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杨贡生的夫郎, 何故又藏着掖着, 叫出来一见又何妨,难道杨贡生的夫郎面貌丑陋, 难登大堂?”
杨晔越是急着要走, 宋一煜便硬是步步紧逼。
“且不说我夫郎风姿过人, 即使如宋公子所说是面貌丑陋之人, 那与宋公子也没有关系吧。”杨晔道:“宋公子若是再加阻拦,可别怪我失了礼不客气。”
宋一煜不知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被杨晔的话激的, 眼眶一块开始发红:“今日我偏生要瞧个究竟!”
“宋公子好的的口气啊!今时虽不是光天化日之下, 可这也是在天子脚下,竟公然拦人去路,意欲调戏有夫的小哥儿!”
老辣的声音带着怒气从宋一煜身后响起,杨晔抬头便瞧见了负手简装的少傅大人, 他连忙退步拱手行礼:“少傅大人。”
周遭的摊贩见状也连忙行了个礼, 宋一煜听闻此起彼伏的行礼声, 后背一僵, 缓缓回过头去, 正是板着一张脸的少傅江简, 他心下一哆嗦, 暗道不好, 怎么好端端的就撞见了少傅:“江、江大人这么晚了还在街上。”
“老夫若是不在街上,还不知素来受人雅赞温文尔雅的宋公子竟然在京都公然调戏他人之夫!”
宋一煜面色惨白:“江大人,这是个误会,我只是觉着杨贡生的夫郎极像我一故人, 所以这才想见见。”
江简声音不咸不淡:“噢?若真是故人,为何别人不肯相见,反而吓得躲进了轿子里,宋公子又要苦苦纠缠!”
杨晔道:“宋公子若是对学生有不满之处,大可冲学生来,莫要为难学生的夫郎。”
宋一煜眉心拧起,瞧着一副委曲求全的杨晔,气不打一处来,方才和自己理论可不是这幅神情:“你!”
“够了,老夫在此宋公子还想如何,你这一身酒气,还不赶紧回去醒醒酒!”
宋一煜捏了捏拳头:“多谢江大人教诲,我这就回去。”
瞧着人走了以后,杨晔连忙再次同江简行礼:“多谢少傅大人来解围。”
江简拂了拂手:“无碍,这宋一煜着实也让老夫意外,竟公然做出此等不耻之事来。”
杨晔眉心为不可查的蹙了蹙,未曾料到宋一煜此般人竟然在京城风评还不错,还真是伪装的人模狗样,他敛起心神,到轿子边:“阿喜,快下来见见少傅大人。”
江简从皇帝要见杨晔时便派人调查了杨晔,知其家中是做生意的,卖些新奇的吃食,在小县城里风评极佳,也只杨晔早年便娶了夫郎,是同村的一个小哥儿。
昔时他还挺可惜杨晔早早便娶了亲,否则今时得皇帝器重,京城中的贵女小哥儿还不由得他选。
阿喜缓缓从轿子上下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少傅大人,多谢大人前来解围。”
江简神色一凝,轿子里出来的人让他大吃一惊,一夕之间便打消了心头的叹惋,杨晔的夫郎哪里像是个乡野之中长大的小哥儿,温婉有礼,貌美动人,倒是不能说可惜杨晔娶亲早了,当是说杨晔有眼光,早早把这等小哥儿娶回了家。
也难怪宋一煜要当街拦人了!
江简叹道:“倒真是一对璧人。”
杨晔笑了笑。
“好了,眼下殿试就快放榜,老夫还有诸多公事要忙,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恭送大人。”
两人目送着江简走后,阿喜道:“小时候还未曾见过江大人,只知道他是当今皇上的老师。”
“一朝天子一朝臣,昔时皇上并不是太子,其老师自然也并非高官,你没见过也正常。”杨晔摸了摸阿喜的头:“不过这下宋一煜可算是要倒霉了,少傅定然会告他一状。”
“好了,回去吧。”杨晔把阿喜送回轿子上,转身去了方才的摊贩处。
摊贩道:“先生有事?”
杨晔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摊子上,温声道:“去茶肆喝盏茶水,聊嗑聊嗑。”
摊贩会意,连忙收起银子:“得咧,先生。”
杨晔勾唇一笑,矮身上了轿子。
两日后,是殿试放榜的日子,当日京街十分热闹,京城里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哥儿都在这一日打扮的十分鲜亮,出街观望,家境一般的就在街上闲逛,若是家世不错的便会早早去临街的茶楼订上个位置,等金榜出来以后,就可见高头大马,身披红袍的状元郎游街,一睹风采。
殿试不似一般考试,放榜并非一早就把红榜贴出,而是填榜官填榜以后,把考生召集进宫,举行传胪大典,由皇帝宣召,中一甲者即刻封赏官爵。
一大早杨晔连同李橙温寒就出发了,阿喜是跟着三人一道出门的,李橙在当初他们喝茶的茶楼里订了个雅间,不管他们之中有人是否中了一甲,阿喜都可以在雅间里看状元游街。
杨晔把阿喜送上茶楼后,三人便进了紫禁城。
还是那将近一百个人,乌泱泱一大片,个个的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手心里捏着把汗。
今时进宫和考试时进贡又是另一番心境,有的考生这一生兴许是最后一次进入紫禁城,而有的考生以后则会日日进入紫禁城,前途未卜,怎能不忧心紧张,而诸人的命运却在宦官展开圣旨那一刻便被安排好了。
乔公公的声音尖而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响彻整个大殿,一通无关紧要的宣告之后,圣旨宣入正题,杨晔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宦官有意顿了一瞬,旋即宣道:“科举殿试一甲第一名,文阳县人士,杨晔!”
