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我雌雄(完)

    几乎是一瞬间,沈临渊就明白了眼前的太子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他忽然就想到了曾经遇到的秀才,还有贞明村里的小农夫。

    魑魅魍魉惯会虏获人心,只需给出一些诱惑,自然会有凡人献出自己的身心。想来,太子刘璨也为了那份求而不得,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陌生的血魔几乎是一见到沈临渊就睁大了双眼,他绷紧了自己的身躯,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兴奋的潮红,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沈临渊,好半天才微微低下头颅,喉间的音调都激动地在发颤。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对方声音落地的瞬间,沈临渊忽的蹙起眉峰,脑海中警铃大作,他猛然往后退去。

    下一秒,他原先站的地方轰然塌陷,扬起飞沙阵阵。

    沈临渊抬起眉梢,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

    “怎么,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然而,对方的身形快如鬼魅,眨眼间就来到了沈临渊面前,尖锐的指甲扣在他的脖颈上,他露出有些恶劣的笑。

    “您还是老样子。”

    手指微微蜷起,沈临渊的脖颈处就流下了殷红的血液。

    那血魔似乎更加兴奋了,连带声音都粗重了几分。

    “我很高兴,能再见到您。”

    他没头没脑的又说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他便看到沈临渊露出了一个近乎勾魂夺魄的笑容。

    血魔几乎是惊喜地全身都震颤了起来,他近乎痴迷地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眼底除了迷恋,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力量的崇拜,以及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绝对臣服。

    在那份痴迷中,他看见破军剑自对方眉间出鞘,冷冽的刀锋裹挟着雷电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那只扣着沈临渊的手。

    一时之间,风云忽变,陌生的血魔短暂地瞪大了双眼,似是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破军剑身上尽是所有邪魔歪道最为厌恶的天道正气,诛邪神,屠妖魔,扫平天下恶道,浩然一身,无人可挡。

    沈临渊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心底思忖着对方是在惊诧但是在惊诧什么呢是破军剑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上还是他怎么能使用破军剑

    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临渊曲起手指,划过伤口,原先还在淌血的伤口转瞬间就止了血。

    他一手握剑,哪怕面对一个实力强大的血魔,沈临渊的态度依旧漫不经心,甚至于可以说是散漫到了极点。

    然而对面的血魔却觉得对方如此行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仿佛沈临渊生来就该高高在上,他生来就该被放置于高台之上,只顾以玩笑姿态去戏弄底下众人。

    沈临渊就那样看着血魔,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我是谁”

    闻言,血魔一下子就笑了。人类的皮囊本就承受不住妖魔的力量,此时,伴随着他越来越大的笑容,那层皮慢慢开始剥落,渐渐的,一个浑身邪肆的男人暴露在了沈临渊面前,他舔了舔唇,笑着回道“那就要问问大人您了。”

    话音刚落,一只血色飞鸟自远方传来,他召到身边,飞鸟张嘴发出了一长串奇异的语调。

    血魔听罢,笑容更深,他望向沈临渊,态度谦卑地邀请道“似乎抓到了几个有趣的孩子,不如一起去瞧瞧”

    “那便去看看。”沈临渊从善如流地收了剑。

    “我想,大人会很高兴见到对方。”血魔谦恭地低声说了句,转眼没入了黑暗之中,空气中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风声,平地卷起飞扬的尘土。

    沈临渊略微眯了眯眼,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裹了起来,那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除了无边的黑暗外,就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沈临渊将掌心贴在“暗墙”之上感受了下,顿时明了,自己此时正处于高速飞行中,想来就是要去见见对方口中的人。

    不知飞行了多久,沈临渊才感觉到包裹住自己的暗墙落了地,笼罩于眼前的绝对黑暗撤离,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景物,却是一下子拧起了眉毛。

    眼前是一片血泊,两边横七竖八吊满了已经死去的修士。裹在身上的纯白长袍染满了鲜血,沈临渊看了一瞬,便厌恶地移开了目光。

    血魔也不生气,依旧笑着“也是,您向来不爱看这些。”

    他抬抬手,眼前的景象也变了,这会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庭园,一扇小小的木门正大敞着,似乎正等待着有人进入。

