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余秋秋徒然意识说了不该说的,捂嘴已来不及。

    夏之荷大惊失色,差点踩断十二厘米的细高跟。

    假使余夏控诉摔下楼,她还能转移到早恋、不知检点上,糊弄过去。

    然而余秋秋一话脱口,等同将条条罪状无形承认。

    “是啊,我被你推下楼,然后我在医院躺了三天……”余夏云淡风轻的抿了口牛奶,望着余向城道:“爸爸,这个,你也不知道吧?”

    她一年生过几次病,去过几次医院。

    余向城,统统不知道。

    质问声敲击着余向城,像是一拳揍在他脸上,提醒他多么不负责任。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脸色阴沉得吓人,望着夏之荷。

    “老公,夏夏只是轻微脑震荡,三天就出院了,”夏之荷抓住余向城的胳膊泪眼朦胧,满脸忏悔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那模样委屈,且楚楚可怜。

    余向城拳头握紧,声音冷极了:“你的意思是,夏夏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余夏闷着不说,他还要被蒙多久。

    除此之外,夏之荷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老公,”夏之荷心底一悸,惊慌失措道:“我真的……”

    狡辩的话让余向城愈发烦躁,他低斥了声甩开她的手:“够了!”

    一耳光,狠狠朝夏之荷甩了过去。

    “啪——”

    夏之荷被扇得没踩稳高跟鞋摔在了地上,耳边嗡嗡作响,她心头狂跳了一阵,顾不得爬起来,转头跪在地上抱着余向城的腿道:“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下次夏夏生病我会跟你说的……”

    余向城,从未扇过她耳光。

    这回,他是真发火了。

    余秋秋被吓了一跳,心头狂跳。

    怎么会这样?

    余向城拳头握紧,良好的教养克制着再次动手打人的冲动。

    他冷声道:“以后余夏,你不必操心。”

    不必操心?什么意思?

    夏之荷望向面色沉沉的余向城,慌张道:“老公,我不管夏夏,谁管啊……”

    失去余夏这张牌,她就会失去主动权。

    “把银行卡给我。”余向城推开她,伸手道。

    “老公……”夏之荷还待争取一二。

    银行卡,她当然知道是哪张。

    那是她进入余家后,余向城专程给她办的卡,他会定期朝里头汇款。

    算得上家中的财政大权。

    依靠这笔钱,她能做的事情可不少!

    余向城侧头望向她,眉峰微皱,不怒自威,鼻腔里发出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嗯?”

    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夏之荷心惊,眼神闪烁道:“我、我马上。”

    破财事小,先平息怒火才是真。

    谁知道余向城平时对余夏不闻不问,这次竟会发这么大火!

    她摔倒时崴脚,站起来时颇为狼狈,一瘸一拐拿了包包,一举一动十足可怜。

    夏之荷掏出钱包将那张银行卡取出来,递给了余向城:“老公,是我没能力管好夏夏。”

    余向城接过卡,蹙了蹙眉。

    余夏见他沉吟,添了把火,提醒道:“夏阿姨怎么会没有能力呢?秋秋可是年级第二,拿了不少奖牌奖状呢。”

    没管好?

    倒是会转移注意力到教育上,弱化问题。

    夏之荷哑口,堵在喉管的话吐不出来。

    有能力,又管不好余夏;没能力,余秋秋却优秀得让人嫉妒。

    两相对比,便是偏心。

    余向城捏着银行卡重了几分,咬牙切齿道:“滚上楼去!”

    趁他还给她留点面子。

    否则,他会忍不住当着孩子们的面算账!

    夏之荷彻底慌了,“我、我……”

    “滚!”

    夏之荷被低斥声吓了一跳,一瘸一拐的上了楼。

    被风一吹,才发觉额头上都是冷汗,手心濡湿。

    怎么办?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余夏倒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无论如何,父母在孩子面前吵架,影响都不好。

    饭厅里。

    气氛闷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余秋秋揪着校服裙摆,颇有几分慌乱,恨不得拔腿跑回房间。

    “你将余夏推下楼梯?”余向城蹙眉望着她。

    即便此时,他也依旧不敢相信,余秋秋能做出这种事。

    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余秋秋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磕磕绊绊道:“余夏、余夏早、早早早恋……”

    余夏双腿交叠,风轻云淡道:“你是想说我早恋,早恋对象喜欢你,然后我对你大打出手,然后在拉扯的时候,你就失手把我推下了楼梯对不对?”

