心了?”
孟雨疏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儿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睡觉了。”沈初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他把水杯重新放回桌上,打开手机一看,正在通话中。
“什么时候接的?”沈初坐在桌前,懒洋洋地问道。
“土狗。”季泽回答。
所以他听到了沈初最后那句剖心挖肺的表白。
是真喜欢,过一辈子。
季泽听得晕晕乎乎,人都快飘起来了。
沈初笑了笑。
“阿姨不在了?”季泽的声音有点心虚。
“不在了,我一人在房间里。”沈初道。
“我操,你吓死我了,”季泽突然放松了下来,“我以为你都坦白了,结果阿姨把我当姑娘。”
“哦?你不就是姑娘吗?”沈初把桌子上的笔筒拿过来,开口朝下往垃圾桶里倒了倒。
“嗯,我是,”季泽死不要脸,“小姑娘想哥哥了,哥哥什么时候来看看小姑娘?”
“昨天才分开,”沈初把自己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把一本本书挨个掏出来在桌前放好,“今天就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季泽理由充分。
“少腻歪。”沈初笑道。
刚谈恋爱的两个人总是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分开一会儿就想得不行,想着想着就想找上门来。
“明天我要去上补习班,”沈初把带回来的笔一根一根插进刚清空的笔筒里,“最近都要上课,没时间跟你出去浪。”
“补习班?”季泽像是在吃什么,声音模模糊糊的,“不如让我上门补习,不要钱,包吃包住就行。”
他说完,又补了一条:“包亲包睡。”
“滚。”沈初把书本整理好,给自己大致划分了学习时间段。最后他空出一月底的一天,在日历上圈了个红圈。
“还有一个多星期,”沈初放轻了声音,“到时候去给你过生日。”
-
沈初第一次主动找孟雨疏报补习班。
报还报了两个,数学和物理。
数学杀/人,物理鞭尸,沈初每天都在教育机构被虐得体无完肤死去活来,一天比一天要想念自己男朋友温柔耐心的讲解,以及累了困了还有的爱的抱抱。
还有几天到季泽的生日。
沈初数着手机上的倒计时,眼巴巴地盼着那一天快点来。
一袋水果糖当礼物,感觉有点寒酸。
沈初收拾收拾书本,准备放学去街上逛逛看有什么可以买。
沈初很少逛街,或者说得更具体点,他近五年来似乎就没逛过街。
他的性子静,不爱出门,孟雨疏跟他一样,整天宅在房间做自己的工作。两个人唯一的出门娱乐方式,大概就是去小区附近的超市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
今天是沈初第一次走进路边花花绿绿的店铺,茫然地给季泽挑选礼物。
十八岁的成人礼,总该送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什么情侣对杯、项链、书包、手镯就先略过吧。
他走走停停逛了大半条街,最后停在了一家篮球鞋店铺外。
季泽篮球打得那么好,篮球鞋也没见着有几双,沈初抬脚走进店里,要不给他买一双鞋子吧。
然而十分钟后,沈初又重新回到了街上。
贵,没钱,买不起。
他掏掏兜,还差个几百块钱。
也不好意思张嘴问孟雨疏要,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攒钱。
街上有招小时工发传单的,一小时十几块钱。
沈初算了算时间,如果这几天不去补习班,满打满算应该能挣够一双球鞋的钱。
他有些纠结,是补习班还是发传单。
最后沈初掏出手机,给季泽发了条信息。
沈初:左手右手,选一个。
左手补习班,右手发传单。
沈初默念:“右手右手右手…”
季泽:左手。
你妈的,为什么?!
沈初:选右手。
季泽:哦,我选右手。
于是沈初去了招聘的店里,揽下了这份活。
一小时十八块钱,穿着棕色的大熊工作服,街头街尾来回走。
这活不算累人,只不过大熊工作服太过肥大,不是高个力气大的少年撑不起这身衣服。
“我们店是少女服饰,传单要发给小姑娘。”店长有些年轻,估摸着只有三十出头,她看沈初长相帅气,先和店里的员工小姐姐们犯起了花痴。
“走累了就回来歇一歇,把头套一摘,露出你帅气的小脸,我给你拍个豆音,肯定能火。”
沈初把那个沉甸甸的大熊头套戴在头上:“还是算了吧。”
万一让孟雨疏看见,不把他活剥了。
今天已经快晚上了,沈初只走了三个多小时就下了班。
大熊工作服还挺厚,他庆幸现在是冬天,最起码不用热出一身痱子。
“给你按三个半小时算哈!”店长掏出手机,加了沈初的微信,“明天一定要来啊,报酬我们一个星期一结怎么样?”
“啊…”沈初顿了顿,“可以日结吗?”
