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彦最近很是小心, 他察觉到总有小太监在他附近徘徊, 知道自己已经让皇上起了疑心。
这些天白文彦从没有机会靠近皇上的起居饮食, 晚上运动也没有了, 这让白文彦松了口气。
皇上这些时日脾气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如春天般温暖，下一秒就要人性命。已经有几个服侍的太监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赐死了。
好在皇上的这些残暴之举被他有意的控制在了御书房的范围，朝臣们只是看出了皇上精神不佳, 暗地里笑皇上“宝刀不老”, 没有联想到别的地方。
周晨有心探查, 只是御书房他从没有放人进去，窥视圣驾可是死罪, 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这日下了早朝回来, 皇上觉得口渴，秦风亲自奉茶，皇上喝了一口，心里烦躁随手摔了杯子：“再来一杯！”
秦风的心提了起来，皇上有来了，每当皇上突然心情不好总要有人见血才好，御书房已经换了几个生面孔，再这么下去早晚被人察觉。
麻利的重新沏了一壶茶, 秦风把头低到了尘埃里, 双手奉上，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皇上喝了一口，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 一甩衣袖，把案桌上的整套茶具都打翻了。
滚烫的茶水全都打在了秦风的胸前，零星的水渍溅到了他的脸上、脖子上，瞬间就起了泡。如此疼痛之下，秦风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跪在了地上。
皇上坐在榻上，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像铜锣一样大，想挣脱束缚又不知道什么在束缚着他。
秦风跪下后，御书房里伺候的其他宫女和太监们也跪了下来，浑身发抖。皇上冰冷的眼神从秦风身上划过，挨个扫视他们的发顶。
心下生疑，是谁？到底是谁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又做了什么手脚让太医都察觉不到！
今日似乎及其难受，皇上想了想：“传白文彦！”
白文彦见到皇上满眼的红血丝，没想到这药这么霸道。
皇上叫秦风重新拿了一套茶具来，对白文彦说：“朕许久没用爱卿泡的茶了，今天倒是想念爱卿的手艺。”
白文彦也不清楚这药到底有什么作用，当时他并没有问，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现在白文彦倒是有些好奇了。
“为臣遵旨！”
在宫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别的不说，服侍人的手艺白文彦学会了很多，一手泡茶手法精妙极了。
皇上迫不及待了抿了一口，眼里划过一抹失望：“不是这个味道！再泡！”
这一整天，白文彦冲泡茶水手腕都红肿了，也没达到皇上满意的要求。他心里清楚，皇上是想喝他下了药的那种茶水，只是他也没傻到在皇上面前自爆。
看着皇上近乎疯狂的举动，白文彦心里畅快。
御书房一直折腾到天大亮，似乎是药效过了，皇上生出了疲态，摆摆手示意人都下去，只留了秦风在身边伺候。
“去民间找个经验丰富的大夫，悄悄的领进宫来。”皇上闭目养神，低声吩咐，“还有，让人查一下陆院判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秦风松了口气，还好今天没有死人：“是，奴才遵旨。”
今日是年皇后解禁后第一次大规模的请安。
苏婧一大早就起来了，非常郑重的换了一身衣服，早起描眉点翠。
用早膳的时候苏婧叮嘱周子瑞：“瑞儿，一会儿去了坤和宫你要有礼貌，见人就笑，给人请安，听见没有？”
周子瑞忙着往嘴里塞汤包，胡乱的点点头。
苏婧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汁水：“你子瑜哥哥今天也会去，记得跟在他身边，别离得太远。”
苏婧现在每每想到那天见到的皇后娘娘就心慌，非常怕年皇后采取了极端手段，让周子瑞全程跟着周子瑜也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年皇后总不会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下手吧。
周子瑞继续点头，筷子又伸向了小混沌。苏婧想了想没有阻止，在东宫吃饱些也好，到了坤和宫就不会贪恋那里的点心了。
苏婧牵着周子瑞的手迈进坤和宫的时候，坤和宫里已经很热闹了，低位的妃嫔们几乎都到了，肖云梦见到苏婧笑着起身相迎：“许久未见太子妃娘娘，还是这样的风采照人。这就是瑞儿了吧，上次瑜儿在娘娘那里玩儿会，回来就惦记着和弟弟一起呢。”