    瞧余秋秋结巴模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说完。

    她这次的目标,根本不是余秋秋,不过借力打力。

    简略的话,反而让余秋秋显得笨拙,懦弱。

    和余夏坦荡潇洒形成鲜明的对比。

    余秋秋惊愕的望向余夏,浑然没想到余夏会帮忙解释。

    语调里,甚至没丝毫怪罪的意思。

    她突然想起医院里,余夏说:我没有不原谅你。

    这个认知,顿时像打了个她一耳光似的。

    余向城瞥了眼好整以暇的余夏,蹙了蹙眉。

    本就陌生的女儿,此时变得愈发陌生。

    “秋秋先回房吧。”他眼底凝重道。

    余秋秋得了特赦,松了口气扭头就蹬蹬瞪上了楼。

    还好,爸爸没有生她的气。

    余向城重新落座,差人将一桌子碍眼的海鲜悉数换掉,父女像是坐在谈判桌对峙。

    他凝眉,肃容道:“夏夏,你妈妈那边我会沟通,以后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余夏抬眸,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了。”

    被没收财政大权,也算不错的结果。

    告状虽然可耻,但胜在有用。

    “以后你的零花钱,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我会交给管家来办。”余向城像是在开会似的,可又有些不自在。

    他倏尔发现,从余夏出生至今。

    他们似乎都没好好坐下来谈过。

    以至于,此时此刻根本不知该如何与她进行沟通。

    余夏应了声:“好。”

    又交代了几句,余向城将她打发回房间,晚餐让佣人送到房间里去。

    余夏没多说话,回了房继续拿出数学书温习高一的内容。

    现在,每分每秒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等余夏上了楼,余向城揉了揉额角回了房间,推开门就见坐在梳妆台前夏之荷哭哭啼啼。

    那哭声扰得他莫名烦躁,皱眉道:“说,除了余夏说的衣服,零花钱,生病外!你还瞒着我什么?”

    怒意未消减,这已是他耐着性子说的话了。

    “没有了……”夏之荷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一手抓住他的手臂。

    她生怕他不信,特地举手发誓,呜咽道:“真的没有了!我发誓!如果还有,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余向城见她如此,按下几分烦躁道:“夏夏住院,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每次都太忙了,你把她交给我,不就是想我照顾好她么?她摔下楼,你不是在外出差么?我看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没打电话给你……”

    夏之荷见他脸色有松动,连忙补充道:“至于零花钱,我真的只是希望夏夏能努力学习,她的钱我都放着,一分没动,秋秋的钱,是我奖励给她的。可是我没想到,夏夏会这么……误会我……”

    余向城面色稍霁。

    “上次秋秋去宴会上,那群名媛都不太喜欢夏夏,我这不是怕夏夏去被膈应得慌么?”夏之荷委屈道:“我……我真的是为了夏夏好。”

    这余夏,还真是会给她找麻烦。

    “两个,你也该一视同仁。”余向城拍了拍她的手,望了她一眼道。

    一个母亲,教出来两个截然不同的。

    说没偏心,不可能。

    夏之荷被梗了下,“我会的。”

    “你下去吃饭吧,我去书房处理文件。”余向城拨开她的手,转身出了卧室。

    “那……”夏之荷想问银行卡,又被他的背影给堵了堵。

    另一边女佣端了饭菜上来,余夏吃了两口饭叫住了女佣。

    余夏问:“爸爸,吃饭了么?”

    女佣道:“没有,先生去了书房。”

    余夏沉吟了片刻道:“叫厨房做点爸爸喜欢吃的,让管家端去。”

    女佣得了吩咐,出了房间出张罗了。

    吃完饭,余夏开始做高一数学题,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错误率几乎为零。得益于前世英语频繁使用,余夏看着单词本上的单词倒是熟悉得很,通过率倒是很高。

    做了几套英语试卷练手,错误点又落在了语法细节上。

    等看了会儿化学,眼看到了十点,她这才熄灯睡觉。

    “滴答——”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声。

    余夏迷迷糊糊摸过手机,望见有条信息。

    是陌生号码。

    【明天见。】

    余夏没理,关了手机睡觉。

    与此同时,江宴徘徊在江宅客厅,忐忑了半晌编辑消息发了出去,不时点亮手机查看消息。

    十分钟过去了。

    没消息。

    半个小时过去了。

    没回信。

    江宴坐在沙发上,望着石沉大海的短信,有些失望道:“睡了?”

    他倒在沙发上,下意识蜷缩起来,望着手机,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梦见余夏落泪。

    滚烫得,像是烧灭了他身上所有的桀骜和叛逆。

    进入淮安高中后,程雪素来找过江宴。

    为了那个冒牌货。

    冒牌货名叫江泾,就读于他之前读的井巷高中。

    江泾不知怎么得罪了学校周围的混混,被人带走,去向不明。

    程雪素在便利店上晚班回家没见到江泾,以为他去哪儿玩儿,谁料晚上九点人都没回来。

    四下寻找后,才察觉了端倪,又没法立案。

    六神无主下,程雪素将电话打到了江家,凑巧是他接了。

    程雪素说:晏晏,你对学校熟,你帮帮我。

    江宴沉默了下,答应了。

    以前的十几个兄弟,晚上召唤也就来了一个盛阳。在他协助下,江宴将事情大概理了理。

    在学校里,江宴死对头不少,在转走之后,江泾的身份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

    那群死对头就将气撒在了江泾身上,时常欺负他。

    江泾本身斯文沉默,不爱说话,也不讨人喜欢,默默受着欺负,又不敢跟别人说。江宴的那群兄弟对江宴出生被换一事知晓得七七八八,更懒得出手理上一理。

    这回,估计是被那群人给带走了。

    至于要做什么,没人知道。

    循着作案地点,排除掉不少地方,他们很快锁定了以前经常呆

    两人到了,才发现对方守株待兔,早就准备好棍棒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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