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累计得分？这是什么？”
萌萌哒系统又重复了一遍之前汇报给蒋妍的数据——
【蒋妍剧本还原得分：2分；逃生判定得分：9分。目前一共11分。】
没想到这积分还能用！
“我选择换取线索。”蒋妍毫不犹豫地说。
【成功消耗10分, 剩余1分。】
萌萌哒系统的声音刚落，面前的电梯轿厢门像是有外力牵引一样缓缓打开了。
电梯正对的位置并不是完整的楼层, 电梯停住的位置要比楼层的位置稍微高一点，在电梯的上方还能看到楼层之间的钢筋水泥墙。
蒋妍犹豫了下, 小心翼翼地弯腰踩到地面上。从电梯里出来，她转身看了楼层指示牌。
22层。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看来是这楼层有线索要她发现。
蒋妍按照自己在24层搜索的方式, 从左手边的病房开始挨个寻找。
不出意外，每个病房的地面都被污水覆盖, 病床与被单都发霉长毛，像是别人遗弃很久了。医疗器械室的医用废品垃圾桶倒在地面, 里面废弃的针头、带血的棉签散落一地。
蒋妍没有往垃圾桶的方向去，因为时间紧迫, 也就每个地方简单搜索一遍, 如果萌萌哒系统没有提示线索存在，她就直接进入下一间病房。
把整层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蒋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找到了楼层被污水覆盖的原因。
病房里用于取暖的设备暖气片管道，在原本应该紧紧相连接的地方都有大小不一的破坏。
在换季停止供应暖气后，采暖公司会将暖气管道里面的水抽出去。临近夏天, 按理说暖气管道里应该早就停止了水的供应, 所以暖气管道泄漏可能是最开始的原因。
在22层的洗手间里，拧开水龙头没有水流出来，接连几个洗手池都是管道水流干涸的状态。
滴答……滴答……
但这声音从来没有从她的听觉里消失过。
蒋妍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忽然在洗手间里瞥见了一个反光的物体。
——是镜子。
它是在洗手池旁边的长方形镜子，类似服装店的半身试衣镜。蒋妍进洗手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面镜子，现在乍一看又觉得像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她曾在某些恐怖游戏里看过类似的剧情，触碰一下镜子会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或是镜子里会爬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鬼使神差地用手去触摸了一下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的人也同样地伸出了手。
令人庆幸也是令人失望的是，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出现。没有出现任何她联想的恐怖桥段，萌萌哒系统也没有提示线索存在。
蒋妍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线索物品里是不是也有一面镜子？她记得是在24层的日记本里，找到的一面圆形的小镜子。
在第一次剧本还原的时候，她是通过镜子看到黑影的出现；但是在第二次剧本还原的时候，甚至不需要镜子就能看到黑影附身。
蒋妍把自己的那面小镜子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自己在镜子里照了照，并没有任何异常。
从洗手间出来，紧邻的就是消防通道。原本紧锁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楼道里要比走廊里的光线更黯淡。
她好奇地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河里行走一样溅起一些水花。虽然这水很浅刚好是没过鞋底的深度，但在这水里走的时间长了，两条腿也有些酸痛。
“啪叮”一声，蒋妍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声音有些清脆，像是金属质地轻微碰撞发出来的声音。
蒋妍弯腰将手摸进污水里，在水里探索着。污水凉凉的，表面上浮着一层绿油的东西遮挡住了视线，所以她只能一点一点地摸索。
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手指突然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来，蒋妍看见自己右手食指上被划开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轻微地渗透出来一点血丝。
是刀？
蒋妍微微蹙眉，这回防止再被刀刃划伤，用手从上往下慢慢地按着探索。摸到了地面一处明显地凸起不平，她用指甲挑了一下拿东西，在那东西半浮起之后将它从水里拿了出来。
这是一把手术刀，最上面的位置有一个小型的缺口，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出来的。
等等！
蒋妍拿着手术刀的手颤抖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那把她插入霍齐航心脏的——手术刀！
