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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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抽烟酗酒纹身, 才不是大人偷偷把一个人埋藏进心底深处的姿态。
平静的过好每一天,然后在午夜梦回时想起, 又淡然地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等太阳升起,照常工作、照常微笑。
这才是。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崩溃大哭。
但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心里有一块极其柔软的地方, 别人永远闯不进去, 而你也不会轻易提起。
——摘自《书吟盏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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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刺耳的闹钟铃声划破寂静。
女人半眯着眼, 迷迷糊糊间被吵醒,探出只手在床头柜摸索着。
“喂?”书吟盏坐起身开灯,也没看是谁就接通, “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书吟盏皱眉, 意识稍微清醒了些,拿下手机看了眼, 才发现是陌生的电话。
或许是刚回国不习惯,她未经修饰的唇色偏白,嗓音带着刚睡醒的轻哑:“请问是哪位?”
“我。”男人的声音不带情绪,“赶紧收拾好自己然后出来,我在你家门口。”
书吟盏下意识应了句:“哦。”
应完才发现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她愣了下,刚想问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电话已经被人挂断。
书吟盏看着手机屏幕:“......”
他耐心是真的越来越不好了, 以前把人当空气,现在直接不把人当人了。
十分钟之后,别墅大门打开。
书吟盏怕他等太久,随便洗漱了下,换了件衣服就来开的门,由于回来一直没去采购,此刻她脚下踩的还是双一次性拖鞋。
不过唯一欣慰的是,好在机场托运的行李昨天下午寄到了,不然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的穿。
江枕眠靠在车门上,漫不经心看她眼,“你准备这样去程家?”
“?”
书吟盏以为听错了,翻转手腕指了指自己,确认般地问:“我?去程家?”
江枕眠点头,眉眼淡淡,“嗯,带你去跟程建华说清楚,让他向你道个歉,顺便提醒他,以后少来管我们事情。”
前天晚上,两人在茗坊别墅差点儿吵起来,后来书吟盏是在不想这样,在心底纠结了番,把当年自己在日本发生的事情全都如实告诉了江枕眠。
江枕眠全程面无表情,等她说完,连半点反应其他都没给,就冷淡地看着她,然后问:“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书吟盏在日本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通通都知道。
包括陈教授于她的重要性,还有程建华以陈教授为筹码要挟书吟盏的事情,江枕眠一清二楚。
江枕眠只是觉得憋屈。
这么多年,书吟盏一直都没有想过他。
她从来把他当孩子一样,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哪怕是涉及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事情,她都不会告诉他,也没想过告诉他。
书吟盏从来只会自作主张地连同他的那份一起,一个人单方面的决定了。
最后连个通知都不给他。
***
程建华是推了会议回家的。
程家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从京城搬到茂城来定居了,但程建华在家的时间很少,基本见不着人。
这次还是江枕眠特意给他打了电话,说有事要说需要见他一面。
程建华一走进家门,鞋还没换,就看到了沙发上的江枕眠,还有端坐在他旁边的年轻女人。
毫无疑问的,书吟盏很漂亮,特有气质的那种漂亮,像水墨画般的,五官有温柔的古典韵味。而江枕眠属于冷淡又偏桃花的长相。
两人生得都好看,脸部轮廓柔和,且没什么攻击性。
这么坐在一起,莫名的很配。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闪过的是什么,程建华脸上的表情一僵,他低下头,匆匆换了鞋便走进屋。
书吟盏看见他,站起身打招呼:“程叔叔。”
“嗯。”程建华看她一眼,不太热情,“什么时候回国的?”
书吟盏:“就前几天。”
“你爸出了那档子事儿,你在国内没个照应的,回来也不知道和我说声,叔叔好叫人去接你。”
江枕眠对他装模作样很不耐烦,手拽着书吟盏手腕往后一拉,嗓音依旧淡,却暗含警告:“你别在这猫哭耗子。”
“不是,你怎么和我说话的?”程建华脾气也上来了,“咱们爷俩能不能好好坐一块说话了还?”
江枕眠平静地看他:“你觉得呢。”
““你你、你......你!”程建华气得抬起手指他:“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
江枕眠不痛不痒,顺手把书吟盏按回身边坐下。
“说吧,找我干什么来了?”程建华捏了捏眉心,去厨房倒了杯水,边喝边走出来说。
这话提醒了书吟盏,她刚才一直走神。
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四年过去不仅没变好,反而变得比她印象中更糟糕。
书吟盏抿唇又想站起身,手腕却被人摁着起不来,她小幅度挣扎了下,没挣掉,干脆放弃。
“叔叔,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书吟盏边说,边抬起另一只手,然后在摁在自己腕上的手臂上拍了下。
旁边一声冷淡嗤笑。
书吟盏没来得及制止,旁边江枕眠已经面无表情接过了她的话:“对,顺便再让你为之前做过的那些破事道歉。”
“......”
