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
大概是因为我对他们的亲密行为反应得太过平淡、反而引起了常陆院双子的挑战欲,他们老是说什么要让我怦然心动、重燃爱火(※原话),不断找机会来进行过火的言语攻势和肢体接触。
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为什么非得要让我「动心」?是想上演追到手后狠狠甩掉的报复戏码么?你们是上世纪的少女漫画主角吗!!
——我和好友良子稍微讨论了一下前阵子发生在常陆院双子身上的种种问题(当然有省略一些难以解释的细节),最终良子一脸认真地提出了一个崭新的结论。
“所以说,他们绝对是喜欢你吧?”
我正在打蛋的手一下子用力过猛,脸上一湿,沾到了溅出来的蛋浆。
“良子,你说冷笑话的功力还是和平常一样深厚……”
无奈地伸手擦掉脸上的蛋液,我蹭了几下抹布来弄干净手。这也是其中一个副作用呢……被那两个人缠着的副作用。到底有多少人真的以为他们是因为喜欢我才粘着我的啊?!
“诶~明明那么积极地展开了攻势,冬海却这么冷漠,总感觉光和馨某意味上也挺可怜的~。”
“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只不过是想通过撩拨其他人的感情、通过让其他人产生预想内的反应来取乐而已。”
我一边解释,一边继续刚才的工序。把打发好的蛋液加入刚才搅拌完毕的砂糖和黄油里面,然后把三样材料混合……这样做就可以了吧?应该不会再像镜夜生日那次失败才对,这次我可是严谨地遵守了食谱的。
老实说……
那次说不定是因为环在才会失败的……吧?我、我没有推卸责任,这是合理推论啦。
不过看了食谱才知道原来蛋糕的原材料热量这么高,尤其是磅蛋糕,油分实在高得太可怕了。
比我动作快多了的良子已经在倒面粉。
“是这样吗?
冬海好奇怪哦,就这么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喜欢了?你以前也喜欢过他们吧,真的完全不期望得到回报?所谓的彻底死心?”
呃,又提以前的事……
“以前那个该说是我弄错了还是……仔细一想其实我完全不是喜欢他们。总之,他们也不可能喜欢上我啦,光和馨命中注定要喜欢上同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我。”
我有点心虚地加大了搅拌的力度,结果良子用非常微妙的眼神看了过来,使我不由得为之汗颜。
“哈……,话说,不愧是流着那个猫泽家的血呢,冬海你间中会表现得好像能看透未来一样。”
她这绝对是把我当成中二病了吧,绝对!
“要说的话良子才是,明明前阵子还说着双子之间才是绝对的真爱……”
结果现在竟然说他们对我有意思,这根本违背了一开始的原则嘛。我试图反过来用良子的旧话来揶揄她,结果她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变得相当雀跃。
“哎呀,最近我发掘了新的宝藏哟。知道三年级的天祥院前辈吗?那个病弱追梦美少年……!听说他不会升上高等部,会去读偶像培训学校呢。所以再过一个学期,我就不能再见到他了……”
“天祥院?偶像培训?”
“对,天祥院○智!”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乱入了?这一段先卡掉……!
我们一边谈论良子的新·热衷研究对象,一边继续制作果仁磅蛋糕。
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做蛋糕——其实是我和良子正在参与家政部的部活体验。良子的哥哥是家政部的副部长,所以良子对家政部的活动流程和细节都相当熟悉,于是直接拜托她带我来参观了。
至于突然开始参加这种部活体验活动的原因嘛……
是因为最近我确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再过一个学期我就要升上初三。
而环会成为高中生。
也就是说,他将会成立公关部,而樱兰的主线故事总算是要正式开展了。
一年后,春绯会出现,公关部的大家的关系会越来越好,我和主角群的交集应该也会逐渐减少、然后一点点地淡出他们的社交圈子,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偶尔应该还是可以约出来一起玩的?不过也只是偶尔,我其他的时间可还没有安排……
这时候就是社团就能派上用场了。在樱兰,初三就加入社团是很常见的事,所以我也该开始作打算。为了愉快的高中生活,得开阔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子才行。
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在公关部成立之前找到并加入自己喜欢的社团,这样的话双胞胎投入环的怀抱(?!)、抛弃我的时候,我比较有面子嘛。我可是比你们更早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了!之类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顺带目的,最主要的问题还是——
加入社团可以拿到学分!学分很重要……!