剧本还原的物品居然能够带到游戏世界里吗？但是明明在剧本还原的时候是没有系统辅助的，更没有系统的储物空间。那么这把手术刀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难道是因为黑影也被卷到了这里？
蒋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想法简直细思极恐，身后像是有一阵凉风吹过来似的，森寒之气深入骨髓。
想起之前在剧本还原的时候，因为没有系统空间，线索物品都是随身携带的，以至于她时刻都要防备林枚萝抢走。所以这次，她直接将手术刀收进了系统空间里，这么重要的物品不能随身携带，收进系统空间里会保险一些。
在周围的地面继续寻找，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正当她的手里伸入污水里的时候，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男式皮鞋。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认得出来这双鞋的主人。抬头从那双男式皮鞋到笔直的裤管、最后到白色衬衫的衣服……
“你怎么在这里？”说实话，能在这里看见苏文蕴，她还是挺惊讶的。
面前的男人大概是刚从楼梯的通道进来，手里拿着钥匙，站在满是污水的地面似乎被面前的景象惊到了。
蒋妍的手在苏文蕴的面前晃了两下，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许久才讷讷地开口和她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这句话听着冷淡又疏远，蒋妍感觉可能两个人的关系本来也只是遇见两天的陌生人而已，总之没有相遇的那种兴奋愉悦的感觉。
她点头：“你从楼梯里进来的吗？我之前看楼梯的门好像是锁着的啊。”
苏文蕴“嗯”了一声，“醒来的时候发现在楼梯里，手边有一把钥匙，我打开后就进来了。”
蒋妍会意，笑道：“系统说你的状况未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看来没有。总之人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他牵强地向她露出一个笑意，声音轻轻的，“谢谢关心。”
虽然面前的男人是笑着的，但无论语气还是行为都给她一种淡漠疏离的感觉，蒋妍觉得他像是有心事。之前苏文蕴留给她的印象是温暖、热情、阳光，但现在的苏文蕴身上的那股温暖阳光劲儿不知道都去哪儿了。
他不会是因为剧本还原受刺激了吧？大家都是死里逃生，谁也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难道这不是应该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那个……”蒋妍试图和他提起之前剧本还原的事情，但是苏文蕴顺手拉上了楼梯的门，迈开步子往电梯的方向走。
眼见面前的人没有想和自己聊天说话的意思，蒋妍也不自讨无趣，噤声快步跟了上去。
苏文蕴的脑海里现在全是剩余时间的提示，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一直克制压抑着狂暴的心态，但游戏空间像是故意惩罚他似的，时不时就冒出来那句“你失败了”。
明明游戏没有真正的落幕，不过是走了一个剧本还原而已。
他知道刚刚有NPC自动处理掉了林枚萝，现在这个剧本游戏只剩下蒋妍一位参与者。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跟着苏文蕴从几间病房里走过的蒋妍，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真的很想说，22层所有的病房她都检查过了！他一言不发根本不说自己要找什么，蒋妍真的很头大。
苏文蕴“嗯”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别的话语。
“那我陪你聊聊天？”总在这里来回走也不是办法，不如赶紧把苏文蕴的心情抚慰好，然后两个人一起合作找线索。
这回男人没说话，只是步伐停住了。
蒋妍跟在后面，没想到走在自己前面的苏文蕴突然停下来，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在他的身上。
“哎哟我去！”她把手挡在两人中间，头差点撞到他后背上了。
苏文蕴之前从来没有好好打量过面前的这个女人，话多爱闲聊，看着和普通参与者没什么区别。
蒋妍的身高是穿上鞋一米六五，到他胸口的地方。皮肤白皙细嫩能看得出来保养的很好，估摸着家庭不错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但这女人又偏偏胆子大到包天、毅力魄力强的惊人。
“你有什么害怕的吗？”他突然问道。
蒋妍被他这句话问懵了，睁大了眼睛用指了指自己，“我？害怕？”
男人轻轻点头。
“我最怕我妈，”说到这里，蒋妍就想起自己二十年来被老妈呵斥支配的感觉，“我只要成绩不是第一，我妈就揍我；说错话了，揍我；做事慢了一步，揍我。”
苏文蕴的神情明显怔了一下。
蒋妍继续道：“因为父母都太优秀，他们就希望我更优秀，反正本来在家沟通就少，只能拳头比话语更有力及时。”
蒋妍说的这些话让苏文蕴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又沉默了一下，被蒋妍追着问：“你呢？你有什么害怕的吗？”
苏文蕴勉强地笑了一下，沉默地摇摇头，从走廊往电梯的方向走。
蒋妍追过去：“电梯坏了！你别过去啦，里面的灯都停了！哎哎！你要上楼吗？”
苏文蕴依旧走到电梯旁边，迈到电梯的轿厢里去，即便电梯里黑漆漆的，他像是检查什么一样，手指在电梯的四壁上触摸了一遍。
