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栖送走后, 芙蓉先去了一趟厨房, 给云父做了一盘点心。
这次云父没有出门，她端着东西到了他门前顺利见到了人。
虽然云栖明显不在意亲爹, 每次提及语气里还带着嫌弃, 但芙蓉却不可能跟他一样, 毕竟云栖是亲生的儿子, 而她只是外来的儿媳妇。
云归在院子里逗鸟, 芙家也有人养鸟, 但却没人像是云归那么养的。
他没有把鸟关进笼子里，而是伸出等着躲在树里的鸟飞到他的手上，他只是吹几声哨，就有不同的鸟儿在他手上飞来飞去。
简直稀奇, 以前她在家去逗四叔养了五六年的鸟, 那鸟明明都能乖乖蹭她的手了, 窗门一开它却是瞬间飞上了天空。
芙蓉在旁看了半晌，云归视线看向她，她才连忙把点心送了过去“阿父, 这是我做的荆州小点心你试试看。”
云家父子俩的五官相似, 但云归的目光却阴沉的多，芙蓉本怕他拒绝，但见他拿起了点心刚松了口气, 就见他捏碎了点心喂给了鸟。
芙蓉怔愣地看着, 想着他这也算是接受她的好意, 就笑笑道“这些鸟儿可真乖巧。”
“你跟云栖去了后山”
比起云家其他人, 云归的汉话纯正的多，芙蓉点了点头“昨夜我被他们带走，郎君去救我。”
这事事后她就猜到是云婆刻意安排的，要不然怎么会把她留在山洞，又让云栖单枪匹马的去救她。
“你好好管教他，他是个蠢人只会做蠢事。”
云归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芙蓉，“你管得住他。”
芙蓉没想到云父那么看得起她，也因为这话，云父字在芙蓉心中瞬间好相处多了，原本以为是个阴暗孤僻的人，现在看来至少是个会跟儿子互相说坏话的正常人。
“谢谢公公。”
云归招来了一只翠鸟，湖蓝色羽翼的鸟儿顺着云归的手指落在芙蓉的肩上，鸟儿的圆脑袋动来动去，芙蓉伸手摸它，它也不飞走。
“送你了。”
云归觉着他吩咐芙蓉的事当不得她的谢，所以干脆送了礼物，这才对应了她的道谢。
不过这礼物一送，芙蓉笑的更加灿烂，又对他说了声谢。
从云归的院子出来，芙蓉捧着手上的礼物“云栖说他爹不好，我倒觉得他爹比他好多了。”
“夫人这是跟大人闹脾气了吧。”
甘棠之前不怎么喜欢主子这门婚事，但人既然已经嫁了，她就完全把云栖看作了男主子，“昨日夫人你被掳走，大人没多问什么就往山上走，奴婢本想跟着去救夫人，但大人的脚程太快我们根本跟不上。”
甘棠没办法说明当时她的感觉，但云栖铁定是十分在意主子的。
再者在这里主子能依靠的也只有云栖了。
“谁有功夫跟他闹脾气。”
甘棠那么一提醒，芙蓉想到了昨晚云栖救她的场景，好吧，还是云栖对她好点。
“这鸟可真乖。”
比起甘棠的话，茯苓对绕着主子飞的翠鸟更感兴趣，“还以为离开了院子它就会飞走。”
“说不定是有什么秘法”芙蓉想起了云栖话，云家是神姓，那是不是家族里有什么祖上流传下来的神技。对上鸟儿黑豆似的眼睛，“既然你是我的了，我就该给你取个名字，就叫你黑豆。”
芙蓉摸一下它的头叫一声黑豆，连续摸了三次，见它顺着它的力道点头没有摇头，就当做它同意了这个名字。
给鸟儿取好了名字，芙蓉就开始了做正事，本以为难解决的药方跟配药师都到位了，芙蓉想的店铺也可以进入章程。
“这个图案真别致，夫人是打算用蛮族的绣图”
甘棠看着主子在画装养肤膏的罐子，看到上面的图案问道。
这些日子芙蓉跟绣蝶收集了不少蛮族人常用的图案，现在她就打算用这些图案做成养肤膏的罐子，她说要把云药做成特色产业不是说说而已。
而且这个特色产业不该是单独一样而是带状的，从云药发出分支，一个地方她富了没用，想要云栖强大要整个地方都富了，他才强大的起来。
再说芙家的家训是心怀天下，她暂时不能在这地方推广教化，所以只能让他们都有银子。
