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江枕眠在楼上写作业。
门被拉开的时候, 他敛着的眼睫一抬起,侧过头便看到了那个已经“消失”好几天的人。
书吟盏站在他桌前, 女生脸上泛红, 气息有点儿乱,明显是刚跑回来的模样。
江枕眠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没出声,笔在指尖不紧不慢地转了圈, 然后平静地低下头, 准备继续写作业。
书吟盏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 深吸口气, 面不改色地抽过压在少年掌心的作业本,还顺势拿走了他手中的笔。
“......”空气静止了两秒。
少年舌尖抵过腮帮,几天没见, 他依旧缺乏表情到没情绪, 五官也看起来更加清冷,在江枕眠抬眼看过来的时候, 书吟盏嘴角一弯笑起来。
江枕眠气压很低:“你回来干什么?”
瞧这话说的,书吟盏的视线掠过他微蜷起的手指节、紧抿着的唇、漆黑深处带了亮的瞳仁......
书吟盏憋着笑哄他:“对不起,是我不应该,这几天一直都住在学校没有回家。”
江枕眠睫毛动了动,没吭声。
等了好一会, 还是没听见少年说话,书吟盏慢吞吞地抿了抿唇,也不气馁。
书吟盏蹲下身, 脑袋扬起来仰视他,嗓音很轻柔:“男朋友,你要不要亲亲我?”
男朋友。
这三个字跟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深海,“嘭”一声,溅起来无数的水花与波澜。
书吟盏这时候看到他的眼睛,昏沉暗红,里面反复充斥着硝烟,脆弱又倔强,像一只被主人丢下的流浪狗。
“——你真的不亲我吗?”书吟盏愣着,下意识地开口问他,心脏在抽抽地抓着疼。
看江枕眠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半天了仍是不动作,心疼又着急,干脆手撑着椅子侧,整个人凑上去作势要亲他。
在书吟盏贴上他唇的那一秒,江枕眠侧过头,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他唇角。
被躲开了。
这个认知让书吟盏很不高兴,她不管不顾,脑子被激得一热,干脆低下脑袋,牙齿轻咬上他喉结。
书吟盏含混不清地要求他:“亲我。”
这个行为实在不像书吟盏会做出来的事情,江枕眠敛着眉,他没躲开,也没动作,他像没听见书吟盏的话一样,眼底暗沉带红。
“为什么不回来?”
半晌,在书吟盏反应过来,松开牙齿,耳根发红想起身离开他的时候,江枕眠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直接给她按回了自己的怀里。
江枕眠的喉尖滚动,重复道:“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
书吟盏脑袋被摁着埋在他锁骨上,少年很消瘦,锁骨突出磕得她有些疼,“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
江枕眠的嗓音很沉:“什么时候走?”
他的骨头实在太磕人了,书吟盏挣扎着想要起身,下一秒又被他强势摁了回去。
躲不开也没办法,书吟盏叹口气,放弃了想要拯救自己脸的想法,坦白交代:“下周五。”
江枕眠掌心用了些力,他按着书吟盏的那只手青筋脉络突出,“下周五我去送你。”
书吟盏的话音消失在他唇齿间。
***
看江枕眠写了一下午作业,书吟盏这几天睡眠质量不怎么好,看着看着,熬不住,不知不觉的倒在他床上睡着了。
江枕眠放下作业,转头,女生侧着身子正对自己,整个人蜷缩在他床上。
这是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江枕眠盯着看了会,起身,走到床边弯腰,放轻了动作给她盖上被子。
动静不算大,书吟盏浅眠,还是醒了。
女生脸上皮肤瓷白,睁开眼看他,迷迷糊糊被吵醒的模样:“你写完作业了吗?”
江枕眠:“写完了。”
书吟盏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饿了没有,灿叔说让我们今晚去他家吃饭。”
这句话让江枕眠想起了些什么,少年的鼻梁与嘴唇被暖黄灯光打照出了层苍白的釉。他抿了抿唇,低道:“不饿。”
书吟盏刚睡醒,脑子还有点儿不清醒,但直觉告诉她,江枕眠这是不高兴了。她靠到少年肩上,语气中带了撒娇意味:“那你陪我去。”
这句话让江枕眠彻底愣住,他心底的所有防线和小情绪分崩离析。
书吟盏毫无察觉,手指勾着他衣角。
她半点儿不适都没有,嗓音柔软:“行不行呀?”
