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这句话, 花谣飞速站起身。
是不是那几人中那个唯一的异能者栾山出了问题
然而别过头望向不远处时,花谣发现, 事情跟她想象的并不相同。
“你怎么了”跟“栾山”分别是对着两人说出来的。
只见蹦床侧面此时已经成了一个真空带, 除了昏迷不醒的栾山外,还有离他极近的一人这个人, 此时正处于突变丧尸的过程之中。
看起来, 这人应当是先前被丧尸围堵时便感染了病毒, 如今骤然发生了异变。
他一边像离岸的鱼一样挣扎着, 一边挥舞着手中用于自保的、锋利的小刀, 速度时快时慢, 快时甚至能划出残影。
还在昏迷的栾山就躺在他身边一米处,小刀落点在栾山小腿边, 在上面划出一两道血痕。
其他的正常人都往花谣三人这边跑过来, 包括先前十分关怀栾山的情侣女孩在内,皆讷讷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的人, 只有在安全时才是真诚的,在浅薄时才是动情的,反之则不然。
要把那个正在变丧尸的人处理掉。
这些人心头都冒出了这个想法,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平稳安全的场面出现异变时, 没有人想做那个打破局面和谐的人;尤其是在面临“杀人”选择的沉重负担时,无人想去承担。
尽管这个“人”, 不久前还跟他们谈笑风生, 现在已经变成了无法与之沟通而且极度危险的丧尸。
“那个人, 他有办法恢复吗”
一片寂静跟惊恐的气氛中, 花谣开口道。
她、陆唯澄跟钟文三人看上去都很镇定。
对他们来说,面前的这些人只是跟他们萍水相逢、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原住民,一旦确定那个人无法恢复成正常人类,那需要做出的选择只有一个抹杀。
只是,尽管花谣问得这样明显,其他人仍然没有吭声。
他们相处时间不算长,还不了解彼此,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些人中会不会有跟那人关系匪浅之人存在。
万一因为出了头,被其他人嫉恨
在犹如人间地狱的这一个多月中,活下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明白了一个词语的深层含义明哲保身。
而且,如果一个错误的决定是由一个人做出的,那么这个人就应当承担全部责任;但如果这个错误的决定是由群体做出的,那么群体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眼见栾山身上又被那丧尸无意识地划了几道,花谣当机立断。
她从沉默的空气中感知到了众人的微妙情绪,立刻拨开众人上前几步,对那个丧尸使用了风刃。
坚韧的风弹开了那个近乎完全丧尸化之人手中的小刀,它浑浊的双目盯紧了花谣,摇摇晃晃地站起,要向她扑过来。
跟在花谣身后的陆唯澄立刻拉弓搭弦,一支出血箭笔直地向丧尸射过去,使站起身来的它又向后仰了个趔趄。
那个丧尸自喉咙里发出类似痰响的“咯咯咯”声,身上因为花谣跟陆唯澄的攻击出现了数道血痕,向前走的行动迟缓起来。
接下来,钟文径直走上前,手起刀落,用手中的长刀了结了它极其短暂的一生。
顺利解决完这一切后,花谣三人又聚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处理丧尸的尸体。
这时,人群中突然默默走出一个女人来,摇摇晃晃地走近丧尸,跪在地上开始呜咽起来。
看上去,似乎是丧尸生前认识的人。
此时,回过神来的人群传来了小声的窃窃私语声,有几道混合着敬畏跟惊恐的复杂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连。
花谣没打算安慰那个哭泣的女人,回过头,锐利的目光扫过除先前五人外,在第四层新认识的其他人类。
“你们当中,还有人在先前受过伤吗”
之前在天台认识的那几个人就在她眼皮底子下面活动,没有受伤的机会;如果再出现新的丧尸,只可能出现在这些新认识的人之间。
花谣他们的任务只是收留“人类”,而如果他们变成了丧尸,便不在花谣他们管束的范围之内。
“提前说好,如果再有被感染的人类,我们仍然不会手软。如果受过伤,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感染病毒,可以自己在离开跟留下之间斟酌一下。”
花谣望着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一行人,继续淡淡地说“反正不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接下来,花谣让陆唯澄跟钟文清理这一地狼藉。
那个哭泣的女人被陆唯澄劝走,而后他眼尖地看到旁边的游乐池,跟钟文一起直接干脆地从儿童游乐池里抱出一堆小黄鸭,噼里啪啦地撒在丧尸周围,把它堆成了一座小山。
剩下的血痕,被其他人默默地清理掉了。
