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早上醒后, 断断续续睡到了晚上。
像是本能反应一般,每次醒后都要问上一句“季泽呢?”
孟雨疏胡乱地用借口搪塞他,一路骗到了夜幕四合。
沈初晕晕沉沉醒醒睡睡,脑子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是窗外的天色却提醒着他, 一天过去了。
他一天都没有见到季泽。
“季泽呢?”麻药的劲过去了大半,沈初可以察觉到腹部细细密密的疼。
“总是问他做什么?”孟雨疏低头给沈初捏着小腿。
沈初沉默片刻, 试探性的问道:“他走了吗?”
“走了,回学校了。”孟雨疏道。
自己还在病床上躺着, 季泽不可能回学校的。
“你让他走的?”沈初声音里透着虚弱。
“他自己不能走吗?”孟雨疏不高兴了。
沈初没有接话, 他眼睛睁睁合合和数次,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妈,你是不是知道了?”
孟雨疏手上动作一停, 不说话也不抬头。
沈初有些急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孟雨疏按住沈初:“你乱动什么?!”
沈初呼吸急促:“我手机呢?”
孟雨疏看着自家儿子这副紧张样子, 心里难受极了:“他是男孩子。”
沈初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知道。”
“这不行!”孟雨疏揪起被子。
“没有什么不行的,”沈初闭上眼睛, “我跟他早就好上了。”
孟雨疏又急又气, 在床边直掉眼泪。
“你要是想发脾气就冲我来,”沈初仗着自己被捅了一刀,出柜出得态度强硬, 不容拒绝,“但是你别对着季泽发脾气,他玻璃心得很,被说了几句就能自己憋屈着难受好久。”
一段话被沈初说的断断续续,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只剩下喘气的劲了。
“我也没怎么说他啊,”孟雨疏觉得自己挺无辜,“至于这么护着吗?”
“妈,”沈初抿了抿唇,“他特别好。”
孟雨疏皱了皱眉:“我可没同意。”
“我想复习一年,”沈初自顾自地说着,“看看能不能跟他考一个大学。”
孟雨疏顿了顿:“哪个大学?”
沈初又摇摇头:“算了,考一个城市的就好。”
“哪个城市?”孟雨疏又问。
“不知道,”沈初说,“但是跟着季泽,总不会错的。”
光于高空万里落入泥沼,追光者就算一无所获,也不至于满身脏污。
“我很喜欢他,”沈初看着窗外越发浓重的夜,轻声道,“真的很喜欢。”
-
季泽回到学校后就扎进了寝室不出来,方恒问他怎么回事,季泽也不说话。
他突然明白过来沈初为什么开始注重课本基础的复习,甚至英语还背起了单词。还有说什么不要告诉彼此报考的大学,不拖他的后腿,全是因为沈初根本没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受伤住院,干脆就预先放弃,开始着手准备明年的考试。
而这一切的一切,季泽全都不知道。
他还在傻乎乎地盘算着要怎么旁敲侧击地打探到沈初的报考学校,然后再根据它的地理位置选出自己要上的大学。
他把沈初规划进自己的未来,却殊不知那个人已经把自己剔除在外。
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沈初还瞒了他多少?
季泽浑浑噩噩了一天,他家大兔子单纯可爱的滤镜在他心里碎了个稀巴烂。
直到晚上七八点钟,他接到了沈初的电话。
“季泽。”沈初的声音没有力气,轻轻的,像是叹息。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季泽瞬间握紧了手机:“你醒了。”
“你过来。”沈初道。
季泽有些为难,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沈初知不知道孟雨疏的事,而自己又该不该说出来。
“没事,”沈初似乎知道季泽心中所想,“你过来。”
季泽想着要生沈初的气,想着等沈初醒过来之后不去理他。
可是现在沈初真的醒了,只是叫了声季泽的名字,他就按耐不住想要直接飞到他的身边,好好跟他说一说话。
孟雨疏不在病房,季泽大步走到床边。他握住沈初微微抬起来的手,俯身吻在他的额上。
“眼睛这么红,”沈初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累不累?”
季泽摸上沈初的眸子,指尖去碰那扇浓密的睫毛。他看着那双漆黑的瞳,只觉得一天一夜的疲惫瞬间消散于无形。
“嗯。”季泽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他想笑一笑不让沈初担心,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方恒他们知道吗?”沈初又问。
“不知道。”季泽说。
沈初猜也是,方恒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冲到医院来看他了。
还有三十多天就高考了,最好也不要打扰别人了。
“你生气了。”沈初握着季泽的手还插着输液管,他稍稍用了些力气攥着他的手指,就立刻被季泽拿开安抚。
“小心回血。”季泽垂着眸子,手掌轻轻盖住那片白色的胶布。
“你一生气,话就少,”沈初抬手,想去碰季泽的脸,“你就是生气了。”
季泽双手小心翼翼拢住沈初的手:“你别乱动。”
“你别生气,”沈初眨了眨眼睛,放软了话语,像是撒娇一样,轻声道,“我错了。”
季泽:“……”
这似乎是沈初第一次跟季泽服软,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没占。
季泽把沈初的手臂放平,轻轻“嗯”了一声。
瞒了他这么久,轻飘飘的一句“我错了”就可以完事了吗?不存在的。
沈初也知道自己一两句话不大可能解决问题。因此他又动了动闲不下来的手臂,牵着季泽的五指,放在自己唇下亲了亲指尖:“你说你生气的话,亲一亲就好了。”
季泽立刻否认:“我没说过。”
他记得自己说的是“我生气了很严重”“哄不好”之类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沈初提醒他道,“那天停电了的晚自习。”
他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季泽强行牵着他的手,就连撑伞也不放开。
“我高兴的时候才会说话。”
“你哪天不说话了,是不是就是不高兴了?”
