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的发展走向太过于魔幻,柳惊月站在原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这都哪儿跟哪儿,什么事儿啊。
明明是出来寻根问底外加寻仇的,结果给自己寻了个绑定挂件出来,她觉得自己下次出门合该找人掐算个黄道吉日再说。
定然被是楼里那几个不省心的成日里念叨的,闹得她都开始走霉运。这次回去,首先要罚他们几个全都到边塞分楼吃沙去。
由于武林第一与武林第二暂时都没有寻死的打算,两人只得达成共识,在蛊毒未曾解决掉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一起行动。也就是说,从中了蛊毒的那一刻起——
柳惊月与凌初,魔道的第一大魔头与第二大魔头,算是彻底绑上了。
两位魔头本人什么想法暂且不好说,正派那些人一个个儿估计都得哭湿那么几张帕子。
此时,天已黑得彻底,阵阵冽风顺着破败的庙门打进来,吹得柳惊月不禁打了个冷颤。
“过来看这个。”
凌初的声音遥遥从庙门口传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刚刚闲来无事,二人再度尝试了一下,发现能够让两人都不遭受反噬的安全距离应是三丈左右。
在这段距离内,虽说会有一些轻微的不适,但二人功力深厚,可以借此压制下来。可若是距离再远,难免伤及根本。
此刻,凌初就将距离把控在了一个刚刚好的位置,使她能够接近刚刚死于她手的黑衣人的尸体,又不至于被蛊毒反噬所伤。
在刚刚凌初才抬起脚的时候,柳惊月体内的子母蛊就开始蠢蠢欲动,只不过她没有理会而已。而有了蛊虫的联系,柳惊月甚至都不必抬眼,只消感受一下|体内那破虫子的暴躁程度就能大概估摸出凌初此刻走到了哪里。
毕竟两个人也不是什么旧交故知,不大方便管着对方什么。既然是还未出危险范围,她也懒得去多那个嘴,分了点儿功力压着蛊虫就由着对方去了。
她们二人如今一损俱损,她没有无聊到去窥探他人行踪,而凌初也是个聪明人,她相信对方能够把握好这个度。
然而,现下凌初会突然喊她过去却是柳惊月始料未及的。
她心中诧异,但也明白凌初不是什么没事儿瞎胡闹的人,在这种时候开口喊她过去,必然是有了什么有关子母蛊或是黑衣人的发现。
柳楼主拍了拍衣裙,跟个飞魂儿似的“飘”到了凌初身边。
走到近处,借着月光,她才看清凌初手中拿着一根木枝,上面挑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转眼看看凌初,对方没说话,只眼神示意她接过去。
爱洁的柳大楼主一挑眉,有点儿不情愿。然而她四下环视一圈发现并无趁手的东西,无奈也只得皱着眉头用两根纤纤玉指捏着这东西拎了起来,态度极其嫌弃。
凌初顺势用木枝挑开锦囊,然而由于天色太过昏暗,柳惊月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仔细分辨无果,只能转了个身四处转悠去借月光,这才看清楚里面装着的东西。
里面是一些不知为何物的淡黄色药粉。
柳惊月没敢上手去捻,也没敢闻,只轻轻晃了晃锦囊,感觉分量还不算轻。
她看着锦囊沉吟了会儿,抬头与凌初道:
“听闻胡州有一云闲药庄,庄主并门下药师医女对于医毒皆颇有研究。若是他们,兴许会知道这粉末是什么。”
言罢,柳惊月收敛着视线悄悄观察凌初的神情。
此话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晰,她想要去云闲药庄,去找庄主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两个人现如今绑在一处,她不好擅自做主,何况从前她与凌初也并不相识,无从得知凌初这个江湖盛传的女魔头究竟是怎样的人。
因此她故意将话头截了一半,交由对方决定。
可柳惊月还藏了点儿东西没有说:那云闲药庄的少庄主正是她的至交好友。
说到底,虽然如今她与凌初性命相连,但是对于这个人,柳惊月依然不敢轻易信任。
今天她与凌初都是被人刻意引到此处的,她是被那人借着“那位故人”之名引来的,而凌初呢?凌初又是为何会来到此处?