总之社团是必需品就对了。家政部并不是我唯一的考虑对象,我还留意了很多不同社团的部活,像是弓道部、将棋部、天文社什么的,我都有参观过。值得注意的是某些学部里全是一些家里在做相关生意的少爷千金在以学部作为平台来结交商业伙伴,比如茶道部、园艺部什么的,其实连良子家所在的家政部也是这样,大家家里都是搞食品公司的。
和家业相关的学部吗……我的情况下,搞不好只能去黑魔术部了耶。虽然对表哥很失礼,但我不得不说,总感觉一进黑魔术部就会面临被大家当成瘟神的命运,可以的话这个选项我想等到走投无路再考虑。
不过我猜,身为部长的表哥应该不会愿意让我加入,他现在可是把我当成瘟神……
大家眼中的瘟神视我为瘟神什么的,我这不是站在瘟神食物链的顶端吗?!
一点都不值得高兴。呵呵。
一搞体验入部就连着几天往家政部跑,没和光和馨一起放学,周四那天他们冲到家政室来拦截我,介于我在正式和他们进行接触前就发现了他们,于是我老早就跑了。(顺带一提,多番交战后我得到了成长,现在我能从两人手下成功逃跑的几率增加了很多)
因为是逃跑所以没注意看路,一不小心跑远了,拐到了南边的体育馆。
嗯……我能靠自己走回去吗……
体育馆里似乎有人在进行部活。来都来了,顺便围观一下吧。
“——哈!——哈!”
体育馆的大门没有关起,能听见里面的声音,也能看见里面的状况。穿着纯白道服、规范地系好腰带的男生们正跟随着领队的指挥踢腿,动作整齐划一,人与人之间隔着安全的距离、却又排列得一点都不松散。
隔壁的两个女生以喃喃自语般的音量细声交流着。
“京川同学的动作非常优美流畅呢……”
“如月同学严肃的样子也好棒啊……!”
“不过果然……”
“植之冢前辈他……”
““好可爱~~””
两人同时说了出声。这种高度的默契使她们更加兴奋,大概是觉得心意相通很开心吧。她们甚至还一同转头看向我: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等等,一般会向陌生人寻求认同的吗?!
“呃……”
刚刚、她们说了埴之冢吧?
原来这里是空手道部啊……
两个少女口中的‘埴之冢前辈’全名是埴之冢光邦。或者换个外号能激起大家更多的印象——没错,他就是《樱兰》主角组成员之一的honey前辈。
不止这两个称呼,现阶段的他还被空手道部的各位称为‘魔鬼部长’,他本人为了拥有和这个称号相符的气场、正在扮演一个严厉的主将。他努力的样子吸引了不少女生,女生堆里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叫☆埴之冢后援会☆的东西,最近似乎不断地扩张规模。
然而,honey前辈之所以会有后援会、并不是因为他展现出来的威严或男人味,而是因为他有着可以激发母性的可爱。那种装出来的严肃气场与他原本的年幼容姿实在是过于违和,反而使他看起来更可怜可爱了。
嘛,撇开这些不谈,其实他确实拥有能单挑一个部队的实力。光看就知道了,他做示范时的动作非常干脆利落、好像毫不费力,我觉得还真的有点帅。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术power吗?干脆我下一次就去空手道部体验入部好了。
个鬼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这位同学也是为了他而来的吗?”
“我们明白的!因为埴之冢前辈真的很可爱嘛~”
两人高兴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眼神愈发变得闪亮,一副找到同道中人的开心模样。竟然还限制了我的动作!真可怕!这两个人说不定是后援会会员,说不定现在就有了全套的计划打算强行拉我入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加入后援会!这种事一看就是那种反派的炮灰角色才会做的,那种拦住女主角、叫她‘离我们的前辈远点’的炮灰角色!
她们会要求我定期出席聚会吗?会有蛋糕吃吗?有没有学分?能看电视吗!会费是多少?!
在我思考该如何应对热情的两人才最恰当时,忽然视线范围内蒙上了一层阴影。我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造成阴影的物体,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映入了我视线范围内。
来者是一位身材极为高挑的少年,至少在中等部我还没见过比他更高的人。他蓄着清爽的黑色短发,也许是发型的影响,他的发丝看起来感觉很硬而干爽,五官也是线条清晰、立体而深邃,眼神淡然。他应该算是我在这所学校里见过的帅哥里、帅得最有男人味的那一位,至少皮肤不是白花花的。
“请让一让。”
这简短的台词、平板得让人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声线——
来了呢,铦前辈。铦之冢崇。honey前辈的……挚友?
