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怎么就比不上你了!”最是经不起别人激的霍荣钧, 听见程文奕讥讽挑衅的话, 哪里还能坐得住,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高声喊到:“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除了读书, 你哪一点比得过小爷我?!是长得比我帅,还是家世比我好?, 别人不过是看你年纪小,随便叫你声神童, 哄你玩, 你还就真当真了, 真是可笑!”
程文奕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 这么厚颜无耻之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 坦然承认自己读书不行, 却厚着脸皮跟人比家世,比长相的,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跟程文奕一起来的朋友,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见程文奕楞在哪里,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说不上话来,酒楼里周围的人,又都纷纷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忙伸手,将他拉到身旁的座位上,低声劝解。
霍荣钧见程文奕被自己说的无言以对,又被人拉走,终于稍稍消了点气,可是,重新坐回座位后,却是越想越气,不由得冲坐在身旁的贺书渊,开口抱怨到:“你看,都是你,非得骗我来考秋闱,结果不仅遭罪,还要被人笑话,我当初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断了,竟然这么好骗,哼!”
贺书渊没想到,今天的事情,明明是霍荣钧自己,主动惹出来的,如今竟然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都推在他的头上,不由得被他气得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回到:“哎,你这可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这次让你来考秋闱,明明是让你扬名露脸来了,你不感谢我,便罢了,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扬名露脸?”霍荣钧瞪着贺书渊,一脸你t在逗我呢吧的表情,愤愤的说:“刚才,你没看见,我被人嘲笑啊!”
“等发榜了,你大可以嘲笑回来啊!”贺书渊也同样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回到,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过还是算了吧,看他那副样子,心里承受能力一定不强,要是再受了这样的打击,弄不好要死要活的跑去自寻短见,可就不好了!”
“等…等等!”霍荣钧被他的话,越说越晕,忙抬手,用力拍了拍贺书渊的胳膊,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嘴里叫到:“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莫不是失心疯了?”
被他说成失心疯的贺书渊,也不着恼,只是冲他笑了笑,继续说到:“这次秋闱,你会比他考的好!”
霍荣钧听见贺书渊的话,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半响后,才有些不敢置信的,抓着贺书渊的胳膊,神情兴奋的追问到:“你说的是真的?!”
不过,还没等贺书渊回答,他便又有些气愤的,放开了贺书渊的胳膊,冲他嚷到:“你又骗我,你又不是主考官,你怎么能知道!”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贺书渊看着霍荣钧,一脸理所应当的回到:“时务策论,我们押对了题,你提前已经准备好了文章,我又帮你改了好几遍,怎么着,也要比那个小屁孩强吧!至于经义策论,大部分考生,肯定都是会拿一两句孔圣人的话,出来论证,这个,你拿的也是平时自己做得最好的文章,而且,还是被夫子教导过的文章,就算不比他强,也不至于比他差多少吧!这样综合下来,你的成绩,可不就是比他好么!”
对呀!原本还以为,贺书渊又骗他的霍荣钧,越听,越觉得,贺书渊说得有道理,那自己,岂不是真的会比程文奕那个神童,考得好了!
霍荣钧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开心,连饭都没有吃完,就兴冲冲的拉着贺书渊,结帐走人了。
在两人起身,路过程文奕身边时,霍荣钧故意高声说到:“书渊,我这回秋闱,答得不错,你说,我要是比那个什么神童程文奕,考得还好,那可怎么办啊!那他岂不是,要没脸活下去了!哈哈哈…”
贺书渊简直要被这个熊孩子,给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会把要面子的程文奕逼死啊!
原本只是想让他开心些,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的贺书渊,不禁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所说的话,连忙低声斥了一句,“别胡闹”,就拉着他,快步往酒楼外走去。
可是,已经听到霍荣钧,故意说给他听的话的程文奕,怎么可能没有反应,他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冷冷的高声说到:“我要是连你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比不上的话,也确实没什么必要,再在这个世上苟活了!”
