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在做什么。”
富冈义勇一把将我拽起,我有些站不稳,失去重心,向后跌在他怀里,笼罩在雪松香中。
我触电似的弹开,他眼疾手快扣住我手腕,拽下我披着的金色羽织扔到一边:“这是谁的。”
外套突然被扯下,我被风吹得一激灵,还未来得及说话,他的羽织便落到我身上。
温温热热,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下一秒他将我裹了个结实,横抱起来,转身便走。
我有些搞不明白事态,但伤势未好,使不上力气,又被他的羽织裹得像寿司、被抱得结结实实,腾不出手推他,只好字斟句酌,温声细语提醒:“那个,水柱大人,您走的方向不是蝶屋的方向……”
他语气十分平静,微微颔首:“嗯,我知道。”
我:“……”
我深吸一口气,好久没和他说话,险些忘记这人听不懂潜台词,于是更加直截明了:“水柱大人,我要回蝶屋睡觉,请您放开我。”
他依旧波澜不惊,气定神闲,无比自然:“我拒绝。”
“……”
我觉得我要被气死了。
“雷之呼吸,霹雳一闪。”
黑暗中一线金光亮起,远方天际雷鸣殷殷。
富冈义勇闪身躲过,动作清越,脚步停住,定定望着善逸,目光沉静。
我心中短暂闪过“鬼杀队禁止私斗”和“你在干什么啊那可是柱啊”两个念头,下一秒在心底疯狂为他欢呼,干得好,善逸!就是这样,善逸!一鼓作气把我从他手底下救下来吧!
我热切地盯着他,满怀期待,善逸却没再有下一步动作,闭目低眉,双手交叠,撑在日轮刀上,久久未言语。
富冈义勇等了一会儿,转身便要走,善逸终于开口,没头没脑道:
“大家都舍不得碰,为什么到你那里摔碎了。”
嗯嗯嗯?在说什么啊善逸?这种时候不应该先救我吗?
富冈义勇不知怎么居然能对上他的脑回路,平静道:“我也舍不得。”
嗯嗯嗯?什么什么?
不要打哑谜了快点放我下来啊?!
善逸没头没尾说了刚刚那句话之后便再次陷入沉默,义勇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抱着我走远了。
良久,善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夹杂着松涛的音响:
“既然得到了就不要放开手了。”
义勇脚步停都未停,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怎么可能放开。”
我已经放弃试图听懂他们到底说什么了,善逸是指望不上了,只好继续尝试和富冈义勇沟通:“水柱大人,我……”
“不要这么喊我。”他面无表情打断我。
“……”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我压着怒气,深吸一口气,“义勇先生,请您放开我。”
“不。”
“……”
我眼观鼻,鼻观心,平定心绪,以免被他气死:“这么晚了,义勇先生不去睡觉,抱着我不放是要做什么。”
他没理我。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讨了个没趣,开始陷入思考——他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呢?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吗?不会吧,虽然我没有良心视人命如草芥,但我了解富冈义勇,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内心深处简直活菩萨下凡,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
人,不能和自己做对,更不应和自己打不过的人做对,珍爱生命,远离富冈义勇。我久久得不到回应,彻底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想法。
他抱着我走了许久,我认出这是回他屋子的路。
其实我真的很想骂他,但他的怀抱实在太暖和了,让人无法指责。
夜晚太黑,风太凉,我太冷,伤口太痛,在这种情况下富冈义勇的身体像冬日里的红泥小火炉,待到后来我完全不想下来,甚至想窝在他怀里睡觉。
我可真是个贪心的女人,想在他身边待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不必留太久,将今晚汲取到的温度妥帖藏好,压成薄薄的甜糖,日后有空闲偶尔拿出来尝一口,就足够了。
这不是我的错,是富冈义勇的错,怪他太好看,怪他太迷人,怪他声音太好听又总是保护我,我会爱上他都是因为他先勾引我。
