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许父的话,许清如独自去找管家看看回门礼准备的如何了。
去前院下人房的路上路过厨房,许清如刚走到那儿时,却见辛妈妈正在墙边训人,被训的人哭的泣不成声,正是许清如身边伺候的丫鬟荷儿。
荷儿虽被骂哭,却梗着脖子辩道:“荷儿实在不知自个儿犯了什么错,辛妈妈若要拿荷儿撒气明说便是,何必往荷儿身上乱扣屎盆子。”
辛妈妈一听气的不成,合着她教训了半天,却是对牛弹琴,这臭丫头全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其实这事儿倒真不怪荷儿,她只说小姐床铺乱,却哪知辛妈妈自个儿想多了,生了误会。
她刚去书房叫老爷安心,只等着抱大孙子,结转头刚出了院子,却是回过神来,觉得这洞房究竟成没成好似却并不确定。
于是她连忙来到小姐新房,准备仔细找找喜帕,辛妈妈倒全然没想过她家小姐会将喜帕藏起来,只觉得是裹在被褥里面,才让粗心的荷儿丫头错过了。
等她到了新房,将床上的被褥垫子翻了又翻,竟是真没找到喜帕,心道那东西难不成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
辛妈妈不信邪,连床底下也翻找一番,这下才总算找到裹了花生红枣铜钱的包裹,而此时那片白色帕子早已皱的不成样子。
这可是象征女子贞洁的珍贵物件儿,竟就这般裹吧裹吧当成垃圾丢到床底下。
自然,如今这块布就是块儿再普通不过的破布,因为上面半点处子之血也无。
辛妈妈是小姐奶娘,许清如从小可以说是由她一手带大,许有德早年出门走货,通常一走短则半月,多则一两年也是有的,她把小姐当成自个儿半个女儿,而许清如随对府里其他下人动则打骂,对辛妈妈却是敬着的。
这会儿见小姐正路过,便放过小丫头,拉住许清如苦口婆心一番劝告。
辛妈妈说了一堆话,许清如才明白她的意思,大体就是——
“小姐莫要被姑爷拿捏了才是,许家往后还得小姐掌家,可不能太过心软!”
“我定听辛妈妈话,往后让自个儿心硬的像石头成么?”深知辛妈妈也是为自个儿操碎了心,也不好驳了她老人家好意,只半玩笑般的应承着。
随后又道,“辛妈妈可能放了我去管家处看一看回门礼准备如何了?这是爹爹吩咐的。”
“去吧。”
辛妈妈仍是神色忧愁,在她心中自家小姐虽脾气暴躁些,但为人没什么坏心眼。当然同时也没脑子没心机,现如今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可真是愁死个人!
为何未洞房?这事儿还用想么?定然是姑爷不愿意,小姐又不舍得逼迫,只痴痴一心护着夫君,心疼姑爷被老爷责骂,才傻傻的把喜帕藏起来。
这事儿还是得跟老爷说说,还是老爷更有主意些,像姑爷那等表里不一又心高气傲的少年郎君,就该叫老爷这等老谋深算的人物来对付。
且看那中了举人的风光小郎君,还不是在老爷的威压下乖乖做了许家赘婿?
许清如来到前院罩房找到了管家。
管家姓钱,是府里的老人了,许清如去查看回门礼时,发现早已备好,准备的妥妥贴贴,没因为赵家穷酸就刻意轻简。
她又吩咐钱管家多加了些人参之类的保养品进去。将原本正常规格的礼物足足加了两成,算是十分丰厚了。
这么做的原因,也是觉得有些理亏,摊上他们许家,赵家也实在是倒霉了些,心软之下却也只能在这种小事情上补偿一二。
如今她成了许清如,成了许家人,自然也会因为许有德做的错事,而对赵家心存一份愧疚,现如今万事已成定局,唯有尽力补偿一些了。
也不敢给太多好东西,这是许清如自己的考量,以赵家的情况,两人回门那日必然被人围观,若是带太多礼上门,被人瞧见恐怕会招人眼红,到时反倒给赵家招惹麻烦。
等她检查完回门礼确认无误后,正要回去时,又吓人来请说是老爷找她。
这会儿许老爷应当已经将客人送走,找她又是有何事要说?
