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过把一个人从另一个人心里赶走,然后再让这个人爱上你吗?
这得是有多卑微, 多爱, 才会坚持下去。
陈予觉得他这个名字起得很烂, 与给予求,人如其名,没想到他真的人如其名了。
从小到大, 他听过不少羡慕之声。
别人都说他他家境好,出身好, 也确实,他一直都是个自傲的人。
从什么时候, 他开始这么卑微了。
咖啡店的灰色落地玻璃窗里, 他看见那人朝一漠抱了过去。
陈予心一揪, 像是有什么期待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玻璃窗里面。
作为一漠的男人, 他本应该冲进去推开那个男人,再打他一顿的。
可是他没有动。
那一刻,他灌注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希望他的漠漠, 他的爱人,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伴侣能推开眼前这个男人,向他证明他是爱自己的。
可是,一漠没有躲,就这么生生的承受了。
陈予心头一痛,后退了两步。
是的,作为一漠的男人, 他现在更有理由去推开那个男人,打他一顿的。
可他没动,而是拐了个弯,进了一家酒吧。
酒吧今天的音乐很应景,连重金属都没掺。陈予靠在吧台那,顺着酒单上的牌子的序列,一杯一杯地点。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去了好几趟厕所,趴在吧台上喝了好久。
等他去点菜单上倒数第二杯的时候,那个年纪轻轻的调酒师跟他说下班了。
“酒吧怎么可能现在下班,我的夜生活才刚开始。”他打了一个酒嗝,说话都大舌头了。
那调酒师看起来很年轻,下巴上连根胡子都没有,白白净净,看起来……看起来像他的漠漠。
陈予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他,“你会调别的花样吗?”
调酒师的脸红了红,从下边烧好的开水壶里给他弄了一杯醒酒汤,“别喝了,在这买醉有什么用,遇见不顺心的事,可以跟家人说说啊。”
“你是、新来的吧,”陈予有点想笑,“卖酒卖得一点都不专注,你应该说让我跟你说说。”
调酒师很温柔地看着他,“想跟我说说也可以啊,我随时听着。”
陈予喝了一杯醒酒汤,他没喝出来那是醒酒汤,他的嘴巴已经喝不出来酒味了,只觉得喝了这个,喉咙清了点。
他望着那个跟漠漠一样年轻的调酒师,心里突然涌出了委屈,“你一点都不听话,你看看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还喜欢、喜欢那个王八蛋。”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委屈地像个小孩子,“是因为,是不是因为上次你问我要星星,我没给你弄啊……那几块破石头有什么好?有什么……我带你出去旅游不好么、那个海不蓝吗?那个山不绿吗?你不是说你喜欢绿水青山吗?这、这地球就不是星星吗?我们这的石头飞到火星上,也是、也是陨石呢。”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疯疯癫癫地拿出手机,把手机里他偷拍的漠漠给调酒师看,“看,我的宝贝儿,是不是很帅气?他……他……可温柔了,会给我做饭,给我讲故事……他说……”
“说什么?”调酒师问。
陈予一头栽了下去,脑袋磕在了吧台上,砸到了一只玻璃杯。
脑袋一阵疼痛,神识一阵清醒。
他想起了漠漠跟他许过的诺。
他说他只爱他一个人。
是真的吗?
陈予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越来越模糊,眼睛也涩了。
调酒师,灯光,酒吧,这个世界都模糊掉了。
他在一片虚影里回忆着从前。从前,他似乎没做过什么坏事。
为什么会有这种报应。
陈予想来想去,觉得这都是他自找的。
从追一漠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男孩心里住着别人,即使那人曾经狠狠刺痛了他,他给他的记忆也一直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男孩那样纯真,那样脆弱。
他站在阳光里,像一只天使一样时隐时现。走得近一点,他看到了男孩清澈的双眼和伤痕累累的翅膀。
他被他吸引了。一腔热血就只想保护他,还有他那双漂亮的翅膀。
现在他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痴迷了。
是他贱。
陈予苦笑,每喝一口酒,心里就萃一口玻璃渣。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他帮他治好了心病,帮他疗好了内伤,他逗他开心,带他出去游玩,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哪怕要他背井离乡,他以为这下男孩心里眼里应该只有他了。
到今天,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只要那个男人出现,男孩的眼里就立马换了风景。
那么轻而易举。
陈予想到玻璃窗里的那个拥抱,突然觉得自己很怂,醉后才认清自己,他不想上前,竟然是怕漠漠当众直接宣布跟那个男人走。
那样的话,他怕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趴在吧台上头痛得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双柔柔的手摸上了他的耳朵。
然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调酒师,“他今晚消费了多少。”
是漠漠。
醒酒汤起了作用,陈予一下子醒过来。
“漠漠!”
