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钰在妆意阁喝下几杯凉茶, 方才安耐下激动的心情。
他其实心中清楚,许清如对他紧紧是有些浅薄的喜欢罢了, 他在她的眼神中看不到热切的期盼与爱恋。
但他清楚,自己已经深深爱上那个女子,爱入骨髓早已沉沦不能自拔。
所以明知道她的态度, 明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样, 他仍旧循循善诱,想方设法的让她答应嫁给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拴住她,将来无论出现什么变故,她都只能是他的妻, 这辈子都别想逃掉了。
他承认自己的做法有些邪恶自私,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这个女子傻傻的认为他品性良善。
赵京钰架着妆意阁的骡子车回了汤梅村,回到家才知道妹妹失踪多时。
原本愉悦的心情沉了下去。
但已经失踪这么久, 就算再找也难了。
赵氏拉着儿子的手,愧疚伤怀道:“都怪我!”
赵京钰沉声道:“自责无用, 娘莫要再这般, 免得伤了身子。”
赵氏抱着儿子嚎啕大哭一通,这些日子她一直憋着,整日整夜的睡不好觉, 现下靠着儿子的肩膀, 将心中所有煎熬尽数宣泄出来。
第二日,赵氏说:“看到你回来娘就放心了,今日便跟着娘一起去寺里拜拜佛, 保佑丝玉能平平安安的回来,那丫头若好好的,便是叫我这做娘的折寿十年,我也心甘情愿啊!”
母子两个去了**寺,烧了香拜了佛又捐了些香油钱,赵氏难得大方一回,花几个铜板求签为女儿测凶吉。
临离开时,却被追出来的小和尚叫住。
“施主!施主!”
母子二人停下脚步转身,赵氏道:“敢问僧人何时?”
小和尚喘着气儿问:“敢问施主可有位家人,名叫赵丝玉的?”
赵氏闻言身子一震,眼泪霎时便开始往下掉,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女儿的消息。
赵京钰问小和尚:“僧人可是小的家妹下落?”
小和尚从袖口掏出一封信,“这是京城韩家送来的信,落款便是赵丝玉。”
赵京钰收了信,当场拆开念给母亲听。
信自然不是赵丝玉手写,她是不识字的,且也不是以她的口吻让他人代写的。
写信的应当是韩家的主人,看字体娟秀应当是女子书写。
信中与他们报了平安,并表示现下不方便送丝玉回来,但定然不让她受委屈,信中自爆了家门。
赵京钰虽然没听说过京城是否有个韩家,但看信中所言能看出是正经人家,便宽慰了母亲一番。
赵氏亦是松了口气,只要女儿平安她自然安心,只是多少挂念,连问几遍对方何时将丝玉送回来。
这事儿也算是奇了,无人得知赵丝玉那丫头是如何跑到京城韩家去的?毕竟汤水县这地方离京城距离遥远,便是骑马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赶到。
那样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是如何到了那地界儿去的?
赵京钰与母亲回了汤梅村,路上提起自己打算放弃科举的事,赵氏听了没急着生气,却是对此事缄口不言。
直到第二日她才表示,“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吧,我不想管了,经过你妹妹的事儿,我算是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管来管去管出仇来。”
赵京钰便松了口气,这事儿母亲都能松口,那与许家的亲事便能更轻松些。
他先前也考虑过,先糊弄着将亲成了,再将科举的事儿告知母亲赵氏,却又考虑着若是这样做,母亲的性子大抵会迁怒珍珍,便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这日午饭刚过,一辆马车进了汤梅村,径直停在赵家小院儿前。
不少村民过来凑热闹,对马车里坐着的人很好奇,不为别的,只是这马车还有驾车的车夫,叫人光是瞧着都不想一般人家。
车夫走到赵家门前敲门。
马车内,被颠的七荤八素的***生无可恋,面色蜡黄直泛白眼。
这一路从顺德县过来,他当真是吃了太多苦,乡下小路不够平坦,饶是马车布置的再舒适,一路上的颠簸也让人无力承受,欲生欲死!
***是来给赵京钰送银子的。
先前他在赵京钰那里买了首诗,虽然因此吃糠咽菜好些日子,但却越看越觉得那首花大价钱买来的诗极好。
倒并不能算精妙绝伦,但比当朝许多名儒也是差不了哪儿去,且这样的诗他用起来才更称手,若赵京钰作出来的真是千古名句,他反倒是不敢用了。
有件事说来也是妙,赵京钰像是算准了似的,临走时二人道别,他留下一句若还想买诗,尽管去汤梅村找他。
回去之后,***将诗拿给父亲一看,*知县赞不绝口。
*知县比儿子见识多,心想不若就多从同一人手里多买几首诗回来,这样一来让事情更加不易败露,二来他听说有些文人能从字里行间窥探出作者风格性情,若出自同一人之手,便不需要担忧这个。
又听儿子说那人同样也是方先生的徒弟,且文才异常出众,且还说过不打算继续参加科举的话。
这便有了***带着大笔银钱前来求诗的事情。
对赵京钰的未卜先知,***是万分佩服的,只可惜这样的俊才,竟然一心闲云野鹤,不愿步入朝堂一展雄风!
