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江氏做东,借着聂氏的地请了一些宗主来欢庆夺回失地以及庆祝魏无羡的回归。

    因着这场可以算是庆功宴,润玉没有像以往那样穿着一身素色,而是选了一身碧蓝,里衣是浅青绿色,中衣也是浅色,不过多了碧色的鱼鳞状绣花,下裳是碧蓝色,腰际系着同色系的碧蓝腰带,显露出了纤细的腰身。

    魏无羡此时也在穿衣,眼角不住的往躲在屏风后面的润玉那瞥去,虽然两人也算是坦诚相待过了(魏无羡自以为),但润玉还是很羞涩,换套衣服还要在屏风后躲躲藏藏的,随着衣服的摩挲声渐弱,润玉倒映在屏风上影子也逐渐清晰,魏无羡已经能较为清楚的看清润玉穿上衣服后的身形了,投在屏风上的影子有着宽阔的肩膀和……魏无羡视线下移,瞬间就被那细腰给夺取了心神,润玉的腰细他是见过的,可为何今日见了却连呼吸都要忘了呢。

    润玉穿好中衣后就从屏风里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魏无羡呆愣在那里,手上还扯着上衣的系带,眼神却……润玉顺着魏无羡的视线看去,发现他直盯着他的腰在看,润玉有些不明,但那视线看得他有些别扭,不着痕迹的扭了下肩膀,润玉连忙取上放置一旁的外衣穿上,外衣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暗纹,就是一纯碧蓝色、很简单的款。

    魏无羡看到外衣挡住了润玉的细腰,心中暗道可惜,回过神来看到润玉正挑眉好笑的看着他,魏无羡突然羞赧了。这、这也不怪他吧,刚有些明白自己心的他看到心上人在一旁穿衣,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魏无羡内心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台,表面上憨哈一笑,继续打之前停住的结。

    好吧好吧,在没弄清润玉的心思前,他还是收着点吧,万一吓着人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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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聂氏门厅灯火通明,聂氏作为主家端坐于首座,江氏作为宴请的一方次之,聂怀桑作为聂氏二公子坐在对面,其他宗主依次而坐。

    江澄与江厌离坐下后,魏无羡拉着润玉坐在他们下首,因着江氏夫妇新丧,他们三人都在腰上系上了孝布,孝布有点长,魏无羡在腰上缠了好几道才打了个结,不让孝布的下摆过长垂下。

    孝期不得饮酒吃肉,故他们这两桌没有酒,只有茶,没有荤菜,只有素菜。

    首座上,聂明玦举起酒杯对着下方的众人敬酒,“江宗主,魏公子得以平安归来,实乃我伐温大军之大幸,来诸位,我们一起敬魏公子一杯。”

    “敬魏兄。”

    “敬魏公子。”

    魏无羡没有关注一旁的觥筹交错,他正无聊的用筷子拨弄着碟子中的菜,又看了看别桌的红烧肉、五香牛肉、杏仁扣猪肘,再看看自己桌上的素烧茄子、小葱拌豆腐、油焖笋……啧尤其是这个茄子,他看得寒毛直竖,要不是怕动作太大引起注意,他都想把这盘菜给撤下去了。

    润玉看着他用筷子一顶一顶将素烧茄子这菜给往桌案边缘推着,大概猜到了什么,左手握住宽大的袖摆,右手将那盘可怜的碟子与自己眼前的那碟菜互换了一下,一番动作轻若浮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润玉察觉到魏无羡的视线,温和一笑:“润玉还未尝过这道菜,这次有了机会就想多尝尝。”

    “这菜有啥好吃的,等孝期过……”魏无羡放下筷子,正想和润玉再说两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敬魏公子”,他本不想搭理的,但左肩膀一阵阵发烫,魏无羡转过头就发现江澄正举着茶杯瞪着他,而师姐正无奈的看着他,眼珠转了转才发现四周的人都举着酒杯向他敬酒,感情这是集体活动啊,他还以为就一两个不识趣尔的人过来凑近乎呢。

