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猫泽冬海,是猫泽财团的千金,初中二年级,某日放学后,我用情书把自己班上数一数二的帅哥约了出来,并打算对他进行爱的告白。
在对方到场前我被时速☆250公里的棒球砸到了头。
我对棒球是不太了解啦,但直觉那球应该有时速250公里的劲道。我的头感受到了时速250公里的疼痛……。超不妙的,就像被火车撞了一样。
“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可不可以给我……”
慌张地赶过来的谜之棒球少年对我伸出手,想把我扶起来。我还沉浸在被暴击的震撼里,HP急剧下降,觉得自己需要继续维持这个失意体前屈(「orz」)的姿势来维持脑部血液运行、促进思考,所以没有回话,只是勉强朝他摆了摆手,拒绝他的好意。
我的应对似乎让他非常为难。
“不……那个,球……”
哎呀,哎呀哎呀,原来不是「把手给我」,是「把球给我」啊,竟然会错意了哈哈,真害羞。话说回来,这位少年真是有活力~,放学之后不去体育馆、跑来中庭打棒球,不是有活力就是脑子有坑。
艰难地把面前的球捡起来,我颤巍着把它递给活力少年,顺带抓住他的手使劲摇晃。
“加油吧。我已经看见你进军甲子园的未来远景图了。”
能把我打到精神恍惚,证明此人肯定有深厚的实力——我如此坚信着。所以说放学在中庭打棒球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平凡少年呢!说出来都没人信!
等惊恐的他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之后,我才一手捂住被打到的地方、一手扶墙,缓缓站起身,继续思考人生。
头好痛。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好像一个不小心重获了前世的回忆。
我是认真的,不是中二病……
话说回来,如果是猫泽冬海的话,肯定会把刚才那个棒球少年痛骂一顿吧。但我不是猫泽冬海…或者说,本来不是?
我本来是一个普通女子高中生,一个偶尔看看漫画、玩玩游戏,过着普通生活的普通人。某一天,我普通地出门上学,然后普通地在路上出意外,借助卡车之力普通地圆寂了。
刚才重获的记忆就到这个画面为止。
在那之后,我就成了猫泽冬海,以猫泽冬海的身份度过了十三年的人生。
片段里的所有场景和细节都过分完整,不可能是梦,只可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记忆。但现世的我确实是名为猫泽冬海的千金小姐,所以,那些应该都是我转生之前的事情了。
是吗……
原来是这样啊……
至今为止、我总能在日常生活中找到不少违和感,或者说既视感?尤其在开始上小学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过往我对这种现象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可能觉醒了类似于「预知」的超能力,但今天,我终于找到了那份违和感的真正源头——
我,似乎转生进看过的少女漫画的世界里了。
证据其一就是我身上的校服。
上衣采用棕色的布料,水手风方领,长袖,袖口有白色条纹,配上同样棕色的百褶裙。
毫无疑问这是樱兰高校中等部的校服。
要说到樱兰高校,那可是闻名日本的贵族学校,不仅环境好、师资优良,学生也全是一等一的上流社会人士。所以猫泽财团的千金猫泽冬海(我)才会在这里念书,并穿着这里的校服。
对于现世的我来说樱兰高校就是这种存在。但其实前世的我也知道樱兰高校……
只不过,是在漫画里知道的。
樱兰高校在我前世身处的世界并不实际存在,它只是少女漫画中的虚构场所。那套漫画叫《樱兰高校男公关部》,「樱兰高校」是故事发生的地方,所以这四个字才会在标题里出现。漫画主要讲述平民少女藤冈春绯为实现自己的梦想,特地申请成为特待生,到贵族学校樱兰接受教育,结果阴差阳错欠下债务、被逼要加入名为公关部的学部来还债,途中和帅哥部员们产生了各种友情和爱情。
《樱兰》是我前世一直追看的漫画,结果还没有看到结局、我就死于意外了。如今想来,转世来到《樱兰》的世界,也许是因为我有着「死都要看到结局」执念吧……
但原作主角队里并没有猫泽冬海这号人物。
这导致我产生了自己转生成路人角色的猜想。
而且多半还是个非常悲剧的炮灰。炮灰的过程说来话长,我尽量长话短说——
首先,漫画里有一对双胞胎。
由于是双胞胎,两人的长相非常相像,从小到大都没人分得清他们,慢慢导致他们的性格开始变得孤僻、并抗拒和其他人接触。他们开始疏远无法分辨他们的人,认为那些人很无趣;他们只活在二人世界里,既孤单又寂寞。
作者为了描述两人的这种性格、以及突出他们的受欢迎程度,创造了向其中一人告白的路人少女。当然,告白没有成功,因为这位路人少女根本分不清双胞胎,一开始就是冲着长相和家庭背景迷恋他们,只是随便拉一个来告白而已。厌恶这种肤浅的「爱」,常陆院双子于是组队作弄对方一番以作泄愤。
现在我们回到最开始的命题。
没错,我,猫泽冬海,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不幸被棒球打中头,就是为了对我那个确实有双胞胎兄弟的暗恋对象告白。说什么「数一数二的帅哥」,结果是双胞胎啊!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数一数二」——!