蒋妍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站在电梯外面看着。
过了一会儿，苏文蕴从电梯里面出来。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蒋妍问他。
苏文蕴摇头：“上楼去看看吧。”
如果他的感应没有错误，落在电梯顶部的林枚萝尸体现在应该已经被NPC移走了。至于移到哪里他不太清楚，剧本里事件出现的概率是随机的，有无限个可能。
林枚萝已经解决掉了，那么要如何解决掉蒋妍呢？
直接用手掐死她？或者把她从天台上推下去？不可能的……
清理者虽然有人类的身躯，但除了推动剧情发展外，要利用剧情或者NPC才能杀死参与者。一旦身份暴露或者以人类的方式去杀害参与者，属于破坏了游戏规则。
现在整个中心医院里，只有一个NPC可以使用了。
——吴巧巧舅舅。
那个NPC在中心医院里相当于是个道具摆设，好在他从林枚萝的身上汲取到了恐惧的力量，这力量应该够他操控那个NPC一阵子。
“行。”
电梯无法使用，两个人只能从楼梯通道上去。
楼梯通道有紧急照明灯，但是每个楼层只有一个，而且灯光的亮度非常微弱，仿佛下一秒电量就完全耗尽熄灭一样。
蒋妍跟在苏文蕴的身后，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那么快。光是看楼梯她都快看瞎了，黑了咕咚的太难辨认，真怕一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滚下去。
到了23层的时候，一打开楼梯通道的门，蒋妍就看见洁白的瓷砖地面上有一串红色的血迹。
“等等！”蒋妍拦住要往前走的苏文蕴，指着地面的点点滴滴的血迹：“这里说不定有什么陷阱！”
在进入剧本还原之前，蒋妍记得很清楚，23层的走廊里干干净净、非常整洁，现在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滩血迹，自然会引起她的关注。
“没事的，”苏文蕴只是神情淡定地从那血迹上迈过去，“走吧。有我在呢。”
有我在呢。这句话忽然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尽管她之前多次怀疑他，甚至还语气态度恶劣地和他对峙，但他从来没有生气过。
或许他就是个好脾气的人呢。蒋妍想着。
两个人顺着滴滴答答的血迹来到了电梯前，电梯的大门坏了一样敞开着，能看见拉轿厢的滑轮和绳子，但电梯轿厢并不在这层。
“这里的血腥味是最浓的吧？”她嗅了嗅空气里的血腥味，说实话她也不大能分清了，因为从楼道里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血味，走了一路反倒没之前那么敏感了。
“对。”
苏文蕴进入病房挨个检查，蒋妍在电梯损坏的大门旁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时候，忽然一抹熟悉的颜色映入眼帘。
那是一片紫色的棉布材质的碎片。
她想要将那布料取下来，却发现那布料被夹在了电梯的门缝里。在确认那只是一片布料碎片而不是下面夹着完整的衣物后，蒋妍使出全身力气才给它拽下来。
这是……
“林枚萝！”
蒋妍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林枚萝遇害了！
她清晰记得，在23层第一次见到霍齐航和林枚萝的时候，林枚萝穿的是一件紫色打底白色斑点的碎花外搭。
刚才在电梯里明明听见了有人的惨叫声，那时候她无法确认，但是现在看到这片紫色碎布的时候，似乎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这血迹一定是林枚萝的！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心底散发出来。尽管林枚萝在剧本还原的时候三番五次地想要加害于她，但是想到林枚萝已经遇害而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和恐惧席卷了全身。
悲伤是因为她心软，多年一起游戏、聚餐的队友就这么死了，她难以释怀；恐惧是因为电梯门目前所处的诡异形态和这片布料存在的地方，林枚萝一定是被害而死。
究竟是谁在暗中操作？是否有人看着这个游戏世界的一举一动？
苏文蕴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见蒋妍跪坐在电梯旁边，上半身靠在电梯按钮的墙上，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废感。
那片紫色的布料安静地躺在她的手边，像是一片被大树所遗弃的落叶。
“你怎么了？”苏文蕴的眸子扫过她，发现她的脸上有两道浅浅的泪痕，如果不仔细看还有些看不出来。
面前的女人微垂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尽管头发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神情，但那股颓然与悲伤的感觉还是溢了出来。
“这个游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她说。
声音是无法形容的苦涩，他只在剧本还原的最后一秒，看见她出现过类似的情绪。
那是一种悲痛、难过、充满能量却带着绝望的。
苏文蕴的眸子越过她看向窗外的漆黑夜色，长久地沉默着。
其实，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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