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周雨眠以为她是彻底失去意识睡着了, 后面瞿清趴着的肩膀耸动了两下,白灵有些紧张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想吐,要不要喝水。
直到瞿清的肩膀开始规律的耸动,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三个人才开始反应过来, 事情不对劲。
赵文强正在打车的手一顿, 也跟着慌了“清姐哭啦怎么了怎么了, 那不考挺好吗你能去自己想去的城市了啊,。”
瞿清却只是埋首在臂弯里摇头。
白灵在身后小声嘀咕“是不是清姐和季风之间怎么了啊没道理好好的,季风忽然不来啊”
周雨眠撞了她的胳膊一下,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灵倏地捂住嘴。
就在周雨眠她们都束手无策求救无门的时候,瞿清却忽然深吸一口气,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浮木露出头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一样, 彻底止息下来。
瞿清倏地站起来,抬手擦了一把模糊的视线,顶着一脸泪痕,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反而很轻快的招呼他们“走吧, 我们回去了。”
装得再怎么坚强, 浓重的鼻音和踉跄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她的醉意。
白灵下意识搀了瞿清一把,瞿清站稳, 吸了吸鼻子, 抬眼就看到了路灯下逆光走来的季风。
夜晚的灯蛾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却又不敢靠近。周围都是烧烤和啤酒的气息。
明明并不美的画面,因为他的存在和靠近, 却忽然像是置身拥有萤火虫的森林里一样。
瞿清现在光靠脑补都可以瞬间想到他身上带着的清浅却弥久的茶香和薄荷香。
然后她就真的闻到了。
瞿清眨了眨眼, 被酒醉的视线清明的瞬间, 看到季风靠近的脸。
他抬手很自然伸到她胳膊下撑着。修长的手指,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熨帖着她的腰后皮肤 ,隔着夏天纤薄的衣服,烫得她的神经发痛。
“怎么喝了这么多”
低沉清冷的声线,温柔地询问着,瞿清却像是一瞬间失了声一样,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周雨眠在旁边小声说“你没来,我们一不注意,清清就喝了这么多。”
季风的脸色不太好看。
瞿清瘪了瘪嘴,想要咕哝一句周雨眠多嘴,她才不是因为季风没来才这样,却只是哼了一声,没说出句整话来。
下一秒,原本就晕的瞿清感受到了一瞬间更迅猛的天旋地转,迟滞的大脑缓慢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季风打横抱在怀里了。
太过自然又暧昧的姿态,紧贴着的身体,瞿清的拳头抵着他硬挺的胸膛,却没法把他推拒开来。
两个人像是各怀心思各自赌气一样,一个暗暗发力推拒,另一个抱的死死地不肯松力。
告别周雨眠他们,季风在烧烤店昏黄的灯光下垂眸看着她,瞿清眼底泛着红,刚刚哭过,很凄惨又无助的模样。
似乎不想和他对视,又不想被他这样抱着,瞿清很矛盾又委屈地把头埋进季风的肩膀里,单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到了瞿清家楼下的时候,季风的肩头漫过一阵温热,带着湿意,几乎顺着纤薄的皮肤淌进他的心底,他倏地停下脚步。
“清清”
原本还在忍的委屈和泪意,忽然就因为他这一句带着点哑意和宠溺的呼喊尽数崩塌开来。
季风听到瞿清没忍住的啜泣,忽然慌了。他把瞿清轻轻放下来,去捉她的手,渴望看她的眼睛“清清,别哭,你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来迟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
瞿清拗不过,还是被他捉下遮着眼睛的手来。
“对不起,都怪我。”季风语气里有无限的懊恼和自责,抬手,用温热的指腹去轻轻擦拭她的泪痕。
不知道是酒精松懈了神经,还是在他面前习惯了兜底,早已没有了底牌,瞿清抽噎着,心里积攒了许久的话全数倾泻出来“想分手的话就早点说啊,我又不会死缠烂打。就算单方面不喜欢了,至少曾经喜欢过,怎么也要告诉别人一下,让对方体面离开吧。”
季风听着她的话,声带一瞬间收紧了“什么分手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了。”
他的声音跟着冷了下来“不许说分手。”