许清如进了她爹办公的账房,刚一进门,一摞账本就丢到她脚下,“你自个儿看看,为了给你弄个好夫婿进家门,你老子花了多少银子。”
赵京钰那等光风霁月的俊俏郎君能值多少银子,她倒真有些好奇,随即在许老爷吹胡子瞪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中捡起了账本,认真看起来。
“你看得懂么?”许老爷气哼哼道。
他自个儿闺女他还能不了解?若真能无师自通看懂账本,他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许清如粗略翻了翻,发现自个儿还真看不太懂,主要是这账理的实在杂乱了些,一眼看去乱七八糟。
她头疼的合上账本,索性直接问:“所以您是花的多少银子买的女婿?”
“足足一千两!咱许家这么些店铺去年一年总利润,也才不过五百两上下!”提到这个许有德就肉疼,扣除花销应酬,等于把他这三四年的积蓄全帖进去了。
许清如咋舌,按照这里的汇率换算,一千两足够买下半个汤水县成的商铺了。
汤水县不过是个小县城,即使辖区内遍布着大大小小许多村镇,也改变不了这是个穷乡僻壤的事实,但也因为这些年打仗几乎避开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所以百姓穷虽穷了些,但也还算得上安居乐业。
而许家作为汤水县首富,产业自然不可能只遍布在一个小县城,周遭的县、镇都有商铺产业,而这些店铺加起来一年的利润也才不过五百两!按此汇率来算的话,一千两的确很多!
“那您老也太想不开了,花一千两买回来的宝贝疙瘩,您不供着就算了,还这般磋磨羞辱,真不怕人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许清如把账本放到桌面上道。
许有德怎么可能不担心?读书人哪个不清高?一时看不开真宁死不从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从最开始就留着后手。
许有德道:“只要将人看紧些,应当出不了什么问题……再说你当你爹真是那等大奸大恶之人?”
许清如斜眼扫了他一眼,心想难不成您不是?
许有德被自个儿闺女那□□裸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哼哼两声道:“爹花一千多两是想买个大孙子继承人,又不是想买条人命!再说你真当那怂了吧唧,贪财怕死的知县真能帮我个商贾,去陷害举人老爷?”
说着放低声音道:“你仔细看着他些,爹敲打归敲打却也没想要了他的命,爹也知道读书人受不得屈辱,若实在不行,我便把一些真相告诉他,想来他便能重燃希望,不会寻死了。”
许清如心头一震,连忙追问:“什么真相?”
许有德十分不信任的瞪了自家傻闺女一眼,“我若跟你说了,恐怕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傻丫头转头就跟那小子说了,且等你俩给爹爹生个大胖孙子再说。”
许清如:好个奸诈厚脸的商人!
“我看你个傻丫头就是被那小子迷了心窍!你若真为他着想,便早些让爹抱上孙子,到时候爹再想法儿让你卖他个人情,没准儿他一来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二来感念你的好,倒心甘情愿与你继续做夫妻。”许有德诱哄道。
许清如一言难尽,心想不可能的,按照剧情正常发展,她和赵京钰不可能有孩子,他更不可能对她心怀感恩。
不过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在被坑的这么惨后,还对罪魁祸首心怀感恩吧,若真有,那也必然是个傻瓜胆子。
所以究竟是许老爷自个儿太天真呢?还是他觉得自个儿闺女好骗?
她问:“您老究竟为何定要招了赵京钰做赘婿?”
还能是担心自个儿闺女一辈子嫁不出去做老姑娘,叫他永远报不上孙子不成?
既然招赘婿就是为了生孩子,那为何非要选不情不愿的赵家?像许家这般殷实的人家,整个汤水县有愿意入赘的,何必挑上本身前途大好的赵京钰?这不是缺德么?
……
赵京钰一路从前院到二进院新房,这一路走来不少下人跟他见礼,他虽心情差极,却也没有拿下人发泄。
等进了新房时,他心中的郁闷怒气已经散了差不多。
头脑越发清明,晓得自个儿现在不宜表露不满,现在他还是得等,等到恩师远游归来,他才能有靠山!
现如今最要紧的倒不是他自个儿受屈辱,而是得先想法子安抚好母亲才是。
赵京钰吩咐下人:“给我取本书来。”
下人为难道:“老爷说了,不许姑爷再把心思放在考取功名上,所以……所以姑爷只能看账本,往后帮助小姐打理许家产业。”
赵京钰袖子下的手握紧成拳,深深吐出胸口的郁气,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谦和:“那就按岳父所说,给我拿些账本来看。”
下人应是,起身时偷偷打量这位新进门的姑爷,只见他面色温润,心道姑爷脾气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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