到底行不行书吟盏还没听到回答,她意识再回笼的时候,人已经被江枕眠单手扣着摁在床上,少年气息滚烫,尽数喷洒在她颈侧。
他的唇很软,伴随着微凉的温度,撬开她唇齿长驱直入。
傍晚,窗外的天色暗下来,红霞满天飞舞,轮换着橙光洋洋洒洒,投射在玻璃窗上形成了数千道的绚丽色彩,房间里,两人呼吸交缠,相拥着接吻的场景被映照得温馨美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枕眠才压着不稳的气息放开了书吟盏,再顺手拉起她,起身。
书吟盏被亲的大脑缺氧,下意识地抬起手,打了少年一下。她力道轻飘飘的,像在给江枕眠挠痒痒。
“走吧。”
江枕眠抓着她的手,站起身去把电脑关了,又回头看着坐在床上,明显还走神的书吟盏。他嗓音淡淡:“不是要去灿叔那吃饭?”
书吟盏慢吞吞地点头。
她浑浑噩噩,走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拉开卧室门,江枕眠刚好从旁边房间出来。他身上单薄一件白衬衫,深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大长腿,额发微湿,像是才洗了个头。
就,很清冷漫不经心的模样。
书吟盏无端脸上泛红,想到了他按着自己在床上亲的模样,那会儿他哪有这种生人勿进的气质,整个人如同大漠从不被束缚的狼。
野性难驯的很。
江枕眠侧头看她一眼,“不走?”
“.........”
他最近好像很喜欢穿白衬衫,卫衣都很少穿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旧仓库一次之后,书吟盏就没见过他穿卫衣。
等了会没听到回应,江枕眠皱眉,慢悠悠地朝她走去。他站定在书吟盏面前,瞳仁漆黑且干净,又问了一遍:“走不走?”
书吟盏正想得出神,被眼前放大的清俊脸吓了一跳。她猛地回神:“走。”
灿叔背靠在保安亭,抽着烟等他们。
“来了啊。”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书吟盏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儿不自在,灿叔愣了下,然后眯着眼笑了笑。
江枕眠淡淡地跟他打招呼。
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书吟盏出门的时候,余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快晚上八点钟了,她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拉着江枕眠出门。
书吟盏站在江枕眠旁边,声音有点小:“抱歉灿叔,我们来晚了。”
灿叔掐灭烟头,摆了摆手,没介意这事儿。
他往后退了几步,随手把烟蒂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目光落在书吟盏泛红的脸颊,又扭头看了眼少年清冷的侧脸。
这情况,有点不对劲。
灿叔锁了安保室的门,随口打趣道:“小谨,你在家对小书干什么了,怎么咱们小书脸都红了?”
“.........”
书吟盏闻言,整个人瞬间就僵在原地。
倒是江枕眠半点异样没有,面不改色,嗓音平静道:“我们是跑过来的。”
言下之意,书吟盏这是跑步跑的。
灿叔好歹活了大半辈子,当然不会相信江枕眠的这种睁眼瞎话,但他也没多说,毕竟俩孩子看着都脸皮挺薄。
直到他视线不经意扫过少年淡定的表情,灿叔咳嗽了声,立马在心里改口,至少书吟盏确实脸皮薄。
灿叔家在茗坊别墅旁边的小区。
这小区叫永元,虽然比不上茗坊别墅,但也是个高档小区,加上位处市中心,房价更是不宜小觑。
书吟盏实在没想到,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保安大叔居然是个隐藏富豪。看着灿叔在电梯里按下29层,书吟盏笑道:“灿叔,您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灿叔忍不住笑骂她:“你这小丫头,现在还敢打趣上我这老头子了。”
电梯门打开,29层很宽阔,就两位业主。
灿叔边开门边说:“这房子是我侄子给我买的,前两年我老伴走了,他怕我一个老头子舍不得吃穿住行,会亏待自己,所以买了这套房子,还给我请了个保姆。”
书吟盏点了点头,因为怕勾起灿叔的伤心事,她没再多说。
门打开,客厅装修很简约,男人穿着身笔挺西装,正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他肩宽腿长,身形影绰,屋里的灯光暖色,两边的落地窗帘全拉开,侧头便能鸟瞰整个城市,街道车水马龙,并排的高楼耸立。
书吟盏沉默两秒,扭头看向换鞋的灿叔:“灿叔,您侄子......叫书燎?”
灿叔头没抬地说:“不是啊,我侄子叫陆淮,不过书燎这名字......”灿叔换了鞋,“好像有点耳熟。”
江枕眠一直安静地站在书吟盏身后。
直到听见了书燎这名字,原本低着头,漫不经心把玩手机的少年顿住,他眼皮一掀,浑身的散漫随意褪去,凌厉感自他紧绷的侧脸溢出来。
阴魂不散。
这四个字瞬间闪过江枕眠的脑海。
背对着他们接电话的男人察觉到动静,他挂断电话,弯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过身。他五官锋利俊朗,不笑的时候很严肃,勾唇时,又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羁。
书燎也看到了他们。
男人薄唇一勾:“江家小子,真巧。”
江枕眠眸色有一霎那的明灭昏暗,片刻即恢复正常,他目光平静地回视书燎,半点不遮掩说:“巧,但不是很想看到你。”
这个男人,会让他想到自己的无助,还有与书吟盏之间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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