杨晔的心紧缩了一瞬,猝不及防被念到名字,他竟有一丝摸不着头脑,纵使有所期待,可他也未曾想过会成为第一人,会试时他满怀期待,结果现实却给了他一记耳光,现下他无所期待之时,竟然又被惊喜给砸中。
他的脑瓜子嗡嗡的,还未曾从震惊之中醒过神来时,又听到宦官宣旨:“一甲第二名,文阳县人士李橙,一甲第三名,文阳县人士温寒。”
众人惊疑,小小文阳县竟然连出一甲三名!
紧接着宣的是二甲和三甲的考生。
杨晔三人早无心再听往后的名字,心思全然留在了自己和两位同伴身上,最高兴的事情大抵便是自己功成名就,而自己的好友同样也在人生的高点。
晕晕乎乎中,走完了紫禁城听榜的程序出了宫,三人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一个探花,在大殿里被皇帝钦赐为官后,同穿御赐的一甲红袍,头戴官帽,红袍相衬,面色红润,当真是意气风发。
“恭喜杨兄!”
“恭喜李兄!”
“恭喜温兄!”
........
“恭喜恭喜!”
三人心中皆是喜意,逗乐一般互相在宫门口恭祝了一番,像一甲的三名考生是好友的情况可谓是少之又少,宫外一行官兵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名官兵好心上前道:“请三位大人上马吧,可别误了游街的好时辰。”
杨晔干咳了一声,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意,三人在官兵的指引下各自回到了拴着大红绸的马儿身旁。
杨晔是状元,游街为首,他拉住马栓,翻身上马,游街的是温顺的好马,即使如此,为了显得官家威严,马儿选的很是高壮,若非有过骑马的经验,他可能还上不去。
坐上马整个人都高了一大截,他个子本来就高,现下看人更要低头才能瞧到,一瞬间什么都变得矮小了起来,自己像被拔高了一般,居高临下的感觉果真是非同凡响。
一甲郎纷纷上马,开路的官兵敲响锣鼓,马蹄儿踩在石板上,阵仗颇大的缓缓朝京城主街而去。
“听到锣声了,状元郎游街了!”
一声欢呼,百姓皆往主街两旁围去,望着紫禁城的方向。
锣鼓声渐近,郎君骑马行来,人群沸腾:“此次一甲的考生皆是及冠之年左右的青年郎,好生俊朗!”
呼声此起彼伏,街道旁茶楼里的姑娘小哥儿们闻言皆是推窗眺望,青年才俊,怎会不吸引人。
高头大马的状元郎俊逸温和,榜眼风度翩翩,探花清秀内敛,一时间真是让年轻姑娘小哥儿们瞧花了眼睛,每三年京城便会有一次一甲游街,可是像今朝这般惹眼的游街还是头朝,若非三人有官兵相随,又身着红袍,倒是要让人误会这是选美游街。
“李橙哥哥!”
茶楼上一身娇滴滴的呼喊,李橙从嘈杂的声音中听见这一声大喊,寻声而去,还未抬头,一枚香囊便击中了他的肩膀。
李橙暗暗咬了咬牙,腹诽谁家姑娘力气这么大,抬眸便扫见了宋妙像一团沙袋一般挤在窗户上,一张脸激动的发红,他赶紧跟未瞧见人一样收回了目光。
早听说一甲游街会有姑娘小哥儿朝一甲郎身上投掷鲜花香囊等物件儿,以表示心中的倾慕之情,李橙昨儿还跟杨晔温寒说道这事儿,若有机会游街,他希望姑娘们都能大胆往他身上投东西,以此展示自己的魅力,没成想今朝还真有人投掷,只不过投掷之人差强人意。
与李橙并排的温寒正想偷笑,微微偏头,还未发笑,一枚香袋就从他的嘴边擦过。
似乎是受了宋妙的影响,矜持着的姑娘小哥儿们觉着光瞧人脸红不行,得大胆些,于是纷纷朝自己心仪的一甲郎投掷香囊花包。
一路行过去,茶楼上丢下来的香囊鲜花跟冰雹一样络绎不绝的砸在三人身上,马儿在行走,这时已经分辨不出谁的香囊鲜花多受欢迎了,总之三人都在被砸,不仅上头砸,下头也掷,偏生三人还得保持仪态,要稳重自持,不能躲。
神情俨然从刚骑上马出来时的春风得意,逐渐转变成了严肃。
杨晔默默咒骂李橙,要什么鲜花香囊,这下子闹得跟过街老鼠一般,连帽子上都挂上了花。
此时城中一隅酒楼上也在观望游街的江简笑叹了一声:“京中许多年未曾这般热闹了!”
“到底还是皇上会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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