这个插曲让花谣三人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不少层次,尤其是花谣果断又带着魄力的指挥,让其他人不知不觉安下心来。
听从他人、执行命令,有时也会是安全感的一个来源,尤其是在这样很容易让人失去意志跟主心骨的恐怖环境之中。
处理完面前的这些事情后,在等待那名异能者栾山转醒的期间,花谣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离众人不近不远的角落。
不远处,众人气氛逐渐活络,然后开始自发地分发起他们手中拥有的食物跟水源。在其中,生得一副好皮囊跟擅长调节气氛的陆唯澄功不可没。
人们开始谈笑,其中就包括一两个小时前还在为丧尸哭泣的那个女人。
收回了视线,花谣垂眸看向自己的左掌,这只手,放出过火焰、风刃跟亡灵。
在面对骇人恐怖的丧尸时,没有一丝犹豫地做出了攻击行为。
她这样做,是对的吗
说实话,花谣并不知道。但是,她相信那些过去的自己,那些过去做出不同选择的自己。
如果阿姨也曾在起源世界当过玩家的话
她会不会也偶尔会陷入过迷茫呢
不知不觉间就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耳边陌生的谈话声跟说笑声是人沉溺自己心中小世界的最好背景音。
突然间,她的眼前覆盖上了一大片阴影。
迅速回过神来的花谣抬头,看到一脸严肃端方的钟文。视线下移,她看到钟文手中攥着一袋零食。
他们这些玩家在起源世界中不需要进食,看起来,这是其他人硬塞给他的食物。
“钟文,有什么事吗”花谣问。
只见这个沉默的大高个勉强扯了扯嘴角皮肤,露出了一个在他看起来很友善,在花谣看起来很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钟文摸着墙壁在她身旁坐下,“还在为杀了那个怪物而心情不佳吗”
他说话很慎重,“怪物”跟“心情不佳”这两个词说得尤其慢,似乎在为花谣的情绪考虑。
花谣不怎么习惯在他人面前剖析自己,指尖无意识掐了掐手心。
“也许吧。”
她模棱两可地喟叹。
“我第一次杀人时,心情也很复杂。”钟文开口道。
花谣为之侧目,虽然她能感受到钟文身上有着“不好惹”的气息,但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将“杀人”两字说出了口。
黑道大哥杀人犯还是
没有察觉到花谣的内心动态,钟文继续说“后来,我在中东做雇佣兵时,人们会叫我“卡品”。”
“在阿拉伯语中,这是刽子手的意思。”他语气平淡。
花谣点点头,心中有些意外雇佣兵
这个几乎不怎么在现实中接触的词汇,让她惊奇地挑了挑眉。
“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比如不杀老弱妇孺,比如只完成任务,不伤及无辜。”钟文继续说。
“所以,花谣,我们现在在做的,只是起源世界发给我们的任务。完成则生,失败则死,就这么简单;而且,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底线。”钟文说到这里,微微转头。
近距离观察下,钟文左眼下的刀疤有些狰狞,跟他老父亲一般的说话语气形成了一种违和的对比。
“我相信你能调整好。”
花谣以为他要说什么煽情的话语,结果憋了半天,钟文只干巴巴地说出了这样一句鼓励的话。
这让花谣有些好笑地“噗嗤”笑出了声。
“嗯,我知道。”她坚定地点头,想给钟文一剂强心针。
花谣知道,钟文这是在关心她。
虽然表达的方式有些笨拙,但诚挚的心意依旧让她会心一笑。
见花谣面上的表情不似作伪,钟文松了一口气。这时,他听到花谣问,“柳也的事,你听了有什么感受”
花谣是在问,尽管钟文自己不记得,但在听到她跟陆唯澄两个人的叙述跟描述时,他有没有感觉到一些不同的情绪。
比如遗憾,比如愤懑。
钟文向前方望去,沉吟片刻,“说实话,还是没什么感觉。”
“可能是因为起源世界抹杀了我对柳也的所有记忆,在现实中,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而已。”
“像起源世界这种奇特的存在,能消除别人的记忆,听上去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但我想,我对何方振的恨,也许真的有大半是因为那个柳也。”
钟文慢慢地说着,花谣默不作声地听。
“所以也许回到现实中,我会去看看她的墓碑。虽然我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不代表那些事情没有存在过。”他最后这样说道。
语调平板,听不出悲喜,但对钟文来说,他已经许下了一句慎重跟坚定的诺言。
花谣点点头,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众人传来了惊喜的骚动声。
“栾山,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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