综合前文后理,可以得出一个简单直接的结论:
那位告白惨被拒绝的炮灰配角少女就是我。
最主要也是唯一的戏份就是,向双胞胎之一告白,再被甩,仅此而已。报告完毕!
告白的日子是今天,代表今天是我人生的巅峰,是我配角生涯里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的演出。这真是太令人期待了!我会努力尽责任,好好被甩的——
什么的、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嘛!?
知道一定会被拒绝+恶作剧之后,哪个抖M还会继续告白啊!再说此刻我心中毫无爱慕之情,根本完全没有告白的兴致……
嘴上说是暗恋对象,冷静想一想,其实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只是单纯觉得那张脸好看罢了。完全不知道为啥会觉得自己喜欢他。说到底,会有告白的冲动,也是因为前几天看了国民言情剧、开始憧憬恋爱罢了。可恶!太冲动了吧!愚蠢的初中生!愚蠢的我……!
我绝望地抬头仰望蓝天。
信已经无法收回来,恐怕我的告白对象正准备过来和我会面……幸好在当面对质前就想起这些事情,要是晚了一点,我肯定已经被当成笨蛋愚弄完了。虽然会变成这样还是因为现世的我太过白痴,但知道结局之后,我的私心还是无法任由自己被戏耍……
人类这种生物,总是喜欢在长大后回首过去,然后因为自己中二时期的黑历史羞愧得无地自容,心里疯狂地涌现出「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候,绝对要阻止自己」的念头。现在的我,虽然表面上迎来了创造黑历史的危机,但这何尝不是一个逆天改命的机遇!?
我还来得及阻止一切!……大概!
原著里,那对双胞胎总是坐在教室内,从校舍那边看着这个位置、观察写信告白的人。既然他们能看到这里,就代表这里应该也能看见他们?
我连忙探出头望向校舍的方向去看,然而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有人的教室。果然他们已经出发前往这里了吗?
不妙,必须跑……
我当机立断地向着校门做出标准的起跑姿势。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开始在心里倒数,准备数到一就起跑。三、二——
“抱歉啊,久等了吧。”
年轻男孩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
有时候,一秒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假如那一天我在红绿灯前再多等一秒,我也许就不会死了。
生与死之间就隔着一秒啊。
你丫的一秒……
百般不情愿地放弃起跑姿势,我重新站起身,僵硬地扭过头去,果不其然走廊那边粉橘发色的少年正徐徐步来。
与高中时期、主线故事进行时不一样,初中时期的双胞胎剪着类似锅盖头的发型,头发是直而柔顺的,还没有经过造型的痕迹。来者稍稍眯起茶色的眼睛,手里扬着信封,“信我已经看过了。”
虽然还带着稚气,但已经能一眼看出他潜在的高颜值。只不过还真是长着一张好脸啊——,那种让人下意识地觉得比起「施害者」来说,更该被归类为「受害人」的脸。
要不是看过漫画,肯定猜不出这样一张天真纯洁的天使脸庞下竟然栖宿着恶魔的灵魂。就是这张罪孽深重的脸让以前的猫泽冬海神魂颠倒吧?是吧?笨蛋颜控冬海!色即是空啊!你怎么不懂!!
