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训:儿戏到了极点就不能称之为“儿戏”了

    ——屋子虽然还在,可是却只剩下一片颓垣败瓦。

    这是山崎退第一次看到名闻天下的松下村塾时所生起的第一个感想。吉田松阳是有名的思想家,他许多年前便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字,对於这个人并不陌生。曾几何时对这个热心为国且不求回报的人如此的崇拜,然而现在身处真选组的他却必须把松阳当成叛逆——尽管在队中上至近藤下至他这等小卒都是如此的佩服他。

    那是真正的武士!山崎一直想要以这样的一个人作为目标,故此这次在被土方派到长州查事情的同时,也实在忍不住想要来到这个男人曾经站立的地方好好的感受一下英雄的存在,他甚至能够想像得到那个人站立在讲台上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当然,其实山崎本人根本没有见过他,只是想像,一切都只是想像而已。

    “把这些东西都给扔了,扔得远远的才好!反正留著也是没用。”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话语间尽是不满与不屑,“我说人都已经死了,还落了个叛逆的下场,现在留著这些照片不是没事找事么?再说了他那几个学生现在可都是全国通缉的反贼,你还敢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啊!”

    “我说,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都已经答应你要把这些扔了,松阳老师他虽然被称为叛逆,可的的确确是一个好人,咱们家以前可没少受过他的恩惠。”略带粗犷的男声猛地提高,似乎有些愤怒,“小时候如果不是他常帮助我,别说是现在这些财富,我就连字都不认识……而且这些也是父亲的遗物,我留著又有什么不对了?”

    山崎远远地看到渐渐走近的两个身影,连忙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只见那女人高傲地别过脸去,冷冷地哼了一声,“哼!反正我不管,我说扔了就扔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么点事就落了个杀头的罪名!而且我也实在不明白你父亲,喜欢拍摄也就算了,干嘛这么喜欢拍那四个小鬼?”说著她竟然拿过了男人手里面的相册,动作优雅地翻开其中一页,“对,我也承认,这四个小鬼的确都长得很漂亮,而且也很可爱,可是却想不到长大竟然是通缉犯!像是这个,叫什么来著?桂小太郎对吧?还有这个,我记得他叫高杉,他可是被称为最过激的攘夷志士!哎,跟他们老师走上同一条路啊……”

    ——原来桂跟高杉都是松阳门下,长州出身?看来……老板跟那位月见里小姐的确跟他们有些关系啊。

    山崎瞪大了双眼,却不敢露出一丝动静。他来到长州已经一个多月了,询问过想的邻居与房东,结果得到的全都是“让她赶快滚回来还钱”之类的话,根本连一丁点有用的线索都搜寻不到,沮丧之下才会来到松下村塾,也总算不枉此行。然而……他万万都没有想到过,原来自己一直无法找到的村塾正是这个地方!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男人急急的把相册拿回来,对她指著其中一张照片,不过因为反光的关系山崎看得并不清楚,“别胡说八道!你看……想她现在不也是好好在这边住么?还有银时,小时候虽然数他最调皮,出身也是最复杂的,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通缉犯啊。”他重重地把厚厚的相册给盖上,发出了低哑的声音,“那些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是这样没完没了的?对,他们曾经参加过攘夷战争,不过那时候也是没办法的啊……”

    “哼!你就会为他们狡辩!明明就是反贼!可别忘了,虽然他们现在不是通缉犯,可当年可是幕府重点通缉的人物——跟你可是不一样的。反正我是随你了,把这些照片埋在这里也好,烧了也好,反正我再也不要见到这些东西了……”女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而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挖著地下的泥土,然后把相册给放了进去,再用土把那个洞给填上。

    “现在你满意了吧?哼,走吧!”

