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灵犀心迹

    傅吹星闻言,颇不赞同,指节轻扣他面前的桌沿“你不必如此看轻自己,所有人终归都是要死的,先走一步纯属寻常事,多活几十年也没什么值得喜悦。”

    他是一个死后误入此间的天外孤魂,从未想象过这里的修真界,人人都有移山填海、飞天遁地的本领。

    对于修仙者来说,漫长的寿命垂手可得,闭关清修十年二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正因如此,生命过于漫长无涯,便失去了度量的价值,生无欢,死无惧,随处可埋骨。

    他决定安慰一下司满梨,而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来比惨。

    “阿梨,你真不用难过,十有我会比你死得更早,不仅早而且还很惨,魂飞魄散、尸骨无存都说不定,惊喜吧”

    司满梨被这个“死”字一刺,倏地扔掉笔,在他心烦意乱的动作下,柔软的狼毫笔尖像一把小锥子,瞬间深深扎穿了桌面。

    “你没这个机会”,他声音放得很轻。

    傅吹星没听清,也不打算问。

    他思绪一拐,陡然想起了当日郁偌被方镜寒情绪共振时的言行。师弟说,学习是人生的唯一乐趣,问题就在读书太少而想得太多,这话他认为言之有理。

    朝闻道,夕死可矣。学习的乐趣是无穷无尽的,即使明日身死道消,多学一日便多一日的快乐,可见,司满梨执迷不悟、忧思深重,归根结底就是学的还不够。

    也许可以借此缓慢消磨掉司满梨这个危险的大 麻烦。

    许久听不到他出声,司满梨微感不安地侧眸,忽然被抓住了手“”

    傅吹星解下束发的缎带,缠绕在他纤长的腕子上,那一抹鹅黄如此鲜妍夺目“我的信物,以此为凭,你可以自由出入桑令宗绝大多数地方。”

    其实是藏书楼,主要就是藏书楼。

    桑令宗的护山阵法只认弟子的灵力属性,不认脸,所以傅吹星丝毫不担心这信物被拿去搞事。

    这时夜风吹面,他垂在肩头的长发纷扬翻飞,宛如云变,发下眉目似画,原本是冰雪雕琢的冷然,因这乱发作乱,平添了几分勃勃鲜活。

    好像一展臂就能紧拥似的。

    司满梨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傅吹星毫无防备被一把抱住,手下意识地就并指为剑,抵在司满梨后心。但司满梨身上松间新雪般的冷香很快漫过来淹没了他,这种味道就像一个开关,启动了他身体最放松的状态,缓缓松弛下来,丝毫提不起警惕。

    不妙,他沉下眼眸。

    身体记忆是比灵魂更接近本能的东西,原主在司满梨身边如此放松,即使是他暂时也无法更改。傅吹星咬破舌尖,试图从这种“被蛊惑”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却听见司满梨轻咳了一声。

    司满梨揽着他的手在发抖,语气也似在轻微地颤动“惜之,你为何要给我这个”

    傅吹星不能明言“希望你多去藏书楼,争取热爱读书修身养性”,思来想去,最终用药神宫的回天牌戳了戳他后腰“投桃报李,礼尚往来。”

    司满梨“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却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傅吹星等了半晌,终于没了耐心“子时要到了,你还不去准备”

    司满梨放开手,如羽的眼睫垂落下来,投落一片暗影,使得他此刻的神情极度晦暗不明,许久才做了决定“我会把新空间做成红豆大小,然后你把我带走,远离药神宫这片区域。”

    语毕,便流光一闪,一粒空间“红豆”咕噜噜落定在傅吹星掌心。

    “你难道早就知道有人会借这个时机害你,而且还是药神宫内鬼”傅吹星听出他语气不对劲,有种被坑上贼船的感觉,惑然道。

    司满梨的回复断断续续飘来,因为空间壁的阻隔不是很稳定“我你会这里”

    傅吹星听得一头雾水,但此刻也不能真的放着司满梨不管,他捏着红豆端详一会,加了几道禁制,然后串入了疏篱的剑穗上。

    身为一个剑修,剑在人在,所以这当然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地方。

    他出来没多久,便被一脸喜色的殷九拦住去路“辞鹤君,可算是找到你了来,这是明日我堂召开宴会的请柬,万望赏光出席,阿九在此先行谢过。”

    傅吹星全然无所谓,随意应了“好。”

    他一翻,殷九手里还另有几张帖子,都是受邀者应允后签了名的,再细细一看,忽地愕然“这签名还能代签那你先前找我的契约”

    “不不不”,殷九赶紧摇头,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发现那是楚惜璇的签名,不知何故并没有写字,而是花了几棵歪歪扭扭旋转的树。

    他笃定道“这就是楚二小姐本人写啊不是,画的她是来自罗浮城的神赐之子,罗浮城又是与世隔绝的禁城,沟通自成体系,所以她虽然能讲我们的语言文字,但从来不会书写。”