可能是身体记忆使然,看见他之后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但大脑却非常地冷静,前世的理性完全凌驾在现世的感性之上……真是奇妙的体验。
此人正是常陆院双胞胎之一。
他说话时面带笑意,不过多半是假笑。那个笑容好像在看见我的脸时稍微抽搐了一下。我无暇关心原因,一直在逼自己回想对方的名字,记得信好像是写给……常陆院光的吧?
糟糕——居然连告白对象是哥哥还是弟弟都记不住,冬海啊,你不能再长点心吗?
“…光同学?”
上帝…,请保佑我没有叫错。我想不到比告白时叫错名字更尴尬的事了。我心虚地错开视线,用力闭上眼睛,在心里祈祷,却没有听见天使的号角或者神谕之类的,反而听见了小恶魔少年清亮而有点郁闷的声音。
“我说,你的头……在流血。”
……哈?
后知后觉地用手一抹额头,定睛一看,掌心一片鲜红。
怎、怎么回事?!棒球又不是钝器,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流血吧……啊,是摔倒时撞到东西了吗?
……说起来,刚才好像确实是狠狠地K在柱子上了。
呵呵,因为冲击过大而把冲击本身忘记什么的,我可真冒失啊,诶嘿。
原来受伤流血了啊。难怪他看见我的时候那么惊讶,毕竟谁能想到居然有人会在头上哗啦哗啦流血的时候来告白呢。
我慌张地把手上的血随便往身上抹,然后装作没事的样子,笑着向少年摆摆手。
“啊哈哈哈,不要在意。比起这个……信的事情……我……”
我开玩笑乱写而已,也请你不要在意了。
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没能说出口——因为说着说着,我忽然失去了意识。
也算是合情合理,好歹是强烈到足够恢复前世记忆的冲击,想要毫发无损地承受,果然对这个千金小姐的身体来说太勉强了。刚才能站起来,大概是靠上辈子渡劫(?)修炼而成的意志力支撑。
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
昏迷期间,记忆在脑海中开始变得更加清晰……感觉就像是我把刚才下载的「前世记忆.rar」压缩包给解压缩了,让身体慢慢习惯前世的灵魂。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
这里应该是樱兰的保健室?漫画里没见过,转世后更是没来过呢…这里的装潢和一般学校保健室完全不一样,充满不必要的豪华感,但是却弥漫着相似的消毒液气味。
话说……头好痛啊啊啊啊啊……醒之前好像有一瞬间特别痛,是错觉么……
床边围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常陆院家的双子。双胞胎两个居然直接一起登场了!是他们送我来保健室的?嗯……虽然作者说他们性格不好,但看见同学出了意外果然还是会帮忙,骨子里挺正直的嘛。我向他们投去欣慰的目光。
……呜哇,我错了。看这两个人的表情,与其说是在担忧我,倒不如说是在嫌我麻烦。
比起这个……
剧情的展开改变了!
按照原作剧情,作为路人妹子告白对象的光应该会假装自己是馨,然后说什么其实光已经有喜欢的人、而馨对她则挺有兴趣,问她要不要放弃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交往看看之类的。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在路人妹子答应「常陆院馨」的告白之后,真正的馨就会出场,指出妹子其实根本分不清他们,对妹子进行各种嘲讽,还会说妹子的发型很丑……
这其实不是重要剧情。我之所以会对他们的行径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我也在内心狠狠地吐槽了双子:明明你们的发型也没有很好看。
本来上述一切都在中庭进行,最后双子会撕碎路人妹子(也就是我)的情信来刺激她。不过由于我被谜の棒球打中,不小心晕了过去,他们似乎把我带来了保健室。
面对病号,他们还会做出过激的恶作剧行为吗?大概不会吧?毕、毕竟是受过教育的都市人嘛,至少不会欺负老弱病残?
这么一来,完全猜不到剧情会怎么发展——!
“光,她醒了。”应该是馨的那位这么说着。
“好像是这样。”被称为光的回应道。
还真的是活在两人的世界里啊,「醒了没有」什么的,明明直接问我就好,却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
我有些惆怅。
“……”
现在这种微妙的情况……
我该怎么办呢……
——好吧,与其沉默着听天由命,倒不如让我来掌握剧情走向。
“那、那个!”
