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态度, 已经十分的明确了, 满朝文武此时, 也都齐刷刷的扭头看着他,刘素奇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不明白, 这明明是一件, 能够让他一战成名的事情,怎地突然就变成了, 如今这幅境地!
怔愣了半响,才勉强找回些理智的刘素奇知道, 这件事情, 拖得越久, 对他越不利,别最后, 没捞着个直言敢谏的名声,再落个被皇上厌弃的下场, 那可就更惨了!
莫不如赶紧老老实实认错, 将这件事情,尽快揭过去, 虽然丢了脸面,倒不至于,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想到这里,刘素奇咬了咬牙, 低着头,快步向吕尚贤走了过去。
待来到吕尚贤身前时,也不抬头看他,只是一边矮身,向下跪去,一边低声说到:“吕大人,是我没弄清楚事情,险些冤枉了吕大人,我给吕大人赔罪了!”
同朝为官,吕尚贤虽然心中不快,也不能真的让他,当着满朝文武之面,给自己真的下跪磕头。
因此,在刘素奇矮下身去,就要跪下之时,吕尚贤伸手,扶了他一把,沉声说到:“刘大人,不必如此,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尽心,只是,御史言官,虽有风闻言事之权,也不该做那捕风捉影之事!”
“是,是,吕大人所言极是!”吕尚贤没让他真的跪下去,在满朝文武面前丢脸,刘素奇自然是对他说的话,满口应承。
可是,被人当着这么多同僚之面,这般的训斥,他的心里,却是怒火中烧,暗暗把惹起这次事端的贺书渊,给记恨上了!
如果不是那个贺书渊,非要出风头,办什么校报,淮安府的学子们,也不会在时务策论上,突飞猛进,那这次南直隶的秋闱结果,也不会出现异常,他自然也不会,丢了如今这样大的脸!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缘无故,被人记恨上了的贺书渊,此时已经带着家人,住进了张德宝提前来京,给他们买下的三进院的宅子。
他们这边,刚一到京城,勇毅侯府那边,就派人来,送了帖子,请他们全家,去勇毅侯府做客。
别说他们这样,连个官身都没有的普通人家,就是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未必就能有,去勇毅侯府,做客的资格,勇毅侯这样做,显见着,就是要抬举他们家,给他们家做脸面的意思,让贺夫人,真是又惊又喜,受宠若惊。
自家的闯祸精儿子,好不容易交了个名满天下的才子朋友,还在他的帮助下,考中了秋闱,虽说对于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但是,架不住露脸啊!终于在人前,提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能够直起腰的老侯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不得把贺书渊一家,奉为座上宾,好好招待么,他可还指望着,霍荣钧能够在贺书渊的指导下,考中春闱呢,要是真能考中,他们勇毅侯府,可就露了大脸了!
要去侯府做客,贺夫人可是即高兴,又紧张,破天荒的抓着贺书渊,跟他商量了半天,该穿什么衣服去,该带些什么见面礼,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看着一向十分有主意,几乎从不跟儿女们,商量事情,总是独自决断的贺夫人,如今这幅模样,贺书渊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权势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幸好贺夫人十分的能干,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却安排得井井有条,再加上勇毅侯府刻意捧场,倒是没出什么岔子,两家第一次见面,都给对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勇毅侯夫人跟贺夫人两人,还十分的投缘,再加上勇毅侯夫人,只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看见长得温婉漂亮,性格安静腼腆的贺书琪,便十分的喜欢,一个劲的让贺夫人,带着贺书琪,平时多到她这里来,走动走动。
原本还有些发愁,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认识什么好人家,怕再耽搁了贺书琪婚事的贺夫人,忙一口应承下来。
勇毅侯府这样的人家,她是不敢高攀的,可是,能通过勇毅侯夫人,进入京城勋贵高官家,夫人小姐们的交际圈里去,却于女儿将来的婚事,大大的有利,让贺夫人如何能不高兴!
贺夫人这边忙着结交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贺书渊那边,则是去见了,之前就来了京城的张德宝,张掌柜。
进京有一段时间的张德宝,这段时间,可是没有闲着,帮贺书渊置办宅子,安排下人,还要按照来京城之前,贺书渊交代给他的任务,打听京城里有名的牙行,好等贺书渊,把在淮安府救济的孤儿们,带来京城时,按照计划,安置他们。
虽然进京这段时间,有些忙碌,不过,倒是挺符合他的性子,让他都有些乐不思蜀起来。
这会儿,见到贺书渊,便委婉的表达了,想把淘宝阁,开到京城里来的想法,可惜,却被贺书渊拒绝了。
贺书渊让他先不忙着,着手去做生意,先把京城里,方方面面的情况,摸清楚再说,京城里俱是有权有势之人,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他们现在,一点根基,都没有,淘宝阁那样招风的生意,做得越红火,就越守不住,回头再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就更不划算了。
被京城的繁华景象,迷了眼的张德宝,被贺书渊说得,一头冷汗,连连应是,赶紧收起自己那些小心思,卖力的去给贺书渊办理,安置孤儿的事情去了。
来了京城几日,把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安顿好后,贺书渊便去了国子监报到,离明年的春闱,只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了,还不到他放松的时候,反正家里有贺夫人在,一应日常事务,倒是不用他操什么心。
往届秋闱后,也有各地学政,推荐的学子,来国子监读书,国子监里的博士和监生们,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南直隶推荐来的学子,是那个做出了,能被刻在夫子庙门前的惊世之作,有着文昌星下凡之称的传奇人物——贺书渊!