原作里对这号人物的记载不多,也许是因为他台词很少,我对他的印象主要还是‘经常在honey前辈身边’这一点。官方说辞是‘狂野系’,但我看的时候一直觉得他是无口天然呆属性……
“不、不好意思!”
刚才还很热烈的两位女生略带慌张地从原本的位置退开,为铦之冢崇让开一条路,然后又用带着崇拜的倾慕眼神痴痴地注视着铦前辈进入体育馆的背影。Chance!开溜!
我一路小跑着离场,大概五分钟后才放慢脚步。
一口气碰上他们两个后,我终于把全部剧情人物都解锁了。铦前辈还真是和honey前辈形影不离呢,作者好像有提及过铦之冢家世世代代都是埴之冢家的家臣、而且两人之间还有一些亲戚关系,所以才经常一起行动。他们绑定销售的程度都比得上那对双胞胎了。该说,作者为了塑造光和馨的不同之处,给两人安排的单人剧情都比铦前辈和honey前辈的还多。
大概是因为学级不一样,在中等部很难遇见已经是高等部学生的铦前辈和honey前辈,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他们,没错,第一次。我也不可能和所有公关部的未来成员都有交集嘛,双子是因为同班加上剧情本来就有相交,先不提;春绯是上天对我的奖励,也不提;环跟镜夜算是意外,不过也勉强在可接受范围里,毕竟环本来就是和很多人都自来熟的类型。
但和前辈们跨学部地扯上关系什么的也太戏剧性了。我们可是完全没有共通点啊,而且出没的地方也完全不一样。
再怎么说,可能性也太低了——
然而现实总是不停地在提醒我,不管一件事的可能性多低,只要不是零,就有机会发生。
五天后,这个flag就被我回收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个和平常一样的午后,在我离开教室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两把熟悉的声音,极其同步地大喊了一声“站住”。嗯,于是我再次想都不想就跑路了。途中路过了一间看起来相当偏僻的房间,钥匙还插在门柄上的锁眼里,我慌不择路地打开门躲了进去。
现在想来,我今天做得最失策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先把门外的钥匙拔下来……
这里应该是个体育仓库?我趴在仓库的门上留意门外的动向,在光和馨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准备开门离开房间再次开溜。那两个麻烦鬼!不要再回过头来了!
然后我发现。
门打不开了。
——刚刚的不算,光哥馨哥快回来!SOS啊!!
我使劲扭门柄,又推又拉来回试了个遍,门还是纹丝不动,于是拍了几下门企图引起路人的注意,但显然外面没有路人。发现这一点的当下是有点紧张,可是仔细一想,这里可是樱兰高校,连废弃音乐室都装修得那么高级,仓库里有个后门也不奇怪吧?
怀着这样的盼望,我开始了探索。房间里完全没有照明系统,可能是因为有些器材不能被光照射太久,连个窗户都没有。由于实在是太黑了,我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当作光源,照亮周围的环境。这个仓库还真的是装修得很朴素,而且相当狭窄,和其他房间格格不入,一排排的架子上摆着木板、脚靶、护具等等,堆得乱七八糟的,却没有常见的球类。是武术学会专用的仓库么……
真够窄的,这里真的在樱兰校内?!我靠手机照明找路,一路走到仓库深处,然后突然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物体。
手机灯光照亮的是一个身上穿着纯白色道服的少年。
淡奶油一般浅金色而蓬松柔顺的短发,此时发梢上垂着因为运动而产生的汗滴;甚至比女孩子还大的清澈眸子、颜色是像咖啡一样的深棕;犹如最顶级的蛋糕裱花师倾尽心血才创造出来的精致五官,却带着儿童才有的稚气,让人没由来地感受到童话气息;还有那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娇小的身材。
拥有着上述特征的梦幻正太,此刻正抱着膝盖,泫然若泣的模样,瞪大了的眼睛里写满惊慌失措。
不是!后援会的各位!我发誓我绝对没对大家的埴之冢sa做什么奇怪的事!
……对,此时映入我眼中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梦幻正太。大概是被我手机的灯闪到了,他稍微眯起了那双缀着泪水、亮晶晶的眼睛,还抬起手来挡光。嗯,如果可爱是一个名词的话,那么我面前的这个东西一定就是所谓的‘可爱’吧。
“Honey前辈?”
“……哈、尼?”