我发声引起两人的注意,在他们都看过来之后继续结巴地说了下去。
“对不起,我想收回我的告白……
当然两位都非常优秀,非常值得受到告白,但是像现在这样,看见你们站在一起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你们两个其中任何一个人,连谁是谁都分不出来,更加完全谈不上喜欢什么的。之前只是一时冲动就随便写下了那样的信……我现在真的很后悔。
总之,打扰到你们非常抱歉,请不要在意那封信了。谢谢你们带我来保健室。”
我双手合十表示请求原谅。反正本来这常陆院光就是要拒绝我的吧?漫画里也是,他直到最后爱上女主角之前都没有什么感情线,就算有,也不会是跟我这个路人角色。
结局不会在一起的话,过程怎么样都没关系啦,能和解的话,还是和解比较好吧?
不管怎么说,希望他们能理解……
“哈?把我叫出来的是你吧,现在却说这种话。你有什么权利对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啊。”
完全没理解到!我绝对被当成是在恶作剧了——!不过也是正常啦,毕竟自己要告白又突然反悔,亡羊补牢也不带这样氪金加速补牢速度的啊,站在他们的角度看我根本就是在耍人。
拿着信的……光?脸色一沉,继而炸毛,毫不掩饰地把怒气表现在脸上。他是生气之后不会隐藏的暴脾气类型么?与之相反,他身旁的馨则没有太大的变化,仍然木着一张脸,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复杂,大概是在掂量我的诚意。
我继续诚恳地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我的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
边道歉,边不动声色地去抢少年手上的信件,却被对方轻巧地闪过了。切!
常陆院光见我着急,脸上的表情渐渐从「我很生气」变化为坏笑。
“嗯?你想拿回去吗?”他稍微把信举高了一点,睨着我,话语中满是挑衅的味道。
“并没有,我不想。”
怎么可能会被你威胁到啊,不过是一封情信而已,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呗,这边可是完——全不在乎好么……
有破绽!
我伸手一捞——
又被稳稳地躲了过去。
“致亲爱的光君。如果你是天使,我就是守护你的羽翼。”
“咳咳……”抢——
“如果你是亚当,我就是你身上拆下来的肋骨。如果……”躲。
“啊啊啊啊!快住口!!!”再抢——
“放学后,请在中庭给我一个答复,不见不散,我的罗密欧。”再躲。
“混账…!”
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可自拔地沉浸在羞愧与悲愤之中。黑历史,我今天绝对创造了人生里最大的黑历史……为什么要上网抄这种东西啊!!
当我内心如此绝望时,常陆院双子居然在旁边人仰马翻地放声大笑。真不是人。顶多就是动物园里顶个球玩的海狮。说他们是海狮都对海狮不敬。
笑够了之后,他们骤然安静下去,只有微弯的嘴角能证明刚才那些笑声并不是我的错觉。
“——嘛。你还挺有意思的。”
“作为赎罪,来当我们的朋友吧。”
两人风轻云淡地为我判罪。剧本好像不太对劲,我读不懂,导演!请解释一下!
我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他们。
“……哼,友情才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建立的东西。直接说吧,要多少钱?”
因为底气不足,我强行开启了霸道总裁模式,企图为自己争点气。总而言之我不依,本君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敢拒绝的话,就把这封信公开。””两人的声音漂亮地合在一起。
曾经我觉得,自己是个就算被用裸/照威胁都不会屈服的人,今天我发现我错了。
原来我还挺爱面子的。
“……我瞧瞧,这不是我最好的朋友馨君和光君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咳,本君子这是能伸能屈……
就这样,虽然过程有点微妙,总之我猫泽冬海为了维护个人声誉,成为了我告白对象的朋友。
不是恋人,而是朋友。结果也有够微妙的!难道是那个吗,「我们还是当朋友就好」的那个?可是总感觉有分歧性的差异啊!这到底算是什么展开,感觉就是近代少女漫画的套路啊?!对对、就是那种抖S男主和笨蛋女主的青春恋爱故事……
……饶了我吧,怎么看都不是能萌生出爱情的样子。
而且我完全没有跟他们之一发展恋爱故事的念头。虽然长得好看、小恶魔属性也很可爱,但是我就是无法对这两人产生半点遐想。
因为我知道反正最后他们都会喜欢上女主角。
况且如今有着实际年龄17+13岁灵魂的我,根本无法把没长开的青涩少年当成恋爱对象。他们对我大概也没有好感,毕竟就是个蹦出来搞事情的普通人,而且又没把他们分出来。
漫画里的常陆院双子一直是很孤单寂寞的存在,尤其在男主角出现邀请他们加入公关部之前,简直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也不与外界接触,把所有人当成玩物。
多半对我也是这样,厌倦之后就会将我冷落吧,在此之前我就姑且先暂时充当他们的玩伴好了。刚好猫泽冬海好像也没什么朋友……算是互惠互利?原著里他们就经常把玩具啊游戏啊什么的挂在嘴边,是十足十的享乐主义者,跟着这两人的话也许意外地有趣呢!