所以,等贺书渊去国子监报到时,仿佛是被租借到国外的大熊猫般,被国子监里的人,远远的围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个遍,让贺书渊十分窘迫的同时,竟升起了一丝自己是国宝的荒谬之感。
幸好他上辈子,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练得脸皮够厚,才能维持住表面的淡定从容,没有失态,没有在未来的老师,同学们面前丢脸。
人的名,树的影,贺书渊的名声,虽然给他,带来了一些烦恼,但是,显然,得到的好处,才是更多的,国子监上到祭酒,下到监生,都对他十分的客气,而且,他还有松山书院路山长,给魏司业的亲笔信,在国子监的生活,别提多惬意了。
贺书渊去国子监报到的第二日,早就从淮安府松山书院,回到京城的霍荣钧,便有些不情愿的,被世子霍荣昊,送来了国子监。
他们这些勋贵世家的子弟,想要走科举入仕一途之人,少之又少,虽然人家来国子监读书,只要想来,随随便便就可以来,哪像贺书渊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来的这般不易。
贺书渊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幸好有霍荣荣钧带着他,熟悉环境,结交朋友,一到修沐的日子,就拉着他,不是各处拜访,就是跟国子监的学子,或勋贵子弟们聚会,这样可以尽快融入,京城的环境,贺书渊也乐得配合。
因着他每到修沐之日,便忙着各种应酬,直到到京城,一个多月后,才终于有空,在修沐之日,赶回家中看看。
只是他刚一踏进家门,便被家里,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和喜气洋洋的气氛,给吓了一跳,他们家不过才来京城一个多月,平日里来往的人家,也只有勇毅侯府,能有什么喜事?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贺书琪听见下人通报,像个雀跃的小鸟般,从屋里提着裙子,跑了出来,嘴里还欢快的喊着。
“这是怎么了?咱们家,有什么喜事吗?”贺书渊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出来进去的人,对妹妹贺书琪疑惑的开口问到。
“哥哥,你还不知道那!”贺书琪听他这样问,不由得用帕子,捂住了嘴,轻笑了起来。
贺书渊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看向笑起没完的贺书琪,神情严肃的,再次开口问到:“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还在笑他的贺书琪,见他这幅模样,也忙收敛了笑容,小声回到:“是母亲,给哥哥订了亲。”
“什么!”贺书渊不敢置信的看向贺书琪,高声喊到:“你说什么?!”
正屋里,正忙着的贺夫人,听见贺书渊的声音,也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兴奋欢喜的看着他,高声说到:“书渊,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屋来,咱们家,可有件,天大的喜事,要跟你说呢!”
刚想开口质问的贺书渊,见院子里,人来人往,还不都是自家的下人,只能勉强压抑住满心的疑惑和怒气,黑着脸,快步走进了屋里。
贺夫人见他一副不快的神情,还以为他是在书院里,受了什么委屈,忙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宽慰他到:“有什么委屈不快,都是暂时的,我给你订了门好亲,等明年春闱,你再高中了进士,就什么委屈不快,都没有了!”
“之前在淮安府时,我就说过,那个户部尚书家的女儿,十分的不错,跟你很是相配,你还不让我说,偏说咱们家高攀不上,如今,怎么样?哈哈哈…”贺夫人越说,越得意,越说,越高兴,说到后来,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欢喜和得意,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订什么亲?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贺书渊黑着脸,看向笑个不停的贺夫人,不悦的开口问到。
贺夫人察觉到,他的不快,好似是对着自己来的,不禁收了笑容,微微皱了皱眉,看着他,开口回到:“我最近,一直去勇毅侯府走动,在勇毅侯府里,见到了户部尚书家的夫人,她主动说起,你在淮安府时,间接救了,他家走丢的小少爷的事儿,还说你跟他们家,十分有缘分,他们家老爷,户部尚书,十分的欣赏你,人家这么恭维你,我也不好干听着,也就说了,之前在淮安府时,见过他们家的小姐,也是个温婉可人,招惹疼的好姑娘,勇毅侯夫人听了便说,既然如此,你们两家不如做个亲家,可不是正好,那户部尚书家的夫人,听了勇毅侯夫人的话,连声说好,我自然也不好拒绝,勇毅侯夫人便做了这个媒人。”
贺书渊听了她的话,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不由得怒声说到:“我的亲事,为何不先问过我,再做决定?!”
贺夫人被他问得一愣,随即也一脸不悦的回到:“你这是怎么跟母亲说话呢!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自己做主了!况且,那户部尚书家的小姐,之前在淮安府时,你也都见过,论家世出身,论人品相貌,哪一样不是顶尖的,将来于你仕途上,也能有所帮衬,是多少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怎地你还不乐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南瓜儿(李玉楠)小可爱扔的地雷,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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