“我不高兴的时候,你哄一哄我,我就高兴了。”
“怎么哄?”
“我很好哄的。”
“比如?”
比如被亲一口。
“我没说,”季泽坐在床边,不耐其烦地把沈初的手臂重新安置好,“这是你猜的。”
沈初的手指挠着季泽的手心,低低叫了一声“泽哥”。
季泽手指微顿,强行梗着脖子道:“这招没用…”
“哥…”沈初又喊了一声。
狼崽子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弱。
“哥…哥。”沈初攥住季泽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我以后不敢了。”
季泽:“……”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你他妈就想搞死我。”季泽俯下身,重重吻在沈初的唇上,“要不是看你肚子上开了个窟窿,我早就揍你了。”
沈初被季泽往他牙上撞的这个吻给亲笑了。他笑得胸腔起伏,带动腹部跟着疼了起来。
“你乱动什么?”季泽上一秒还凶神恶煞地要吃人,下一秒就按着沈初的肩膀,心疼得眉头蹙得老高,“好好躺着。”
沈初睡了一天,现在也不困。他抓着季泽的手指,一点点爬进手掌心。
“回答我一个问题,”季泽收起脸上的笑,俯下身子把说话的声音放低许多,“那把刀是谁的?”
沈初对上季泽看透一切的眼神,勾了勾唇角:“我的。”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内,季泽并不惊讶。
“你在哪买的刀?留下指纹了吗?监控能拍到吗?会被查出来吗?…”
季泽突突突问了一串问题,似有还要继续问下去的趋势。沈初握住他的手掌,及时打断。
“放心,查不到的,”沈初不急不慢道,“刀是我在邻市的路边摊上买的,指纹也擦干净了,监控只能拍到是刘彬先动的手,我和他靠近后根本拍不清楚是谁拔的刀。刘彬看见我拔刀直接就抢了过去,捅我也是顺着我捏着刀刃的力道捅进来的。”
“我有注意不去碰触刀柄,我的指纹应该只存在于刀刃上…”
“…而且我有被刘彬威胁杀人的电话录音,虽然很大成分都是被我刺激出来的虚张声势…”
季泽听着沈初说完这段话,感觉沈初在自己心里已经碎得稀巴烂的天真可爱,又被他重重地踩上两脚。
季泽心尖疼得都快滴血了。
自己捅自己的同时还要注意监控的位置、找准不致命的伤口、避免在凶器上留下指纹。
沈初这个脑子,怎么就学不好数学?
“你怎么想到的?”季泽只觉得背后冒冷汗,“万一刘彬也带刀来了,万一捅的位置不对,万一他发疯了,万一我那天晚上没去你的寝室,没及时赶到,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沈初道,“在他看来我一直都很怕他,他上次没解决掉我完全是你的原因。我一个人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动刀就能收拾我,况且我愿意给他钱,求他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沈初顿了顿,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我只是一只菜鸡兔子,这样做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季泽沉默下来,觉得沈初这个思路挺对。
刘彬压根不会想到一个还未成年的弱势食草动物会给自己下这么一个套,等着他往里面钻。
“可能一开始是想杀我的,但是我承诺会给他很多的钱,他就信了,”沈初抬头,看向季泽,“监狱真是个可怕的地方,能把一个人活活折腾成傻逼。”
季泽摸了摸沈初的脸:“是啊…”
沈初闭上眼睛,蹭了蹭季泽的手掌:“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心肠歹毒,让人害怕呢。”
“的确挺让人害怕的,”季泽沉声道,“你想没想过万一出了事,阿姨怎么办?”
沈初停下动作,把脸贴在季泽的掌心:“可是不这样怎么办?”
“刘彬只要不死,永远都是隐患,”沈初睫毛颤了颤,“我不能让我妈一直胆战心惊地活在这个隐患里。”
哪怕将自己至于危险一万倍的环境里,他也不能让孟雨疏受到丁点威胁。
沈初眼眶发红,声音带了些许哽咽:“我爸已经死了,我妈不能再出事。”
“我怕我妈出事了,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真去杀了刘彬一了百了,”沈初看着季泽,眸子里满是不舍,“可是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季泽,我也舍不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沈初这一通行为纯粹就是我瞎编,不仅没有考据而且还非常玄幻,有漏洞就提,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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