“日结你明天不来了怎么办?”店长问,“好不容易找了个个高的!”
“我肯定来,”沈初说。
“急用钱啊?”店长考虑了一下,把今天的几十块钱转给了他。
沈初“嗯”了一声:“谢谢。”
“急着用钱做什么?不找妈妈要吗?”店长又问。
沈初不是很想说,但是又觉得自己应该给店长一个交代:“买…礼物。”
“给女朋友买的?”店长八卦道。
沈初垂眸,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嗯,女朋友。”
接下来的两三天,沈初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教育机构请了假,然后去街上穿着大熊衣服发传单。
有时候连着走四五个小时,大太阳晒着,还真有点热。
沈初回到店里,摘了头套仰头喝水。
店长在一旁偷偷拍了豆音,好声好气地求着沈初:“真帅啊!让我发了吧!反正我又没有粉丝,肯定没多少人看的!”
沈初为难:“…不行。”
“多给你十块钱!”店长给沈初发了个红包。
沈初的拇指在屏幕上抖了几抖,最后以十块钱的价格把自己的脸给卖了:“…行。”
不挣钱不知道钱难挣。
孟雨疏大学学的设计专业,一直在家里接着私活。工资虽然不算太高,但是也不低。她花不了多少,其他的全给了沈初。
沈初每个月那些孟雨疏给的生活费,花钱也算是大手大脚没个节制。
以前十块钱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现在一毛钱那都是好的。
两位数于他而言都是巨款。
沈初叹了口气,重新戴上自己的头套,又开始走向大街。
就这样一连走了三天,沈初终于在季泽生日的前一天攒够了篮球鞋的钱。
他拿了钱立刻辞了这份工作,不顾店长的挽留连滚带爬跑出老远。
学习,学习为重。
他把各个软件里的余额都转到了微信里,满打满算,还多出了几十块。
真他妈的不容易,沈初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有钱真好。
他关了手机,正准备进店买鞋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孟雨疏的电话。
沈初脚步没停,按下接听,走进店里:“妈?”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孟雨疏的声音:“喂?小初,我是你隔壁徐阿姨,你快回来吧!那匹狼他他,他找上门了!”
-
二十分钟后,沈初大步跑回了家里。
他胸膛起伏剧烈,大口喘着粗气,推门闯进家里看见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的孟雨疏,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了些。
一直陪着孟雨疏的徐阿姨站起身,给这对母子腾出位置:“小初,快来看看你妈妈!她也不跟我说话,怪吓人的!”
沈初走到沙发边坐下,孟雨疏眼眶发红,在看见沈初的那一瞬间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扎进自己儿子的怀里,闷闷地哭。
“徐阿姨,”声音抱着孟雨疏,声音发哑,“怎么回事?”
“刚才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开门看了看,结果哇不得了,有个大男人,死命拉你家的房门!”徐阿姨站在沙发边上,指着大门表情丰富,“好在我儿子和女婿都在,我叫他们出来,那个男人就吓跑啦!”
“那个男人是狼?”沈初抓着孟雨疏的手臂,心跳剧烈。
徐阿姨是人类,理应分不清动物种类,又怎么准确地知道那个男人就是狼?
“是狼!我女婿说的,我女婿不是人哇,他说是狼!”徐阿姨连忙道。
是狼,但是不一定就是当年那只。
沈初安慰着自己。
“是他…”孟雨疏揪着沈初的衣服,女人的脸上还挂着泪,说话声音断断续续还发着抖,“那张脸,我永远都记得…”
沈初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他却像是突然卸了担子,又放心了下来。
好在孟雨疏一向小心,一直都有挂门链的好习惯。
那匹狼这次也算是打草惊蛇,不仅没伤着人,还激起了沈初的防备心。
“这地方不能呆了。”沈初抬手抹掉孟雨疏的眼泪,“你去收拾收拾,我送你去姥姥家。”
那匹狼既然有了家里的地址,肯定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
沈初不可能天天在家看着孟雨疏,再说他一旦和那匹狼发生摩擦,孟雨疏在家里也只能拖沈初的后腿。
“可是,万一他跟过去…”孟雨疏担心道。
“上次你出车祸估计也是他干的,”沈初把五指握拳后又放开,“你去姥姥家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来找你,估计是不知道那个地方。没关系,我先下去看看,打个车让司机多绕点路,他跟不上的。”
孟雨疏看着高了自己一个多脑袋的儿子,突然有那么一些些安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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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发了一下午传单,这会儿陪着孟雨疏收拾完东西,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脑子里绷着根筋,拦车送孟雨疏去邻市的姥姥家,一路上晕车晕得厉害,却又强打着精神忍住没睡。
等到了地方,两位老人在车站还没安慰自己受了惊吓的女儿,反而把浑身冷汗的外孙给接了个满怀。
“哎哟,小初这脸煞白煞白的,还出了一脑袋的汗,是不是又晕车了?”