——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自从告白事件之后,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让我终于确信,常陆院双子口中的「朋友」,其实就是仆人、或者玩具的意思。
“冬海,我们突然很想吃幼等部食堂才有的布丁,你去买回来。”
我:“那个啊……现在是上课时间,布丁的话等放学之后再……”
“不要。我们现在就想吃。”
“就是因为在上课脱不开身才拜托你啊,我们是朋友吧?”
““朋友之间是要互相帮助的。””
两天前不知道动用什么手段让老师把位置调动之后,双子如今坐在了我前面的座位,坐在最后排的我没有邻桌,几乎是完全与世隔绝。他们向我狡黠地笑着,其中一人作势要从抽屉里拿出信封——那封本应被亲手撕掉来羞辱我的信,成为了他们威胁我的手段……
我迅速举起手。
“老师!我有点肚子痛想去洗手间。”
再偷偷地拿上钱包,心情复杂地准备出发前往幼等部。经过他们桌子的时候两人还对我说‘一路顺风’……杰出的一手,硬生生让我在已经开始回暖的晚春体会了何谓「雪上加霜」。
啊啊,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还不如选告白然后被拒绝的路线更好,这么一来至少不会再和这两个恶魔扯上关系。都变成初中生了还和小学生抢牛奶布丁,不会感到羞耻吗!
虽然最羞耻的还是负责买的我啦……!
为免花太长时间被老师看出端倪,我努力快步在走廊上疾走。
然后就迷路了。
中等部和幼等部相距颇远,两世都是路痴的我要在大得夸张的樱兰高校里靠自己走这么长的路,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啊。
我站在已是第二次路过的洗手间门口,默默地思考人生。
恢复了记忆后的这段时间,我给自己制定了接下来的人生目标。结果除了有「要好好享受人生」以外、其中一个订下来的目标就是默默关注主角队,留意剧情发展。
没办法,我就是很在意最后女主角春绯有没有和男主角环在一起……在我看过的剧情里,男角色们都已经发现自己对春绯的心意,却还没有描述笨拙的女主角的感情。
也就是说最后春绯和谁在一起都不奇怪。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她会跟最有男主角相的须王环在一起。不,必须要让他们在一起!这样一来恶魔双子就会失恋了,哇哈哈哈哈——
糟糕,感觉我还挺有做恶毒女配的潜质,明明只是个路人。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大群人,应该是其他班级在转教室。于是我趁机追了上去,一把揪住队伍最后的黑发少年的衣摆打算问路。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幼等部……啊。”
他转过身来之后我就呆了。
少年长相非常秀气,黑色的短发看起来尤为斯文,英挺的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凤眼。他对在这个时间点被我问路一事感到意外,片刻又露出谦逊温和的笑。
我不是被帅呆的,我是被惊呆的。
诶?这个人不就是那个吗……?主角群里面人气贼高的那个……居然就这样被我碰到了啊!
少年的名字是凤镜夜,凤家三子,家里经营着医疗相关的项目。他虽然很有才华,奈何生下来就一直受末子身份所限,无法发挥自己的才能、和哥哥们竞争继承权,在受到男主角开解之后,就诚实面对自己的野心然后走上成神之路了。
该角色以腹黑属性闻名,被主流读者誉为是整个作品的智商担当……
一上来就碰到了重要的角色,我不由得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才继续往下说。
“请问幼等部怎么走?”
碍于我和他之间说少也不少的身高差,他稍微低下头来回应我。
“这个时候要去幼等部吗?发生了什么事?”