他略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不太确定我是不是在叫他。诶,难道说这个绰号现在还没在世间流通吗?糟糕,太习惯这个名字了,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我一时慌张,连话都说得不太流畅:“啊、啊啊,埴之冢前辈的名字念起来(※埴=hani)不是很像honey吗?埴前辈、hani前辈、honey前辈……很像对吧?这样叫也比较可爱嘛,哈、哈哈哈……
那个,如果不喜欢的话,对不起……”
“…啊、不,没关系。你是……?”
honey前辈迟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失落地坐在这里?
“我叫猫泽冬海…honey前辈也是不小心被关进来了吗?”
“…………哦。那个、不用担心,崇等会儿会过来的……”
说完后,他再次把脸埋进膝盖之间。虽然我不是正太控,但我还是完全无法否认他的可爱……
如果铦前辈回过来的话,那倒是可以放心。啊咧?这么一说,铦前辈不在呢,honey铦组合真的暂时解散了……亏我之前还说这两个人总是黏在一起。
我简直是东京立flag王,一口气回收两个flag什么的,这已经是种才能了吧……?
我放下手机,稍微弯着腰查看honey前辈的状况。本来身板就不大,这样蜷起来就显得更加娇小了,那较小而单薄的身躯,此刻正在微微发着抖。果然天性还是小孩子,会怕黑和讨厌狭窄的地方什么的,太惹人怜爱了!好想抱上去!!
掐了一下手臂,我忍住自己胡作非为的念头,面对着honey前辈蹲下。
“honey前辈,你先把眼睛闭起来可以吗?在有人来找我们之前都不要睁开眼睛哦。”
已经相当迷茫的honey前辈很听话,什么都没有问,就闭上了眼睛。
“咳咳。想象一下,从现在开始,你面前是辽阔的花园,阳光普照……”
因为眼皮很薄,所以人类即使闭上眼睛,也还是能感应到光度的变化。我再次拿起手机,用手挡着闪光灯,把手机放在他面前,然后慢慢挪开手,让光线隔着距离照射他,营造一种逐渐沐浴在阳光下的假象。
我手机的闪光灯不可能照亮整个房间,但受限的光源只会让人更在意其他没被照亮的区域,很多恐怖游戏就是利用有限的视界来营造恐惧的,所以我想了这个办法来减轻他的不安。
“花园里面开着很多粉色的小花,名字是……是……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花的名字。”(等等,怎么又有奇怪的东西乱入了)
说起来,我现在这个算是在催眠吗?诶,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要干什么,不过什么都不做的话总感觉他很可怜。
“……深呼吸,来,吸——,呼——。”
总而言之深呼吸就对了吧!掌握了呼吸之后才能谈其他,最近很火的那套动画就是这么说的……!
来吧,全集中呼吸!
完全进入节能模式的honey前辈乖巧地跟着我一起调整呼吸节奏。因为仓库很安静,连呼吸时鼻息的声音都很明显,我能听得出前辈的呼吸逐渐平稳了很多。万幸,仓库里面没有霉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洗涤剂的味道,不然一定很出戏。毕竟前面还有花园这个设定……
“呃……突然,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出现了。”
既然呼吸已经调整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本能发挥吧……
我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内趋向一片空白,还没组织好言语,嘴巴已经早一步开始说了出口:
“两只小兔……”
诶、等等,原来是要数兔子?为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不对!为什么我在对自己说的话感到疑惑啊!
“………………四只小兔。”
用空出来的手扶着额头,我沉默许久,才终于继续往下数。结果还是往下数了……就算兔子真的很能生,这样的速度也还是太快了吧,兔子的神!拜托请先暂时不要再增加兔子了!!这种繁衍速度早晚会挤爆花园的。
但既然我已经数了,那就只能继续数了,我只能这么做……
当我还在为对话内容而犯愁的时候,已经止住颤抖的honey前辈维持闭着眼睛的状态,眉头稍稍皱起,手机的灯光透过长而密的眼睫毛、在眼睑上映出淡淡的阴影。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哭意,轻轻地说道。
“……第三只小兔呢?”
啊——!原来我跳过了第三只吗?!明明才数了两只却已经跳过了一只?我到底在干什么——!!
“……第、第三只小兔,原来,偷偷地钻到你怀里去了!”
我干脆豁出去了。这个……无视逻辑吧。反正幻想世界本来就是没有逻辑的。对,放心投入到幻想世界的怀抱里吧!!
