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们支教,唉,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实在太没脸没皮了。
我们那根本不像是传统意义的支教,首先我们去的地方并不是很穷,穷得反而是我们这一小波去支教的大学生们。
那时候已经是学期末了,我们一行十五人,每个人的饭钱都花得一干二净,几乎都是从牙关子上挤出来的一百块钱,我那一百块还是问老柴借的。
我们一共对了一千五,去的路上光包车就花了六百,回来算算也得六百,中间还剩的三百块钱,就是我们十五个人半个月的饭钱。
乡下菜也便宜,尤其是馒头一块钱三个,我们基本上每次买的都多,卖馒头的大爷每次都给我们算一块钱四个,这让我时刻感觉,我们不是来支教的,是来化缘的。
尽管如此,我们男生还是吃不饱。
所以每次大热腾腾的白馒头买上来,我们都化成了抢奶的狗子。
兄弟面前无谦让,我跟小沙在那时候谁还分这那,抬手就去抢。
这时候兄弟和男朋友的区别就出来了。
我抢到馒头自己先咬一口,老陈抢到馒头却是先给小沙。
我当时我就……我就忍住了姨夫笑,四面八方的姨母笑朝他俩射来时,我抿进嘴唇!没错!我要替我家小沙宝宝考验一下老陈,试试他这人的人品怎么样。
有种嫁儿子的感觉怎么破!?
没等我主动出击,那个陈女婿倒是很快就找上了门。
“他喜欢什么?”陈女婿问话的时候倒是直接,老实说,我还等着他贿赂我呢。
“你喜欢他什么?”我问。
老陈说的更直接了,相当的直接,直接得我都没想到,我以为他这么正经的样子得煽情一小会儿。
老陈:“我想和他亲嘴。”
我:……
CTM,我当时的心情就跟吃了屎差不多,小沙怎么又遇见一个渣攻!
我立马化身为《朱元璋》里那个气愤的郭子兴“你那叫喜欢吗?你那是馋他身子,你下.贱。”
老陈丝毫没被我这句台词吓到,他除了对小沙憨,对其他人都很精明,“你说我下.贱,我就下.贱吧,我就是馋他身子怎么了,馋了一年了,我只是含蓄地说说想和他亲嘴。”
我被老陈一怼,有点懵逼,这小伙子怎么把这种流氓话说得这么实诚呢?
“你……还馋他什么?”
“没有了,就身子……”
我特么……我竟无言以对。
“渣男离我家小沙远一点。”
“我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我看他第一眼就很冲动地想要抱他,他看起来那么单薄,很需要人保护。后来我就迷上了看他,他看书写字跑步,甚至不学习敲笔的样子都是可爱的,我现在觉得他连毛孔都是可爱的。我馋他身子不是自然而然嘛?”老陈若有所思。
我貌似被这货忽悠了,我感觉有那么点道理的亚子。
“其实他穿女装更可爱。”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老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我连忙打住,胡乱找了个其他的话来填补,“呃……小沙.比较喜欢和尚攻。”
老陈本来应该想是追问女装的事,听了下边的话又忍住了。他倒是没有不可思议,“喜欢和尚。他喜欢的东西都蛮特别的。”
“小时候天真吧,看了犬夜叉就喜欢那个色气满满的和尚。”我说。
“那他现在还喜欢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我信口说了一句。
其实我接这么多话,无非就是为了老陈不惦记女装的事。女装已经成为小沙回忆里比较痛苦的一部分了,并不是强调他喜欢和尚攻。
可我没想到,老陈真去试了。
老陈小时候没怎么看过少女动漫,他看的都是《火影忍者》和《海贼王》那种热血动漫,所以他当然不知道《犬夜叉》里的弥勒是有头发的。
老实说,我有点后悔在那个时间点给老陈说那种事了。
老陈午饭还没吃就去村子里的一家理发店,掏了两块钱,把他的暖男头给剃了个干净。
那可是寒假啊!数九寒天的。
就因为我那一句话,老陈就顶着一个光脑壳回来了,嘴里哈着白气。
所有人都惊呆了,我特么午饭都不好意思跟他俩抢馒头了。
儿时的小沙当然和现在的小沙追求不大一样,老陈这么着过来的的时候,小沙还不明不白。
“你头上长癞子了?”小沙问。
老陈头冻得慌二话不说先把脑袋扎小沙怀里了,“快点,给哥暖暖,脑壳冷。”
小沙愣了愣,在那个光溜溜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今天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队长也拿老陈开玩笑:“你这是看破红尘要出家啊!”