被问话了。「稍微翘个课去买牛奶布丁」什么的完全说不出口啊!!
正当我纠结着该如何回答时,少年站在一旁的友人围了过来。
“镜夜,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怎么,认识的人吗?”
“不,是问路的。”
这位中途加入对话的同学眨着蓝紫色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我。
“嗯?真是位可爱的少女。这个发型很适合你哦,迷路小猫。”
一头色泽亮丽的纤细金发,白得不像亚洲人的肤色,还有相对立体的五官,以及非常有海外感的俏皮话,不会错,这个人就是《樱兰》的男主角、须王环!
本来在漫画里看就觉得很帅,果然直接站在面前时就更帅了呢~虽说我还是不能理解他那些调/情话的sense。其实迷路小猫在我耳中听起来有点像骂人的话。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得太像怪姨姨,然后点头道谢。
“啊哈哈、谢谢赞赏!”
这发型真的适合我吗?虽然之前很喜欢这个发型到不惜每天让佣人花十五分钟来帮我梳理的程度,但现在的我却嫌为此早起太麻烦。不过,先不管是不是真的适合,哪怕是客套话也好,少年愿意带笑赞赏我,就已经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了。
我想起教室里那两个毒舌的恶魔,立马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现世的我会想不开选那种人来告白?不能把眼光放远一点吗?明明同一所学校里还有这种看起来会温柔地拒绝告白的人!虽然还是一定会被拒绝啦——
“嘛。幼等部的话沿着这条走廊走到尽头,向喷水池右侧走五分钟就到了。”
还要转移教室,凤镜夜没再多说什么,就为我指了路。我也不好意思耽搁他们太多时间,就匆匆再次道了谢,朝他指的方向跑。
他给的指示确实很易懂,但THE·大路痴·我还是再迷路了一会儿。
在食堂厨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把牛奶布丁递给我之后,我就开溜了。原路折返的时候又迷了一会儿路…
将装着布丁的纸盒藏在身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教室的后门,避开老师视线、放轻脚步走回座位上。
“真慢呢。”
前座的常陆院双子已经好整以暇地把身子转了过来,等待我把任务道具上交。这无良地主一般的神态真是拉仇恨……我没好气地把布丁往桌上一丢泄愤,但最后还是老实地帮忙打开了纸盒。
服务周到得连我自己都想吐槽……。
“之后要把钱还给我啊!”
“你在说什么呢,肯定是冬海请客吧。”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两人嬉皮笑脸地说着。哪门子的朋友,明明就把我当成跑腿。在我看来他们简直就跟胖虎和小夫一样。恶霸!这种友情太沉重了!我快喘不过气了!要被压垮了!
但是命运往往就是这么让人窒息……!
“是啦是啦。”
这三天我想尽办法去取回情信却不果,这两人仿佛是有过什么经验一样把那封信藏得很严密。这样一来,在他们厌倦之前,我都得继续当他们的「朋友」了……
转念一想,其实还挺好玩的吧,出去买布丁起码比乖乖上课刺激多了,而且还幸运地碰到了环跟镜夜。虽然多半只给对方留下了「上课时间溜出来摸鱼还不认识路」的印象……
我试图整理出我在受欺压过程中得到过的好处,却绝望地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因祸得福。
——现实中,从来只有祸不单行,呵呵。
出差完毕,我无聊地趴在课桌上,依旧无心向学。前座的两位旁若无人地拆开包装,然而吃了几口之后,他们就重新转过身来面向着我。
“来,给冬海的奖励。”
两人笑着,手中各自举着购买布丁附赠的塑料勺子,勺子上都有一小口布丁。
““选吧,想让谁喂你?””
上课吃东西还想让我也同流合污……我可是个有尊严有节操的人,才不会就这样堕落。我皱着眉头拒绝。
“都不要。话说,光,脸上沾到了哦。”
吃相倒是挺可爱的,果然不管个性有多恶劣,本质上还只是小孩子。我一边窃笑,一边对坐在我右上方的少年说,他闻言反射性伸手去擦,发现我没骗他之后有点恼羞成怒。
“……不对,我是馨。”
“骗人。你是馨的话为什么听完我说话会擦嘴呢?”
被抓包了吧!我可是知道座位编排的,坐在右边的明明就是光!想要瞒过饱读推理小说的我,还太嫩了!