赵氏打开院门,见敲门的是个脸生的男子,便问:“您是?”
小厮连忙行礼:“小的顺德县*知县家的家仆,我家公子来找赵公子的。”
赵氏愣了愣才意识到,这人是来找儿子的。
同时***从马车上摇摇晃晃的下来,一脸菜色的走到赵氏面前,努力挤出微笑,“小生拜见婶子,我是来找言竹叙旧的,敢问他在否?”
“在家呢!”赵氏连忙将人请进院子,朝围堵在门前的人挥挥手,“都散了吧,不睡个小觉当心下午下地干活犯困。”
***在屋里与赵京钰密谈许久,赵氏见两人还特意将房门锁上,心里不由犯嘀咕。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才从屋里出来,***出了门便满脸堆笑的对赵氏道:“婶子,我今日大老远赶来实在是累,不知道能不能在家里留宿一宿?”
既是客人,赵氏哪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当晚便准备的丰盛的饭菜待客。
饭后,赵氏听儿子再次提起与许家的亲事。
她终是再也无法忍耐的,沉声问道:“言竹,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她你才弃了科举的”
赵京钰认真道:“娘,许老爷前些日子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兄长一家,这位许大老爷膝下有一子,我便是迎娶珍珍,现下也无需放弃科举,且,这次儿子不是入赘,是正正经经娶妻。”
赵氏想了想便认下了。
其实说来她倒是有几分喜欢许家那丫头的,她心上许小姐那敢说敢做的性子,与年轻时的她有几分相似。
且前次那丫头二话不说为了儿子去丰安县,她也是感激的。况且经过那一遭,她便是铁打的心肠也软和了。
但若是因此便要她答应让儿子入赘到许家去,管他是个什么金窝银窝,便是拼了她这条命,她也是千个万个不答应的!
不然她便是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也无颜面对赵家列祖列宗!
既然现下不用入赘,她自然也乐意这门亲事。
随后赵京钰从袖口取出一沓近千两的银票拿出来。
赵氏生平头回见这么多钱,当下就吓软了双腿,忙问道:“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赵京钰便与母亲解释了与***交易之事。
这一千两银子是***买他那些没用的陈年旧诗得来的,赵京钰很是大方的将往日闲作整理出来,尽数给了***,顺带掏空了他荷包里的银票。
赵京钰道:“聘礼之事母亲不比挂念,我来准备便好,只是要劳烦母亲随我去许家提亲。”
赵氏道:“提亲自然得我去,还得好好准备一番,只是先前咱们与许老爷多有仇怨,娘有些担心……”
母亲担心的不无道理,赵京钰皱着眉头,感到十分忧愁。
过了两日,赵氏与赵京钰便花钱请了媒人,再三确认礼数周全后,便携礼登了许家的门。
赵京钰刚进县城,便迫不及待要去妆意阁,几日不见,他只觉得如隔三秋,思念如浪潮般翻涌。
然而却被赵氏拦住了,第一次见儿子这么急切的模样,赵氏很是心酸的将儿子教训了一通。
哪有媒人上门前私会的道理?
*
许有德却已经在府中等赵家来提亲等了多时了!
听下人说赵家人来了,便连忙放下手中之事,客客气气的亲自赵家母子应了进来。
许有德面上端的是一派亲热熟稔,即便对赵氏也是没有表现出丝毫一样。就好像两人是多年老友,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快一般。
赵氏做不到他这样,全程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努力应承着许有德的热情待客。
等赵氏表明此行目的是来求亲的,许有德便很是高兴的抚掌道,“既然如此,我便应下这门亲事,只是现在离秋闱没几个月了,所以成亲日期最好还是要定在言竹进京赶考,高中归来后。”
赵氏面色一顿,迟疑的看向儿子道。
赵京钰亦是面露迟疑,心中直觉不好。
莫非珍珍没将自己不科举了的事情告知许老爷?
赵氏见儿子迟迟不答,便自个儿对许有德解释道:“许老爷,其实言竹现下已无科举之心……”
许有德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笑容彻底消失。
小半刻后,赵家母子,连带他们请来的媒人被许家家丁赶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将礼品也扔了出来。
扔东西的下人很是不客气的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穷酸癞□□也敢肖想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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