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西围里炊烟袅袅。
流民聚集的村落, 茅草屋搭得也不规整, 路上常坑坑洼洼的,东家的篱笆倒了,西家的门坏了是常有的事。
这里号称夜不闭户, 那也是实在太穷, 家徒四壁, 屋里还不如屋外齐整, 有什么好闭的呢。
这是时月第一次来西围里时的印象。
短短半年的时间,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坑坑洼洼的泥路被碎石路填平, 道路两旁是树枝搭成的木篱笆,虽然简陋, 但是整整齐齐,小孩们在篱笆里左右追逐。
家家户户都在烧锅做饭, 菜刀的“哒哒哒”声,烧火的味道,还有母亲喊孩子吃饭的声音不绝于耳。
罗师傅边走,边向时月他们介绍∶“有条件谁不想过好一点儿呢, 以前是没条件, 日子没奔头,干多干少都一样, 就挣口吃的罢了。”
“但是老儿自去砖窑做工以后啊, 才知道, 嘿,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好的地方”
“吃得好,住得好,工钱按做了多少活计多少钱。”
“要是肯卖把子力气啊,一个月能挣六十斤口粮呢”
除了按劳给钱,砖窑还鼓励全勤,一个月做满二十六日就有全勤,想要钱的可以领钱,不想要钱的可以折合成粮食。
像流民不事耕作,他们愿意要粮。
而家里有地的卫国百姓,他们就愿意领钱,钱能买别的东西,无形中也刺激了卫国的市场经济。
这些墨门弟子还是头回听说这样的用工制度,他们一路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哇呜哇”
一群人走着走着,忽然迎面跑来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孩∶“爷,阿爷”
“哎哟,守福儿”罗师傅弯下腰,一把抱住了孙子∶“上哪去滚泥了,看你这一身臭泥”
四五岁的男孩,头上沾满了泥巴,身上也全都是,他抹着眼泪,哭得直打嗝∶“他们欺负俺”
“把俺推到泥塘里,要不是姐姐路过把他们骂跑了,呜阿爷打他们”
“谁欺负你”罗师傅教训道∶“不许哭了,跟别人打架还打输了,你孬得不行”
守福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她打满补丁的裙子上全是泥巴。
“阿爷,你得管管他们,这个月都第三次把守福扔进去了”女孩委屈地说。
罗师傅把孙子交给孙女,凶巴巴道∶“家去,都回家帮恁姑烧火去
“今儿家里有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
女孩这才看到爷爷身后乌泱泱的一帮人,顿时怂了∶“哦”
守福抹着脏兮兮的小脸,在姐姐怀里,好奇地看着这帮陌生人。
罗师傅家里有八口人,住三间茅草屋。
土灶是露天的,搭了个木棚防止下雨,篱笆圈得比较大,院里有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
说起这个地方,罗师傅还有点得意∶“俺家来得早,特意挑了这块地,他们都嫌乎槐树不好,俺家都住了好几年了,也没见不好哇。”
“姑”俩小孩隔着老远,就奔向篱笆里正在忙碌的姑娘。
“那是俺闺女,叫英子。”罗师傅笑眯眯地,高声喊∶“让你把鸡杀了炖,炖了没”
英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在切罗菔萝卜,那把刀不太锋利,她切得很艰难。
“炖了”英子应道,抹着裙子站起来,忽然看到了一大帮人。
“这”
“怕什么,孬相”罗师傅打开柴门∶“这就是时先生,快来见过大恩人时先生”
英子乖乖朝时月行了个礼,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崇拜。
“景庄先生你知道,还有这个是”他介绍到人群中高高瘦瘦的那个男人。
墨子期轻声∶“鄙人姓墨。”
英子忽然涨红了脸,立马转过身∶“我我立刻搬凳子来”
院子角落摆着几条长凳,英子跑去拉,俩小孩也跟了过去。
十六追上去∶“我帮你吧”
说着,十三和他一起跑到英子旁边,把堆在上面的杂物弄开。
英子的耳朵都快熟了∶“多谢贵人”
十六笑着说∶“我们不是什么贵人,就一过路的”
“你多大了啊”
英子小声说∶“我十五了。”
“我十八,大你几岁,师兄弟们都叫我十六,你也这么叫吧”
“我叫十三”个子比较小的十三出声道,憨厚地笑∶“你叫英子吗,真好听”
“有你什么事啊”十六踹了他一脚。
两师兄弟打打闹闹,英子的脸更红了。
她用湿布把凳子擦干净,递到了那个公子身边。
“公子,请坐。”
墨子期低头看了一眼,对英子说∶“多谢。”
英子低着头退开了,偷偷望了一眼,心说那人真好看。
银杏捡了把最结实的竹椅,擦干净给时月说∶“您坐这个。”