    血魔适时退了下去。

    沈临渊沉着脸色踏了进去,木门之内只有一张床榻,然而眼中所见之景却让他的眼底一下子升起了罕见的愤怒与暴戾。

    越昭涯就那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扔在了床上,听见脚步声,少年的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颤,白皙的肌肤上浮起一层薄红,那双总是清润的眸子此时看上去却是染上了情欲。

    迷蒙的双眼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越昭涯费力地张了张口,似乎拼尽全力才说出了一个字。

    “走。”

    说着,他的喉间溢出一道让人听了就足以热血沸腾的轻响,血魔的指尖一点一点攀上沈临渊的肩膀,邪肆的瞳孔就像在打量货物般,挑剔地看着越昭涯。

    “不知大人可满意他可是您曾经心心念念的仙君。”

    “哦,又错了。”血魔的笑无声无息,声音里却包含着世间最大的恶念,他趴在沈临渊耳边,一字一顿道“王,您该醒来了,这场梦你做的太久了。”

    鬼魅的轻响震在耳边,似乎在一瞬间撬动了心底深处的某把钥匙。

    “咔”的一声,所有的幻境在一瞬间尽数崩散。

    仙灵台上数位仙侍哇的一声吐出殷红鲜血,被震散到了地上,然而此时却没有人胆敢关心自身的伤势,反而是惊恐无比地看着那个崩散的水镜。

    几乎倾尽整个仙界之力才设下的三千幻境,竟然也没能困住这个嗜血的魔头

    好不容易才趁对方重伤,将人困死在了幻境之中,却偏偏被那魔头的手下给坏了好事若是若是对方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想到魔君的雷霆手段,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颤。

    随着水镜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所有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首先探出水镜的是那修长苍白的手掌,紧接着,那使人震颤的身影才完全踏了出来。

    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仙君们的身子才不可控制地打起颤来。

    沈临渊四处环顾了一下,这熟悉的环境险些让他气笑,眉眼一戾,他冷冷一拂袖,四面的玉石柱子便塌了一地。

    他勾起唇角,泛出冷笑,“你们倒是让本座大开眼界。”

    抬手间,掌中尽是暴虐的灵力,竟是想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仙侍毁于一旦

    千钧一发之际,水镜中再出一人,白衣飘飘,手提长剑,轻描淡写将沈临渊的攻击化解了去。

    “何至如此”来人轻轻摇了摇头。

    整个大殿内的仙侍一见到白衣青年,立刻惊喜地叫了出来。

    “琼鹤仙君”

    被唤作琼鹤的仙君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清俊的眉眼看向沈临渊。

    那是他在幻境内最迷恋的人,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错,就让他险些乱了思绪。

    沈临渊几乎是耗尽了全部心神,才绷住了自己的神情,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温柔。他抬起眼,有些戏谑地张口嘲讽“多年未见,仙界高高在上的仙君殿下,竟还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怎么,你以为这区区幻境能困得住我”

    “我从未想过困住你。”越止戈缓缓摇了摇头,他抬眼看着沈临渊,霜雪似的眸子里如同先前一样,完完整整地只能倒映出他的模样。

    “我不愿你进入歧路。”

    仙君的话里,尽是悲天悯人的温柔。可千年以前,他就是信了这份温柔,才在止戈峰上落得如此下场。

    往日种种,皆历历在目,眼前这人却做出一副要渡化他的好模样,简直让沈临渊烦躁到了极点。

    “我不会再信你。”

    早在千年以前,他和越止戈之间就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如今,他们一人是高高在上的琼鹤仙君,一人是踏足黄泉末日路的修罗魔罗,他们再不是毫无芥蒂的师兄弟。

    越止戈的眸子闪了闪,却仍是没多说什么。他将殿内众人挥退,接着自眉心召出破军剑,手一扬,剑就飞到了沈临渊手里。

    沈临渊接过破军,眼底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然而面上仍是那般讽刺。

    “堂堂仙君这是连本命飞剑都不要了”

    越止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轻声回道“物归原主罢了。”

    沈临渊猛然扭过头,不再去看那人的眉眼,他故作轻快地收起飞剑,道“多谢仙君美意,我也正好缺把趁手的武器。下次再见面,就用你最喜爱的那个仙侍练练手,试试此剑的危力。”

    “你不必用话激我。”越止戈轻叹一声,望着沈临渊离开的背影,他又说道“此间桃花盛开,风光正好。我在人间等你,等着你回来和我一同饮桃花酿。”

    沈临渊离开的脚步一顿,丢下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我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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