若是凌初也与“那位故人”有关,柳惊月绝无可能对此毫不知情。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凌初是与“那位故人”的死有关。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柳惊月就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若真如此…
“那便去云闲药庄吧。”
凌初的话打断了柳惊月的思绪。
“好。”柳惊月垂眸,敛起一切想法。
也罢,所幸距离胡州的路途还远。在这期间,她有信心去弄清一切。
可惜,有信心弄清一切的魔道柳惊月楼主,很快就遭遇到了路途中的第一个难题:
此去路途遥远,这鬼地方还又偏又冷,无法过夜。于是二人商定,先回到林城之中,待到明日天亮再作打算。
至于已经宵禁如何进城?
——既然是武林魔头,行事自然要特立独行一点。
故而,特立独行的魔头选择使用轻功翻墙过去。
可是,回到林城的路上总是不能一路运用轻功的。太过招摇不说,这大半夜露寒风重的,加之一路不算轻省,万一吹了点风受了凉,还是挺难受的。
由此得见,这二位魔头还是蛮懂得养生的魔头。
凌初是个干脆利落的,走出庙门一声唿哨就招来了自己的马。
她两步翻身上马,勒住缰绳使原本有些躁动的马顺利安静下来,而后看向站在庙门口毫无动作的柳惊月,挑眉。
“柳姑娘?”
——路途之中,柳大楼主遇上的第一个难题来了。
在凌初忍不住喊了第二声时,柳惊月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轻咳一声,颇有些与平时作风不符地含糊道:
“我平日不惯骑马。”
这可有点意思…凌初被对方这话挑起了兴趣,一时间也不急着走了,只好整以暇地驭住马,慢条斯理提问:
“那柳楼主平日都要怎么出门?”
“若是路途不远,本楼主也不愿过多劳动下属,差两人驭马御了金銮轿也就是了。而若是声势浩大或是路途遥远,我凤凰楼自有一队人马专行负责出行所用的红纱车舆。”
柳惊月轻抬下巴,一副骄矜傲然却硬要凹得谦虚点的做作样子。
她这个话说得委婉,但凌初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
——本楼主是个极要面子且追求排场的人,出行阵仗必是要配得上自己这第一魔教的楼主身份才行。
纡尊降贵去骑马?不存在的。
然而凌初四下环视一周——
“那么,柳楼主的金銮轿或是红纱车舆呢?”
她并未感觉到这林子里有其他气息存在。而依照凌初的功力,若是她都并未察觉有人在此,约莫就真的是无人藏匿。
可这附近能够藏人的也只剩这么一片林子而已,柳惊月的人没有匿在林子里的话,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果不其然,柳惊月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今日我本是来此处寻仇的,自然是不方便带着这许多人来。故而...”
凌初听懂了。
这位,既没马,又没车。
于是凌初纳罕道:“那么不知柳楼主原本是打算如何返回呢?”
这不是也没料到自己还能这么倒霉,碰上这档子事么...
柳惊月头也不扬了,小小声在心中嘀嘀咕咕,十分尴尬。
“算了。”凌初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右手安抚性地拍了拍白马的脖颈,而后冲着柳惊月伸出了左手。
“上马吧,柳大楼主?”
柳惊月平日无赖惯了,是个蛮不讲理还得要人给她顺毛捋的小公主脾气。此时,她却无端生出些许不好意思之感,拉住凌初递过的手借力上马。
凌初的手劲瘦,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肚附有薄茧,是平日里惯常拿刀所致。
柳惊月坐在凌初身前捻了捻手指,竟然不合时宜地觉得手感还不错。
像凌初与柳惊月这类习武之人,很是忌讳将背后空门留给不够信任之人。
尤其在马上,因为要分出部分心神纵马,总是没有办法时刻保持十足的警惕的。若是在这种时候背后空门遭袭,修为不够者大多当场毙命,就算是武艺高强者也难免会受创。
但是若是坐在后面那人手持缰绳,一切就不同了。
首先,若想驭马不受影响,坐在后面的人须得尽量向前,与前面之人的距离紧密,无论是前后哪个人想要偷袭,都会因捉衿见肘而无从下手。
二者,坐在后面的人因为需要驭马,精力分散,腾不出手去袭击前面的人,就算有所动作,也会很容易被察觉。
因此,柳惊月坐在前面,凌初于后面持缰,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柳惊月很自觉,在凌初还未开口之时便直接翻身上马,跨坐到了凌初身前的位置。
凌初头一回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堵回去,可她竟也不恼,反倒是因着这种诡异的默契极轻地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着实太过轻柔,以至于还未传到柳惊月的耳中,就已经随着呼啸的风奔腾而去,翻滚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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