贺书渊闻言悚然一惊,止不住额头冒汗,像程文奕这样自傲的人,要是真的考不过霍荣钧,可真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情来,连忙拽住还要回头,去说什么的霍荣钧,快步离开了酒楼。
经过这么一闹,贺书渊也没什么心情,再跟霍荣钧一起,出去吃喝玩乐了,而原本对秋闱成绩,并没什么感觉的霍荣钧,则突然对放榜,升起了一丝期待,每天板着手指头,数着放榜的日子,倒也同样,没什么出去玩乐的心思了。
跟贺书渊和霍荣钧一样,经过了最初四处游玩的兴致勃勃外,随着放榜日期的临近,来应天参加秋闱的学子们,都渐渐没了四处游乐的兴致,俱是情绪焦躁的翘首以盼。
不过,情绪焦躁的,也并不只有,翘首企盼的考生们,炎炎夏日,闷在炎热的室内,伏案阅卷的考官们,此时,也俱是满头是汗,心中烦躁无比。
秋闱的考官们,俱是在应天府中,任些文职的读书人,本身对时务,就不太了解,也并不太感兴趣,这会儿,阅起时务策论的卷纸来,难免更感无趣。
而且,此次吕尚贤出的,秋闱的时务策论题目,还是“北方蛮夷之族频频挑起事端,犯我边境,何以为之?”这样离普通人的生活很远,跟两国战争,有关的题目,让压根就接触不到战争,更对其一无所知的考官们,更加的不喜了。
幸好,他们只需要,把文章写的不错,内容看起来不离谱的试卷,挑拣出来,交给两位主考官就好,至于最终的结果,则是由两名主考官来决定。
七、八千人的时务策论考卷,经过考官们的筛选,最终,能送到吕尚贤面前的,不过不到五百张。
虽然一个人,要看四百多张考卷,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但是吕尚贤,却看得极为认真,毫不敷衍。
这是皇上亲派的差事,又是为国家挑选人才的大事,对于任何一个臣子来说,都是一件莫大的荣耀,同时,也是一件不能有任何差错的差事,否则,不仅是对国家的损失,同时,也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所以,他绝不容许此事,有半点的差错!
已经坐在闷热的室内,阅了半天卷的吕尚贤,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面前案几上的试卷,摇了摇头,心中十分不耐,“什么叫,那就派兵去打啊,把他们彻底打服就好了!国家要是有那个财力和兵力,还用得着你说吗?早就打过去了好吗!”
随手把这张卷子放到一旁,不太满意的吕尚贤,接着往下看去。
“不过是一帮未开化的蛮夷,我泱泱□□大国,不必理会他们这些跳梁小丑。说的倒是轻松,不理会他们,任由他们肆意践踏边境,那些被他们祸害的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甚至丢掉性命的百姓们,怎么办!再纵得这些虎狼之辈,越发贪心,更加猖狂了,怎么办?”吕尚贤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将面前的试卷,随手扔到一边,继续往下看。
“把边境的百姓都迁走,所有的田地、房屋全都破坏掉,实行坚壁清野政策,待到他们各项军资补充,都跟不上的时候,再配合军队出击,以逸待劳,将其剿灭。这个,倒是有些建设性和可行性,可是,不仅动静太大,会招来朝廷上,那些主和派的反对,而且,还会让边境的百姓们,背井离乡,同时加大其他地方的负担。”吕尚贤微微点了点头,拿起笔,在面前的试卷上,圈了一笔,放到另一面,继续往下看。
“派使臣前去,跟他们的君主陈述利害关系,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严重后果,他们就会重新考虑,会不会再这样做了。这是天天学习,把脑子学坏了吧!这样的文章,那些考官们,竟然也能拿给我看,真是…”看得都无语了的吕尚贤,猛地拿起面前的考卷,扔到一旁,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吕尚贤一直看了几百份考卷,结果,竟然一个,比一个不堪,这几百张考卷中,竟然只有刚刚那个主张“坚壁清野”的考卷,勉强算是可以入眼!
吕尚贤心中越发的不满,就算通过秋闱的考生们,不会马上就去做官,将来还有春闱和殿试的进一步考核,可是,秋闱说到底,也是科举,这一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制度中,颇为重要的一环,如今,真的选出这样一群不通世事,连对国家事务,基本的思维方式,都成问题的人,对国家又有何益!
就算他们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可是,这么多,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一层层关卡,选拔上来,号称优秀之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去考虑一下,那些蛮夷之族,为何要在边境,频频挑起争端。
连“因”都不去了解,又谈何“果”呢!
越发失望的吕尚贤,烦躁的抬手,揉了揉眉心,让下人,给他上了壶凉茶,拿起来,大口灌了两杯,这才将心中的郁结之气,稍稍压下去了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拿起面前案几上的试卷,继续看了下去。
“自古战事皆有所损,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呵呵…说得倒是容易,怎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吕尚贤对于他这个观点,倒是十分赞同,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战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可是,随着他越往下看,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诧异,到最后,竟然有些惊喜的癫狂起来,嘴里不停的喃喃重复着,“妙,实在是太妙了,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皇上要是看到这篇文章,一定也会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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