气氛就这么沉默下来。
程建华差点儿被气得背过气去:“江枕眠,你今天再给我说一遍,以后别想进我程家的门!”
“行啊。”江枕眠居然真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重复了遍刚才说的话。
“啪!”
清脆的一声响。
程建华甩了甩手,胸腔因为愤怒剧烈起伏,他手往门口处一指,“给老子滚出去!”
江枕眠头偏到一边,额发遮住眼,舌尖无所谓地抵了抵被甩巴掌的那边腮帮。
他一直都是冷白皮,且是那种带着点病色的白,此刻半张脸已经开始微微红起来,越发明显。
书吟盏看着,深吸口气,感觉程建华那一巴掌呼在了自己脸上似的。
“叔叔,您难道从来不认为您自己做错了吗?”她站起身,平视程建华。
“恕我冒昧,但还请您扪心自问一下,从阿谨出生以来,你有哪怕一次真正尽到过父亲的责任吗,有让他感受到父爱过吗?”
原本在来之前,她想说的话太多了,无外乎是希望好好跟程建华谈一谈的好言好语。
但此时此刻,书吟盏满腔怒火,只想质问,反正谁也别好过得了。
该说的说了,书吟盏弯腰,无视掉了面色铁青的程建华,主动拉住江枕眠的手,再次站起来。
她手放在门把上,临走出门前,又往程建华心里添了点堵,“您不要他,我要。反正阿谨从来也不是您一手带大的。”
***
书吟盏拿着医药箱走进卧室,江枕眠正站在她房间阳台上,手拿着手机,背对着她打电话。
记忆中的少年形象越拔越高。
与如今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天知道,和江枕眠没有任何联系的那几年,书吟盏是怎么熬过去的。
出神几秒的功夫,江枕眠挂断电话,走进屋。
他这会儿侧脸已经红肿得厉害,仔细一看,估计是程建华用的力道重,连嘴角都破了皮。
“怎么都流血了!”书吟盏看一眼就猛地回了神,连忙打开医药箱,“你快坐下,我给你上药。”
江枕眠嗯了声,拉过椅子坐下。
幸好以前江枕眠就老受伤,不是这磕着了,就是那碰着了,书吟盏早把备用碘酒和棉签养成了习惯。
这次的医药箱也是她昨晚回家路上看到了药店,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顺手就买回来了。
不过幸好买回来了。
书吟盏拆出两根棉签,并在一起,又拧开了碘酒的盖子,倒了点在盖子里,用两根棉签去沾。
江枕眠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她做这些。
“脸凑过来。”书吟盏拿着棉签。
江枕眠难得温顺,像回到了以前一样,在她面前百依百顺,没有任何反抗,顺从地将脸凑过去。
男人生得向来清隽,五官气质都属于极其上乘的清冷,如今红肿的半边脸虽然有损颜值,却莫名带了些可怜的味道。
尤其是他还这么乖。
书吟盏越看越心疼,只觉得自己那会对程建华说的太轻了,她应该直接骂几句的。
两人一站一坐,书吟盏弯着腰,这样擦药的姿势很不方便,手老抖,而且对于常年画画的人来说,腰弯久了就酸。
她直起身,“再凑过来点,擦不到。”
男人仰着头,瞳仁漆黑分明,安静的时候,像潭干净却不见底的湖水。
闻言,江枕眠慢吞吞地又往前凑了几分。
书吟盏衡量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想了想,干脆拉着他椅背扯到床边,然后自己在床边坐下。
这次终于成功擦上了。
碘酒擦到伤口上消毒,本身就会短暂带有小小的刺痛感,江枕眠似乎不习惯,轻轻抿了下唇。
书吟盏去浴室,把盖子里的碘酒倒掉,回来就看到他抿唇的动作,想都没来得及想,全凭下意识冲上去制止。
等再反应过来,她的手指已经抵在江枕眠唇上。
“......”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书吟盏的手保养的很好,细长白皙,抵在唇上软软绵绵跟没骨头一样。
江枕眠隔了会才开口,嗓音比眼眸还要暗上几分,“你在干什么?”
“我、我......”书吟盏磕巴了两下,莫名紧张,余光扫到他嘴角的伤口处,说:“你刚刚才擦了碘酒,别去舔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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