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5
斑驳肮脏还恶臭的地下排水通道里，刚经历了命悬一线，现在分秒必争的气氛下，因为刺头一本正经拍着地面，仿佛不躺下装晕就是傻子的眼神，莫名变得‘沙雕’起来。
阮伯灵分析，“变成怪物的人都失去意识了，避免麻烦，装晕最方便。”
他看向公园椅子也要垫上衣服才许坐的商寅，征求意见，“寅哥，这样确实最直接。”
“不许。”商寅直接否定。
阮伯灵一直觉得商寅的洁癖表现在别人身上，自己倒没什么讲究，但跟他一起总认为他会沾上什么脏东西，路上和人擦身撞了下，都要擦半天。
可现在浪费一秒都是在浪费商寅的剩余寿命，他不能再惯着他寅哥，坚决反对，“我们赶时间，只将就这一次。”
“装晕就不能动，你会被人抬走。”
阮伯灵不理解地歪了歪头，“这有什么问题？”
“抬的时候不可能不碰到你。”
“放心，我可以装得很像。”
商寅的眉头拧起来，仍然坚定反对，“不行！”
地上躺半天的刺头无语地看向两人，不懂这种地方是在‘秀’个什么劲，他压着声音怒道：“你们有没没完，不干就滚，别影响我的计划！”
阮伯灵和商寅四目相对，商寅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万竞山瞥了瞥两人，他比刺头了解得多一点，感觉这是段还牵扯了‘人鬼情未了’的三角恋。
于是主动说：“小阮，你跟你朋友先走，我跟去。”
万竞山打开背包，掏了几样东西藏进衣服里，最后摸出两个小型对讲机，一个塞进衣服里，另一个放回去，“不知会被带去什么地方，东西肯定不会让带着，对讲机范围3公里，到时再联系。”
他说完把包递给了商寅。
刺头在一边默默把游戏机藏进了衣服里。
这时远处已经出现了灯光，商寅接过登山包，接受了万竞山的建议，一边把包背上，一边抓着阮伯灵往通道深处跑。
通道开始出现岔道，那股强烈的阴气仍然无处不在，大蛇只是阴气凝起来的灵体，被商寅打散并不会彻底消灭，只有找到凝聚起大蛇的‘本体’，就像鬼会依附尸骨，大蛇也一样。
世界主人和蛇的关系，在于袁镇川在做什么。
阮伯灵确定在大楼顶上时袁镇川一定认出了他，虽然长大后他们只见过两面。
当年袁镇川献祭他的计划失败，袁其白也活到了现在，很可能在之后袁镇川又献祭了别人。
世界主人和袁镇川有关，很可能就是被袁镇川害过的人，可能就是又被袁镇川献祭的对象。
“这次不错，有6个，都还挺完整的。”
“别那么多废话，先带出去再说，多一秒钟我也不想待在这里。”
“快点，你们搬那边的，你们两个抬这两个。”
……
后面又传来说话的声音，阮伯灵和商寅掩在他们看不见的距离，等了片刻。
那些人把6人‘打包’好没有往深处走，而是往外出去了。
阮伯灵疑惑，商寅打开手电说：“去追他们吗？”
“嗯，追。”阮伯灵简洁地回答，直接问袁镇川是最快的，又想到商寅时间不多，他恨不得马上通关。
商寅又拉起阮伯灵的手说：“他们往进来的路回去了，应该是要离开地下，我知道怎么出去最快。”
阮伯灵点了下头，商寅带他走进通道的更深处，最后从一个检修口出去，正好在下沉公园的假山里。
假山有个暗门，他们出去就是地面。
阮伯灵终于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顿时感觉肺活过来。
他问商寅：“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出口。”
“去大楼前，我已经把这附近都走了一遍，刚才在下面我也是先去探地下的通道了。”
不愧是他寅哥，阮伯灵崇拜地看了看商寅。
然后他们又去了之前的大楼，那些人回去地下室，肯定会从大楼出来。