没错,勾引。真是个可恶的男人,一直用那双无辜纯粹又清澈的眸子看着你,试问世界上有谁能够拒绝这样稚气天真的眼睛?没有,没有人可以不爱富冈义勇。
他是高高在上的清冷神明,为了被爱才降生于世,这样的富冈义勇出现在我面前,我除了爱他别无他法,而他除了爱我却有很多选择,这是不公平的。
我缩在他怀里,一路暗暗在心底谴责他美貌杀人恃靓行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他住处,被他放在床上。
我在后背接触床板那一刻,鱼一般滑出他臂弯,还私心颇重地顺走沾有他气息的羽织准备跑路:“那个啥,我先回去了,谢谢水柱大人关心哈。”
他便像捞鱼一样把我重新捞到怀里,我下意识挣扎,他索性整个人压上来阻止我的动作,当我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已经在他身底下了。
这个姿势似乎不太妙,如果是街头打架的话我现在已经输了,我的目光却在这种劣势的情况下,不由自主凝视住了他的腰。
富冈义勇的腰,鬼杀队水柱大人的腰,平日里罩在宽大羽织下,如今没了遮挡,显露出凝练纤细的腰线。
我一时看得出神,须臾反应过来,在内心狠狠唾弃自己不分场合沉迷美色的行径。
他进屋后目光便从未从我面上移开,令人避无可避,我只好直直迎上他的双眼,正要大声诘问,话语却在刚出口时凝固在唇边。
是我太久没有看到他了吗,是我太想念他了吗,是他太好看了吗,我的视线一去便再也无法收回。我看向他的眉他的眼,视线在他清净挺秀的鼻上流连,向下瞥到薄薄又润泽的唇,唇珠玲珑,侧处晕开樱粉色,浸润水光。
今天的富冈义勇似乎不太对劲,体温比平时要高,呼吸也比平时急促,蓝眸被月光照得剔透,星火摇动。
危险,好危险,危险的气息弥漫开,却又和杀鬼时感受到的危险截然不同,染了不知名色彩,落到皮肤上微微的烫,烧灼感伴着一阵阵酥麻。
我试图推开他,但是推不开,他反倒压得更低了。双手撑在我身侧,形成一个小小的、热气腾腾的牢笼。
……好烫。
雪松香熏染,我笼罩在温热的香气里,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推……推不开吗,我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陷阱太坚固还是猎物无心逃离。
“他刚刚碰了你哪里,”他嗓子有些哑,鼻尖轻触我的额头,又侧过头去,俯身吻上我耳垂,唇瓣灼热,烙印一般,“是这里吗,嗯?”
火焰燃起,从耳畔一路烧到小腹,我感觉自己要被烫坏了,脑子像一团糨糊,黏黏腻腻转不起来,刚要说什么,漏出的字句却被他的唇堵住、吞噬。
竹林摇动,发出絮语。
花火璀璨,祭典之夜欢腾热闹,夏气浮动,狐狸收到了烙印妖神纹样的礼物,指尖夹住缠绕的丝绸带子,拎起装饰用的樱桃扣子,轻挑揉动,小心翼翼剥开包装,抚上一片玉色。馥郁香气似扇形展开,宛若山巅残雪,于云影中时隐时现。
夜色中踽踽独行的神明,徘徊在月光倾泻的路上,清凉的风吹入灵魂,在大地上终于寻着归处,将钥匙缓缓推入,开启城门。
古董商人把玩着珍贵纤长玉瓷,摩挲着凝白瓶身,指尖流连许久,架在肩上。
月光沐浴在海面上,小舟随着浪涛的频率摇摆,澄明而剧烈的欢愉宛若碎金闪烁,浮浮沉沉。水中玉白的月亮倒影,与海浪融为一体,分开后又交融,在潮音中纠缠。
疾风骤雨,拍打缀满花朵的枝条。
渡海而来的风吹拂脸颊,褪去的晚潮接连涨起,亲吻岸边,像幽微燃动的蓝色火焰。
绯红的湖水细波粼粼,水面被逆光映射得迷离淌恍,水音进一步散放开来。
恍惚感朦胧氤氲,缠绵四肢百骸,现实感与梦幻之境交融,云霞飘渺,烟雾缭绕,魂魄欲出窍而不得出,欲超脱又逡巡,宛若掠地之烟。
身上开出一朵朵绯樱花,如同在灼热的瀑布中沐浴。
迷迷糊糊里,听到他轻轻的叹息,显得有些遥远:“尹,你到底在想什么……”
腹部伤口开裂,渗出血来。
大概太疼了,我搭上他肩膀,像溺水者攀住浮木,又一次不争气地哭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扑簌簌滚落,宛若珊瑚珠子,不分由说噼噼啪啪往下砸。
约莫是夜深的缘故,屋子没有开灯,没有点烛,只有朦朦胧胧的月光,将一切拉得模糊又柔软,宛若笼罩一重重淡粉色的雾气。
他先是笨拙地为我擦眼泪,无措地问我怎么哭了,后来一切言语都化成细细碎碎的吻落在我面上,轻轻柔柔。
我说,我好疼啊,富冈义勇。
我好疼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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