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叫我亚父

    钟海完全没想过会听见这些话。

    眼前的少年尖锐凛冽,戾气张扬, 除了发自内心的厌恶, 一个年轻人不会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攻击性。

    有一瞬间, 钟海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看韩深下一秒打算拧开病房门跟庄念莺当面对质时,钟海的反省烟消云散, 向旁边的医生求助。

    “按住他!别让他影响病人!”

    “没影响, 我就想跟她说句话。该死的死该活的活, 休想把过错安在陈尘头上!”

    在钟海眼里韩深几乎成了暴徒, 但韩深觉得自己毫不冲动,他只想冷静、理智、客观地想问问庄念莺为什么。

    你他妈为什么这么对你儿子?

    陈尘背抵门, 双臂环腰给韩深抱在怀里,制止他的攻击性动作,声音沙哑:“别进去, 她在休息, 她病得很重。”

    庄念莺再经不起任何伤害。

    听到这句话韩深沸腾的脑海终于冷静下来。

    韩深怀疑自己任性了, 而动作停止后, 迅速被身后的医生护士趁机拉扯手臂和腰部。

    韩深不得不往后退, 下一秒重新被陈尘抱回怀里。

    “别碰他。”

    陈尘声音疲惫却坚定。

    他盯着医生和护士, 也看向钟海。

    钟海圆眼镜下的目光躲闪起来。

    刚才韩深的话对他形成了很大冲击, 面对陈尘这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莫名,他竟然产生了难得的心虚感和畏惧。

    “干什么你们?!”楼道安保人员过来了。

    陈尘抓着韩深的手腕,开始朝楼下狂奔。

    不停旋转,奔跑, 过了1楼开阔的广场,匆匆而过的行人。跑出医院,沿大街跑了段距离陈尘才松开被汗水润湿滑唧唧的手。

    耳朵里刺啦一片杂音,陈尘撑着膝盖盯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想刚才韩深那些话的意义。

    争论吗?

    示威吗?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反抗和冲突,他们会这么觉得。

    所以韩深的话摆明了挑事。

    但说白了事也挑了,这母子关系能更烂吗?

    想象不到。

    自己隐忍难说出口的东西,韩深替自己说的掷地有声。

    算赚了。

    本来担心激怒庄念莺和钟海导致处境更加艰难,陈尘突然觉得无所谓。

    被强行按头承认错误的体验还少吗?

    回身,韩深站在行道树下,余晖自背后给他高挑的身影镀了一层绒光,正拿纸巾擦拭指骨的血,动作暴躁得仿佛手指没长痛觉神经。

    ——这是为他打架受伤的小朋友。

    陈尘突然觉得尽管自己拥有的不多,但韩深的存在已经让他非常满足。

    他抓住韩深的手,对方躲了一下,就让他牵着了。

    陈尘疼惜得似乎快吻上这些伤痕,韩深没事人似的抽出手:“再看?伤口都痊愈了。”

    “回医院检查吗?”

    “算了,这医院我不想进第二次。”

    简直噩梦。

    陈尘去街道对面药店买药。

    消毒,贴创可贴。

    坐上长椅,韩深低头,看见陈尘浓秀的长睫底下目光专注,弯腰捏着指骨细心清洗创口。

    莫名像骑士向公主献吻手礼。

    韩深转过视线看马路,手垂下去。

    公交车摇摇晃晃驶过,车上的人也看着窗外的风景。

    少年一手揣在衣兜,头抵住长椅直犯困,身体姿态极其不耐烦。而坐在身旁的另一位少年边安慰他的情绪,边心无旁骛地牵手打理他的伤口。

    夕阳光影分割出浓烈的栅格,两人周身染着薄光。

    药店外长椅的角落逼仄,却包含了整个世界。

    陈尘贴完创可贴,看向医院楼层的某一间。

    韩深摸他额头轻轻拍了拍:“回神了。”

    陈尘嗯了一声。

    “不能永远抑郁,会有新的好生活。这句话你跟我说的。”

    陈尘露出回忆的神色,随后淡淡笑了:“是吗。”

    这幅温和无力的样子让韩深无可奈何,这段时间陈尘给他的印象差不多都这么毫无力量,阴沉忧郁,落落寡欢。

    “回去了。”韩深起身拉了拉鞋跟。

    陈尘往垃圾桶丢了纸巾,说:“回哪儿?来我家好不好。”

    韩深点头:“好,晚上吃什么?”