时月坐下后,朝邻座的墨子期笑了笑∶“墨先生是第一次在农家吃饭吗”
墨子期看着她,良久低头∶“不是。”
“以前,经常。”
墨门有生活作风必须简朴的规定,墨家弟子外出,坐车的都是极少数。
时月笑眯眯地转头∶“这样啊。”
罗师傅的两个儿子上工去了,家里只有女儿和儿媳妇在。
听到外面有动静,其中一间茅草屋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挽妇人髻的女子。
“公爹”女子轻声呼唤,碍于太多人了又轻轻闭上嘴。
守福和小女孩拽着长凳,又朝她喊∶“阿娘”
罗师傅将擦干净的长凳拉过来,招呼大家坐下∶“坐,都坐”
“英子,你娘呢”
英子把切到一半的罗菔推开,给众人空开地方∶“阿娘帮人捡麦穗去了”
“嗨呀,这贪小便宜的婆娘。”罗师傅摇摇头。
“公爹”
儿媳妇一直小声叫他,他不得不走过去∶“咋了嘛”
守福娘焦急地说∶“那人今早到现在都没醒,刚才又吐血,气儿都险些没了,要不要请个赤脚大夫来看看”
公媳嘀嘀咕咕的,英子把凳子搬给所有人后,又把罗菔抱走去切了。
她这才看到两个泥猴一样的小孩∶“你们两个怎么脏成这样快快,姑姑给你们洗干净。”
罗师傅面色凝重,对儿媳妇说∶“你先进去,一会守福他爹回来了,你让他拿上两个大钱,去请刘九叔来看。”
刘九叔是西围里的赤脚大夫,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
守福娘心疼地说∶“两个大钱呀”
“人命重要还是两个大钱重要快去”罗师傅低喝道。
“是”守福娘只好回房去了。
“罗师傅”时月看到了他凝重的脸色,高声问他∶“怎么啦”
罗师傅回头∶“没事没事俺去端水来。”
十六坐在墨子期身边,倚着结实的槐树干,有些羡慕地说∶“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罗师傅一家虽然清贫,但是一家人看起来关系很好。
“是呀,那个叫英子的姑娘很能干。”十三老惦记人家。
烧饭的木棚下,摆着一只大木盆,守福姐姐正在给他洗澡。
英子切着罗菔,对女孩说∶“一会给守福洗完澡,你也回屋洗洗,姑给你烧热水。”
“好。”女孩应着,刮干净弟弟脸上的泥∶“哎呀,你咋磕肿了也不说啊”
守福光顾玩水,被一按才知疼∶“呜哇,姐姐,疼”
“咋啦”英子俯身查看,心疼地说∶“又是那帮臭小子干的”
守福委屈地点头,英子握紧了刀把∶“咱们家快十等工了,守福乖啊,咱再忍忍,下次下次姑给你打回去”
“嗯”守福像幼兽一样叫唤了一句∶“姑姑说话算数哦。”
姑侄三个的对话并没有让槐树下的客人听见,但是没多久,罗家两个儿子回来了。
他们架着鼻青脸肿的罗家老娘,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罗师傅一惊∶“你咋个了嘛,摔进沟里了”
罗大婶挎着变形的柳条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这么大声干啥不嫌乎丢人啊”
罗二郎握着拳头∶“哪里是阿娘摔进沟里了,那帮人就是故意的”
“二弟”罗大郎看到了院子里的客人∶“先扶阿娘回屋吧。”
时月指了小黑∶“去看看。”
罗家兄弟刚想把罗大婶扶回去,小黑拦住了三人∶“先生在问,您这是怎么了”
罗师傅还想隐瞒∶“没什么就是不当心摔沟里了,多谢先生好意。”
“还不快扶恁娘回去”
罗大郎听话,罗二郎却迟迟不动,他恨声道∶“俺吞不下这口气”
说着,他松开罗母,跑到时月面前∶“时先生,你得给俺娘做主啊”
罗师傅冲上来拽儿子∶“你在时先生面前说这扫兴话干什么”
时月让小黑把罗师傅拦开∶“怎么了有话你直说。”
“下午,俺娘和邻村的婶子去给赵家庄的封主拾麦子。”
“原本说好给半斤麦子的,轮俺娘的时候就得了半斤糜子”
“这糜子和麦子能一样吗俺娘和他们理论,被打成这样,最后糜子也没给”
罗师傅骂着老妻∶“早跟你说别去拾麦子了,就不听,就贪小便宜”
“你怪俺啊俺还不是想守娇的生辰快到了,想捏点白面馍馍给孩子吃”
“还有这种不讲理的人”十六腾地一下站起来∶“哪家姓赵的,走,我带你们理论去”
罗二郎说∶“就是赵家庄的,那几家都给赵家种地”
“等一下,咱们把话听完。”时月将十六扯开。
“罗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从守福被打,到老妻被打,罗师傅明明很生气却不得不忍下来,时月觉得很奇怪。
“嗨呀”罗师傅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来。
“俺家又不是卫国的百姓,对面的个个有人,有家族。”
“又马上就是十等工了,万一被捅去里正那里,扣了俺家的分儿,岂不是白折腾了”
“所以俺在想,等入了卫籍,再去找他们理论”