明明证据确凿,嘴硬的少年还不放弃,继续狡辩:“那是、因为你看着我说啊!”
“猜对了就老实承认嘛。知道答案的人就只有你们,总是这样狡辩过去的话,能分清的都变得不能分清了。”
选择相信自己,我于是随口抱怨道。也许是时期问题,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开始玩漫画里经常出现的「猜猜谁是光」游戏,所以我一次都没有参加过,我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分辨他们。但我隐约能察觉到这两个人说话时语气上存在着差异,就算光和馨说一样的台词,给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很容易就把感情显露在脸上的人是光,对我毒舌的也普遍是光。
硬要说的话,光就是胖虎,馨应该是小夫。半斤八两的坏孩子……
至于我,那必须是perfect的化身,伟大的出木杉。
“分不清就分不清吧。”
“那是因为你们太蠢而已。”
“好——。好——。”
我随口应付。看吧,显然说后面那句话的人是光,他比较凶一点。
拗不过我,两人于是放弃了喂食游戏,不管我,继续吃我买回来的布丁。都不拿个书遮一下,真是明目张胆,破坏规矩就以为自己很酷吗?当年我都是上了高中才敢上课偷喝养乐多,这两初中生竟然敢这么拽…
是我输了。
☆
我是常陆院光,常陆院家双子之一,姑且早出生几分钟、是哥哥,不过从来没人能分清我和弟弟馨,所以没有所谓。今天午休的时候抽屉里多出一封告白信,署名是同班同学猫泽冬海。那家伙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给人的感觉还挺阴沉的,而且完全没有和我交流过。
明明如此却自称自己喜欢上我了——什么的。这个月已经是第二个了吧?学期刚开始的时候特别多呢,这种勇者。
和馨一起从校舍看着信里写的约定地点、中庭,果不其然有个正在四处张望的少女。长相、算是合格?典型的可爱路线,不过总感觉缺了什么。
就算长得好又怎样。她也和之前的其他人一样吧,冲着外貌和家世而来,说什么喜欢的人是「光」,实际上只要脸好背景好就谁都可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可爱啊。
还有,那个发型一点都不适合她。
“馨,来了呢。”
“赶快解决吧。”
馨也是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一起下了楼梯之后,我和他兵分两路,馨去草丛后躲着、等我把对方的真实想法钓出来,而我则要先在那个女孩面前假装自己是馨。
“抱歉啊,久等了吧。信我已经看过了。”
虽然我完全没有歉意呢,信也没有认真读。
“…光同学?”
不知为何,到场的时候她不是站着的,而是背对我、半蹲在地上,姿势类似是……准备起跑?
真是莫名其妙。
她听见我的声音后一抖,非常僵硬地站了起身,缓缓转向我。
我看见她的额角上有鲜血流了下来。
……这个人什么情况?整蛊么?
看她呆愣的样子倒不像是,她没有受了伤的自觉吗……。这样的话我也在意得没法好好进行计划,还是先提醒她一下好了。
“我说,你的头……在流血。”
直到我说出口,她才如梦初醒地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恍然一看看自己手心的鲜血之后,她居然就这样把血擦在身上了,看起来很慌张。“啊哈哈哈,不要在意。比起这个……信的事情……”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途中昏了过去,一翻白眼,整个人瘫倒在走廊上。果然是恶作剧吧!
“喂。喂!”
我尝试叫醒她,但她完全没有反应。真是麻烦啊……察觉到情况不对的馨从草丛后出来了。“怎么办,光?”
“我也不知道……”
在紧要关头的旁观是一种加害。放着不管不是办法,我和馨一起到保健室找保健老师交代了这件事之后,就有人来帮忙把她抬去保健室了。老师为她处理了伤口,伤口并不严重,一块纱布就能盖住,但不知道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
问题就是,她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
“馨,我们走吧。”
虽然我觉得再等一会儿也没问题,但也许馨已经想走了。而且留下来也没用。我拉起馨的手,向他提议,他却有些迟疑。“光,这样真的好吗?她昏过去之前还在说信的事情吧。”
馨说得没错。
关于他说的这一点,其实我也很疑惑:为什么她这么坚持呢?受了伤、流着血也要继续,连昏过去之前都想说下去。虽然、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许……
不,我在想什么啊。
“老师,有办法让她快点醒过来吗?”我问老师。闻言,老师晃悠着从转椅上站起身,走了过来。
“嗯,我看看……”
然后一掌拍在她贴了纱布的地方,我听到了「啪」的一声。那里是伤口吧,好狠!