    “呵、呵呵……”魏无羡尬笑着,手忙脚乱的在桌案上摸索着茶壶,茶杯他已经摸到了,就差个茶壶了,动作慌乱的险些将筷子打落在地。

    这时,魏无羡眼前出现一抹碧色,碧色在眼前停留了一会儿,哗哗声响,清澈的茶水倒入茶杯,扬起幽香吸入肺腑,魏无羡知道这是润玉在帮他忙呢。

    “来。”魏无羡举起茶杯。

    聂怀桑见了,连忙活跃气氛,“魏兄喝了,那我干了。”

    江澄见机也让众人干杯。

    众人一饮而下。

    饮完酒后,大家都活跃起来了。

    聂明玦吃了几口菜,又饮了几杯酒,许是逢了喜事,黝黑色的脸庞腾了酒晕,倒显得有了几分光泽,少了些许肃杀之感。

    “诶,魏公子,今日为何没有佩剑?”

    就是这脑子不太好,哪开不壶提哪壶。

    被提及伤疤的魏无羡一瞬间没能维持住自己的笑脸,低下头抚摸着插在腰间的陈情,神色晦明,片刻后云淡风轻的笑着,“不想配罢了。”

    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个不好问题的聂明玦哦了一声就不做声了,暗道这酒着实烈啊,这才多久,酒气就上头了。

    下首的聂怀桑看了看自家大哥醉意浓浓的脸庞,又看了看左前方摸着笛子的魏无羡,以及停住吃菜动作的润玉,直觉告诉他其中有着什么内幕,而现在已知地太少,不大好猜啊。

    思索中的聂怀桑不知道自己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一脸深思的表情都被润玉看去了。

    润玉本是在一旁专心的吃着菜,一盘让魏无羡惧怕的茄子快被他吃完了的时候,魏无羡被问到为何不佩剑,这一问题让他心中咯噔一跳,停下筷子条件反射地看向魏无羡,果然不出他所料,魏无羡的表情崩了,痛恨、惋惜、无悔这情绪他都能在魏无羡的脸上看到,看着魏无羡的表情最终定格在云淡风轻的时候,润玉觉得他的心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有点像自己看到觅儿和旭凤在凡间相爱那样。

    可无羡没有和谁相爱啊?他这是怎么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润玉转移视线的时候就看到聂怀桑的一系列表情,天界万年生活下来,察言观色已成他刻入骨髓的本能。

    看来这聂氏二公子也是个聪慧之人。

    一波已平一波又起。

    姚氏宗主的姓姚,名什么不要紧,字什么不重要,受前江宗主之恩得以保命并重组家族,而今却忘恩负义,开始挑拨前江宗主的大弟子。

    “身为世家子弟,佩剑乃是殊荣,姚某知魏公子素来不羁,可是如此简慢,未免有些托大轻浮吧。”

    这话说的一捧一踩,捧了佩剑的众人不愧是世家子弟有风范知礼数,踩了未佩剑的魏无羡不是真的世家出身不知礼数,哦还有误伤的润玉,不过他对于姚氏来说是个小角色,到没有在意他。

    同样未佩剑的润玉摸了摸袖子,又摸了摸腰间坠着的荷包。

    江澄听了,有些急了,江厌离对自己的弟弟的脾气秉性熟知,伸手按住江澄的手臂,示意他忍下。

    阿羡也是她的弟弟,如此场合不佩剑虽有不妥,可阿羡不佩剑的话自然有阿羡的道理,若是莽撞为阿羡出言,反倒落了下乘。

    “早就听闻魏公子剑法了得,本来还想趁今日跟魏公子比试比试,可没想到连剑都不配,真的不可赏脸呀。”金子勋早就不满魏无羡了,一个家仆之子竟然让聂、蓝、江三家找了整整三个月不说,如今回来了还要为他开个宴会,哼,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挖苦讽刺一番,他可不会放弃。

    魏无羡刚将茶水倒入嘴中还未咽下,听了金子勋的一番话,有种终于来了的安心之感,心道我不佩剑还不是怕你们这类人找我比试吗。算了,就让你们的嘴巴逞一时之快吧,万一真比试起来漏了馅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哈,魏兄啊,魏兄。”聂怀桑再次试图拯救氛围,但他犯了和他大哥一样的错误,提了一壶冷水,“你跟大家讲讲,你是怎么杀了温晁的?”

