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三夫人收回看向侄女担忧的神色,转向大夫人。
“大夫人,今日我来此处,是为我侄女的事。”
大夫人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堂上一身青色衣裙,显得气质清绝的三夫人,眼底深处忽然闪过一丝嫉妒,慢悠悠地反问道:“哦,表姑娘有什么事?”说罢,似笑非笑地看着三夫人。
“前日书房发生的误会。”三夫人不卑不亢道。
大夫人没能如愿的在三夫人脸上看到羞愤的神情,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和惊讶。
三夫人向身边的丫鬟玳瑁示意了一下,玳瑁走了出去,不到片刻,两个粗使婆子压那个嘴角长痣的丫鬟走了进来。
“三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看着地上的那个丫鬟,眼皮子猛地一跳,心中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就要问问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流朱是什么意思了,为何支使此人,把我那侄女骗到大公子的书房里,并且迷晕绾儿,做出迷情香是绾儿点的假象,设计这个圈套的人,明明是想毁了绾儿的名声,甚至是不想让她在这个府里待下去,真是好歹毒的心思。”三夫人看着大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眼里满是怒气。
“流朱?”大夫人惊诧出声,心思百转间,心中已隐隐知道了此事的真相,她眼神阴鸷的扫过三夫人,最后落在地上那个不敢抬头,蜷缩在一团的丫鬟身上。
“来人,去锦苑,把流朱叫过来。”
大夫人身后的张嬷嬷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主子望过来,意有所指的眼神,心中已有了分寸,行过礼后便带人往锦苑走去。
没一会儿,院子里便想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
堂上的帘子瞬间被人掀开,闯进来一位面容骄纵的少女。
“母亲,为何要派人抓流朱,她可是女儿的贴身侍婢。”
“放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赶紧来见过你表姐。”
大夫人被这个没眼色的女儿气的胸口直发痛。
宋玉芷这才意识到屋子里坐满了人不说,右边上首,一位手持玉璧,坐姿懒散的黑衣女子。
她眼瞳猛地缩了一下,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袖子的手轻轻的抖了起来,脸上带着一抹强颜欢笑,结巴道:“见过沈郡主。”
“表妹,唤我表姐即可,一家人,不用这么外套。”沈玠浑不在意道。
宋玉芷尴尬地应了一声,“是。”她可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唤这人一声表姐,还记得小时候,她唤了这人一声表姐,就被眼前这个一脸温和无害的人,折磨的病了半个月,那简直是她一生的噩梦。
苏绾看到刚刚还气焰嚣的宋玉芷,此时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躲在了大夫人身后站着。
“玉姐姐,你过来坐啊,干嘛躲在大伯母身后啊。”一直和宋玉芷不对付的宋茹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幸灾乐祸地问道。
“妹妹说笑了,姐姐就喜欢在母亲身边。”宋玉芷瞪了一眼说话的女子,神色不自然地道。
大夫人面色不虞,正要说什么,刚好此时张嬷嬷带人走了进来。
流朱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喊冤枉。
“奴婢从来不认识这个小丫鬟,更不用说去指示她,奴婢冤枉啊。”
“流朱姐姐,那日明明是你对我说让我把表姑娘引到大公子的书房里的。”
地上的小丫鬟猛地抬起了头,望着流朱不敢置信道。
“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这些话了,你究竟是受何人指示,来污蔑我。”
流朱看着小丫鬟,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小丫鬟见流朱反咬一口,顿时神色焦急起来,忽然眼睛一亮,大喊道。
“我有证据。”
三夫人身边的婆子把一个粗布做成的包裹扔在了地上。
小丫鬟急忙解开包裹,从衣衫里翻出一只金手镯来。
“这是当日她给我的,并且说事成之后,就把我调到大小姐的院子做二等丫鬟。”
流朱看到那个手镯,顿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流朱,你不是说不认识这个小丫鬟吗,那这个镯子又怎么会在她哪。”三夫人质问道。
流朱面上神色镇定,“那镯子我前几日便丢了。”
“是吗?”三夫人笑而不语,拍了拍手,一个婆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大夫人,阎婆子刚刚和张嬷嬷一起去的这贱婢屋子里,从柜子里找出来的,这里面装的正是那日在大公子书房里出现过的迷情香。”
大夫人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张嬷嬷,只见张嬷嬷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既然如此,流朱,你可认罪。”
当流朱看到阎婆子手上那个熟悉的匣子时,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神色慌张的看了一眼大夫人身后的大小姐。
苏绾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神情逐渐复杂了起来,宋玉芷为什么要诬陷自己。
“流朱,这药竟然是你下的,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和幼弟吗。”宋玉芷缓缓道。
