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大太太死后冤魂不散,尸骨出现在荣国府大门外喊冤,不只是荣国府外闹得沸沸扬扬,就连荣国府内也着实不平静。
荣禧堂中,荣国府里的几位主子几乎都在,除了想给妻儿讨公道的贾赦被贾母罚去跪了祠堂外,无论贾母、贾政,还是王夫人都在,不只如此,就连隔壁府里的贾代化和其妻孙氏也在。
自贾代善过世之后,贾代化便一直缠绵病榻,至今身子都没有大好,但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那还有他继续休养的份,他强撑着病体来到荣国府,一双利眼直直的直在贾母和王夫人两个女人身上打转。
贾母被看的不安,再看见王夫人缩在一旁,她心下有气,二话不说,劈头就给了王夫人一巴掌,“看你闹出来的好事!”
要是她下手干净俐落些,便不会闹出这些事情来了。
王夫人大感冤枉,大太太这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下手,要不是有着老太太的默许,她哪敢对大太太下毒呢,哪知道太太太死后阴魂不散,竟然到荣国府外喊冤了。
王夫人喊冤道:“老太太!这事可不能怪我呀,要不是您说张家──”
“咳咳!”不待王夫人说完,贾母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虽是斥责着王夫人胡说,但贾母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了,就连贾政也有些不悦,冷瞪着王夫人,“王氏!给我管好你的嘴。”
王夫人顿时有些委屈,说句不好听的,她只是老太太手上的一颗棋子,真凶是贾母可不是她啊。
但她那怕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面对自家丈夫时还是挺乖顺的,在贾政的威胁下只能委委曲曲的闭了嘴。
那怕王夫人没说完,看着王夫人和贾母之间的眉眼,贾代化也猜出了一二,他直接对贾母道:“史氏,我要一个准话,张氏(贾赦之妻)这事究竟是不是……”
贾母沉默许久,最后叹道:“张家自己找死,得罪了太子不说,还闹到全家流放,我这也是没了办法……”
言下之意,便是认了这事了。
贾代化恶狠狠的瞪了贾母一眼,就连孙氏的神情都有些不好。
孙氏忍不住骂道:“张阁老(张氏之父)虽然犯了事,但是张氏好歹给你们生了两个孙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张氏进门以来一直谨守妇道,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无一处不妥贴,史氏怎么能狠得下心呢?
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史氏也不该对张氏下手啊,张氏一走,瑚哥儿就没了,焉知这背后是有什么后院阴私呢。
孙氏想到一事,惊道:“该不会连瑚哥儿也是……”
该不会连瑚哥儿的死都不是意外吧,倘若真是史氏下的手,那么史氏的心也未免太黑了。
“嫂子说这是什么话。”贾母的脸顿时黑了,“瑚哥儿的事的确是意外,张氏走后,这府里乱成一团,一时没人顾到孩子,这才让孩子出了意外溺死,我做祖母的,怎么可能对自个的亲孙子下手呢!”
天地良心,张氏是因为她娘家犯了事,这才容不得她,但瑚哥儿可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可能会对瑚哥儿下手呢。
瑚哥儿的事情当真是意外啊,瑚哥儿去了之后,她这个做祖母的可没少流过泪。
贾代化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收拾一个娘家犯了事的媳妇和收拾自家的亲孙子,而且还是堂堂荣国府的嫡长孙可是全然不同的,他相信史氏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众人没注意,当贾代化与孙氏谈着贾瑚之时,王夫人的脸色异常苍白,额角也微微冒着汗。
贾代化微微皱眉,“说起来,我记得张氏的尸体已经安置在铁槛寺中,怎么会突然到了荣国府门口?”
张氏明面上的死因是难产而亡的,女人生产本就污秽,死于难产更是罪孽深重(注一),是以张氏死后,他们也没有大办丧事,只是悄悄地安置在铁槛寺中,好端端的,张氏的棺木怎么好端端的会到了荣国府大门之前呢?
这事贾母也着实百思不得其解,她沉吟道:“我已经让赖大去查了。”
一听到贾代化提起这事,王夫人脸色越发苍白,顿时想到一事。
她那时下手的狠了,毒下的略略多了,是以这死后的模样藏不住,她便另外派了她的陪房周瑞去毁尸灭迹,按说周瑞昨夜也该回来了,但直到今天中午,她还没见到周瑞……
毒死大太太也就罢了,可是要是让人查觉瑚哥儿不是被溺死而是被毒死的……
王氏心下不安,这神色难免有些紧张慌乱。
贾代化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杂之声,而且听的出来是好些女人的哭声。
贾母皱起了眉头,喝斥道:“好端端的吵闹些什么。”
王夫人乖觉道:“儿媳这就让人把她们打发走。”
王夫人才走到门口,险些被冲进来的赖大撞上,只见赖大脸色惨白,一个劲的叫“老太太,不好啦。”
贾母脸色一沉,怒道:“胡说,什么不好了!”