出乎我意料之中的是,正努力地闭着眼睛、试图完全进入幻想世界的honey前辈在听完我忽悠之后,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笑容,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怀里的兔子一样。印象中在公关部的他总是带着元气满满的笑容出场,但可能是因为时候不对,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他都要么故作严肃、要么闷闷不乐,这次没有笑过,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见他的笑颜。
好可爱。好可爱!真的好可爱!太耀眼了!有小花飘出来……!这份可爱是真实的吗?!太梦幻了……
“honey前辈真的很喜欢兔子呢……”
我不由得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幻想世界的旁白,发自内心感叹了一句。结果就是,刚才还很投入的honey前辈马上惊醒了,皱起眉头。
“没有……这种事…!”
“我、我不能喜欢可爱的东西,也不能吃甜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做好空手道部主将、埴之冢家的家主……。”
他喃喃自语地往下说着、想要自己辩解,但却完全不是为了否认自己喜欢兔子这一点,更像是有苦衷的说谎者在努力地透露出自己的真正想法,神情痛苦哀恸。
嗯,虽然这个情况之下我应该要同情他,但是一联想到后来他彻底放飞自我后的样子,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很过分的想法:这种事真的有必要这么烦恼吗?
不过,现在的honey前辈大概是以为自己往后一辈子都要隐藏着本心、艰辛地度过每一天了吧。所以这么烦恼也是情有可原的。
总感觉心情很复杂,在不太理解对方思考逻辑的情况下,我该随便开口劝解吗?诶……?
“我觉得偶尔做喜欢的事奖励自己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努力就是为了可以做喜欢的事吧?”
我只敢说点老生常谈的俗话尝试安抚又开始不稳定的honey前辈。靠奋斗去追求目标,到最后得到了成就和掌声,反而没办法、没时间去做真正能让自己开心的事的话,那不是本末倒置了么?辛辛苦苦上课一整天,回家就该躺在床上玩PSP到深夜,大家都不需要觉得有罪恶感。对,不需要。(远目)
honey前辈顿住了几秒,“可爷爷说,我喜欢的事和男子汉不相称,所以、所以我一定要改变。”
爷爷吗……上了年纪的人的性别观念特别强呢,不过那些已经过时了。听好了,现在是21世纪哦——!
“总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同而去改变自己、为了让别人满意而去迎合对方的期望的话,即使得到认可也只会觉得空虚而已。只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同时得到认同,才代表真正的你是个值得别人尊敬的人。”
接招吧,‘不知道在哪个部落格学回来的人生格言’!
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吧?如果为了得到宠爱而伪装自己,那么受大家喜欢的就不是真正的自己了。没有人能让每个人都满意,所以,当真正的自己、让懂得欣赏的人欣赏就够了。
嘛,说是很简单,做起来可难了,人的心态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结果如何呢,已经高一的埴之冢同学到底会不会接受这种口味清淡的心灵鸡汤?!
“但是、大家会认可真正的我吗?”
看起来还有一点踌躇。
我看着面前语气委屈、楚楚可怜的可爱生物,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用力地点点头。
“一定会的!”
根据原作剧情,你将来就是靠真正的自己收获了万千粉丝啊……撇开这个不说,至少我会认同你的。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
Honey前辈闻声睁开了眼睛,我赶忙放下还举着手机的手,免得灯光直接刺激他的眼睛。他好像是在看着我,不过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能看得清吗?
“真的吗?”
“是的。”
“就算我其实喜欢撒娇、也能被大家认可吗……?”
“是的!”
“……”
见honey前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被这宁静的气氛搞得有点紧张,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前辈?
唔——”
结果就猛地感受到了一股冲击,让本来蹲着的我一下没稳住、向后跌坐在地上。少年的两只手环着我的肩膀用力缩紧,我所感受到的温度就像幼儿一样温暖。我还懵着,一把奶声奶气的声音就崩溃决堤似地开始哭喊。
“呜哇——好可怕哟——空手道部的仓库好讨厌啊……好黑好黑好黑……好窄啊——呜——对不起、对不起……!我最喜欢小兔了……!说不喜欢是骗人的——哇——”
honey前辈情绪失控之下抱住了我。他身上一点汗臭都没有,只有一阵类似小孩子的体香。这家伙!绝对是在用牛奶味的沐浴露!!这就是那个吗,传说中的温香软玉抱满怀……啊我死了。
竟然在得到许可的瞬间就开始撒娇,他到底忍耐了多久啊?
