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排成整齐队列, 从先前花谣清理出的丧尸尸体之间的狭窄通道通过。
钟文跟陆唯澄走在前面, 花谣走在最后面，中间是那五位普通人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反胃的臭味，但身处这样令人绝望的末世境地, 这味道也并不算那么难以忍受。
几人顺着楼梯从天台来到了商场五层，这里被泾渭分明地划分成两部分儿童玩乐的游乐园跟一家电玩城。
没有丧尸活动的痕迹跟声音, 大概是因为它们先前都涌入了天台, 因而整个五层都安静得很。
那五人见状，紧绷的表情出现一丝轻松对他们来说，没有丧尸就算是天大的好事。
花谣慎重又仔细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心中浮现出疑问为什么之前丧尸会一股脑地涌向天台按理说，自上而下地搜寻活人, 才应该是它们正常的活动轨迹。
只是因为天台上的那五个正常人类吗亦或是起源世界设置给他们三人的难题
还是说
底层，有着某种丧尸无法接近的理由
想到这里，花谣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在这时，前方一声混合着惊喜跟惊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山”队伍中，情侣中的女生突然出声，奔向不远处的儿童蹦床。
花谣顺着她的行动望去，发现再向前走几步, 能看到原本被巨大吉祥物遮住的死角蹦床侧边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竟零零散散有七八个人在隐蔽着身形。
那些人或蹲或躺，看起来状态都不太好。
只见那个女生极其激动地奔向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情侣中的男生跟在她身后, 表情有些复杂激动、吃惊, 但似乎也有些微不愉快。
这时，陆唯澄悄悄碰了碰花谣的肩膀，低声对她说，“之前跟他们聊天，听说这群人之中的异能者叫栾山，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花谣点点头，看到那对情侣跪在栾山身旁，女生显得格外激动。
众人围了上去，栾山周围那些脸色不怎么好的人向他们解释道“这个异能者保护了我们，但他似乎因为异能用尽，现在陷入了昏迷。”
看这群人还有说话的力气，陆唯澄又不动声色地融入了他们之中，引导他们继续说出自己掌握的信息。
原来，这群人一开始都呆在二层的超市区，那里有充足的生活物资，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丧尸进入，安全又有保障。
呆在超市区的人，有数百人之多。
但今天早上，突然有一群丧尸涌入了二层它们看起来格外狂躁，身上衣衫不整，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驱逐出了生存地一般。
接下来，这群人的噩梦开始了。
虽说有几百人呆在超市区，但异能者只有三个人，还都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分别是两名治愈系，一名空间系。
在第一个毫无防备的正常人类被丧尸啃咬倒地后，多米诺骨牌被推倒，恐怖的连锁反应让这个原本安全的商场瞬间成为了丧尸的集聚地、人类的葬身地。
他们几人一直往楼上跑，以为跑到五层就安全了；但是，过了一两小时，有一群丧尸就冲了上来。
在他们绝望地藏在这里时，那个半路加入他们，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栾山突然发动了异能隐形屏障，在丧尸活动期间保护了他们。
第四名异能者。
栾山完全可以选择拿着生活物资，用异能保护自己，然后独自回到自己的五名同伴身旁的他本可以独善其身，但还是冒着极大的危险保护了这几个普通人。
听到这几人的叙述，花谣一行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善良不是本能，是一种选择。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三口之家中的女人含着热泪说道。
由于栾山只是暂时昏迷，大家决定呆在这里，等他清醒后再继续往下层走。
众人休息间，花谣、陆唯澄跟钟文三人围坐在了一起，商量这次副本的任务情况。
“这个副本对于力量型玩家更为友好，”陆唯澄分析道，“我们三个面对丧尸，明显是钟文大哥更占优势。”
钟文谦虚地摇摇头，“是团队合作的结果。”
这时，花谣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钟文，“你能感受到何方振的具体方位吗”
如果先前钟文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这个副本，不管是巫蛊还是a国大兵狗牌生了效，何方振都一定会来到这个世界。
钟文摇摇头，“不能。”
一边说着，他紧握起拳头，“他先前暗算我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暗算钟文
跟花谣默契地对视一眼后，陆唯澄有些疑惑地出声，“何方振他似乎没有暗算你。他是对柳也大姐动了手。”
谈到柳也时，陆唯澄眼神黯淡了片刻。