“老太太……”赖大一脸惊慌,冷汗都滴到地上了也顾不得抹,“老太太,不好了,那铁槛寺……铁槛寺里……”
“寺里怎么了!?”贾代化不耐烦赖大如此磨叽,直言道:“有话就直说,别给老子吞吞吐吐的。”
贾代化既然用了老子这两个字,可见得其极为不耐烦,可赖大脸色惨白,显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哑着嗓子道:“都死啦……铁槛寺里的人全都死啦!”
想想铁槛寺中一地的尸体,血流漂杵的情景,赖大便忍不住整个人直发抖。
众人一惊,“什么?”
赖大哑着嗓子说道:“周瑞、夏平、王安……全都死了。”
赖大一口气数了好些荣国府里家下人的名字,全都是二太太的陪房或着是娶了二太太房里丫环的家下人。
王夫人身形微晃,险些晕到在地,怪不得周瑞一直不见影子,可怎么好端端的全死在铁槛寺里了?
贾代化脸色微沉,“可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的大男人,那怕有几分蛮力也该够对付几个小毛贼了,再不济也该逃出一个二个才是,怎么会全都死了?
赖大连连摇头,“小的……小的不知……”
他当时吓都吓死了,那还顾得了去查什么死因。
贾代化微微皱眉,悄悄地给焦大使了个眼色,焦大会意,直接带了一队人马直奔铁槛寺,这人死了没关系,总得知道是怎么死的才是。
贾母见王夫人惊的厉害,挥了挥手,直接让王夫人出去。
旁的人她不清楚,但周瑞可是老二家的陪房,会死在铁槛寺中,必定是老二家的又做了什么事儿。
她也不想管那些人是想在铁榄寺里做啥,又是怎么死的,也不想管王氏在其中是什么样的角色,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事儿。
贾母尴尬问道:“代化堂兄、大嫂子,先不管这张氏怎么会从铁槛寺到这儿来,这张氏明明是难产而死的,但偏生应天府里认了死理,说什么都要查案,这事……”
言下之意,便是想让贾代化出手,压一压应天府,让他们睁一只闭一只眼,把这事给了结了。
其实代化堂兄来之前,她也让人打点过应天府上下,但应天府就是认了死理,说什么都要查明张氏的死因,要不是压制不住应天府,她也犯不着低头求贾代化出手。
“哼!”贾母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贾代化就有气,“你当应天府尹是蠢的吗?怎么可能会由得你颠倒是非黑白!”
要能暪住张氏的真实死因,他也想暪啊,但问题就是瞒不住啊,当时这事情闹的如此之大,不知道有多少人见到了张氏的尸首,那种模样要说是难产死的,鬼都不信!
贾代化先是狠狠的骂了贾母一场,他也明白贾母不敢留下张氏的缘由,但你要让张氏难产而亡,那你就把事情给做好啊!
生产时明明有那么多手脚能做,像是孩子生不下来,活活熬死在产床之上,或着是产后大出血都成,怎么偏生就要想不开要搞下毒呢?
这下可好,留了一个死证据,这要他怎么硬拗人家是难产而死的?
说到此处,贾母也有些委曲啊,她那想到张氏的身子骨竟然会这么好!
明明孕里也没怎么给她补身子,她娘家又出了大事,按说这胎应该养的不好才是,那知道生产时生的顺顺利利的,一点事儿都没有,下的那堆活血药都等于白下了。
要不是张氏怎么都不死,她也不至于和王氏联手给张氏灌毒。
贾母尴尬的解释了一下张氏当时就是硬是不肯死的事儿,贾代化也懒得听贾母辨解,直言道:“史氏,你得交个人出来,而且这人的身份还不能低了!”
要硬说张氏是难产而死的,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们一定得给应天府尹一个凶手,而且这个凶手的身份还不能太低,否则无法取信于外人。
贾代化眼眸微冷,“我话说到这,你自己好好想想,切记!要快!”