我举起手来,轻轻地揉着他的头顶,试图借此安抚他。
“很乖很乖。honey前辈已经很努力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好像是想把至今以来的委屈难受全部发泄出来一样,小小的honey前辈靠在我肩膀上又哭又叫,因为把脸埋在我身上、声音变得闷闷的,我不是很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也只能摸摸他的头以作回应了。
honey前辈连头发都是软软的,梦幻得不像真人,却又比娃娃精致得多。
不行,虽然已经说了很多遍,不过我还是得说:真是太可爱了啊!可恶!
大概过了几分钟,漆黑的仓库里射入了一丝从外面来的光线。
门被打开了。
我比honey前辈早一点发现,于是尝试把honey前辈挂在我身上的手臂拉下来。honey前辈留意到我的动作,自主地松开了手,止住了哭声,和我拉开距离,有些茫然地看着我,看来已经冷静了。
“——光邦。”
就在此时,站在门外的人呼唤了honey前辈的名字。被叫到的人身体一僵。很快,他抿起嘴唇,果断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擦干,站了起身。他拉了拉衣摆,整理好后低着头转身向门口的方向小跑过去。
在那里等着的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铦前辈。
两人见面后还没说话,honey前辈就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我。他站在背光处,脸上因为刚哭过而泛着红,但已经比刚才紧绷着的样子缓和很多,语气小心翼翼而又带着期许:
“小冬、不对……猫泽……唔……
谢谢你。”
连他身边的铦前辈也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朝我点头示意。
“啊、不,言重了……”
我也撑着地板站了起身,正在拍干净手上的灰,被这样一说,有点受宠若惊。我也没做什么……老实说,如果我一开始谨慎点的话,说不定还能早点把honey前辈救出去orz。
离开仓库、重见天日的时候,我因为不习惯强光而眯起了眼睛。本来想直接离开,但我隐隐约约看见前辈们还没走,只是站在了门口附近,似乎是在等我。honey前辈看见我后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垂下了头。
有话想说吗?对我……?
“……?”
等了几秒后,他还是没有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个……”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了。刚发出一个音节,honey前辈就抬起了头,睁着哭完后还是水润润的双眸看向我。果然是有话想说吧?我要约他吗?诶、可是约了要干什么?说话吗?我们有共同话题吗……
我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
“我、我最近在参加家政部的体验入部,之前烤好的坚果磅蛋糕已经回好油了,如果明天有空的话,前辈要来一起试吃吗?”
嗯。真是明显到不得了的搭讪。简直就像是第一次在二町目街头碰运气的流氓男子一样。但是没有办法啊!这种‘要来我家看猫吗’一般的低级搭讪法就是极限了……!
“嗯!”
只花了一秒,honey的眼神就有了活力、好像下一秒就会笑出来一样。一瞬间感觉好像看见了原著里那个总是带着笑脸的他。在笑出来之前他再次垂下头,推着铦前辈匆匆地走了。
不行啊,这家伙太危险了,说不定能用‘可爱’来杀人。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我陷入沉思。
被困仓库这种人生体验,两辈子加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原来这种事件是真的存在的,我还以为是都市传说,总感觉只会出现在已经没梗的作家写的轻小说里……
那么,接下来我也该回自己的教室了——
““找、到、你、了。””
——我的人生如果是一本小说,那这本小说的结尾大概是欧亨利式的。
☆
那个~你好啊,我的名字叫埴之冢光邦~,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喜欢的东西?最喜欢的是蛋糕哦!还有小兔兔、巧克力,还有还有——
啊、不行……我已经决定要封印这些东西了。
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子,将来会继承家业,所以我一定要成为强大的男子汉、做大家的榜样才可以。我家呢,是开道场的哦!大家都很厉害,每天每天都努力地进行着练习。父亲大人教导过我,「男子汉就要吃朴实的东西,什么蛋糕、甜食那种又软又甜的东西,只会让身体和心灵都跟着堕落」、他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不能再吃蛋糕了。
我已经长大了,要开始负责任,活出大家期望的样子。
这样、真的好难受。不过,大人们都是这样生活下来的吧,我必须成为能干的大人,所以,必须要忍耐这些事情。我要成为魔鬼主将,严厉地训练空手道部的大家,在正式继承家业前积累人望和经验。
我必须这么做……这样才能符合大家的期望。
我是被这样教导的。
履行义务。要努力履行自己的义务。要加油!
