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郊,铁槛寺。
细雨绵绵,整个铁槛寺都笼照在朦胧细雨之中,让原本冷清的寺庙越发显得阴冷孤寂,就连寺里的和尚都早就懒散的回房休息了,只有一个瘸腿的半百老者,匆匆拿着食盒来到铁槛寺最偏僻的偏院之中。
偏院极为冷清,才三间屋舍,屋舍年久失修,颇有几分破败萧条之气,和那华丽富贵的铁槛寺颇不相宜,但要是知道这所偏院其实为贾府停灵之所,便就不奇怪了。
铁槛寺本就是贾府家庙,做为族人停灵寄放之所,小小的偏院里零零落落的停了好几口棺材,虽是白日日头正烈的时候,但小院中却着实阴森寒冷,一踏进小院之中,一阵阵阴风袭来,老者下意识的缩了缩头。
老人提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给每个棺材前头上贡饭,他虽说是半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人,但也不敢在此处多待,上到一具小小的棺木前,终究是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将食盒中份量最多的二碗饭供在小棺材和隔壁的一具新棺之前。
他一边摆饭,一边自言自语道:“大太太、瑚少爷,老奴没用,帮不了你们,只能希望你们在地下吃饱点,好好上路,以后别再碰到二太太了。”
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啊,大太太和瑚少爷都是好人,偏生都死的这么惨,大老爷又是个没用的,说不得再过二天,这里又要多一具棺材了。
老人又叹了几口气,这才转身给其他的几口棺材供饭,就在此时,小棺材中突然传来了‘喀啦’一声轻响。
这一声声响虽轻,但却很清晰的传入老人耳中,老人整个神经紧绷了起来,接着……又是一声‘喀啦’!
心脏整个都快要跳出来了,虽是怕的厉害,但他完全提不出力气转头,但即使不瞧不看,眼睛余光瞧见装着小棺材的影子正轻轻的摇晃着。
正当他整个呼吸都快要吓停了,原本还微微晃动的棺木突然在一瞬间又停止了,老人家的这颗心还没完全放下,下一刻,碰的一声,棺材重重翻覆在地上。
他一瞬间整个脚都软了,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想爬却爬不动,不只如此,他还感受到有粗重的呼吸声一点一点的接近着他……
老人吓的涕泪直流,哭求道:“瑚少爷、大太太,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你们要找也该去找二太太啊!”
他的哭泣求饶并没有让身后的那个东西心软,只见一只小小的白嫩小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老人直接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小男孩微微歪着头,显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男孩约五、六岁上下,一袭素色白缎衣裳,头上还戴着小巧的攒珠银冠,腰带还挂着巴掌大的白玉佩,小脸虽有些灰白,但肌肤白嫩,一望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他看着自己的小手,瞧着左右,越看越是觉得古怪,眉心紧紧蹙成一团,他这是怎么了?他记得自己先前正和着丧尸王死战呢,怎么会突然缩小成了孩子的模样?
看着这双干干净净的手,陆昭眼眸微眯,这不是他的手!他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从会走路开始就和人打架抢食物,他的手上从小就有好些伤疤,绝对不可能这么干净,所以这不是他的手!这不是他的身体!
陆昭眼眸微眯,莫非他这是穿越了?
可他做了什么?他只是跟着丧尸王死拼,然后眼见拼不过人家,直接拉着丧尸王自爆了罢了,莫非这自爆还有穿越功能?
陆昭莫名想起在自爆之时隐约听见的声音……
“呵呵,位面破裂吗……我倒是白捡回一条命了。”
不过……
陆昭目光落在院落中那唯一一株月季花之上,这株月季花大概是无意间在这偏院中落地生根,小小的一株还不到他的膝盖高度,却顽强的开着花,半开的艳红月季魏魏颤颤的在风中摇摆。
陆昭按在月季花上,一股熟悉的力量缓缓从月季花进入体内,刹那间,原本绿绿荫荫的月季花便枯萎了大半。
小男孩的脸上露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虽然只剩下全盛时期的一成,大概只有初期的异能,但只要异能还在,他这心就踏实了。他在末世打滚了数十年,末世也好,不是末世也罢,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差别,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陆昭静下心来,吸收体内的那股毒素,他虽是木系异能,但却是少见的偏毒系的木系异能,毒药不但药不死他,而且还能成为他的养份,一瞬间,陆昭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的泛出了血色,气色比刚苏醒时要好上许多。
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隐隐听见说话的声音,什么‘二太太’、‘毁尸减迹’!
陆昭眼眸微眯,反手直接将那唯一的一朵月季花摘下来,轻轻的嗅着。
当那群下人到来之时,见到的便是日头之下,一个白衣孩子拿着艳红如血的月季花轻嗅的模样,阳光洒在陆昭的身上,在他身上覆照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看起来好不圣洁,但落在这些人的眼里,却如同恶鬼一般。
事实上也是如此,原本已经死去的瑚少爷突然出现,这代表着什么?
众人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就在一瞬间,院门突然碰的一声关了起来,如果仔细看,木门底下的野草突然暴长了一尺,紧紧的扣着木门。
好几个下人吓的腿都软了,不知是那个人被吓尿了,空气中还有着隐隐约约的尿骚味。
“瑚……瑚少爷……别来找我们啊,害死你的是二太太,不是咱们啊!”