“瑜儿乖巧，我的这个就是个魔星，我是羡慕二弟妹呢。”苏婧和肖云梦寒暄着。
肖云梦继续说：“对了，给太子妃娘娘也道个喜，我们府里苏侧妃有喜了。”
苏婧愣了一下，想说恭喜觉得有些不对，有点尴尬：“皇后娘娘知道了必定很开心。”
“是呢，母后赏赐了很多补品，让苏侧妃好好养胎。”肖云梦看起来一点都不嫉妒，是真的欢喜。
说话间，贤妃、端妃等人也陆续都来了，宁馨儿难得的没有找茬，只是瞪了苏婧一眼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起来眼底青色很重，似乎没有休息好。
众人等了许久，茶水都换过了两轮，年皇后才姗姗来迟。
没有穿常服，年皇后一身正装打扮，明黄色的朝服在午间太阳的照耀下越发的刺眼了。
苏婧低下头，和大家一起跪在地上：“给皇后娘娘请安！”
年皇后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了一会儿才说了声：“平身！”
“这段时间太子妃替本宫打理后宫，上上下下井井有条，连皇上也是夸过的。赏！”年皇后扯动着嘴角的肌肉让自己笑的尽量温和些。
苏婧立刻恭敬的回答：“儿臣不敢当，每日都惶恐不安，唯恐出错。现如今娘娘接手回去，儿臣也就心安了。”
年皇后转着手腕上的镯子：“辛苦你了，也是贤妃和端妃不中用，否则皇上怎么会越过她们指到你头上。”
贤妃和端妃也觉出了年皇后的变化，都低声请罪。
年皇后不甚在意，继续说：“本宫身子越发不好了，你们也不得皇上宠爱。本宫思来想去决定今年恢复选秀，给皇上选一些年轻可人的放在后宫里。太子兄弟几个后院也都冷清的很，就一并选了吧。本宫的折子已经递到了御前，皇上也恩准了。”
年皇后的话就像是一个惊雷一样炸在了大家的身边，选秀是大周朝一直流传的制度，到当今圣上这里除了登基第一年的时候举办了，就再也没有施行过，皇上也明言了官家女子可以自行婚配。十余年下来，选秀制度几乎已经被默认废止了。
没想到年皇后今天旧事重提，一时间后妃互相交换着眼神，就是没人讲话。
“太子妃以为如何？”年皇后目标明确，直接问。
苏婧微笑：“皇后娘娘为皇上扩充后宫实在是一桩美事，有需要儿臣帮忙的必定义不容辞。”
年皇后步步紧逼：“宫里曾经传闻你不准太子纳妾，正好这次你也给太子挑几个美娇娘，省的别人说嘴。”
“这话儿臣可不敢接，太子是半君，不准两字重如泰山，儿臣是万万没有这个胆子的。东宫要进新的妹妹自然也要太子殿下首肯才行，儿臣不敢自专。”苏婧直视年皇后的眼睛，“再说，皇后娘娘是听到哪个不要命奴才私下里讲太子殿下的小话，儿臣可从未听过，不如把人带过来儿臣亲自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传的？”
年皇后突然软了语气：“本宫不过随口一问，太子妃气性可不小。你若是真不想给太子纳妾，本宫还能硬塞人进去不成？”
苏婧不想直接就翻脸，不再说别的：“儿臣委实做不了太子殿下的主。”
“本宫也是为了太子好，昌儿的侧妃、阳儿的妾室都有了身孕，太子膝下只有瑞儿一个还是单薄了些。”年皇后看了一眼坐在苏婧身边的周子瑞。
周子瑞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眼睛看向年皇后，许是被年皇后瘦弱的身躯吓到了，本能的抱住了苏婧的胳膊。
苏婧拍了拍周子瑞的小脑袋：“太子殿下很喜欢瑞儿。”
年皇后转移了目标问周子瑞：“瑞儿，到皇祖母这里来。”
苏婧轻轻推了周子瑞一下，周子瑞抬头看了一眼苏婧觉得很安全，迈着小短腿走到年皇后身边，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瑞儿给皇祖母请安！”
“乖！”年皇后捏了捏周子瑞的脸，“瑞儿想不想要弟弟妹妹呀？”
周子瑞眼睛一亮，看着周子瑜一脸期待：“瑞儿想要个哥哥，瑜哥哥这样的就好。”
苏婧用帕子掩饰嘴角的笑意，小胖子不按照常理出牌，年皇后想哄他可不容易。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年皇后扫过周子瑞天真无邪的面庞眼底有着淡淡的厌恶，摆手示意他回到苏婧身边。
“今日本宫下发选秀的懿旨，三月后开始正选。”皇后娘娘也不和苏婧打机锋了继续说，“这些时日后宫也散漫了不少，为了正宫规，以后的请安由每月两次改为一日一次。”
“是。”大家都不情不愿的应了，十余年的规矩一时更改，许多人都接受不了，不过看年皇后今天这个架势很想杀鸡儆猴，没人出头做那个“鸡头”。
年皇后满意的看着俯首在她脚下的人，经过这次禁足，她领悟了一个道理：只有权力是真的！她要做一个让皇上离不开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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