贾代化交待完后,就直接带着孙氏离开了,做为隔了房的堂兄弟,帮着荣国府做到这一步也够了。
史氏脸色惨白,看着贾代化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母亲!”贾政上前一步,咬牙道:“不如让王氏……”
代化堂叔的意思他也听出了几分,不过就是要个人来顶罪吗,横竖这事本来就是王氏手脚没弄干净而招下的祸事,不如让王氏……
“你疯了吗!?”史氏怒道:“那可是你媳妇呢,而且王氏再怎么的,好歹还给你生了个珠哥儿呢。”
那怕王氏犯了大错,看在珠哥儿的份上,也只能摸摸鼻子罢了,那有推王氏出去顶罪的理。
贾政脸色惨白低声商量道:“母亲,可除了王氏,那有合适的人选?”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好过啊,原本父亲生前帮他跟圣上求了遗旨,让他做个工部主事,虽然只是六品小官,但要是仔细经营,将来的前程可远大的很,而如今……
想想先前从上司那边得到要他好好在家里休息的消息,贾政便暗恨起没擦干手脚的王氏!
贾政哭道:“儿子着实心疼母亲,母亲为了贾家着实牺牲太多,儿子怎么舍得母亲受罪呢。”
虽然这是关心之言,但贾母听着,却觉得总有些不对味,这事的黑手是她没错,可儿子三番四次提醒着做啥呢?
虽是有些不悦,贾母也知道自家儿子素来嘴拙,倒也没深想,只是拍了拍贾政的手,安抚道:“还不至于此呢。”
贾母沉吟道:“这事还有得琢磨……”
王夫人这厢才安抚好自家陪房,一转身便听到贾母与贾政商量着要让她顶罪之事。
她脸色阴冷,冷冷的看着屋中母慈子孝的两人。
日头正烈,但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XXX
贾代化也不管贾母挑了谁来背锅,带着孙氏便回到了宁国府,这事虽然闹得大了些,但按他看来,只要选定了背锅人,要压下这事不难,但贾代化却想查明是谁把张氏的尸骨从铁槛寺中移到荣国府大门外。
毕竟这明面上的敌人好对付,但这私底下的暗手才是麻烦。
焦大一从铁槛寺中回来,贾代化便连忙把他唤到跟前。
焦大规矩给贾代化行了个礼,“老爷!”
“嗯。”贾代化微微点头,“查的怎样?”
“老爷!下手的人可是高手啊。”焦大忧心忡忡道:“小的仔细查过了,所有的人都是被人用椎子直接刺穿了太阳穴而亡,一招毙命!”
那怕焦大见习惯了尸体,乍见之下也不由得暗暗惊心,他们贾家何时招惹到这么厉害的武林高手了?
贾代化眉心微皱,“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
“只剩下一个守门的老头,但那老头也被吓疯了,一直劲的说着胡话。”
想着那老头一直嘶吼着瑚少爷是厉鬼,什么厉鬼索命之类的,焦大便一阵无言。
“哦!”贾代化微微挑眉,示意焦大说下去。
焦大低声道:“那老头一直说那些人都是被厉鬼索命而亡,着实有些可笑了。”
“厉鬼!”贾代化想着发生在荣国府大门外的怪事儿,叹道:“这可不好说了。”
他眉心微皱,仔仔细细回想着,他们贾家何时得罪了江湖中人?
焦大顿了顿,“另外有一事,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贾代化晒道:“说吧!都到了这时候了,再坏还能坏到那去?”
焦大微一沉吟,低声道:“回主子,瑚少爷的尸体失踪了!”
贾代化眼眸微缩。
贾代化还道侄孙的尸骨被贼人偷了去,一方面让人好生注意着荣国府外的动静,另外一方面也吩咐了焦大等人,细细寻找着侄孙的尸骨,说什么都要把贾瑚带回贾家安葬。
无论是谁,都绝对没有想到此时的贾瑚竟然还活着,更没有想到,此时的贾瑚,或着说陆昭,竟然在人贩子的手上。
人贩子们求爹爹告奶奶的,“小祖宗,你还是走了吧!咱们再也不敢再做这一行了,求求你行行好,给个活路吧!”
“给你们活路?”陆昭打扮的活像一个小乞丐一般,捧着一只烧鸡,吃的满嘴的油,不屑的冷笑一声,“我给你们活路?谁给那些孩子们活路?”
这辈子他最讨论的东西除了丧尸、变异兽、就是万恶的人贩子!
他不客气的直接用吃剩的鸡骨拍了拍那人贩子的脸,“醒醒吧!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