“之前在兔子上跟云栖手臂上实验，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敷了云药的兔子伤口迅速愈合，而云栖手上也是涂过云药的伤口迅速没了疤痕，云药卖半年银子，而我们带的紫玉膏卖十多两。”
外药不比其他，愈合能力好谁都能看得见，单独这药的神奇疗效，她铺货到其他州府就人人抢购，有了这药做敲门砖，养肤膏就算差一点也会被人接受。
再者养肤膏还没开始做，药方出自阿婆之手，说不定更有奇效。
芙蓉兴致勃勃，继续道“蛮绣比蜀绣、苏绣也没差到哪里，但其他州却没有名头，想要有人买至少要有人看到，别人都不知道有这样东西又怎么买。”
“所以夫人在罐子上用蛮族的图纹。”
“除此之外，罐子本身会用巴郡特有香木制罐，这便又多了一项特产。”
这几天芙蓉不是闲着什么都没做，而是把能做的都做了，除却选店铺跟工厂的位置，她还一一调查了什么是本地特有的东西。
譬如木材，巴郡有一种紫竹跟香木都是本地特有，并且具有特别的观赏价值。
紫竹通体紫色，而香木则是有淡淡的香味。原本香木有一个缺点是会招来蚊虫，但云族里有解决的办法，把香木过一遍特殊药水，就可以香味保存更深，还没了召虫这个缺点。
“本来我还担心请工人做事他们要是偷药方，没想到赤脚族的人就送上了门。”
“夫人感谢他们，他们估计也感谢夫人呢。奴婢听绣蝶说，蛮族有很多村落是有规矩不能下山，夫人你也看到了这地方地薄，光是种粮根本不够吃，但赤脚族人身体都好，孩子不停生，老人身体又康健，他们族又不能下山做事，听绣蝶说他们把夫人带走逼大人也是被逼无奈。”
“他们惨管夫人什么事。”茯苓在旁说道，昨日差点没把她气死，她追不到云栖，便自己搜索着找人，最后却被程羽尚敲晕了带回族里。
“的确不管我的事。”
芙蓉啧了声，她虽然打算跟赤脚族合作，但不可能忘了她被折腾的仇怨，反正她会报复回来。看云栖的意思，他就是为了她同意赤脚族归顺，既然如此那她报复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才对。
画好了罐子，赤脚族的人已经等着了，芙蓉与他们说了合作的方式。
“药方我出，你们负责采药配药我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若是你们有什么特殊的药方，不要愿意卖药方，也可以卖成品药给我，我也会出相应的银子，只要是我需要的东西。”
赤脚族派来的人还有娜依，芙蓉跟她对视了两眼，“不要打我郎君的主意，比起你们我可重要多了。”
娜依来其实还有点想法，要是芙蓉拐弯抹角，她可能听不明白，但芙蓉那么一说，她就懂了。
“你放心，本来把送我给首领也只是为了我们族，现在首领已经答应庇护，我不送给首领也可以。”娜依还记得芙蓉说的什么荆州第一美人，给她求亲的人从一个城排到了另一个城，她跟她爹讨论过这件事，首领娶芙蓉大约是她家中很厉害，这一点蛮族的女子代替不了。
“你们是难以对他重要的，所以若是想不被抛弃，那就尽量对我重要，让我无法没有你们。”
芙蓉说完，本以为他们会怒目而视，没想到娜依若有所思。
他们不是听不进话的人，芙蓉说的没错，云栖的志不在统一蛮族，那他们对云栖的确没什么作用。
娜依上下打量着芙蓉，触到芙蓉比她还洁白的肌肤“你是想让我陪你睡”
咦
芙蓉眨了眨眼，她哪有那种奇怪嗜好。
瞅着娜依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芙蓉觉得她还真是能屈能伸，之前要嫁给云栖，现在发现嫁给云栖不成，竟然可以来“嫁”给她。
“当然不用，你们能把要做好，就是对我有用了。”
谈好了条件，芙蓉拿出了一张契约“我的条件已经都写上去了，你们也可以把你们的条件写清楚，然后我们拿到官府公正。”
芙蓉的条件很简单，不能泄露药方，只能跟她一人合作。
娜依看过这些条件，皱眉道“我们不去官府。”
“那这契约怎么见证生效”
“你这契约上面的东西写下来也没用，阿婆的药方我们不会泄露，我们既以归顺，又怎么可能去办别人做事。”