瞿清脾气也忽然起来了“这还用我提吗你这阵子的表现,我如果一点也没有察觉,才是太自以为是了吧。”
季风手一顿,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薄唇轻抿着,没有说话。
而这几乎将瞿清沉底的心情彻底踩碎开来。
她抬手拨开了季风的手,眼底委屈收了起来,摆出惯常的冷漠和坚强“我听得懂话,也是一个成年人了,你告诉我说我们不合适,没有未来,分手吧,这样我都可以坦然接受。我唯独不能接受你这样毫无缘由地冷淡我,等着我察觉,任由我难过,然后心灰意冷地离开。冷暴力的人真的最差劲了。”
这样于夜色下仰头看着他,眼眶里的酸涩逐渐堆积。瞿清抬手胡乱地抹一把,指甲嵌进手心,尽量让自己声音不抖“既然你今天来了,那不如说开吧,我好死心了。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谁”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因为季风忽然倾身,死死扣着她的腰,带着点狠意和决绝吻住了她。
印象里,季风一直是温柔的,克制的,即便片刻的沉沦,也会时时刻刻在意她的感受,似乎她的感受高于他一切的感官,从不会像现在这样,绝觉的,像是要徒然的证明她是他的,或者靠行动留住她一样。
瞿清愣了几秒,唇上被碾压得酥麻又疼,季风的唇带着点凉意和薄荷的香气,明明是她熟悉的气味,潜意识却知道要推拒。
瞿清挣扎着,抬手推拒了一把,手趁着酒劲一下子没有控制住力道,落在季风那张白皙的俊脸上,于夜色中,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像是带着薄怒打了他一耳光。
季风动作顿了一下,身体有些颓丧地向后撤离了一点。
瞿清有些急促地汲取着新鲜空气,头脑清明了些,有些后怕又忌惮地看向季风。
她见过季风向来冷傲生人勿近的模样,见过他为她打架的狠模样,却从没见过他被谁这样毫不留情地打到过那张俊脸,这种触及尊严的碰触。
印象里,她亲眼见到的、学校里传的最凶的,也无非是她踩到季风肩膀这件事。
季风从始至终都像是一个永远不容亵渎的存在,他所有的叛逆和狼狈的时光,好像都是因为她的。
那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季风没必要花两年甚至近十年的时间编造一个这样的谎言给她。
想到这里,瞿清不由得更加鼻酸。这些于她而言鲜活温馨的回忆,也许只是回忆了。
季风像是一个大海上的幸存者,死死地着她这根唯一的浮木。
他的鼻息有些沉重焦急落在瞿清的耳边,薄唇若有似乎轻触她的耳垂,尔后是脖颈,像是转瞬即逝的吻,又像是不得章法的求救。对她刚刚那一下近乎耳光的推拒,他像是完全没有知觉一样。
“清清,”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暗哑,像是在折磨自己,“别离开我,好不好”
似乎怕瞿清说出更多拒绝的话,季风手下的力道收紧,近乎于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求你。”
他说求你。
瞿清瘪了瘪嘴,忽然觉得所有的委屈都倾泻出来,她的脸贴着季风的衬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是你先不要我的。”
紧贴的身体,让瞿清清晰地感受到季风的胸膛很明显地起伏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撑着瞿清的肩膀,分开一些,幽深的视线在夜色下紧紧盯着瞿清“清清,你跟我一起去美国吧,好不好”
瞿清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
季风的眉头紧蹙着,瞿清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色,是难掩的疲惫和沉痛。
第一批志愿和院校的录取结果已经出了,瞿清按照和季风商量好的,报考了景耀市,她报考一个偏文科的大学,而季风报考了景耀市排名第一全国排名第四的景大。
景耀市离瞿清出生和长大的鸽海市也很近,那里虽然既不是季风的故乡,也不是瞿清的故乡,但是沿海,且两所学校离的很近。
瞿清构想了太多关于未来的事,却从没想好,万一他们甚至都走不到那样一个未来。
就如此刻,季风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生生把瞿清心底那道还可以维系的鸿沟划开来,划断还牵连着的那一丝丝缕缕,彻底将两人斩断开来。
瞿清有些愣怔地看他,语气里有些茫然“你什么意思”
季风的视线低垂着望她,眼底闪过一丝躲闪和痛苦,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很艰难地开口“季文礼和学校那边串通,把我志愿改了。”