二郎很生气,他把小守福拽过来,给大家看他身上的伤∶“四岁的娃儿,叫那些坏娃推到泥坑里三回,脸都要磕烂了”
守福大大的黑眼睛眨啊眨,无辜地看着大家。
十六真的要气坏了∶“十三哥,抄起家伙,我们去瞧瞧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来”时月喊了一声,让小黑铁去把西围里的里正喊来。
罗师傅有些担心,景庄宽慰他∶“时先生有分寸的,罗师傅你早该将话告诉我们啊。”
“老儿不是不信先生,但是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他们唉。”
原本西围里的流民和附近的卫国百姓相安无事,但国家人口太少,时月就想把这些流民收编成新的卫国百姓。
动机虽然是积极的,也确实做到了。
整个排污系统基本是由这些“新卫民”建成的,他们每日上工,日子到了能和卫国百姓一样分钱、分粮,还有机会加入卫籍,挣爵位,分房子,分土地
对这些流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原住民来说,突然有一帮人出现,抢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福利待遇。
一些小肚鸡肠的人自然会有意见。
于是就酿成了罗家人被打的事从小守福被玩伴欺负,到罗大婶拾麦子遭受不公平待遇。
“小月见你拦着我干嘛”十六像个一点就炸的炮仗∶“此等恶民,不教训难道放任他们继续欺负人”
“卫国有法的”时月差点揪着他耳朵喊。
慕容野制定了新卫律,司寇府一直在修修补补往上加条文,目前已经比较完善了。
依法治国是方针,是必须要做的事,既然在卫国的土地上,任何人就必须得遵守这个国家的法律
“小黑,去把西围里的里正叫来”
“还有赵家庄的封主、里正、打人者,一并叫过来”
“今儿就在这里,好好让大家懂一下,什么叫「依法治国」”
慕容野忙了一天,忽然发现李时月还没回来。
“啧”他看向赤金∶“人呢”
“好像跟墨先生他们,去西围里吃饭了。”赤金老实答。
“西围里”慕容野皱眉。
“简直是胡闹”
赤金跟在他身边∶“银杏也跟去了,那么一大帮人,应该没事的。”
这不是有没有事的关系啊
挺着那么大肚子上窜下跳的,明明只要指几个人去陪墨子期那帮人就行,偏偏自己去了。
“姑娘说,因为麦子成熟了加上今天是合管的日子。”
“”慕容野深吸了一口气。
不论是种麦子,还是排污系统都是李时月很重要的事,这些事齐齐赶在一起了,难怪她非要跑出去。
“去谁家用饭了”
慕容野印象中,那个姓景的,好像就住在西围里。
“一个工匠吧,修管子的工匠。”
慕容野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摆驾。”
“您要去西围里”赤金大惊∶“去接姑娘回来么”
慕容野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赤金笑着说∶“姑娘知道您亲自去接她,一定很高兴”
高兴
慕容野在心里哼了一声,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会高兴才怪。
等慕容野到西围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罗家的篱笆里里外外围满了人,黑铁去司寇府借了个人来判案,罗家院子就成了一个临时的公堂。
赵家人推脱说∶“我们哪知道这回事分明是底下人自己的主意”
他虽然低着头,面对这帮流民神情依然十分高傲。
不止赵家人,到案的卫国百姓也是这样,他们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就该比这些流民高一等,神情中流露出不屑。
西围里的百姓忍气吞声。
司寇府的临时“法官”张大人问∶“时先生,您看”
“我看我看什么”
时月扶着腰坐在一旁,背后的墨家弟子个个虎视眈眈,看起来十分唬人。
“这赵家人”张大人有些为难。
“赵家人怎么了”时月望向人群中穿得比较体面的赵家人。
赵家人昂了昂脖子,说∶“我家大人为国鞠躬尽瘁。”
这真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连他一个小小家仆,仗着主人势力都能嚣张跋扈成这样。
时月好奇∶“你家主人是谁”
赵家人颇为得意∶“乃是当朝,赵奉常大人”
奉常一职,位列九卿,确实是高官。
他这话一出来,罗家人顿时忐忑了。
时月笑着说∶“奉常又如何”转向张大人∶“张大人不懂怎么判了么”
张大人自然知道怎么判,只是原告一方不是卫国的百姓
时月睨了他一眼∶“张大人,既然在卫国的土地上,任何人都得遵守卫国的律法”
“是是下官懂了。”张大人擦了擦冷汗。
“按卫律,打人者得赔偿对方三十斤麦子,并且交公十斤,以儆效尤。”
