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6
凌晨2点的山里夜风呼响，穿过阴气森森的房子吹来，宋江杰冷得牙齿打抖，跟着‘普通新人’和‘纯新人’从小门走进去。
门里的院子范围很大，完全像个小公园，比起大门层层把守的保镖，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宋江杰笃定地说：“外面门口守卫那么严，却留下后门这么大个漏洞，多半是陷阱，你们小心点。”
阮伯灵接道：“不是漏洞，只是守门的不是人。”
宋江杰惊讶地瞪眼，“刚才那个‘鬼’是守门的？”
阮伯灵只回了一个笑，不过光线晦暗，看起来有那么点诡异，他已经确定阮伯灵收买的‘鬼’就是守门‘鬼’。
不由背后冒起一层寒意，开始草木皆‘鬼’，小心翼翼地穿过院子。
三人走到了院中间的房子，沿着墙往有光的地方靠近。
房子一侧有一处宽大的落地窗，从地下通道被带来的5人就在里面，都被捆住手脚扔在地上，一动不动，除了装晕应该还没清醒。
这时房间的门走进来6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解开地上几人的衣服，露出皮肤上的绿色蛇鳞，确认无误后将几人拖出了房间。
宋江杰拿出捡来的木棍说：“进去？”
“怎么进？”阮伯灵问，肯定不能走大门。
宋江杰抬手一指，“翻进去。”
阮伯灵抬头，二楼阳台的窗户开着，他严肃地表示，“可没有楼梯。”
“这么高点要什么楼梯！我上哪儿给你找楼梯！”宋江杰震惊。
高人一下就变连墙都不会翻的娇气少爷了？
商寅完全无视宋江杰的存在，打开一楼的一扇窗户说：“阿阮，这里可以进去。”
阮伯灵立即过去，宋江杰就看着商寅先爬进去，再把阮伯灵抱进去，莫名感觉又被‘秀’了一次，十分无语地也跟着爬进去。
窗户离刚才在的房间还有段距离，阮伯灵进去后先往四周看了看。
这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通道，三层高的建筑完全挑空，抬头就能看到最高层的窗户。
“这房子到底怎么回事？这太古怪了。”宋江杰好奇地开口。
里面没有光线，只靠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看不清楚，只能分辨靠里面的墙没有任何门或窗，像是要隔断什么。
阮伯灵敲了敲墙壁，“去墙的另一边就知道了。”
墙上没有门窗，要去另一边只能先从通道出去。
他们往之前房间的方向前进，走到通道尽头是一扇门。
商寅给了宋江杰一个眼神，宋江杰没看清，还是被看得浑身一寒，上前去开门。
门打开一条缝就有光透进来，外面是一个奇怪的大厅，布置得像个邪教窝。四周同样没有窗户只有墙壁，壁上刻满了古怪的花纹和雕像，全都透着诡异。
地板是纯黑色，上面却画着红色的符纹，仿佛谁淌的血一般。
宋江杰回头报告，“没有人。”
他正要出去时，被商寅一脚把门踹关上，忍不住要骂人时，门另一边响起了声音。
阮伯灵压低了声音说：“整栋房子阴气最重的地方就是那扇门里面，应该是把刚抓来的人带进去。”
门外的声音除了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拖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随即又响起了凄厉的嚎叫声。
宋江杰感觉听跟口技似的，等声音都停歇下来，他和商寅一起朝阮伯灵点了下头，两人同时一人各拉开一扇门，警觉地看出去。
外面的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阮伯灵走出去，大厅一共有四扇门，分别在四个方向，左右都是通道的出口，里外两扇，外面的门通向外面，里面的门就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凄厉的叫声就是从里面的门传出来的，不是单一的声音，而是许多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百鬼哭嚎。
门没完全关上，三人都感受到了阴森的气氛，小心地走到门前，从门缝往里看去。
阮伯灵首先看到中间有一根巨大的雕花柱子，雕刻了什么看不见，因为在柱上缠缚了数百只恶灵，就是刚听到凄厉叫声的来源。
这个房间应该是整栋房子最大的空间，整体是一个圆柱形空间，圆壁一周都刻有和外面相似的雕刻。
六根与中间相似的柱子，分别立即在圆壁前，形成一个小一层的圆。
中间缠缚满恶灵的柱子立在一个大坑里，被抓来的5人都被扔在坑边，旁边站着一个老人和6个黑西装。
老人一身黑色西装，手杵拐杖，头戴一顶黑色绅士帽，背对着他们。
宋江杰确定地说：“那是刚才大楼里的老板。”
体型和衣服，还有拐杖都是一样的。
阮伯灵也认出是大楼里的老板，但不确定就是袁镇川，他对袁镇川没熟到看背影就能认出来。
商寅给了宋江杰一个眼神下达指令，然后拉住阮伯灵的手说：“阿阮，跟着我。”