调酒师微笑着把手机还给他,“你可真是的,竟然真的把你的宝贝的备注改成了“我的宝贝”,不然我还真没处打电话接走你这个醉鬼呢。我要换班了,下个班的人来,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还不谢谢我。”
一漠接过手机,脸红红地看向调酒师,“麻烦你了。”
“你老公很爱你的。”调酒师眼带笑意。
“嗯。”一漠点点头,拿出来钱包,“方便在这结账吗?”
“去那边。”调酒师给他指了个路。
一漠把陈予倚在吧台上,准备下去结账,刚一转身,肚子突然一紧,肩头一沉,陈予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可真够沉的。
“听见没有,你老公很爱你的。”陈予在他耳边醉醺醺的说。
“是、是。”一漠有些无奈,扶着陈予的胳膊转过身,又把那条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扶着往前走。
陈予个子高,这样把重量放在一漠身上,走起来像是被拖抱着走。
他的酒醒了一小半,完全可以自己走的,但他心里有气,眼前的一漠是他唯一解药,而且他的漠漠今天闻起来那么香,那香味好像是从他脖子缝里边发出来的。
他把鼻子抵上使劲闻了闻,光是闻还不够,他又拉开漠漠的领子在上边舔了几下,这样,好像还是不够……
他还想做点什么,这时脸上被人轻轻拍了一巴掌。
他一抬头,对上漠漠那张臊得通红的脸,像小苹果一样,睫毛颤来颤去,都这么多年了,老是跟第一次一样,还怪可爱的。
“回家去。”一漠低着眉眼,很认真很努力地扶着他。
“你爱我吗?”他不依不饶得像一个追寻真知的小孩子,问着他自己都觉得很幼稚的话,“我爱你,你爱我吗?”
一漠还是红着脸拍拍陈予的脸,温柔又羞臊地重复着那三个字,“回家去。”
有什么话回家说。
有什么事回家做。
一漠脸皮薄,很多事,他不好当众做。
“哦,”陈予有些失望,但还是靠在他的漠漠身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被他扶抱着往计程车里带。
从酒吧到家,陈予就跟个大号的树袋熊一样,把自己往一漠身上蹭,就这么蹭着抱着,一直被一漠放到了沙发上。
一漠在他脑袋那垫了一个小枕头,然后把他被雨淋湿的外套扒了下来。
就这么扒下来当然不行,他还要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而且自己的衣服也被弄湿了,需要赶紧换掉。
一漠又起身准备去那睡衣。
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一漠抱着那件湿衣服,刚走了一步,那男人就抱住了他的腰。
“漠漠,哄哄我。”男人的声音响起,像是一个要糖吃却没给糖的小孩子在撒娇,声音里有莫大多委屈。
这种反差很违和,首先是声音违和,其次这跟他高大的形象一点都不配,一漠哭笑不得,很多时候他的老陈都像一个小孩子,但他也喜欢他这样。
他耐心地坐下来,用一双温暖的手摸了摸男人的眉骨,又捏了捏男人的脸,最后贴上了自己暖乎乎的嘴唇轻轻一吻。
“听话,你的衣服湿了,我去给你找衣服,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你会感冒的。”
男人盯着刚才吻过他的嘴唇楞楞地不动,“刚才,刚才你亲我了,对吧。”
一漠大方地点点头,“就是要哄你这个大男孩啊!”
陈予眼神微动,突然把他的漠漠拽了过来,死死地按在沙发一角,闷头就深吻了下去。
唇齿纠缠,难分难舍。
他把小漠漠弄得说不出话,喘不过气。
陈予喜欢极了那里面的味道,明明没什么味道,他却总觉得软甜软甜的,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戒掉过,跟抽烟一样让人上瘾。
一漠微微挣扎了一下,红着脸推开他,“一会儿,等换好衣服,你看你,醉醺醺的。”
“我没醉。”
“醉了。”
一漠推开他,站了起来,他这种时候对他乱来总让他心颤。
他跑带洗澡间里拿了一块小手巾,沾里沾热水,给陈予放在额头上,然后在他嘴里塞了一块醒酒糖。
忙完这个,他立马跑去卧室拿出来陈予的睡衣,坐在他身边耐心地用热毛巾擦拭身体,给他换衣服。
换完衣服他又迅速把湿衣服抱起来,跑到卫生间,把一股酒味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
当然,他还有好多好多要忙,现在的陈予属于巨婴状态。
陈予就坐在沙发上虚闭着眼睛看着,看着一漠像小蜜蜂一样在屋子的各个角落转来转去。
那瘦瘦小小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有很大的力量。
他想起漠漠坐过山车时激动得抓住他的手的感觉,他想起漠漠看他吃饭幸福微笑的样子,他想起来小家伙被他压在身下辗转承欢的羞赧……
他的睫毛,他的嘴唇,他的一撇一捺都印刻在他的灵魂里。
可是脑海里漠漠被那个男人抱他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每当他想起来两个人幸福的时刻,那个画面就要跳出来恶心他一把。
他想起来小漠没有初吻了。
陈予之前很大方地说过,他不在意的,可是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疯狂嫉妒,疯狂嫉妒漠漠最青涩的东西给了那个王八蛋,那王八蛋不珍惜就算了,今天还来抱了他家漠漠。
酒意未散,陈予又生气了,还特别恨,恨那个伤害了他老婆的王八蛋!