    待得男人跟女人走了以后,山崎这才敢偷偷摸摸的从角落中走了出来,然后走到了那男人刚才填上的那个洞把相册给挖出来。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打开了黑色的封皮,一张又一张颜色鲜明的照片映入眼帘——那或笑或怒,或跑或跳,或睡或卧的照片宛如那些被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回忆,那样的陌生却又那样的鲜明。

    山崎从来没想过这一次来到长州能够有什么收获,然而事实证明土方并没有料错,他们果然跟攘夷志士有关系,而且关系相当之密切。不看他们几个在山野的油菜花田中快乐地奔跑的留影,光听刚才那对男女说的话,他已经可以肯定银时跟想曾经参加过攘夷战争这个事实。他不需要质疑些什么,只需要去进一步调查。

    ——也许,这次将会是副长最难抉择的一次。

    他如此的担忧著,同时也盼望著副长能够放过他们一马……毕竟,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而且记忆中那个攘夷志士桂小太郎,也绝不是什么坏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对Jackie的大鼻子有著异於常人的执著的脑残而已……

    真的,他山崎退从来都不说谎。(误)

    “喂!把你的换洗衣服给我,我去给你洗!”又子一脸不悦的朝想伸出了手,另一只手则抱著一个大木盆,里面载著好几件红色的衣服。她心里是极不情愿帮想洗衣服的,可是晋助大人难得开口请自己照顾她,又子是无论如果都不会拒绝的,“快点啊!别这样磨磨蹭蹭的,我的时间可宝贵著呢。”

    ——切,要不是晋助大人要求的,我才不会管这种人呢!对了还有前辈,他说这个月见里想是咱们鬼兵队的副总督,什么事都得听她的……什么嘛!忽然又出来一个总督。鬼兵队只需要晋助大人一个就足够了啊!

    来岛又子每当想起这里便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她加入鬼兵队差不多五年了,在这五年里面她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靠近高杉,也是队中惟一的女性。不论在是队中,又抑或是在这个日本里面,她都是鼎鼎有名的“红色子弹”,是那些庸姿俗粉不能够比拟的。然而,现在忽然出现一个月见里想,拥有比“红色子弹”更令所有人畏惧的外号“戳杀姬”,甚至是比她更先一步站在高杉旁边……她怎么可能会甘心!

    看著又子忽青忽白的脸色,想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虽然她知道高杉派来的人绝对信得过,然而对方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让她有点儿吃不消。想慢慢地站了起来,走了进去抽出几件换洗的和服抱在怀里,这些和服都是高杉前些日子让人给她做的。又子脸色阴森的伸出了手示意她把衣服给自己,然而意外地看到的却是想犹豫的表情。

    ——没有内裤。鉴定完毕。

    又子正想张嘴说些什么,却不料看到想默默地把衣服收了起来,再一次的转过头去走回屋里面,待得一分钟左右才再走出来把衣服交给她。她用著奇怪的目光看著想,虽然这个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然而到了现在她仍然无法理解对方怪异的言行举动以及思想。晋助大人曾经稍微提过一下这个女孩跟桂一样的,不过语气中带了些迟疑而且说得很含糊;至於万齐亦曾经跟她提过这个女孩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是属於“极强大”的类别,绝对不可以小覤,还感叹对方“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

    对於又子有些发呆的样子,想偏头看著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

    她的心里急著想要快点儿好起来好让自己回去银时那边……虽然高杉跟她说已经打电话去跟他们说过不必担心,然而这里实在太恐怖了!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位心情就像是夏天的天气一般阴晴不定而且洗衣服不洗内裤又或者她根本没有穿内裤的女孩;设计自己来这边的是一位老戴著墨镜跟耳机不知道是失明还是耳障而且每天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的人斩;最后一个是顶著木讷的表情然而出奇地长了一双可爱的猫眼同时也是这里惟一的一位正常人。

    ——说起来这位武市先生真是好人啊,跟自己也投缘!虽然每当跟晋助说“武市先生是这里惟一的正常人”时他的脸上都会出现很怪异的表情。

    “小想,有些事情不能看得太片面,不然很容易会被骗的。”高杉曾经苦口婆心地这样告诉她,似乎对於想对武市的评价难以苟同,“肉球什么的虽然很可爱,但是武市只有猫眼没有肉球。”

    “我又没有被骗……好像街口那个卖香肠八爪鱼老骗我说加价,但被我打了一顿后他就会承认自己想骗我钱了。”想每每说起这件事后便倍觉自豪,觉得她这简直就是为人民出拳头,拯救大家於名为加价的水深火热之中,“哼,现在什么黑市商人实在太多了,连香肠都成为了他们的道具。神圣的香肠之神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加价什么的应该不是骗你吧,而是真正的加价。被你打了后当然马上改口了……