“唔……”
现在,我要进空手道部专用的仓库里归还护具。我很讨厌空手道部的仓库……这里不但偏僻,而且又狭窄、又没有灯,听说是初代部长为了提醒后人要时刻保持简朴的生活态度才这样建成的。明明其他学会都有聘请员工来收拾用具,他却说部长要有奉献精神、所以要亲自负责器材的管理,初代部长这个笨蛋!讨厌……!呜……这么暗、超级可怕啊……
这里的门只能从外面打开,如果关起来了的话就会自动上锁,我试过不小心被关在这里好几次,第一次因为太害怕、就把门弄坏了,学校通知家里后我被训斥了好久,说我竟然畏惧黑暗、是在太软弱了,还把我关在小房间里好久好久,那个也是超级可怕……
(※客观上是三十分钟)
所以后来就和崇说好了,如果我太久没回来的话,一定要来仓库找我,之后几次都是靠崇来找到我、带我离开这里的。
想起了前几次的经历,我害怕得咽了下口水。从刚才开始就因为紧张而用力咬着嘴唇,现在才觉得嘴唇好痛啊……
但、但是、一定要努力……要赶紧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出来才行。
我打开了门,把门拉到最开,然后深呼吸了两次。
一定要赶快!
——越是这样提醒自己,我就变得越紧张。
想尽快把用具放回原来的位置,结果因为没有认真摆放而使堆叠的方式过于松散,放一双上去、就会有两双滑落下来。呜、好难啊……
我慌乱地往上堆,甚至还拨开隔壁的东西、腾出位置来,花了将近一分钟,好不容易才把所有东西堆放好。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不小心在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架子。
哗啦——
糟糕了……!
得、得收拾好才行……
就算开着门,仓库里面也还是很暗。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确认门还是好好地开着之后,才匆忙地绕过去捡起被我弄倒了的东西。那是一箱训练用木板,这些木板比护具更讲究堆砌方式,乱放的话绝对不可能原封不动地塞回去,一定要对好位置才行。
怎么办,紧张到手抖了……,呜……
在焦虑的同时、我扶好箱子,然后不断地捡起散落一地的木板。由于过于专注于这个动作,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来自外界的光正一点点地减少。
“碰”
当我准备把手上最后一块木板塞进箱子的空隙里时,从门口的方向传来了响声。
“……咿、”
……
……
……
——好黑啊好黑啊好可怕好可怕!!
一开始风要把门吹关上的时候、因为动静不大,往往很难发现,不过一旦过了某个临界点,累积的势能变大,门就会以很快的速度关上。刚才就是经历了这样的事。
发现自己又搞砸了的时候,我努力地抑制心里把门踢开的冲动,尽量不走向门口的方向,而是往后退、靠着仓库内侧的墙壁坐下。把门踢开的话会受惩罚的……!我绝对不要去那间小黑房了、呜呜呜——
冷…冷静点,男、男子汉是不用害怕黑暗的。爷爷说过,只要心里有光明,不管在多黑暗的地方都能发光……
爷爷骗人!还是好黑好黑……!呜呜……
身处黑暗之中的时候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好冷啊……,十二月已经这么冷了吗?明明刚才还不觉得……
“呜呜……”
崇……快点来啊……
我尝试不去注意身周的环境,驱散‘好害怕’的念头。但是……还是好怕……
“honey前辈?”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吓到我一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害怕,但很快这种惊吓感就和身处密室的恐惧感混合在一起,变得加倍恐怖,我已经不太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有很多小兔在蹦蹦跳……
为什么会有女孩子在这里?难道是幻觉吗……?
“……honey?”
她口中的honey,是谁呢?honey前辈、是吧,那个honey前辈是谁?
“埴之冢前辈的名字念起来(※埴=hani)不是很像honey吗?埴前辈、hani前辈、honey前辈……”
啊……原来是在喊我。
而且原来不是幻觉。……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完全没有发现……
她说、她的名字叫猫泽冬海。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是中等部一个挺有名的女孩子。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个怪人,但是、我想应该是个善良的怪人。会给刚认识的人改绰号,真的很奇怪,不过这个绰号很可爱。
小冬身上还有蛋糕材料的气味,那种淡淡的甜香令人放松。
她按着膝盖、弯下身看着我。honey前辈也被关在这里了吗?她问。中等部的学生会绕来这一带,很少见呢。果然小冬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啊、想起来了、上个礼拜的事!