    文盲啊,真是白瞎了一个文雅清隽的好名字,殷九心里嘀咕。

    “那这个”傅吹星又疑惑地指着另一册。

    殷九额头冒汗“这是姜清赏,他画了一颗生姜,后面也配了字。姜少殿主文采斐然,并非不识字,只不过签名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的画技比楚二小姐高明,非要一争高下。”

    “”当真富有童心童趣。

    傅吹星落好款,发现殷九告辞后准备绕过他往里走,拦住人“还有一张你要给司满梨我代他先收下。”

    殷九两眼放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眼神竟和胡七阙如出一辙“真的”

    想不到宴会还没开始,就有糖可以磕,妙啊,正好方便给七姑娘交代。

    他快活地哼哼着,把另一张也送给傅吹星“这就是传说中同吃同住、同行同入、同去同归的兄弟情吗,我也想拥有一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吹星觉得疏篱剑上的红豆跳了跳。

    他一边感慨司满梨的伪装掩饰确实深入人心,一边沉思道“你确实有很多兄弟,同一批次生产的机械人都是你的兄弟。”

    殷九眼中掠过一丝阴郁“我跟它们不一样。”

    停了一会,“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辞鹤君,我只是有点羡慕你而已你有对你偏爱无边的师门,爱到脑子都坏了,有能为你生死不渝的挚友,有冠绝仙门的众多追慕者,你天赋也高,气度也好你什么都有。”

    傅吹星蹙眉,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很快殷九又摇了摇头,撇开脸“对不起,我讲的太多了。辞鹤君明日来赴宴的时候,记得找殷三十四带路。”

    “殷三十四”傅吹星记得这个人因为对他大放厥词,已经被司满梨提走试药了。

    “啊,是新的殷三十四”,殷九手舞足蹈地给他解释,“本来排行在旧殷三十四后面的其他人都不愿改名,所以从旁系抓来一个顶上,又因这人会做三十四种机械,干脆就叫殷三十四。”

    “照这样取名,那小师兄会八十多种剑法,岂不是要叫傅八十八星”廊下,郁偌提灯路过,踽踽独行,“恰好”撞见了他们谈话。

    他眼中射出了死亡射线,对准瑟瑟发抖的殷九。

    从殷九的角度看去,郁偌的双瞳居然呈一种含沙的赤金色,在夜色里显得甚为妖异。然而他揉揉眼再看,郁偌又是一张标准端正、堪称正道楷模的脸,眼神光正清朗。

    糟了,机械人也会眼花吗,难道是忘了上润 滑油,还是自己出现了性能老化殷九担心不已,也无心再停留,告辞一声就匆匆走了。

    郁偌似乎冲着殷九的背影扯了扯唇角,随即大步走到傅吹星面前,伸手给他拉紧了领口“小师兄,夜里风凉,我们回去吧。”

    傅吹星微微点头,发现他的手指蓦然停在了自己颈边。

    郁偌低眉,看见小师兄雪白光洁的颈子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压痕,就仿佛冰天雪地中飞舞倒下的血色红蝶,万分刺目。这是有人长久地抱住小师兄后,侧脸压到头发,所留下的痕迹。

    小师兄是从药神宫的地方出来

    郁偌握紧了他的忘痴刀,声音听起来却依旧清清爽爽,没泄露半点心绪“小师兄,你还记得先前答应过送我一件东西吗”

    “啊”

    傅吹星可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答应过,正想否认,但是郁偌抓着他咬耳朵,不依不饶“给我一样你天天都带着的东西,我要疏篱的剑穗,好不好”

    傅吹星当然不可能答应,红豆还挂在剑上,他刻意曲解了郁偌的意思“剑穗是我洞府中的飞鱼吐出来的丝,回了桑令宗就给你。”

    郁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根本不肯放过他,一声声在他耳边吹气“不,小师兄,我就要你手中这个,你给我,我要。”

    眼看傅吹星不为所动,他叹了口气,似乎真的深受打击“你之前说要看我习刀的进度,我已经尽力了了,是不是仍然拖你后腿,我”

    说到这里已然声音沙哑。

    傅吹星陷入犹豫。

    他想起小说中郁偌的生平介绍,这是大器晚成的典型,度过了人生前好些年的低谷,才成为了“后修真时代”的第一人。

    眼下正是师弟平平无奇、学刀碰壁的时期,如果他真的为了激励师弟做出过承诺,此刻再一拒绝,可能会动摇师弟的道心,对未来修行征程也有不利。

    “好”,斟酌片刻,傅吹星最终妥协了,但打算暗中出手扣下红豆。

    然而,就在郁偌伸出手的一刹那,疏篱剑忽然超脱控制地出鞘飞出,破空而起,直向他心口斩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我期待已久的打架环节了

    分享一件令人痛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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