等了没多久，阮伯灵就察觉到有阴气出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车库开出来。
“寅哥，他们出来了。”
商务车开出车库突然在路边停下，扔下一个人，再开走了。
被扔下的人装了片刻‘死’，突然爬起来去追商务车，大喊：“把我的游戏机还给我！”
不过商务车并没有理他，已经从路口开出去。
阮伯灵和商寅走过去，看到被扔下车的是刺头。
刺头十分不服地‘嘁’了一声，像在对他们说，又像自言地开口，“他们嫌老子没长蛇鳞，竟然把我扔了！”
阮伯灵想到刺头信心十足装晕被带走的画面，不禁地笑出声。
刺头朝他瞪过来，“笑个屁！”
阮伯灵回答：“不，我笑的是你！”
“你——”刺头浑身的寒毛都像他头发一样竖起来，看阮伯灵哪儿都不顺眼。
阮伯灵却无视他，转身对商寅说：“寅哥，阴气要消失了，我们也跑不过车，现在去抢一辆来？”
他说得认真，商寅笑着说：“又不是电影，现在抢也来不及，我开了车来。”
开了车来？他寅哥到底在之前干了多少事？
阮伯灵一直觉得商寅的行动力强到变态，经常他才刚开始想的事，商寅已经帮他做好了。
商寅解释，“我到这里发现是北州市，就回家把车开来了。回来的速度比火车快多了。”
阮伯灵立即又想到商寅所剩的时间不多，急忙说：“车在哪儿？快点。”
车停得并不远，就在公园旁边的路上，果然是商寅开过的一辆越野。
阮伯灵催着商寅上车时，刺头跟过来。
“喂，带我一起，你们也看到刚才那些人了。人狠起来比鬼可怕多了，多一个不是坏事！”
阮伯灵停在车前，万竞山说过接他们进大楼的西装男手上有枪茧，敢在人来人往的商业中心干这种事，不可能是普通混混。
刺头的身手不错，对付人比对付鬼有用。
阮伯灵同意地对商寅说：“寅哥，让他上车，可以用来挡子弹。”
挡子弹？刺头眉头抖了抖。
商寅打开副架让阮伯灵上车，指向后座离副架最远的角落，斜眼打量着刺头说：“你，别离开这个角。”
刺头‘嘁’了一声，把这两人当懵懂胆小的新人真是他眼瞎，这分明是通关者里最恶劣的那一类人。
三人都上车后，冲出商业街区，遇到路口的路障商寅直接撞出去，在保安的骂声中扬长而去。
刺头坐在限定的角落翘起二郎腿，对商寅嚣张的态度很是欣赏，自我介绍道：“我叫宋江杰，我爸是个神棍，还是个赌鬼，我被他欠债的高利贷差点杀了来这里的，已经通关了13个世界，虽然比不了传说的大神，但绝不给你们拖后腿。”
前排的两人都没理他，他继续说：“你们也不用装了，我知道肯定不是新人，这个世界明显人才是BOSS，我们合作，一起通关怎么样？”
商寅冷漠地贯彻阮伯灵的话，“不怎么样，你的作用是挡子弹。”
宋江杰吸了口凉气，看向阮伯灵问：“小帅哥，你说呢？”
阮伯灵还没开口，商寅又拒绝，“他也不需要，从一开始你就出言不逊，等完了我们再算？”
宋江杰蓦地对上车内后视镜里商寅的双眼，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压力，仿佛掉进深水时的窒息感，他不由地闭嘴。
商务车已经开了很远，全靠变成怪物的人留下的阴气追踪。
阮伯灵专注地盯阴气指挥商寅开车，没注意听两人说了什么，忽然反应过来问宋江杰，“你刚说你叫什么？”
“宋江杰！”宋江杰吼道。
这两人一定是在合伙耍他。
阮伯灵却谦和客气地说：“你好，我叫阮伯灵，他叫商寅，我们都刚来，很多规则都不太熟。”
宋江杰看到阮伯灵青葱少年似的脸，心里冷笑，你装，继续装！
他选择沉默，一直沉默到车停下来。
前面的商务车开出城，到了城郊区的一座山。
山上属于半开发状态，是北洲市最高级的别墅区，整个山头就几栋房子，相互隔了十来公里远。
他们跟到其中一户的外围，商务车开进去，商寅把车停进了树丛里。