像是被人当头棒喝,瞿清彻底酒醒了。她脑子不受控地飞转,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季风的话,顿了一下,她声音平静且冷地问“你要去美国”
季风眼底的神色很痛苦,望着她,像是蓄着化不开的愁。
他颊侧的肌肉紧了紧,眼神已经回答了她。
瞿清的心像是被放进夏日的冰水里洗过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情绪都像是被一下子冻住了,只剩出奇的平静。
“我的录取结果已经出了。而且,我没有考过雅思那些,对于出国一窍不通,更重要的是,我爸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供我出国。他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
季风的薄唇紧抿着,看着瞿清,眼底的神色沉了沉,很快开了口“我可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瞿清打断了他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说了吧就算你家里不差钱,你父母也同意了,我如果用你家里的钱,跟着你出国了,那还是我吗”
季风像是被她问住了,脸色不太好看,没再说出话来。
“而且,未来真的有太多的变数了,谁也不能保证会陪谁一辈子。”
季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底像是蓄着化不开的愁。
盛夏的尾巴的夜风仿佛带了寒意,吹得他眼睛像是起了雾。
他手下的力道收紧,像是一个小男孩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不想撒,语气清冷笃定“我不会变。”
这句话幼稚得不像季风会说的话。瞿清笑着低下头摇了摇。
他的眼底怎么会起雾呢,瞿清眼眶酸涩地想,只有她会这样。
“我父母曾经的山盟海誓浓情蜜意到现在我都记得,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时间和距离会改变太多。”
瞿清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像是被夏日的热气熏到眼睛一样,必须得努力睁大眼睛,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身后响起汽车喇叭的声音,瞿清稍稍侧目,看到季风身后那辆熟悉的白色私家车。
她吸了吸鼻子,低垂下头,声音像是被夜风吹散开来“有人来接你了,我先回去了。”
转身,垂在身侧的手就被季风抓住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似乎感受到瞿清瑟缩着躲了一下,季风手下的力道松了一下,却仍旧不肯松,一直忍到他高大清瘦的身影都微微颤抖起来。
瞿清有些怒了,回身想要甩开他,却顺着车灯看到季风抓着她的手背上,青紫了一大片,原本白皙清瘦、骨节分明的手背肿得很高。
他的手心烫的厉害。
体温和唇瓣也烫的惊人。
情绪冲到最顶峰戛然而止。
瞿清有些愣怔地看着季风,这才忽然发现自己之前不是错觉,他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苍白得不像话。才几天没见,他似乎瘦了许多了。
忽然忘记了刚刚冲口而出的话,就这么无言地站在当下。
身后响起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季风却像是浑然不觉得一样,只是死死地抓着瞿清。
很快,颜桦和司机疾步走了过来。
“风风”颜桦有些急切又担忧地叫着季风的名字,把搭在手腕上的薄毯裹在了季风的肩头,“你还发着烧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这么久”
他真的生病了
瞿清皱起了眉。
“清清,对不起啊,风风高烧三天了,断断续续的,老是复发。下午那会儿正吊着吊瓶呢,家庭医生一会儿没看着,他就跑出来了。”颜桦脸上的神情确实歉疚,夹杂着疲惫,“没给你添麻烦吧”
瞿清摇了摇头,用了点力气,手却没有从季风手里抽出来。
颜桦很抱歉地看她一眼,开始轻声劝导季风“风风,先回家,好不好等你病好了,再来找清清。”
季风的视线直直的望着瞿清,嗓音低沉暗哑“我不走。”
“这”颜桦也有些急了,换了个话头,“很晚了,清清也要睡觉,你不能拉着人家在这里站一晚上吧”
季风眼底的神色有些松动,但是依旧像是一个攥着自己心爱玩具的小男孩,死活不肯撒手。
颜桦没辙了,只好说“清清,你帮阿姨劝劝风风吧,他听你的话。”
瞿清脸上的神色有些为难,看向她,又看了看季风,只好转动了下手腕,小声开口“季风,你回去吧。”
“我不走。”
依旧是果决执着的语气。
