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而且这个女人的老公不是另外一个医生吗, 这个男人是跟另一位男同事一起来旅游的吧？
“人。”小丑说。
蒋妍微微蹙眉, 忽然反应过来小丑的话，正要向河边跑去，被小丑一把拉住。
“等等, 他们还没走。”
果然，男人和女人把东西扔到河里之后，走了一段距离又停了下来，像是在确认那东西确实顺水流下了。
“快走吧, 一会儿赶不上招聘了。”女人往上拉了拉遮挡面部的围巾。
等两个人离开后，蒋妍飞快地跑到河边。水流的速度很大，但那东西似乎过于沉重，随着湍湍的河水慢悠悠地磕磕碰碰地往下/流去。
蒋妍拉住黑色背包的带子, 将黑色背包慢慢地拖上岸来。
背包的拉锁已经被人故意地用线缝上了, 不过线脚并不密实，蒋妍用指甲从拉锁中间把线扯开了。
“小心手。”小丑抓住蒋妍的手，但蒋妍的指尖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细线勒出的红痕。
拉开背包的拉锁，里面双眸紧闭、面色乌青的正是刚才扔背包女人的丈夫！
蒋妍去探鼻息, 或许是晚风太过肆意, 她根本判断不出来这个人是否还有呼吸。男人的脸色乌青, 嘴唇也散发着淡青色，脖子上有一道绳子很深的勒痕。
这个人是被用绳子勒死的。
“还有救吗？”蒋妍叹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关键时刻没想到会下这种狠手。
小丑深深地看了蒋妍一眼, 将手搭在了那个男人的额头上。
死亡前的恐惧、悲痛、不甘、愤怒像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绳子拧在了一起，在他死亡前的那一刻散发出来，凝结成那根实体的绳子一起印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死了。”小丑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在蒋妍叹气之前，他的手从男人的额头上移开，男人睁开了眼睛。
“你不是说他……”蒋妍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他在死亡前留下了信号，如果有来世，愿意倾尽一切报复那两人，让他们失去所有，”小丑满意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从黑色背包里站起来，像是一个小男孩看着自己的变形金刚，“所以我给了他‘来世’。”
他得到了这个男人残留的恐惧，这个男人也就得到了“重生”。
-
“马戏团总算应聘上了。”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两人长吁一口气。
能够从那个严肃的面试老女人的脸色中看出来，原本打算公布的人并不是他们。但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另外几人来，那个老女人只能聘用了他们。
他们从明天开始，就会搬进马戏团。从此，吃喝住都不用愁了，像是在一个游戏里开了月卡。
“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别想太多了，”男人在进入旅店前，轻声和女人说道：“你就当做，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女人点了点头，刚才从马戏团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查了剩余的钱。比之前增加了一些。
果然，在这个地方，让其他人死亡，自己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金钱。
不说别的，明天的早餐总算有着落了。
两个人刚进旅店，看见双人房的门口站着观光团的人。大家围着站了一圈，像是在听人讲故事。
女人耳朵动了动，示意男人先别说话。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对，我当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他们两个把顾老弟和林老弟用刀子残忍杀害了，他们发现了我之后，就用绳子勒住了我的脖子。”男人轻咳几声，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听起来有些不自然。
“天，真的是小丑救了你吗？那小丑可真是个好人啊！”有人诧异地感叹道。
男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悲愤，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道勒痕：“我也从来没想到，我的妻子会背着我偷/情，被我发现后还要勒死我。我怀疑之前导游的事情也是他们两个干的，因为我之前听林老弟说过，也许因为这件事，他们杀了林老弟。”
双人房门前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仿佛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研讨会。
站在转角处的中年女人浑身颤抖脸色惨白，身侧的男人同样脸色苍白，紧抿的唇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我们完了……”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他明明已经……”
她确认过的，她确认过的！而且是在呼吸停止五分钟后，两个人才开始装袋运送到河边。
“别担心，我们两个人还说不过他一个？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别出来。”男人握紧拳头，昂首挺胸依旧是那副“领导者”的姿态，从转角走了出去。
双人间前面聚集的人看见某个“团队领导者”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大家自动自觉地让出来一条路。
“你说我们勒死了你，你有什么证据？”那个男人瞪着面前的人，语气凶巴巴的。
“证据？”中年女人的丈夫指了指他的那件黑色皮衣外套：“大夏天的，你穿着这么厚的外套干什么？是怕被人看到T恤上有东西？”
男人一愣，自己一时心急忘记了衣服上的血迹……该死！