沈初“嗯”了一声,蹲在车站没缓一会儿就扶着广告牌站起身。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疲惫:“回家吧,别在外面说话。”
把孟雨疏安顿好之后,沈初闭上眼睛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晚上十一点,沈初被姥姥轻轻摇醒:“去房里和姥爷睡吧,被子都给你铺好了。”
姥姥家的房子两室一厅,沈初就在这过夜就得和姥爷凑和睡一起。
沈初并不反感和老人家挤一张床,于是起身准备去厕所洗漱。
然而起身时手机掉在了沙发上,沈初下拿过来,习惯性点开锁屏,却看到了季泽的一串信息。
那一瞬间他突然特别想季泽。
那匹狼找上门来了。
有点怕他找来,又有点想让他找来。
沈初脸上冷得几乎要结霜。
“怎么在这儿发愣?”姥姥催促道,“我给你包了个暖手宝,塞你被窝里啊!”
“我回家睡,”沈初把手机装进自己的衣兜里,“明天我再过来,姥姥您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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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点,不被搭理了一个下午的季泽终于在临睡前收到了沈初的回复。
沈初:我在你家车站,过来接我。
已经脱了衣服躺下的季泽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打字已经不能表达他的疑惑和震惊,季泽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打去了沈初手机。
“你在车站?”季泽按了免提,手忙脚乱给自己套上毛衣。
电话那头的沈初只是“嗯”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情绪不对。
“不会为了给我过生日吧?”季泽抓了条宽松的运动裤套上,随手扯了件大衣往肩上一披,拿起手机飞快地出了门。
经季泽这么一提醒,沈初才想起来明天就是季泽生日,他不仅没给季泽买篮球鞋,就连水果糖也没带一颗。
沈初看看手机,都十二点二十七分了。
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就是季泽的生日。
十月份的时候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帮季泽过生日。结果今天忙晕了头脑,连生日快乐都没在第一时间跟季泽说。
“生日快乐。”沈初靠在车站牌下,声音发哽。
“怎么了?”季泽小跑着,声音有些喘。
沈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怕一说话,就忍不住想哭。
他从初中后就没再掉过眼泪,被人欺负也好嘲笑也罢,总是冷着脸捱过去的。
如果没有季泽,沈初觉得自己也能硬撑过去。
大概是有人心疼,所以才会连一点委屈都不能受,越来越娇气。
“头晕。”沈初仰头,把眼泪蓄在眸子里。他轻叹一声,吐出一团雾气:“你快来吧。”
“沈初!”不远处季泽的声音传来。
沈初吸了吸鼻子,往人行道上迈出一步。
季泽穿着棉拖,大衣的扣子还没来得及扣。
他跑着过来,脸前呼出朵朵雾气,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一种不真实的虚无感。
沈初迎着他走了几步,被季泽张开双臂一把抱住。
拥抱比任何语言都具有安抚性,沈初只觉得周身被季泽的气息包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十分安静平和的状态。
“怎么了?”季泽偏过脸去,嘴唇擦在他的耳侧。
季泽的呼吸萦绕在他的耳侧,沈初把脸埋进他的肩头,眼睛酸涩。
“乖宝?”季泽揉揉沈初的头发,手顺着耳边摸到鬓角,触手一片冷汗。
他察觉有些不大对劲,握着沈初肩膀想把人拉开,却又被沈初摇头拒绝。
“出什么事了?”季泽有些心疼,亲亲大兔子的额角。
“季泽,”沈初把脸压在季泽肩上不愿抬起。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鼻音,“生日快乐。”
季泽勾起唇角,很快又自己压了下去:“你这样我怎么快乐?给我看看怎么了?”
“我给你买了糖,还攒够了买礼物的钱,”沈初一句一句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隐约带着哭腔,“可是都还没来得及送给你。”
“你来了就好,”季泽笑着吻他,“你把自己给我呗?”
沈初想了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真把自己送给我啊?”季泽打趣道。
“季泽,”沈初沉默片刻,哑声道,“接住我。”
季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手上却条件反射扣紧了沈初后腰。
下一秒,他的怀里一空。
紧接着,手上一重。
沈初空荡荡的衣服搭上季泽手臂,他的呼吸一滞,明白过来沈初的话。
季泽身子有些僵硬,抬臂缓缓蹲下。
他低头,隔着厚重的棉衣,格外小心地把手上的柔软往怀里拢了拢。
“嗯…接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rua兔子,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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