没想到，钟文紧蹙起眉头，抿直嘴角问“柳也，是谁”
一语惊人。
陆唯澄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不敢置信地对钟文说，“先前我们一起在起源赌场狩猎过森鲸，那个头发红红的赌场荷官，柳也大姐啊她还是你的表姐”
跟陆唯澄的激动不同，钟文看起来是真的很困惑。
他把肌肉虬结的手臂搭在弯起的左膝之上，沉吟片刻，“我的确有个叫柳也的表姐。”
“但是，她应该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去世了。具体情况我没有了解过，出殡时我在中东，也没人通知我。”他言简意赅地说。
怎么可能
花谣还记得，就在上个副本，柳也对赌场的了解启发了她，让她最终做出了能够赢过叶知眠的选择。
柳也被何方振抓过去挡刀，软绵绵倒下的身影甚至还历历在目。
而当时，钟文红着眼眶的低吼，跟后来面对花谣说要给柳也报仇的决然，还清晰地印刻在花谣的脑海之中。
钟文怎么可能不记得柳也
而就在这时，当时楚天青诡异的话语在花谣耳边响起
“在现实中，你会忘记她。”
“只是不知道柳小姐会怎么死去自杀、车祸，还是”
花谣示意陆唯澄先不要再追问，她轻轻搓了搓微潮的掌心，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切实际但又唯一的答案。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一定是最终答案。
她直直地望着钟文，“柳也是一年多前，在现实中去世的，对吗”
钟文作思考状，而后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跟我这位表姐不太熟，回国后才听说她的死讯。”
“你还记得楚天青吗”花谣继续问。
钟文毫不犹豫地点头，“记得。我们不还一起打败了他吗”
“当时我们有几个人”
听到花谣的问题，钟文颇有些奇怪，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加上何方振，一共四个人。”
四个人，他忽略了柳也。
果然。
钟文真的像楚天青说的那样，忘记了柳也，忘记了他们曾一起在起源世界并肩战斗过的经历。
花谣叹了一口气，环抱住双膝，垂眸望向自己的脚尖。
耳边，陆唯澄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口气，一点点将他们跟柳也相处的经历告诉钟文，试图让他回想起柳也的存在。
但钟文一直是迟疑的态度，因为在他的记忆跟他自己起源世界的冒险故事里，完全没有柳也的参与。
柳也消失了。
起源世界抹杀了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尤其是抹杀了在现实中认识的柳也人对她的记忆。
人的记忆，会说谎。
这个结论，有许多心理学家都证实过；但是，那大多发生在认知不稳定的童年及青春期，人的确会把不断重复的心理暗示当做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然后烙刻在自己脑海中。
可是，硬生生把一个人的存在从一个成年人的记忆中抹去，这已经不能用普通的心理学说来解释。
既然起源世界能把柳也的痕迹抹杀，是不是也能把
那么，对花谣来说，那段关于阿姨的记忆，难道并非空穴来风
花谣紧闭双眼，试图想起那天直面楚天青时脑海浮现出的场景。
“谣谣，我会回来的。”
可无论怎么回想，花谣都只能想到这一句话；跟阿姨相处的这段记忆像是一个不和谐的断点，横亘在了她完整又逻辑自洽的记忆海洋之中。
一个恐怖的猜测在她心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阿姨，曾经也是起源世界的一名玩家。
只不过，她死在了起源世界中。所以，跟她有关的一切，都被花谣合理化地删除了。
在现实中，阿姨死在了进入起源世界的那一刻两年前。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能得到解释为什么阿姨会毫无征兆地远赴欧洲进行安乐死花谣查过资料，知晓安乐死的手续十分繁琐，而她似乎从未看到阿姨忙前忙后地进出医院准备手续。
她在工作室上投入了那样多的心力，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还有花谣阿姨怎么舍得抛下刚刚高中毕业的她
后背开始冒出了冷汗，花谣收紧了抱住双膝的怀抱，企图驱赶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冷意。
从那么早的时间起，起源世界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四周
命运设下的天罗地网似乎紧紧网住了她。
这些经历，这些选择
会不会是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
花谣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就听到身侧众人传来的惊呼。
“你怎么了”
“栾山”
人惊恐至极的声音之中，混合着诡异的“咯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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