    怎么杀的?魏无羡咽下茶水,若不是知道聂怀桑的性子,他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就温晁的死样,说出来的话,在座的估计都没几人敢吃菜了。

    魏无羡放下茶杯,“多行不义必自毙。”阴阳怪气谁不会啊。

    “他这什么意思啊?”

    “我听说这温晁死前,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怕连他亲爹都认不出他了。”

    “是啊,我也听说,这魏公子修炼了奇怪的法术,连符咒都透着邪门。”

    “说不定修的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一时间,宴会上窃窃私语乱飞,而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这声音听得不要太清楚。

    润玉微笑着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对着众人微微行礼。

    金子勋看着这翩然而至的公子,玉树临风之姿,剑眉星目,一脸淡笑的看着他,心下有些紧张,“你、你是何人?”

    “在下龙鲤,一位散修,略懂些仙器锻造术,三月前幸得魏公子相救才得以活下来,前些日子魏公子寻回佩剑自是喜不自禁,在下为感激魏公子的救命之恩就提出帮他将佩剑重新锻造修补一下,魏公子倒也信任在下,将佩剑给了在下……没想到今日倒是让恩人丢了脸面,在下实在汗颜,愧对魏公子啊。”说道此处,润玉敛下笑容,露出了苦笑。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表情都是好看的。

    几位刚才还在背后说人的几位见润玉言辞恳切的样子,纷纷有些不好意思,摸胡子地摸胡子,喝酒的喝酒。

    上午还看到魏无羡的佩剑随便被丢在墙角的江氏姐弟保持沉默。

    “金公子先前想与魏公子比剑活跃一下气氛时,在下就想告知缘由,可魏公子他为人细心体贴,知在下脸皮薄就不让在下言明……”

    “可在下见诸位都有些误解魏公子了,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才乘着魏公子不注意下冲了出来,还望诸位见谅。”

    “魏公子在没有佩剑的日子中,一直在摸索着修习音律的法术,尝试通过音律让敌人看到幻觉,而温晁就是看到了他最怕的场景。不过诸位不用担心,只要心志坚定,就不会被音律被影响,也不会看到可怕的幻觉。”润玉一本正经的胡扯着,当日之事,就他们四人知晓,并都答应不外传,无羡自不必说,江澄与无羡从小长大,情分自然好,至于蓝忘机,听了魏无羡念叨了许久的蓝氏古板,又见过真人,润玉自然看清他是个不会失诺的人。

    既然如此,无羡的修行之法到底是什么还不是随他说?所以以后无羡吹陈情的时候,无论看到了什么都是幻觉,都是心志不坚定的人,而在座的不说全部,大部分都是些自私自利之人,和别人说他看到了什么,不就等于告知别人他心志不好吗?

    “哦原是如此。”聂怀桑听了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原来音律还可以这样用啊,幻觉,噫不知道自己最害怕的是什么?会是大哥发现自己的藏品吗?要不哪天找魏兄吹几下笛子试试?

    “江宗主,您那日可有见到什么?”

    莫名被叫到的江澄抬头,一看原是那个姚宗主,眼角见魏无羡那厮正悠哉的托着下巴,心中没好气道:“不曾。”

    “江宗主的心性自然是极好的。”

    “对对对,江宗主少年英雄,心志定然坚定,不会看到幻觉的。”

    润玉见众人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又对着还楞在一旁的金子勋温和一笑:“魏公子不能下场,金公子可愿与在下切磋一下剑术?”

    金子勋瞬间觉得百花盛开,春天来了。

    魏无羡瞬间觉得手中把玩的茶杯不好玩了。

    “自、自然愿意。”金子勋脸颊的肌肉不觉得颤抖着,他紧张地竟一时没有将佩剑拿起来,手心直冒冷汗。

    “如此,还请多多指教了。”见目的达到,润玉收起笑容,装作从腰间的荷包抽出剑的样子,其实是用水灵力幻化出一把剑。

    手握长剑的润玉面色冷峻,剑眉微凝,双目直盯金子轩。

    “啪”魏无羡捏碎了紫砂质的茶杯,微热的茶水从指缝间溢出。

    不爽,真不爽,不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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