“还有你脖子上口红的印记，难不成当我们瞎？”中年女人的丈夫一改往日默默无闻的作风，此时语气咄咄逼人。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中年女人的丈夫再一次说道：“我本以为我的妻子是和我过年假，没想到，她其实是来跟野男人幽会的！还想联合起来害死我，我真是太失望了！”
“你说我和你妻子在一起，你、你有什么证据？有谁看见了吗？”男人确信他们约的地点都很隐蔽，那条河也很远，怎么会有人看到呢？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我的妻子不就在那里吗！”随着他的手指一指，转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中年女人捂住惨白的脸，像是精神崩溃了一般，小步小步地挪过来，红着眼眶嘴唇哆嗦地给丈夫下跪。
真是个蠢货！男人恨不得一脚踢死她，刚才不是叫她出去躲一躲吗！为什么她还在这里搅乱他的计划！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当时也听见了，我想拦着他的，但是、但是……”女人嚎啕大哭起来，抱住丈夫的大腿：“但是你也知道，我根本打不过他，我们两个也打不过他……”
那个男人是学体育的，身强力壮精神旺盛，而他们夫妻俩一向身体不好，尤其丈夫前些年手指出了意外又接上的，右手经常使不上劲。
身为团队领导者的男人震惊地推了一把跪在地上的女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在胡说什么！”
观光团的人像是看待表演小丑一样，没有同情只是讽刺和嘲笑。
“你们两个别吵，我已经叫了警官来取人证物证，估计也快到了。”中年女人的丈夫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眼神慈祥地看着自己的跪在地上的妻子。
“真想不到啊，居然有这种害群之马！”
“是啊，人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呢！”
蒋妍只是在一旁看着，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而旁边的那几个女大学生似乎也在想着什么，神色有些不安。
中年女人坐在地上流着眼泪，抱住丈夫的腿：“不，不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回去吗？你不能叫警官把我带走……”
一阵脚步声传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人推开走廊的窗户，从窗户跳了下去。
二楼跳下去再加上有树的缓冲，应该不会受伤。再加上那男人本来就身手敏捷，从树上缓冲下来之后就拔腿跑到了远处。
男人招了招手想让路过的汽车停下来载他，没想到汽车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从他的身上“嗖”地一下驶了过去。
一时间，血肉模糊。
刚才还跪在地上的女人听见了窗外传来车轮剐蹭地面和重击的声音，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去看，两只手撑在窗户边。
“死……死了？”中年女人两腿一软，险些再次坐在地上，好在身后有人架住了她的两条手臂。
丈夫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萦绕在她的身边，如此温柔体贴的姿势仿佛真的怕她摔倒。
“老公……”中年女人感动得一塌糊涂，没想到丈夫还是会原谅她的。她侧了侧脸，想要转身和丈夫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丈夫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从窗户上推了下去。
观光团的一行人已经看呆了，谁都不敢去靠近那个敞开的窗户，生怕那个脖子有着勒痕的男人再做出点惊人的举动。
楼下的警官走了上来，像是知悉一切似地，一言不发面带微笑地走过来，给站在窗边的中年丈夫铐上了手铐。
-
深夜，蒋妍坐在帐篷的门帘旁边，看着深紫色的天空星罗棋布，星星在闪烁着微光。几公里以内都是这样祥和安宁的夜晚，世界像是陷入了沉睡。
在三次元世界的时候，除了儿时坐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看过这样的星空，长大后每天忙着学习忙着交际，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再加上城市里的工业污染，她似乎快要忘记还有如此美丽深邃的天空了。
爸爸妈妈现在会是在做什么呢？父亲是法医、母亲是入殓师，现在还在加班吧？
祖父祖母的身体还好吗？
组里大家共同上交的数据报告只有她没交，她的导师会不会因为她的失踪急疯了？
脑海里的回忆让人难忘又痛苦，她轻轻地闭上湿润的眼睛，努力想要把那些回忆从脑海里抹去。
小丑从后面拥住蒋妍的身体，夏夜里微凉的风拂在她的身上，她已经在外面沉默地坐了半个多小时。
及时帐篷里的灯火未亮，他也能在黑夜里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刚才，她哭了。
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一根弦，就这么断了。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情绪，她始终沉浸在悲伤忧郁的氛围之中，一定是又想到了在现实世界的事情。
“我想他们了……”蒋妍眸子低垂，眼眸黯淡无光。唯有泪痕在月光下衬出两道清亮的痕迹。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如果他有父母、他有家人，想必他也会怀念的。
当然，前提是他要有。可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了“清理者”，也不记得自己是系统创造出来的还是人类变成的。
不过，他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忧郁的气息感染了他，尽管他的情绪与她来源不同。
“你一定会回到他们身边的。”他说这话时，一向轻佻的语气里带了些忧郁。
是啊，如果她回到了现实世界，他也只能留在系统里。他只是一个系统的“清理者”啊，他永远都无法离开。
小丑叹息一声，将她拥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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