    “先去超市逛逛,买点东西。”

    上次跟陈尘逛超市是组里野餐,这次纯粹为买自己想吃的,韩深兴致高了一点,东看看西看看。

    到水产区,陈尘问了两句没听见答应,回头见韩深正跟水箱里的大鳌虾面面相觑。

    “你好像很喜欢这虾?”陈尘走过来。

    喜欢谈不上,韩深没转移视线:“好玩。”

    “买一个?”

    韩深只想看活蹦乱跳的海洋生物,放在盘子里毫无兴趣:“不要。”

    陈尘低声笑:“买回去放家里玩儿也不要?”

    “你认真的?”

    “认真的。”

    陈尘现在精神状态振作了很多,韩深感觉他又恢复了骚操作不断的巅峰状态,还没来得及提出反对意见,陈尘已经往日用品区走过去。

    “先买个盆或者桶,一会儿给它拎回去,免得中途渴死。”

    这言出必行的行动力让人想拒绝都难,但买个大龙虾回家玩这事实在脑残。

    不过看见阿姨从水箱里取出鳌虾时,韩深想起了窃格劳瓦的名言。

    ——真香。

    上车司机瞟了眼桶里:“这玩意儿贵吧?买回去怎么吃?”

    陈尘说:“没想吃。”

    “啊?那你怎么买?”

    “先养着,养死了再看是风光大葬,还是拆吃入腹。”

    “牛逼。”

    司机边开车边听背后俩少年聊天。

    “取个什么名字?”

    “……”

    “养宠物取名不过分吧?”

    “…………”

    这是宠物?

    “避免养出感情以后死了舍不得吃,你想想叫‘清蒸’还是‘油爆’?”

    韩深实在没忍住,倒向另一头直笑:“虾说我这辈子太难了。”

    陈尘不以为意:“落我手里算它走运。”

    司机快被后座这男生逗死,听他扯淡了一路,接着听见一口一个“清蒸”开始叫上了。

    刚进屋,韩深立刻放下手里其他东西,凑到桶边看龙虾。

    陈尘走了一圈:“有个很久没用的鱼缸,可以洗出来养虾。”

    韩深捏着鳌虾的大钳子给拎出来,浸下去,反复几次溅得地板上全是水:“我家有两个游泳池,可以养。”

    “……好了不要炫富了,你住嘴。”

    韩深笑着没说话,继续玩虾,见它直吐泡泡,钳子不甘地挥舞起来。

    与其说看虾,陈尘对韩深玩虾更感兴趣:“小心手别被‘清蒸'夹住,钳子锋利。我去煮面。”

    玩腻了韩深起身去厨房,花甲冲洗去了沙,小龙虾也清洗干净了。刚才在超市买了其他水产,今晚做的海鲜面。

    韩深端着面碗来到鳌虾桶边,想起了笑了:“我们这样是不是很残忍?”

    陈尘夹了虾正打算剥壳:“当着它的面吃同类,好像是挺残忍。”

    “……”

    鳌虾吐出两个幽幽的泡泡。

    明明是个很幼稚的笑点,韩深到桌子坐下时唇角一直挑着弧度。

    陈尘担心他手不方便:“有伤,能正常吃饭吗?”

    韩深试着活动筷子,传来刺痛感,不过他不在意:“还行。”

    说完若无其事吃了一筷,再抬头见陈尘神色不定,似乎很想提出什么但又担心被拒绝。

    “有话就说。”

    “我想喂你吃东西。”

    韩深舔了舔牙,拍下筷子:“你今天是不是?!”

    陈尘对他反应很不喜:“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腻腻歪歪的爱情?”

    “……”

    “你看别人谈恋爱,都这样的。”

    “……”

    韩深觉得陈尘认真作起来这股劲儿不会输给任何女人。

    毕竟影帝。

    喂东西少不了一块肉,最近的陈尘也很难让韩深说出拒绝,只能配合问:“我第一次谈恋爱,别人家真这样?”

    “真的,骗你我是狗。”

    “……”

    若无其事当狗这么快乐吗?