可是漠漠为什么不躲!不推开他!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息很重,看着漠漠在这个家里忙忙碌碌的样子,他总觉得像是虚影。
那会儿的冲动腾一下就上来了,他跑到卫生间,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了那个正在往洗衣机塞床单的漠漠。
他的男孩,他的爱人。
一漠吓一跳,“衣服,洗衣服。”
他反过身要去推,却没能推动。
陈予一沉身子,把人钉在了卫生间的墙壁上,逼迫着他和自己亲热。
漠漠还没反应过来劲,只感觉有一双手,很粗鲁地弄他的身体,和陈予平时不一样。
太疼了。
漠漠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陈予。
“你喝醉了!”他有些生气。
可他不想表现出来,跟一个醉酒的人有什么好计较,他低头把换下来床单枕套全部塞进洗衣机然后按了全自动按钮。
卫生间一地的小盆。
一漠怕晚上陈予上厕所绊倒了,那男人在家的时候总是粗心地很。
正当他弯腰收拾时候,腰间一痛,男人又抱住了他,抱得死紧死紧,任凭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开。
“你干嘛呀。”一漠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放在他腰间得手顿了一下,望着爱人眼睛里划过的一丝不乐意,陈予实实在在地被激怒了。
是的,他小心眼,他放不下,他不像个男人,他嫉妒,他嫉妒死了!如果可能穿越,他不会让那王八蛋动漠漠一根手指头。
“陈予,陈予……唔~”
一漠徒劳地眨着眼睛,他的嘴唇被封得死死的。
陈予真认真起来,力气要比他大多了。
一漠挣扎不了,只能被抱着扔回了卧室的床上。
卧室没开灯,窗外下着雨,屋子里很黑很黑。
陈予熟门熟路找到自己喜欢的位子,把漠漠往床上一钉……和谐晋江。
没有接吻,没有抚摸……和谐晋江。
他就这么肆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嫉妒,愤怒,不甘。(和谐和谐)
至少漠漠身体的第一次是属于他的。
陈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忆道漠漠和他第一次,那些羞赧,那些青涩,那些爱慕,还有那让他欲罢不能的顺从,不管他怎么欺负他,漠漠都只是用软软的声音回应他,尽管他害臊得不行,还是得被晋江和谐掉……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陈予无助地说:这些小孩子不能看,不健康。
对于这些,陈予不予理会,“你喜欢我吗?”他问。
第一次,他只敢用喜欢这个词。
身下的人还在一直流泪,却温温柔柔地抱住他的手臂,“特别喜欢你,真的。”
陈予微微一笑,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把不该在文中出现的动作进行二次和谐,保证不被锁掉,其实这也是为漠漠好。不然他会很累。
………………
屋子里很黑。
陈予拼命控制着自己,和谐得只剩下标点符号。
这些标点宛如夜曲的乐章,延绵起伏,涓涓流淌。
陈予的身上脸上全是汗,他以为和谐了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但是,陈予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和不和谐似乎没什么大作用,身下的人还是晕了过去。
这是漠漠第一次晕过去。
-
第二天,陈予起得很早,因为愧疚,他早早去做了早饭,把洗衣机里留的床单晒好,家里的卫生打扫停当,一圈忙完,他才回到卧室。
他的小东西还缩在床被里,缩得像只胆小的小虾米。
“漠漠,对不起,听我说昨晚我……”
“冷。”小虾米嘤咛了一声,揪紧了床被。
陈予这才慌张地把手放在漠漠的额头。
竟然发烧了!
他们之前没有这样过,陈予这才响起他昨晚弄他身体里了,还没清理,他慌着起身开始忙碌,给漠漠喂药,擦身体。
他的小乖乖在脆弱的时候听话得不行,随便他怎么摆弄。
陈予擦身体擦地很细致,很小的细节也不放过。
本来想更细致点,可是不行,脖子一下不能碰,要严防死守,不然会被锁,还不能减少字数,又不能改剧情。
被锁了漠漠就不快乐了。
因为陈予太过放任自我,所以漠漠这几天总是被锁。
陈予检讨了一下自己,知道那都是因为他,是他日积月累的印记。
想到这些,昨晚的那些画面就烟消云散了。
他需要解释,漠漠一定会给他解释。
他昨晚太鲁莽了才会误会。
而且漠漠一定是有苦衷的,怕他误会才那么做。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着他的漠漠。
那个男人虽然是漠漠的初恋。
可他没和漠漠一起生活过。
他不知道漠漠做饭喜欢放多少盐,不知道漠漠喜欢什么味的糖果,他根本没有尝过漠漠的味道。
那男人完全不足以与他匹敌。
他想到了这里,心中不禁畅快了些,也开始乐观了起来。
他心想着,只要等漠漠睡醒给他一个解释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人称你们适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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