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蝶屋养伤(1)

    我是被一阵肮脏的高音吵醒的。

    “五次?!要喝五次?!一天之内?!要连续三个月喝这个药?!”

    怎么这么吵……

    我迷迷糊糊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蝶屋的病床上,对面床上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正一脸难以置信地大喊:“这药真的很苦啊!真的难喝得要死啊!话说光喝药就能治好我的手和脚吗?!真的假的?!”

    疼痛随着意识一并苏醒,我不由得咳嗽两声,少年的视线便转移到我身上,面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惊骇起来,眼泪也止住了。

    我一愣,难道他认识我?

    随即高音再度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鬼杀队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是前辈吗?前辈谈恋爱了吗?!呜呜呜我快要死了请和我结婚吧呜呜呜!”

    我:“……”

    被吵醒的烦躁顿时烟消云散。

    这小男孩可真会说话。

    怪不好意思的。

    门外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音色有几分熟悉:“善、善逸……”

    被称为善逸的男孩子闻言转头,一脸看到圣光的表情:“炭、炭治郎……”

    旋即跑过去抱住背着炭治郎的隐队员的大腿,将鼻涕眼泪尽数蹭在他身上:“呜呜呜呜炭治郎炭治郎,听我说,我被臭蜘蛛咬了中了毒,痛死人了——”

    炭治郎?昨晚那个头铁小男孩吗?

    我循着声音看去,炭治郎也看到了我,眸子登时亮起来,闪动细细碎碎的光,温柔得宛若暖融融的红海一般,开心喊我:“啊!前辈也在这里!”

    “什么?炭治郎认识她?”善逸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炭治郎身边怎么总是有可爱的女孩子啊?!祢豆子也是前辈也是,可恶。”

    炭治郎从隐的背上下来,竭力走到我这里,趴在床边,一脸担忧愧疚又如释重负般的神色,眼泪扑簌簌掉:“前辈没事真的太好了……被前辈保护着一直没能帮上忙,真的太对不起了。”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抬起酸痛的手臂,吃力地给他擦去眼泪,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红发:“没有,炭治郎做得已经很好了,保护鬼杀队的新生力量是我的职责呀,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看到你没事我也很开心。”

    善逸松开隐的队员跑来这边,学着炭治郎那样趴在我床边,虽然依旧带着委屈的神色,面容比起刚刚却平静了许多,让人得以看清他清秀的眉眼。眼尾尚且挂着泪滴,晕染开一层薄薄的绯红色,甘桃色的唇微微张开,现出莹润皓洁的牙齿。

    我不禁怀疑这一届鬼杀队新人是按照颜值来选人的。

    他俩在我身侧一左一右趴着,两只猫似的。

    炭治郎乖巧地让我揉着他的头,抬了眼问面前的善逸:“对了,有没有看到村田前辈?还有伊之助有没有事?”

    善逸欺身上前将我的手拉过来握住:“村田是哪个我不清楚,不过伊之助的话在那边。”

    伊之助?也是鬼杀队新人吗,我好奇地看过去。

    “……”

    救命,病房里为什么会有一只猪啊?!现在鬼杀队招收物种已经不限于人类了吗?!

    兴许是作为储备粮入队的,我认真思考起来,真是伟光正的觉悟啊,打算在队友陷入疲惫的时候贡献自己吗。

    “伊之助……”炭治郎眼泪又珠子似的掉,看得我心疼极了,“对不起……没有去那边找你,没有帮到你。”

    粗哑低沉的声音闷闷响起:“没事……不要在意……”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是头会说人话的猪。

    善逸看到炭治郎诧异的表情,解释道:“他喉咙貌似喊坏了。”

    “诶——?!”

    “详情我就不知道了,脖子就像这样……于是到最后自己就停住大声叫喊,喉咙受伤很严重。”

    “自己停止了?”

    善逸似乎觉得很有趣一般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失落了,自己就在一旁蜷缩着,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炭治郎眨眨眼:“你为什么突然笑得那么恶心?你怎么了?”

    善逸抱住我的胳膊,撒娇似的哭起来:“啊——前辈你看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根据过往为数不多与幼犬相处的经验,我轻车熟路地抚了抚他下巴,柔和道:“好了好了,善逸不要哭了,已经没有事了呀。 ”

    这招十分有效,他神色逐渐平静,眼睛餍足眯起,在我手上安心地蹭着。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蜘蛛山炭治郎背上的木箱,跳出来保护哥哥的少女,便问道:“你的妹妹怎么样了?”