    韩深懒得计较了,坐到他旁边,双臂撑着腿间的椅子凑近:“那来。”

    陈尘夹青菜送他嘴里:“请您暂时伪装成一位伤残人士。”

    韩深:“好的,阿sir。”

    喂东西相当浪费时间,陈尘担心烫着他,喂之前会吹一下。等待的空隙,韩深目光被陈尘的五官全部填满。他鼻梁高挺,唇瓣犀薄,眉目已浮出剔透深邃的轮廓,但丝毫不尖锐冷漠。平静,不言自笑,称不上温柔,但却给人一种充斥周身、无处不在的安全感。

    让人情不自禁想往他怀里钻。

    作为风雨中的荫蔽。

    操。

    韩深耳背开始发热,攥紧指骨,面喂到嘴里安静地吃下去。

    陈尘手停下了。

    韩深看他的眼神带着湿意,出乎意料的乖巧,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陈尘问:“洗澡吗?”

    话题突然跳到这个地方,韩深没觉得有丝毫问题:“洗。”

    往楼上走了几步,陈尘背影停下来,回头重新看他。

    这眼神让韩深移开了视线,但有东西莫名其妙就懂了。

    就他妈莫名其妙。

    他跟陈尘在一起几个月,除了接吻、牵手和日常口头开车,其实什么都没干过。

    但果实到了成熟期会自动掉落,何况这容易擦枪走火的少年时。

    洗完澡,韩深在床头坐了会儿,陈尘也出来了,就围了条浴巾。

    韩深看了看他,陈尘单手撑床,也垂着视线看他,被阴影涂抹的视线晦暗而炽热。

    大概图谋不轨的氛围实在过于浓郁,而又没法大胆地开口,气氛一时很沉默。半晌,陈尘先笑了一声:“韩哥,我刚才喂你差点喂硬。”

    韩深感觉这么矫情挺没意思,索性直接探手扯他的浴巾:“来不来?”

    “……”

    比预想狂野。

    陈尘往回拉浴巾遮住腿。

    韩深挑眉:“不来?!”

    “不是。等我再说两句,生活要有仪式感。”

    “搞快点,我没耐心。”韩深维持着扯浴巾的姿势,手被他牵在了掌心。

    “刚才要求喂你,因为我想知道呵护你是什么感觉。小孩,过去到现在,我和你有了开始;现在到未来,我想跟你体验更多爱情本身包含的意义。你——”

    韩深给床单揉的乱七八糟,听这些话让他很不自在:“还没说完?批话这么多。”

    “好了,最后一句。”

    陈尘莞尔,凑到他耳边:“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所有的第一次?”

    嗓音低而悦耳,抵入耳膜。

    在此之前,韩深很少对陈尘的骚话产生反应,一般觉得有趣而已。

    但现在,他浑身被猫挠了似的,相当奇怪,但他也很清楚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想要的只有陈尘能给了。

    拥抱和接触黏腻潮热。

    不断冒汗。

    抚摸时刺激出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深夜。

    屋里散落了一地皱巴的纸巾,窗户打开,吹着背脊那一截发凉。

    韩深起身时头有点晕,陈尘坐旁边回头看他,目光对上,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气氛沉默。

    韩深没有面对事后状态的经验,索性拿起手机看,装模作样打发时间。

    正好看见闫鑫的消息。

    -?打电话不接?

    -你今晚回不回来?

    -为什么尘哥电话也打不通?

    -可恶!

    韩深嗤一声笑了。

    SB。

    陈尘探身:“笑什么?”他颈间有股香味,刚才就让韩深神智乱得很。

    韩深舔了舔唇,给他看消息。

    “还没跟他绝交?所以你是想跟我绝交?”

    “……”

    陈尘笑了两声,搭着肩膀从背后抱着他,在刚才吻了无数次的耳侧再吻了吻。

    这个暧昧的动作让韩深指骨发紧,若无其事接上刚才的话题:“儿子,怎么说绝交就绝交。”

    陈尘:“儿子啊?我悟了。”

    韩深感觉到身侧的手臂挪动,陈尘拿起手机指尖点了点,借着屏幕光线韩深很轻松看见了内容。

    陈尘给闫鑫发了条消息。

    -现在开始叫我亚父。

    “……”

    韩深感觉陈尘这人真的好他妈烦啊。

    半晌,闫鑫回了消息。

    -亚父??????

    –什么意思?

    –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会延迟更新了。抱歉!

    【着重符号:他俩现在还没有进入!!!你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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