    高杉赫然发现自然重遇想以后,他那种心理式吐槽的习惯又回来了,宛如回到了攘夷时期一般的感觉。掉落过黑暗万丈的深渊之中,没有了松阳在身边,高杉晋助曾经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回到小时候那般,没有人理解自己,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曾经也心存侥幸的想,没有了老师在身边,可是他还有比家人还要亲近的同伴。然而,自从那次与桂和银时别后多年再一次的重逢,他是彻底的绝望了。

    曾经说过伊东鸭太郎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那番话根本就像是在讽刺自己一般,嘴里说得漂亮,但自己不也是跟他一样?没有了最亲最爱的人的无尽黑夜里,他也曾经沮丧过,悲伤过、自责过。高杉并不如外表那么坚强冷漠,没有了同伴在身边他便只有仇恨在支撑著自己的生命,他好恨,为什么谁都不明白他,谁都不理解他……

    ——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

    心里面日复一日地重覆著这句话。高杉不知道是他太过执著还是银时他们太过乐观,他常被说为是四人之中最聪明的一人,可是这个问题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想明白!

    “晋助?呐,晋助你怎么了?”想有些疑惑的看著坐在原地发愣的高杉,他那时而痛苦时而愤恨的表情使她有些不知所措,“晋助你是不是也不舒服?……晋助?小晋?晋君?晋助哥哥——”说著她竟然伸手去捏他的脸颊,高杉吃痛这才如梦初醒的瞪著她,可想笑嘻嘻地回看他,顺手揉了揉高杉脸上的红肿处,“说著说著就发呆……怎么说,总觉得你现在感觉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是我的错觉吗?嗯……气息跟以前不一样了。”

    高杉斜看了她一声,随口问了句,“哦?怎么不一样了?”

    “变得风尘了,是熟悉的气息。跟我一样哟!”她灿烂地笑了起来,可是却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多么重量级,“最近因为去酒吧工作了,每天早上回家时都会发现自己身上多了股味道!说起来有点像以前阿银身上的,他每次早上回来时都会有的味道。啊咧,难不成阿银以前也干过酒吧?”

    ——什么味道,说白了就是酒味吧!

    “岂有此理,你竟然跑去酒吧干活!”高杉生气地学她伸手捏她的脸,语气也变回了平日的阴沉,“那些地方是女孩子该去的吗?还每天喝到一身酒气的回家,这像什么样子!”高杉晋助其人,看似开明,其实护短,“绝对不行!马上去把工作给辞了吧!老师昨天晚上报梦给我说小想要是去了那种地方他在下面吃香肠都会吃得不安心的,说无论如何都要拉住她啊!乖,听我的话,赶快的……”

    “晋助,你说的话怎么跟阿银一样啊?啊,我知道了,是最近流行的用语吧?”想似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拍了拍自个儿的大腿道,“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辞工的。我都没钱交房租了,说起来最近街上没用的废柴大叔的确多了呢……可是,我绝对不要变成他们这样!晋助你知道吗我不懂得玩小钢珠进不了他们的团体,这世上又没有香肠协会所以我就只好努力工作了。好绝望!人生好绝望!为什么人会有这么多烦恼!为什么世界处处都讲利益!为什么写小说会这么难!”

    说著说著她忽地又坐了回去,喃喃地道,“果然还是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高杉刚喝进嘴里的茶因为她这句话又呛在喉咙间,忍不住激烈地咳嗽起来。那翠眸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讶异的目光,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了极轻微的变化,“小想,你……刚才你说了些什么?能再说一次么?”

    “找个老实人嫁了。”想转个头去,认真地看著他,又重覆了一次。

    “你……你想嫁给谁?”

    想眨了眨眼睛,忽地笑了起来,一脸理所当然的道,“真是的,我能嫁给谁啊?当然是假发啦!”眼看著高杉越发怪异的表情,她却有些诧异的偏了偏头,奇道,“呐,晋助,你怎么好像很惊讶的样子?这可是以前就定下来的哟,不是胡说的!”

    高杉无奈扶额,喃喃地道,“唉,你还当真了……”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那是。儿戏到了极点就不叫“儿戏”,而是叫“玩笑”了。

    而月见里想,正是分不清楚玩笑与真实的分别……当然,有那么一瞬间高杉也在怀疑,连当事人桂小太郎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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