颜桦彻底无奈了,只好急切地开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怎么怨恨你爸,都不能改变了。不如往好处想想,四年很快就过去了,现在交通通讯都很发达,你想和清清见面的话,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道为什么,瞿清刚刚怼季风都是又怨又委屈的,听到颜桦劝说季风这样的话,忽然心底泛起一股绞痛着的心疼。
他是那样骄傲一个人,似乎从来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到的。
瞿清曾经很嫉妒生在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家庭的季风,也很直白地在和他对峙的时候脱口而出,像季风这样生在一个家境优渥的家庭,是如何如何的好和自由。
那时季风说他也有很多无奈和被动,瞿清还不懂,现在忽然感知到一二,窒息得让她想要带着季风逃离。
白昼的热气散去,夜风一起,带起了夏末尾巴的阴凉,吹得瞿清猛地打了一个打冷颤。忽然从心底里映起一丝寒意。
脑海里想起每次瞿清嘲笑季风无趣时,他总是莫名在意和赌气,明明他才是那种在女生群里受尽欢迎的高冷傲气形象。
瞿清又想到了小学转学过来时,那时的季风还是一个沉默寡言,但是很真实,很可爱的任由人接近的少年。
这些年,他这样的性,在那样的家庭里,活的很辛苦吧。
瞿清没有再试图甩开季风,而是把视线转向有些束手无策的颜桦身上。
“阿姨。”
“哎”颜桦几乎是立刻回应,期待瞿清会提出解决办法似的。
“我想冒昧问一下,您和叔叔是自由恋爱在一起的吗”
才成年的少女脸上的神色清浅,和她第一次在操场见到时没有什么两样。
颜桦却忽然觉得这两年不知不觉间,她成熟了许多,扫去了从前的稚气和迷茫,一下子坚定且独立起来。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颜桦还是轻声回答“是吧。那个时候,我们是大学同学,他爸爸追的我。”
瞿清又问“那个时候,季风的爷爷有阻止你们在一起吗”
颜桦脸上的神情一滞,尔后浮现出一些尴尬。
“他有把叔叔的高考志愿改掉,换成自己想让他去的地方,想让他学的专业,想让他过的人生吗”
颜桦和司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尴尬蔓延,犹豫了一下,只好说“那倒是没有。清清,季风的爸爸给他改掉志愿这件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我们做长辈的,从来没有要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意思”
“没有反对,但是也不赞成是吗”瞿清的语气依旧是轻柔礼貌的,眼神和每个字眼却却都让人想逃,“叔叔这样的做法和想法也没错。季风出国四年,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阻碍自然而然会增加,不用他来拆散,我们自己就会坚持不下去分开了,到时候也怨不得任何人。”
“事实如您所料,我们也许真的坚持不下去。”
拉着她的手倏地收紧,季风冷沉着声音开口“我们不会分开。”
瞿清深吸一口气,咬了咬下唇,忍住冲动,没敢看他的眼睛。
“这些都不重要。”瞿清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祈求和压抑的愤怒,“我因为家庭还有学校经历的原因,本来就对谈恋爱结婚这种事看得很淡,如果不是遇到季风如果不是恰好喜欢上他,我也许根本不会谈恋爱。这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不是每个人在特定的年龄段都必须需要的。”
“但是,”瞿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季风是您和叔叔的儿子,你们应该了解他。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感情用事到完全不顾自己的理想和人生的人。高中这几年,他从来没真的做过什么自我放弃和沉沦的事。季风一直告诉我,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决定了就努力去做。我没想到,告诉我这些的男孩,也许在自己的人生上都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你们也许看不上我的家庭,但是我从没觉得我的家庭有什么好羞耻的。我爸爸已经给了我他能给的全部。即便这样,我之前也因为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自我放逐,不学无术了很多年。”瞿清直视着颜桦看起来温柔年轻的面庞,“高考前,我曾经问过我爸爸,如果我没有考上大学怎么办,您猜他怎么说”
颜桦猜不到,对她而言,考不上大学这件事本身就很遥远。
她的眼底只剩下无法遮掩的震惊。