阮伯灵点了点头，商寅立即拉起他从门缝里钻进去，跑到边上的柱子后面躲起来。
里面的人没发现他们。
宋江杰十分有信心地也跑进去，躲到了同一根住子后，立即又收到了商寅的死亡凝视。
他才想起不应该跟两人凑一起的，但现在另一根柱子太远，跑过去肯定会被发现，他真诚地双手合十，小声地说：“大哥，就这一次，下次一定不打扰你们。”
一个抬人进来的黑西装突然回头，三人立即排成纵排掩在柱子后。
黑西装没有看到异常反而更加惊恐，连忙把视线收回去。
“把他们都关进去，还差2人就够了。”
老人指挥地开口，旁边的黑西装立即行动。
咔——
突然响了一声，大坑边缘打开了5个像井盖一样的东西，露出直径一米左右的洞。
黑西装把5人分别扔进5个洞里，又把井盖盖上。
阮伯灵在的位置能看到大坑里的一半，坑也是圆形的，坑壁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像门的铁栅栏，栅栏里就是刚刚5人被扔时去的洞。
他看到的洞里都有一个‘人’，全都身上长满了蛇鳞和荆棘刺甲，看不见的另一边情况应该也一样。
人都关完后，老人走近坑边，望着中间满是恶灵的柱子，突然摘下帽子，露出全脸。
额头和脖子也都长满了绿色蛇鳞，和其他人身上的一样。
他对着柱子说：“裴楠，你折磨我这么多年，这次总算要结束了。”
老人说完后重新戴上帽子，转过身，露出了全脸，朝大门出来。
三人立即往柱子后掩，宋江杰震惊地脱口而出，“竟然是袁镇川！”
阮伯灵见到袁镇川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6岁生日前，是一个人长大了，一个人一栋宅子，除了每天会去一次的保姆不会再有人去看他。房子里总是充满阴气怨气，即使满地的玩具颜色鲜艳也阴森森的。
因为一直都这样，他并不觉得难过，不知道什么叫孤独，因为他也不知道什么叫不孤独。
但他一直记得袁镇川说过的一句话，唯一一次对他说的话。
“这是你的命，从小习惯了到时就不会害怕，你不必对谁产生感情，也没有人会在乎你，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要怪我心狠，我不想再失败一次了。”
“呵、呵呵。”
阮伯灵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双瞳发黑，反光陡然消失，嘴角高高掀起，对周围扑过来的阴气毫不在意。
他不恨袁镇川和袁其白，因为他有师父，弥补了他6岁前的一切，即使回到北州市他没有想过报复。
师父说仇恨只会让自己痛苦，他一下坚信着。
但却让他知道了苏梨，他们对苏梨所做的事他无法原谅，即使苏梨最后的执念里连恨都没有。
可越是没有他越是无法放下，如果没有他们，他一定会拥有这世界最好的妈妈。
宋江杰发觉另外两人一点不惊讶，转头看去，对上阮伯灵的双眼，蓦地就怔在原地。
灯光并不明亮，照过来的光被柱子挡一大半，在阮伯灵脸上切割出阴暗分明的线条。
他感觉阮伯灵仿佛在狂笑，又仿佛在愤怒，实际上却只是敛下双眉，勾起嘴角而已，但仿佛内在已经换了一个人。
阮伯灵蓦地嘴角扬得更高，笑道：“寅哥，我觉得这次我可能不能听师父的话了。”
“阿阮。”
阮伯灵无视商寅的声，笑得更加夸张。
通关世界与现实世界重合，通关者离开会被忘记，但对现实造成的影响不会消失。
所以，眼前的袁镇川是现实里的人，袁镇川死了现实里也会死，只是可惜到时他会被忘记。
他继续对商寅说：“虽然我没见过活着的她，但我不能当作不知道。”
商寅一下抓住阮伯灵的手，安抚地说：“阿阮，你冷静一点。”
阮伯灵仍然笑得邪侫，“我很冷静。”
没人冷静是像你这样的，商寅微蹙起眉头。
阮伯灵耳边突然响起那位的声音。
“崽崽。”
阮伯灵被那位从后面抱过来，紧紧地贴着他的背，低沉的声音掩进他脖颈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那些事都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是阮伯灵，不是为了任何人而存在，更不是袁家的子孙，你就是你。苏梨也只希望你平安地活下去。”
阮伯灵眼中的反光慢慢回来，正好看到商寅，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美好的事。
他第一次离开山上，离开师父，在离开的火车上遇到了商寅，然后在学校里商寅成了他的室友。
后来商寅变成了寅哥，寅哥会给他做饭，带他逛动物园，陪他半夜划船钓鱼，熬夜帮他补作业。寅哥打游戏跟他师父一样手残，每次都被队友骂。
不能这样吓到寅哥。
“阿阮。”
商寅又轻声地叫了一声，阮伯灵像是梦游忽然惊醒，表情恢复过来，如常地微微一笑。
“寅哥。”
商寅一愣，阮伯灵突然扑向他，双手抱过来。
“我没事，只是看到讨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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