这是一栋合院的庄园别墅，三人带齐东西从车里下去，阮伯灵首先抬头望去。
房子在林间，有宽阔的花园，周围被树林簇拥。
阮伯灵说：“这真是个藏阴纳邪的好地方，阴气盛得快要爆炸了。”
宋江杰满眼惊讶，“帅哥，你还懂风水。”
“听说过一点皮毛。”阮伯灵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从宋江杰面前走过去，拐进了林间的小路。
房子大门前有监控，他们从树林里绕开，到了围墙外。
宋江杰看清围墙，惊道：“竟然还安装电网！还有红外！这是防人进还是防人出啊！那个老板肯定没少干缺德事。”
阮伯灵看到的围墙上不只有电网，电网还缠绕着阴气。
整个房子就像个巢穴，困着无数的厉鬼，站在围墙外都仿佛要被不断泄阴气来的抓住。
他们绕围墙走了半圈，商寅发现了一扇小门。
“阿阮，这里有门。”
阮伯灵走到门前，大约是通往山后树林的后门，有一条小路延伸到了山上。
只是这后门仍然厚重的铁门，锁也在门里面。
宋江杰说：“联系一下你们的同伴，让他想办法来开门？”
万竞山进去没多久，肯定还没脱身。
阮伯灵不想把时间放在‘等’上，开门这事对‘鬼’来说太轻而易举，心里想着叫那位帮忙。
他等了片刻，那位竟然都没有回应，他衡量了下商寅的寿命和讨好那位，小声地叫了一声。
“老公。”
商寅和宋江杰离阮伯灵几步远，宋江杰没听清阮伯灵说了什么，商寅却直接出口答了一声“嗯”。
阮伯灵尴尬回头，商寅回答这一声仿佛是在回答。他正好对上商寅的视线莫名羞耻，偷偷喊‘老公’被唯一的朋友听到，是挺羞耻的。
更羞耻的是商寅望着他没有出声，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那位的声音。
“崽崽，你在叫我吗？”
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要怎么再说什么啊！
阮伯灵不悦，不理耳边的声音，装作他什么也没叫过走向商寅，“寅哥，把那个给我。”
商寅双眼直直望着阮伯灵不动，听到阮伯灵叫‘老公’，下意识想对他做点什么。
“寅哥？你怎么了？”
阮伯灵拍了下发呆的商寅，担心商寅时间不多，身体受影响，对那位更加不悦。
商寅若无其事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荆棘的‘刺’，“是要这个？”
宋江杰看到商寅拿出来的东西，惊得瞪大双眼，那是大蛇身上刺甲的‘刺’。
可大蛇是灵体，那这怎么保存下来的？而且是什么时候捡进包里的？
阮伯灵接过‘刺’，上面绑着一根黑线，是万竞山找回来的，十分罕见的百年老墨斗的线，可以在一定时间里锁住阴气不散。
他把‘刺’扔在门前，就站着不动。
宋江杰好奇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其实刚才的是一种祭祀，大蛇是供奉的对象，接受供奉的灵体身上的阴气，对普通的灵体来说是大补的补品。”
“所以——”
宋江杰话没说完，门前就出现了一个隐约的影子。
阮伯灵对那个影子说：“你好，请帮我把门打开，这送你作为报酬。”
宋江杰没见过对鬼这么礼貌的人，而且还和鬼谈生意？
他很好奇会不会成功，下一刻地上的‘刺’就忽然不见，再下一刻‘咔’一声响，门打开了。
宋江杰震惊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阮伯灵面向宋江杰，谦虚地回答：“普通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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