“且,向被打的人赔礼道歉”
几十斤麦子对赵家来说九牛一毛,可是赔礼道歉他们不能忍。
“凭什么给一帮流民赔礼道歉”
“小人祖上东征西战,为卫国开疆拓土的时候,这帮人在哪呢”
“结果他们一来就坐享其成”
“对,凭什么跟我们一样我们不服”
赵家人的几句话,说出了大部分卫国百姓的心声,连赵家庄那边的里正都轻轻点了点头。
“这帮人”十六差点又拍案而起。
“小月见,师叔都说了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正当群情激愤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高喊∶“都让开都让开”
“太子殿下到”
人群自动分成两边,太子近卫小跑着分立两旁,隔开了围观的百姓。
慕容野一身绣金线的白袍,玉冠高束,端的是威严无比。
“参见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张大人将慕容野迎到主位上,对他说了案子经过∶“大致就是这样,赵家人答应赔偿,但不愿赔礼道歉。”
罗师傅没想到自家的小案子,居然把太子炸出来了,一时间惶恐不安。
“不要赔礼道歉了,老儿不要赔礼道歉了”
能赔三十斤麦子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哪里还敢让赵家人道歉
赵氏是附近的百年老族,动动指头也能碾死他们一家啊
慕容野看向梗着脖子的赵家人∶“赵氏,不服”
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令人两股战战。
时月却知道,这是慕容野吓唬人的惯用手段,简直百试不爽
果然,赵家人没了一开始的高傲∶“小人愿意赔偿三十斤麦子。”
“赔礼呢”慕容野问。
“这都赔偿了,就不要赔礼了吧”赵家人小心翼翼地说。
慕容野眸色一重∶“放肆”
“殿下息怒”张大人急忙跪下。
“你的家主赵湃,尚不敢在孤的面前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慕容野眯了眯眼。
“胆敢同孤商量,胆敢同卫国的律法商量”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落在赵家人耳中,却仿佛晴天打起霹雳。
他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小人不敢殿下明鉴,小人真的不敢这般想啊”
“只是赵家先祖为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如今这样”
“如今这样如何”慕容野冷冷问他。
赵家人咽了口唾沫,不敢吱声。
“赵家人开疆拓土,这卫国是你姓赵的打下来的”
“那干脆将这新卫律改姓赵,将这卫国江山,也改成你赵家的姓氏好了”
鸦雀无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卫国江山改姓赵,这岂不是谋反
刚才还和他站在一线的卫国百姓,全部安静如鸡,一个也不敢出声,生怕祸及自己。
“殿下赵家绝无此意啊”赵家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什么先祖的光荣,什么不服气全忘了。
慕容野怒极反笑∶“你不是要商量”
“殿下殿下饶命赵家真的没有,这么没有”他只剩下磕头的本能了。
完了,他完了。
哪怕太子不罚他,今天的话传出去,家主也会亲自打杀了他,向太子表明态度。
赵家人磕着头,忽然转向罗师傅一家∶“罗师傅,对不住,是小人心胸狭隘,三十斤麦子如数奉上我我还给尊夫人请大夫,请婢女来伺候,就请原谅小人吧”
罗师傅吓了一跳,面对痛哭流涕的赵家人不知所措∶“这这这你快起来。”
“罗师傅你不原谅我们,就不起来”
慕容野冷眼看着这帮跳梁小丑,背在身后的手忽然被挠了一下。
回头看,时月双眼亮晶晶的,用口型问∶“你怎么来了”
即使慕容野不来,她今天也能用新卫律压着张大人公平审判。
可时月的身份毕竟有限,赵家人如果阳奉阴违,等她们走后罗师傅的日子依然好过不了。
可太子来了就不一样了,三言两语将事情上升到藐视律法。
试问在负夏案后,卫国哪个家族还敢背上藐视律法的罪名
虽然有点以权压人,但是是真爽啊
慕容野没应她,却松开五指,将时月的手稳稳握在手心。
这一幕刚好扎进墨子期眼中,让他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连忙撇开头。
竟有些失了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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