流朱眼睛里的希冀顿时灭了,苍白的脸上只剩下绝望,对了,她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幼弟啊。
“流朱,你背后若是有什么人指示,大可说出来。”三夫人看着流朱道,她是不信这里面是个丫鬟的手笔,再说,此人和绾儿无冤无仇,没有理由陷害绾儿。
流朱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抬头看着大小姐眼里的威胁,脸上浮现出一抹悲凉,“没有人指示我,这都是我做的,我不甘愿一辈子只做伺候人的奴婢,再加上爱慕大公子,便一时糊涂在大公子书房点了迷情香,可谁知那天大公子压根不在府里,我唯恐事情败露,便使人把表小姐骗了过来。”
一段话说完,流朱整个人摊在了地上,眼里如死灰一般。
“来人,把流朱拉下去。”大夫人吩咐道。
“姨母,今日这戏也看了,我累了,就先回院子里去了。”沈玠站了起来,对着大夫人道。
大夫人连忙也站了起来,温和道:“今日这事脏了郡主的眼,都是姨母不好。”
沈玠笑了一下,“姨母哪里的话。”
堂上的众人,见这尊大佛终于要走了,高高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不料,刚走到门口的沈玠,步子一顿。
“那院子只有我一人住,终究是冷清了些,姨母让哪位表妹进去陪我几天可好?”磁性悦耳的声音落在众人的耳中仿佛魔咒一般。
堂上的宋玉芷等人俱是变了脸色。
沈玠回京城之前,一直居住在金陵。
金陵那边都传沈玠她有病,有疯病,犯起病来,六亲不认。听说此人身边伺候的人隔三差五便消失不见,据传闻说是被这人给活生生掐死的,这不是空穴来风。
十几年前,这沈玠也如这次一般,在宋府小住,后来一天夜里,这沈玠发病了,差点掐死人。
后来镇国公亲自把沈玠接走,并且下了封口令,当年知道此事的下人仆妇无一活口。
府里知道此事的也仅有几人。
三夫人当年还没嫁入宋府,所以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
宋玉芷见沈玠望过来,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记忆深处脖颈被一双手给紧紧掐着的窒息感又溢满了心头。
她眼睛深处满是恐惧,双腿发软,手紧紧地拽着大夫人的衣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芷儿前几日得了伤寒,最近才有些起色,若是过去,恐怕会传染给郡主。”大夫人不动声色地用身子遮住了女儿,面上神色不自然道。
“那真是可惜啊。”沈玠脸上浮现了一抹惋惜的神情,目光从宋玉芷身上移开,游离在堂中的众人身上。
宋茹几人,神情紧绷,纷纷低着头,身上
的內衫都被汗给濡湿了也不敢动,唯恐被选中,送进那吃人的院子里。
当年宋玉芷被掐的面色都煞青,这连嫡亲的表妹都敢掐死,那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
当年出了那事,这大夫人连敢谴责的话都不敢说一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对方亲爹镇国公权势太大。
这沈郡主又不知道为何得了今上的青眼,刚一出生就赐了郡主的尊位,更是赐了连公主都没有的封地。
当时,宫里皇帝的一位宠妃看不过去,在皇帝面前说了几句酸话,便被打入了冷宫。
这些年,这沈郡主名为郡主,但过得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尊贵,再加上这人行事嚣张跋扈,性格阴晴不定,更加没有人敢惹。
宋玉芷猛松了一口气,目光忽然扫到了一旁的苏绾娘身上,一抹阴狠划过眼底。
“按理说苏表妹也应唤郡主一声表姐,何不让苏表妹去院子里陪伴郡主哪。”说罢此话,宋玉芷手心里粘腻一片。
沈玠目光落在了苏绾身上,眉梢轻佻,语带嫌弃道:“虽然苏表妹你品行恶劣,但谁让我是你表姐哪,就给你一个接近我的机会。”说罢,头也不扭的离开了。
苏绾听到对方施舍般的语气,一股邪火蹭的一下涌进了大脑,若目光能化为实质的话,恐怕沈郡主就要被苏绾给瞪出两个窟窿来了。
夜幕降临。
苏绾迫不及待的收拾起了包裹。
三夫人今日在那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众人的态度有些蹊跷,好像很怕搬到郡主的院子似的,她看了一眼今晚就要搬到停云苑去的侄女,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
“绾娘,要不我去说说,让他们换一个人去,你就别去了。”
“姑姑你就放心吧,没事的。顶多就是被郡主嘲讽几句,我不理她就是了。”苏绾原本是不想去的,和死对头住一个院子,她能被气的短寿十年,可后来又一想,这或许是个机会。
沈玠抢走她京城第一美的位置,又勾引走了她的心上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若不报,她就不叫苏绾。
现在她不是相府出身的苏绾了,而是宋府的表小姐苏绾娘,按照这种拐着弯的关系,那她和沈玠岂不就是表姐妹的关系。
她从小就知道死对头沈玠身上有一个大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那种,这是她亲耳听到沈玠亲口和别人说的,被当时躲在窗户下的她听了个正着。
孙子兵法中说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要想办法接近死对头,先消除对方对她的戒备心,然后再利用各种方法接近,然后博得那沈三的信任,最后成为死对头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
然后伺机再找出那个不能说的秘密,那个秘密便是沈三唯一的弱点,也是最大的弱点,最后一击致命,她要让沈三付出血的代价。
苏绾磨刀霍霍,眼里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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