那天我去中等部找小靖的时候,路过中庭,刚好看见了小光和小馨被告白。小光和小馨是比我低两个年级的学弟,他们是对双胞胎,关系一直都很好,在学校里也很有名,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因为有点在意就稍微听了一会儿,记得那个女生在被他们拒绝的时候这么说了:
“我知道的……”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审问对方一样、直勾勾地看向小光和小馨。
“因为你们都喜欢猫泽冬海同学对吧!”
女孩子拔高了音量,连我都听得很清楚。然后小光和小馨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哈——哈啊?!”
“谁会喜欢那个奇怪的人啊!谁会喜欢她啊!”
重复说同一句话是说谎的人的特征呢。印象中小光和小馨都很擅长说谎,没想到会有这么率直的反应。
“骗人!这样太狡猾了!”
女孩子抛下这样一句话就跑着离开了,把小光和小馨留在原地。他们脸上的红晕,是因为尴尬、因为愤怒、还是别的原因呢?
虽然这一点不清楚,但无疑小光和小馨确实对小冬存有好感。小冬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所以才会连小光和小馨都喜欢上她。
一定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人。
“honey前辈,你先把眼睛闭起来可以吗?在有人来找我们之前都不要睁开眼睛哦。”
可能是因为事先从别人的话里对小冬产生了信任感,也可能、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管是听到谁的声音都会安心吧。总之现在听着小冬的声音就觉得好安心。
对于小冬的指示,我完全没有抵触的情绪。
“你面前的是辽阔的花园。”
阳光普照。
简直有如是魔法一样,伴随着小冬的描述,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却觉得有阳光照在脸上一样,眼前仿佛真的绽开一朵一朵粉红色的小花、出现了一只只的小兔。
小冬一句一句地描述着,明明只用了很简单的字句,我脑海里却浮现出极为具体的画面。我见过最漂亮的花园、最可爱的小花和小兔全都出现在眼前,我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在旧仓库里,觉得自己真的站在春天的花园里,阳光明媚,怀抱着小兔一样。
“honey前辈真的很喜欢兔子呢。”
稍微把我带回现实的同样是小冬的声音,她在和我说话。
……对啊。
花园只存在于我的想象。可以的话、我也想当喜欢兔子的honey前辈,但大家更希望我做埴之冢光邦吧?所以、一定要注意身边人的目光,当一个男子汉……小兔什么的、小兔什么的…!!
……这样的、就是‘正确’吗?
我在做的事真的对吗?
对自己说谎、不断地克制自己,这样就好了吗?
产生了这种想法的同时,我开始想要尝试依赖面前的小冬。想要承认自己喜欢小兔。但是这种想法是不行的吧。因为,我必须当个男子汉,成为大家依赖的对象。
所以、必须要自己承受。要忍耐一切的不安。这是大家对我的期望,我不能让大家失望……
“……努力就是为了可以做喜欢的事吧。”
啊啊、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爷爷说这样是不对的。我喜欢的东西是错的。说到底、怎样才能定义正确呢。原本的我真的是错误的吗?男子汉、男子汉就不能喜欢可爱的东西吗……?说谎是不对的吧,然而我却对自己……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大家对我的期望就会——
“只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同时得到认同,才代表真正的你是个值得别人尊敬的人。”
这种事情我也是明白的、这种事情我也是想过的,如果没有改变自己的心境、只是一直把自己伪装成大家期望的样子,不就是在欺骗大家而已吗——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我在尝试去理解爷爷说的生活方式,但是却越来越搞不懂了,这样的就是男子汉吗?遵循我本来希望的生活方式不会更好吗……
可是这样的话,能得到认同吗?
真正的我,真的可以受到大家的认可……?就算喜欢小兔、喜欢甜食、喜欢可爱的东西,这样的我,也会有人认同吗?
“——一定会的!”
小冬很坚定地给了我答复。明明是毫无根据的话,却用这么坚定的语气说出来了。那一个瞬间,我甚至觉得不管是兔子、阳光还是花园,都比不上面前的小冬。就算身处在又黑又暗还很狭窄的储物间、就算被关在这里出不去,能抱着她撒娇的话、说不定比抱着小兔子在花园吃蛋糕还要美好。
即使如此、我还是再确认了两次,不是因为不信任,只是因为想再感受多一遍被小冬认可时内心的鼓动。
然后,小冬回应了我的期望。一次又一次地、用那把令人安心的声音,让我一直以来都在动摇的内心,不可收拾地、崩塌了。
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也不是这么重要的事吧?
呜……好想吃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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