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短暂的沉默里，江辞第无数次想扇自己两耳刮子。
好在龙四哥一声吆喝，把菜上了。
烤五花肉和牛肉上桌的时候，还滋滋啦啦地冒着油泡泡，孜然辣椒和上面绿油油的小葱蒸腾出令舌头发疯的香气。被烤得略微带点焦皮的鲫鱼，腹中塞满了肉沫和酸豇豆。
另外一盘则是海鲜，四个盐烤梭子蟹，一碟盐焗大虾……清洗干净的生蚝，放着一碟酱料，沾沾就能直接吃。
“我的天，太香了吧！”纪巷猛力嗅了一下，食欲大动。
江辞对他的反应感到很满意，挑眉道：“不够再点。”
纪巷先是吃了串五花肉，油脂混合着瘦肉在嘴里爆开，一点都不觉得油腻，反而还有丝丝回甜。
他吃到好吃的就格外兴奋，时不时还要点几下头，他感叹了一句太香了，又回到了刚才江辞提到的那个话题。
“你可能没懂那个意思，她们磕cp，不代表我和rich哥就是真的那种couple，两个大男人的，怎么会和喜不喜欢扯上关系呢。就是我和他关系很亲密，又天天在一起玩游戏……哎反正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思想。”
相比纪巷手脚挥舞式的吃法，江辞的吃相就安静许多，也因为他自己没怎么吃。
——他正在给盐焗虾脱壳，将完整的虾肉放到纪巷碗里。
“谢谢。”纪巷也没推辞，毕竟小少爷也不太会剥这种东西，“我估计还有rich哥声音很好听的因素，他声音跟你说话的声音差不多。”
闻言，江辞勾着嘴角应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夸rich哥？”
纪巷把虾肉塞进嘴里，笑得一脸餍足：“都夸都夸！”
行吧，夸谁都是夸我。
受到双倍夸奖的江辞剥壳剥得更起劲了。
“哎你别光顾着给我剥啊，你也吃！”
“没事儿，我经常来，想吃就能吃到。”
俩人吃了会儿，纪巷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对了，你来昌川看比赛那天，不是周五吗？你不上课的啊？”
江辞想说自己那会儿还没读书，但是纪巷肯定会问为什么没读书，一来二去又会牵扯到他不太愿意提起的旧事。
“请了个假来的。”江辞说，“毕竟你第一次上场，要给你排面。”
果不其然，纪巷听了这话脸就有点红。
“学生的任务还是要好好学习的，为了看比赛请假就不合适了，成绩会落后的。下次别这样了。”
江辞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成绩落后倒还不至于。”
“那……”纪巷问得有些小心，“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江辞正给白嫩嫩的生蚝淋了酱汁，刚刚吸溜进嘴里就听到他这样问，立马被呛到了，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他平复过来的时候，一张脸咳得通红。
他喝下一杯水，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纪巷看着他，笑道，“这问题这么吓人啊？能给你呛到了。”
“青芥末太冲了，”江辞掩饰道，用纪巷的话还给他，“你不是说两个大男人，不存在喜不喜欢的说法吗？”
“那不一样，你是我粉丝，你就是喜欢我。”纪巷挑着眉，洋洋得意。
但是江辞一脸纠结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老直男了，有些词语并不能区分不同语境下的意思。
纪巷啧了一声，摆摆手道：“换个词吧，欣赏，欣赏行了吧。你为什么欣赏我？”
这样江辞就好说多了，他眼睛都不眨地开口说了一连串的词语：“可爱、搞笑、善良、有礼貌、聪明。”
纪巷期待地看着他：“还有呢还有呢？”
江辞想了会儿：“不骂人。”
“还有呢？”
“家里很有钱但不乱用。”
“还有呢？”纪巷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江辞的表情越来越疑惑：“嗯……皮肤好？嘴巴笑起来是颗心形？”
纪巷哭丧着脸：“就…没有别的了吗？”
江辞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恍然大悟道：“哦！还有…”
“什么什么！快说！”纪巷立马坐直了身体，眼睛放光，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江辞勾起嘴角，目光带着一些促狭：“你不会真觉得我要夸你游戏技术好吧，不会吧？”
纪巷被戳中了心事，气恼地塞下一串牛肉，嘎吱嘎吱地嚼着，一边嚼一边嘟囔：“我这是什么命运啊，连粉丝都骑到我头上了！”