陆昭笑了,他眼下这具身体容貌平凡,还远不如他原本的样貌,但那骨子里的冲天煞气却是遮掩不住的,那怕他一身白衣,又在日头之下,但大伙只觉得自己似乎是面对着尸山血海,浓浓的煞气扑面而来,压的他们全然喘不过气。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颤声道:“是……是……二太太让我们来的。”
陆昭微微挑眉,“做什么?”
“咱们……咱们……”为首的周瑞吞了吞口水,不敢说了,要是让瑚少爷知道他们是来毁尸灭迹,只怕……
陆昭一甩手,月季花一瞬间化为长鞭,接着手腕一抖,长鞭便直接刺入了另一个试图逃跑的下人的太阳穴中,那下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噗噗的直从血洞中流出,眼见是不活了。
“说!”陆昭冷冷道:“我不想再问第三次。”
好些下人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周瑞也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晕去之时,只见沾了血的鞭稍明晃晃的到了自己的眉心之间,周瑞一瞬间清醒过来,不敢晕了。
不等陆昭再问一次,周瑞飞快道:“是二太太叫我们来放火毁尸灭迹说要把你和大太太一把火烧掉一根毛都不许留下来。”
一段话不连歇的说了下来,说到后来,他都快没气了。
陆昭微微挑眉,杀了人还要毁尸灭迹,莫非这尸首有什么不对?
他顺手把小棺材旁边的大棺材给掀了,只见棺材里躺着一个死去多时的少妇,少妇尸身扭曲变形,尸体皮肤焦黑,而且还隐隐有股腥臭味。
陆昭手腕一抖,花鞭准确无误的直接划破了少妇的脖子,从划破的伤口处来看,不只是皮肤,就连里头的肉和里头的骨头也都是漆黑一片,这分明就是中了剧毒。
陆昭微微挑眉,“原来如此。”
怪不得要毁尸灭迹了。
陆昭冷冷问着那唯一还清醒的周瑞道:“你想活吗?”
周瑞眼眶含泪,疯狂点头,如果上天能够给他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对王夫人说那四个字:老子不干!
陆昭笑了,莫名的,周瑞机伶伶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眼前笑了的瑚少爷比不笑时的瑚少爷还要可怕。
陆昭悠悠说道:“那就……”
XXX
隔日一早,还挂着白幡的荣国府大门外出现一具棺材,恰恰好挡在荣国府的大门口!
薄薄的薄木棺材,就漆了一层清漆,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用的棺木,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生那棺木上还有一个大大的,血红色的冤字,还隐隐约约的散发出一股血腥味,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个冤字是用鲜血所书。
大街上突然出现这么一具棺材,街道上的行人都吓的厉害,远远的对着荣国府和棺材指指点点,大伙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看这情况,也知道这幕后之人是针对荣国府而来了。
一个年轻不懂事的小伙子忍不住好奇问道:“这荣国府究竟是做了什么?怎么一早就有人搬了具棺材挡着大门口啊?”
“还能有什么?”另外一个老大爷直接指着荣国府外挂的白幡道:“看见了没?”
那么大的白幡,谁能看不见?小伙子疑惑道:“看见了,但这和棺材有什么关系呢?”
那老大爷却不肯说了,只是摇头晃脑,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人在做,天在看啊。”
荣国府外那么大的事儿,自然惊动了府里的主子们。
荣国府大管家──赖大远远的瞧了一眼,一股子血腥味随风吹来,赖大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连忙让人赶紧抬了棺材丢掉。
“晦气!晦气!”赖大怒道:“来人啊!还不快把棺材给我丢了!”
“是!是!”家丁连忙去搬动着棺材,但说也奇怪,那棺材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牢牢的粘在地上,家丁们那怕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都搬动不了。
家丁苦着脸道:“赖大爷,当真搬不动啊!”
“怎么可能搬不动!”赖大气的也自己下场了,结果……
赖大搬的满身冷汗,这不是因为用力多了而生的汗,而是被硬生生吓出来的冷汗,因为当真搬不动……
“赖大爷……”有个家丁越看这棺材越眼熟,“赖大爷,你瞧着棺材,是不是像极了大太太的那一具?”
大太太的棺木是他经手的,那时他还跟赖大说了,好歹是荣国府里的大太太,在这白事上就别太过了,但是赖大说什么都不肯,直说大太太是罪臣之后,有具棺材可躺就不错了,还挑个什么。
没奈何,他只能买了那么一具薄木棺材,而如今瞧来,这挡在荣国府前的棺木越看越像是当初大太太的那一具。
赖大脸色微变。
正当这时,应天府衙的衙役也到了。
赖大上前随意的拱了拱手,连话都懒得说了,衙役陪笑道:“赖大管家放心,这事咱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赖大挥了挥手,让他尽快把棺木搬走。
不知怎么的,那怕是应天府衙的衙役来搬,那棺木仍旧在地上像生了根一般,直不曾移动过,不只如此,有个大胆的衙役试了一试,却连棺盖都推不开。
日正当中,好些人知道了这事,都好奇的过来瞧了,眼见好奇的人越聚越多,赖大正想唤人把棺材遮掩起来之时,只听碰的一声,原本怎么搬都搬不动的棺木瞬间碎裂,刹那间化为灰烬,只留下棺木中一具被毒的发黑变形的尸体!
尸体扭曲,但面目如生,好些人顿时认了出来,“这是荣国府的大太太啊!”
不只如此,瞧着那明显被毒的发黑的尸体,好些人颤声道:“大太太是中毒而死!!!”
一时间,全京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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