娜依知道芙蓉是汉人恐怕不懂他们族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我们对蛮神发誓，去官府定约，我们既不认可官府，又怎么会遵守。”
芙蓉想想也是，她特意找了绣蝶过来，问了是不是那么一回事，也就没再纠结要去官府的事，而是让他们立誓。
不过芙蓉觉得神奇，让他们立誓他们干干脆脆，但却没她立誓写什么保证，这些人不知道是太朴实，还是她长得太善良，竟然都不担心她会毁约。
“药方在这里，军营的伤药你们都知道，这款药我要做出香味，不用止血这个功效，但要能消疤，还有让肌肤变白的药”
芙蓉说着就觉得这事不能甩手给娜依他们自己去做，再说她上次跟阿婆摘得药，全都是阿婆给她这些药方里的药，阿婆就是刻意告诉药效好让她自己研究。
那么一来她就不能立刻下山，芙蓉把药罐的图纸与招工的事交给了甘棠“我还要迟些日子才能下山，若是你有困难的地方就去找我五哥，要是我五哥解决不了就去找云栖。”
甘棠应声去办后，芙蓉就带着茯苓去了赤脚村。
上次是被抓这次确实她自愿过去。
不得不说山路还真难走，走到一半娜依给她牵了头牛骑，黑豆明明一直是落在她肩膀上翅膀都没闪动，此时也学她累的不轻在牛头上趴着。
“你们是不是因为山路难走才定了不下山的规矩。”骑在牛上，刚刚难走的山路，现在看着鸟语花香没一点不好的地方。
“我们是不愿当奴隶。”
娜依白了芙蓉一眼，“你知道的吧，现在山下有些地方还有蛮族的奴隶。”
听到娜依的话，芙蓉微微沉默，她自然是知道的，当年蛮族反抗，血洗了一州脱离当奴隶的命运，但现在平安王管辖的交州依然有蛮族人生而为奴。
而追溯历史，在以前也有许多统治者喜欢把蛮族定为奴隶，说他们天智未开，茹毛饮血就该做汉人奴隶。
“所以你该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需要首领。”
娜依虽然是赤着脚，但丝毫不妨碍她走路，见小道上有石头提前一脚踢开，免得让牛颠簸，“蛮族不止百族，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首领带领我们，我们就不会止不住的内斗，然后让别人乘虚而入。”
“可要是恶人有意捉你们，躲在山上又有什么用处。”芙蓉明白他们需要强大的首领给他们庇护，但不明白这跟他们在山中生活有什么相关。
“因为我们宁愿死在山中，也不愿死在外面。”
“我懂了。”
眼看到了地方，芙蓉下了牛“云栖一定会保护你们，我也会。”
不管老祖宗说的有教无类指的是不是眼前这种状况，但每个人每个族群都该有自己的净土，而不该被人的私欲给毁灭。
娜依瞧向许下承诺的芙蓉，原本对她有些意见，但她既然是云家人都认定的人，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你要是有了让我陪你睡的想法，可以随时通知我。”
芙蓉眼珠子牛头上喳喳叫的小黑豆一样懵懂“你怎么光想着用身体来取悦我”
“因为这般能让关系紧密你虽然有本事但首领不一定许让男子取悦你，我们都是女人，他应该就不介意了。”在娜依看来云栖跟芙蓉两人结亲应该就是合作关系，谁也不输谁一等，这样她讨好谁都是一样，而现在讨好芙蓉比较重要。
芙蓉没想到她想法还挺完整，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只想与我家郎君睡觉。”
远处郡守府的云栖打了个喷嚏，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跟绿帽几乎是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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