“不过你的进步大家都有看到，你平时打rank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江辞怕真的把孩子的心灵给伤害到了，“还是得感谢人家rich哥。”
纪巷附和着点点头：“rich哥确实牛逼。没有rich哥就没有我的今天。”
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江辞但笑不语。
虽然骗人很不对，但每次逗到他都令人心情好好……
江辞把最后一只虾剥好放进他碗里，又把装梭子蟹的盘子挪到自己跟前，将梭子蟹各个能吃的部位卸下来，简单处理之后整整齐齐摆盘，然后推到他跟前。
“还要吃虾吗？”他问。
纪巷一边摸着自己撑到鼓起来的小肚子，一边回味着刚才盐焗虾新鲜咸香的味道。
有点犹豫。
江辞看着他的表情，又说：“再吃的话还给你剥。”
于是纪巷很不争气地点了点头。
江辞笑着又去点了一盘。
“哎！这就是有粉丝的待遇吗？爱了爱了！”他俩刚开始那点尴尬早就没了，纪巷嘿嘿笑着，伸了个懒腰，看着江辞站起身去点单的背影。
他穿的不是下午那件弄脏了的校服，而是自己的常服，一件深蓝色的champion卫衣，一条黑色的束脚工装裤，露出关节分明的脚踝，运动鞋就是烂大街的阿迪金标。
应该说，他这一整套装扮都是在街上随处可见的，但纪巷就觉得他穿着非常出众，也不知道是脸长得太好，还是身材太高挑。
吃完夜宵不过十点半，江辞硬是问了他的酒店地址，把人给送到了酒店门口。
“江辞，谢谢你哦。”纪巷冲他挥挥手，和他告别。
“我还有个问题。”走了几步，江辞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纪巷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说。”
“你，”他的语气略有些迟疑，挣扎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你对粉丝都这么好吗？送礼物、请吃饭的。”
江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窝囊了，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就是那种“管你对谁好，和辞哥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这会儿却在路灯下，用别扭的语气，旁敲侧击地问另外一个人这样的问题，只为了求证自己在对方那里是否具有特殊性。
纪巷还没说话，他心里莫来由地一阵慌乱与烦闷。
“哎算了，当我没问。”他摆摆手，“走了。”
“不是。”纪巷突然出声。
江辞停住了，夜风也停住了，温和的灯光如同童话里沾满馨香的金黄色蜂蜜，倾泻在两人肩头，短暂凝滞的空间中，只有纪巷的声音还在流动。
“你是第一个，所以我很珍惜。”
嗯，这样就够了。
“谢谢。”江辞说，“你也是第一个。”
他背对着他，所以纪巷没有看到他脸上绽放的笑意。
17岁的少年，骨子里就是热烈且盼望的。
不管他身在何处，遭遇过什么，是否还天真。
……
纪巷回了酒店，还和身为rich哥的江辞聊了会儿微信，把和粉丝吃饭的事情讲了一遍，又把磕CP这件事给他讲了一遍，仿佛这是多么新鲜的一件事情似的。
互道晚安后，他撑得睡不着，干脆上微博看了好几个被叫做太太的人剪辑的视频。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博主被叫做太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把他和rich哥在直播里说过的话，和玩游戏时rich哥救他护着他的画面都剪到一起，更不知道为什么会配上暧昧心动的BGM。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眼睛都不眨地看了两个小时，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还真的是……越看越像那么回事。
夜幕中，江辞没有立马回家，他骑着一辆摩拜，把全城都找遍了，终于找到了一家晚上十一点都还没关门的纪念品店，花了二十块钱，将一模一样的风筝纪念品买回家，摆在电脑边上，紧紧地挨着BUG的银灰色应援袋。
然后回复了纪巷——
[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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