    “祢豆子吗?她很好!”炭治郎笑起来时眸子撒了星子一般,芒上月花札纸耳饰微微晃动,“主公大人承认了祢豆子的存在,同意我带着妹妹一同杀鬼!”

    真不愧是主公大人,温柔悲悯。

    “在那边哦!祢豆子在那里!”炭治郎兴奋地指给我看,我一抬眼,看到木箱静静立于墙角。

    嗯……既然鬼杀队连猪都有,拥有物种为木箱的妹妹也不稀奇了呢。

    炭治郎又被背着出去清洗伤口,连带着换病号服。善逸挥别炭治郎之后笑盈盈地跑到我床边来,脸颊都晕染开绯红色,十分开心的样子:“前辈叫什么名字呀?”

    我身上还是很痛:“秋山尹……我先睡一会儿,善逸先回去安静一些养伤好吗……”

    他面上现出担忧的神色来,忙不迭道:“好,尹姐姐好好休息!”

    救命,这届鬼杀队新人怎么都这么可爱又有礼貌啊,嘴还这么甜,下次也要拉着善逸组队才行。

    我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头,小心翼翼地以一种尽力不压到伤口的姿势慢慢躺下,再度阖眼睡去。

    大概因为昨晚的战斗实在太过耗费心神,尽管周身疼痛十分,我却一合眼便睡着了。

    梦中沉甸甸情绪涌动,隐隐约约见到了什么人,却总是影影绰绰看得不甚分明,身影晃动宛若灯下红烛,追上前去只有一片伸手延展不开的昏黑。

    再度醒来已是黄昏,身体的精神因着质量良好的睡眠养回了一些,疲惫褪去。

    善逸听到动静后立刻转头,开开心心托腮道:“尹姐姐醒啦!刚醒的姐姐依旧美丽动人呢!姐姐要不要和我结婚呀?”

    我:“……”

    年轻真好啊,真是活力四射。

    他话音刚落,忽然瞥了我身侧一眼,脸色骤然一变,见了鬼似的:“啊……尹姐姐就当我没说过。”

    嗯?我身边有什么吗?我上午的时候身边还是空床位啊。

    我一转头,发现身侧床上躺着炭治郎,富冈义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坐在炭治郎床边,安静地垂着眸子。

    怎么哪里都有他……

    蜘蛛山那次也是,联想到他那句被打断的“两年前”,心底里破碎模糊的碎片骤然明晰起来,串联成完整的珍珠项链,过往被忽略的细节次第浮现,拼凑出的真相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难不成他爱上炭治郎了,所以才对我那么冷淡?

    一念及此,心情郁卒无比,连伤口的疼痛都更明显了,如风干的泪痕一般紧涩。

    善逸突然吵着去喝药,我同他说在屋子里等人送就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喝,还要拉着炭治郎一起。

    炭治郎担心他行走不便,只好搀扶着他一同去。伊之助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散发着低沉气压,存在感十分微弱。

    炭治郎和善逸一离开,屋子立刻安静很多。富冈义勇又在身侧不远处,我觉得连空气都凝固了。

    联想到他之前视我如空气的行为,我便翻过身背对着他,开始装睡。

    “尹。”

    他突然喊我。

    真是夭寿……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不好意思继续装睡,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冰冷冷道:“水柱大人有什么事吗?”

    他一双墨蓝色的眸子幽静地望着我,似乎没有往日剔透,生出几分波涛横溢的孤寂感,在身后晚霞的暖光下依旧沾染不上橘黄色的光辉,反倒更显清冷,仿佛处在被尘世抛弃的中世纪森林深处。

    他的眸光像如墨的深海,不发一言任自沉沦,只是在水即将浸没头顶时朝你望来一眼,带着平静的绝望。

    胸腔一阵沉闷的难受,忍不住下意识担忧起来。

    ——发生什么了呢,他受伤了吗?

    他长睫轻颤,垂下眼去:“太弱了。”

    我:“……”

    亏我担心了半天,原来他是特地来嘲讽我的。

    虽然猜到他会嘲笑我,但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

    他复又抬眼,面上的表情似乎是着实感到困惑、认真求知一般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我深吸一口气。

    冷静,秋山尹,你要冷静,鬼杀队禁止私斗。

    他是水柱,不可以打他。

    富冈义勇丝毫没有停下的觉悟,兀自继续说下去,神色极其诚挚:“你要是有病,下次就别出任务。”

    我平心静气,眼观鼻,鼻观心,长长呼出一口气,旋即心平气和地微笑道: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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