她面目狰狞地稍微睁开了眼睛。
馨僵了一下,“光,她醒了……。”
我也是心情复杂:“嗯,好像是这样……”
只是,一般人被这样弄的话,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吧。
她似乎听见了我们的声音,努力地坐了起身。
“……那、那个!”
见我们看向她之后,她才不流畅地说了下去。
她说她想收回告白,她还不能分清我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鲁莽地告白,对不起我们。
原来是为了想说这些而着急啊。
什么嘛,做了之后才来道歉也太迟了吧?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这么干来得更好。中午敢寄出那种信,到了下午就完全换一种态度,还没有想清楚就不要轻举妄动啊。是白痴吗。
不过,这个人起码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觉得很火大,还有一点失望。一定是因为变成这样之后就没办法实行和馨一起想的作战吧?而且我们都被她的随心所欲波及到了,觉得火大应该是正常的。
(其实,我知道自己擅自产生了期待,而这份期待并没有被满足,所以我才会如此不安烦躁。
只是我还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哈?把我叫出来的是你吧,现在却说这种话。……”
我想都不想就回应。她一副惭愧的样子继续道歉,忽然又毫无预兆地伸手来抢我刚才开始就拿在手上的信。
我下意识地躲过之后,她居然侧过头‘切’了一声。
嗯?她很在意这封信吗?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打开信件、刻意在她面前朗读。她一副想要逃避现实的样子捂住自己的脸,似乎很后悔自己写出了这种东西,三番四次想打断玩。而我此刻也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认真读了——差点就错过了本日最佳笑料。还真有才啊,居然能写出这么肉麻的东西,糟糕、笑得停不下来。
最好笑的不是信的内容,是她那个精彩绝伦的表情。
我和馨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了一样的事。
“——嘛。你还挺有意思的。”
“作为赎罪,来当我们的朋友吧。”
这个人作为玩具来说,没准会意外地有趣。
““拒绝的话,就把这封信公开。””
和馨异口同声地说着同一句话,我扬了扬手上的信。
“我瞧瞧,这不是我最好的朋友馨君和光君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被威胁就软了下来,太弱了!果然挺有趣的。
只不过,刚开始她是想拒绝的。还以为这个善变的蠢蛋会因为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和我们当「朋友」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还是有些危机意识的,这一点值得嘉奖~
但无法成为减刑的理据。
那之后,给她提出强人所难的任务、看她的反应和想办法去解决的过程,成为了我和馨的娱乐。不过只是这样的话,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对她厌倦了吧?
即使如此,厌倦之前还是得握紧主权呢。
为免万一,我们甚至把作为把柄的信扫描了,之后上传到电脑保存副本。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啊啊,也许是对另一个人的报复心在她这儿作祟了吧。这次可不会让她有可钻的空子了——
以前我和馨也曾经拿着纸状的东西、威胁别人陪我们玩。那次玩的是「猜猜谁是光」的游戏,最后那个人破坏了游戏规则,抢走了那张纸,然后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
她在最后对我们说,「也许永远都不会有能分清你们的人出现」。
是句有点绝望的台词。
我们本不想认同,但那句话好像慢慢成为预言了。事实究竟如何,我们不想去确认,所以这次,我们没有再和跟那个人处境相似的猫泽冬海玩这个游戏。
但她会在不经意间自己对这个游戏进行挑战。
“知道答案的人就只有你们,总是这样狡辩过去的话,能分清的都变得不能分清了。”
也许,正如她所言,这种我们不愿接受的结果,反而正是我们一手造成的。
不是吗?
——那样的想法在心头闪过那一瞬间,我有些诧异于自己情绪的动摇,但没有多想。
什么「不是吗」……当然不是啊。
能分清的人不管怎样都能分清,不能分清的就不能,是别人的问题、才不是我们的问题。
“分不清就分不清吧。”
“那是因为你们太蠢而已。”
笨——蛋——。
明明,我就是我,馨就是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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