瞿清也没真的指望颜桦能够回答,她接着说“他说,我考不考上大学,暂时找不找得到工作都没关系,他可以养我一辈子。他想让我上大学,只是希望我能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有更多的选择。”
“阿姨,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支持我和季风在一起的,我想说的是,我的爸爸也许给不了我物质上太多,但是他给了我绝对完整自由的人生。那是你们不该从季风身上剥夺的。”
颜桦眼底完全是震惊和意外,似乎没想到两年前在操场上撑着横杆,对着她俏皮叫“姐姐”的少女,有朝一日会出落成这样,用最轻柔的话语,讲最震撼人心直击灵魂的话。
“清清,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和风风一起出国的,我可以负担这笔费用。”颜桦认为这是一个很折中的办法,有些急切地建议。
瞿清有些疲惫地轻笑了一下。
“这点上,您和季风倒是亲母子。”瞿清垂眸,趁着这个时候,猛地把自己的手从季风手里抽了出来。
少年手里一空,眼底的慌乱和痛苦几乎是瞬间漫过,他本能地就要靠过来。
瞿清警惕地往后撤了一步。
这一步几乎刺伤了季风,让他停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是不卑不亢“阿姨,我已经收到了报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这是我凭自己本事考到的。而且,我如果接受了您的好意,这算什么呢就算我和季风走到了最后,我们之间永远也隔着这一笔帐,会成为横亘在我俩之前的一根刺,越扎越深,越扎越疼,我和他永远不会平等;如果我们没在一起我也会一辈子欠着季风和季家这笔债,我不想为此过不好我的人生,我也不允许我爸爸因为我的缘故一辈子没法抬起头做人。”
颜桦脸上的神色一瞬间有些尴尬又难堪。她刚刚只是下意识说出了自己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却忽略了这样也许会刺伤瞿清的自尊。而且没有考虑过瞿清是否愿意,只是在自己愿意给的前提下默认别人一定会乐得接受。
“对不起清清。怪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颜桦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赶忙解释“我就是一时着急他爸爸给风风改了志愿申请了国外的学校这件事,我也是在出了结果以后才知道。风风自那以后和他爸爸吵了很久,还大病了一场,一直到今天。我现在只是想尽可能补救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对不起啊,你怪我可以,我这些话完全不代表风风的立场的。”
瞿清不想再听下去,看着季风,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不分手。”
少年眼底闪动了一下,带着不敢相信的错愕,很快像是被重新点燃的蜡烛,眼底有了光火。
却听瞿清下一句又说“至少现在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不会,也不能。我不甘心。但是未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瞿清深吸一口“你说过你接受不了异地恋。那么我也申明一下,我也讨厌距离感,但是在我这里,距离并不会隔阂两颗心,不喜欢了才会。我接受不了冷暴力和背叛,所以如果哪天你有更好的选择了,要告诉我,我想体面的离开。还有,”
“你要照顾好自己,在不能在一起的日子里,你如果像这样为我折腾折磨自己的身体,我会有负担感,提早离开了也说不一定。”
说完这些,不敢再看少年重新归寂于深沉和隐忍的目光,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侧的口袋,主动走近了些,抬手捞过季风的手,塞了个东西进去“跟你妈妈回去吧,你还生着病。”
季风垂眸,看不到她的眼睛,看到了掌心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这是瞿清最爱的东西,也是季风一直送给她的东西。
而今,瞿清送给了他。
“很晚了,我也先回去了。不然我爸会担心。”
瞿清道完别,没再看颜桦的欲言又止和季风可怜巴巴的漂亮眼睛,径直往前走去,逐渐隐藏在老旧的楼之间。
季风的目光一直盯着她隐于黑暗里,进了楼道口。
大约几分钟之后,车子发动了,尔后绕过老旧狭窄的通道,开出了小区,开远了。
瞿清缓缓从楼门口探出身来,确认刚刚的位置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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