“没有看破,我正着迷着呢。”说罢,老陈就从小沙怀里抬头往小沙耳边凑,不知道在小沙耳边说了句什么,声音小的大概只有小沙能听见。
而小沙的脸在老陈的话语间,迅速红了,他急吼吼地踢了老陈一脚,一转身跑到男生住的屋子,把门反锁了。
老陈追过去,站在门沿那发愣。
“你说什么了?”我叼着个馒头跑过去问。
老陈还挺委屈,“我就说想当众亲他呗。”
“还当众!你咋不上天你呢你。”我白了老陈一眼。
老陈马上开始辩解:“你说的那色气和尚比这个直接多了吧。而且……我又没上嘴。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撩他……唉……”
我很不仁不义地说:“踢你活该……”
于是,老陈就顶着着个大光头白白冻了一天。
晚上小沙也不让老陈近身了,死贴着墙面壁,老陈怕小沙冻着了,就主动和我换了位子。
就算是我躺在小沙旁边,小沙也没有转过身来,他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僵硬着睡觉。
支教的时间总共也就半个月,说起来挺长的,但是对老陈来说很短,那是在他们还没确定关系时,老陈能和小沙同床共枕的唯一正当理由。
老陈特着急,一天三顿问我怎么办,比吃饭都准时。
我想了又想,在老柴的参谋下,循着一个我俩一起当助教的机会,给老陈讲小沙的过去。讲了小沙的家人,讲了小沙进过“矫正”学校,也讲了M。
我是第一次见老陈虚心听讲的样子。我也是冒险说这些的,老陈需要考验。
老陈听完之后很久都没说话,他的眼睛朝着天,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怎么地,眼里满是热泪,可是一滴也没流下来,他就抬着头,把眼泪卡在眼眶里,忍得很辛苦。
“听说那个矫正学校用电击治疗的。”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鼻头。
“好像是的。”我委婉道。
“肯定很疼。”老陈吸了吸鼻子。
“嗯。”我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想知道M更多的事情吗?”
“知道个大概就行了,我对他没兴趣。我又不是追他。”老陈说。
“M要是再出现……”
老陈打断了我的话,“在这之前,我一定要让漠漠喜欢我胜过喜欢他。”
“什么叫胜过?你不应该让小沙忘了M吗?而且见了M,你不想打他吗?”
“你当生活是拍连续剧啊,说忘就忘,我只能让他毫不在意这些事。”老陈又一次显露出来了他的精明,“我和M的关系是情敌,和你们这些朋友不一样,我如果打了M,这么多年没见,漠漠一定会偏袒弱势的一方。如果M还喜欢漠漠,那么我和漠漠情投意合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高!实在是高。
“你这觉悟,能参与宫斗了。”我说。
我还打算说什么,下课铃响了,小沙带的数学课下课了,小孩子们都蜂拥了上来。
小沙也从后边出来,“你们两个助教怎么当的,也不做记录。”
我扭头看小沙。
老陈则刷一声站了起来。
小沙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老陈死紧死紧地抱住了,“冷吧。”老陈问。
“不冷。”小沙回答。
“我觉得你冷。”老陈把自己的羽绒服一脱,在小沙外边又套上一件。
小沙懵懵地,他正要把那件羽绒服扒拉下来,又被抱住了。
剩下的场景,小沙就看不见了,毕竟老陈的脸是侧对着我的。
我看见老陈刚才认了许久的眼泪正吧嗒吧嗒往下砸。
小沙在他怀里挣来挣去也没挣开,最后是老陈自己跑了,他怕小沙知道自己哭,于是顾不得身上就穿了一件四处透风的毛衣,冷哈哈地在小路上奔。
我看得出来,他心疼他。
小沙还有一节课,也不方便去追那个溜烟跑的人。
他一个人穿着两件羽绒服,站在雪地里发懵,“他怎么了?”
“你喜欢他吗?”我问。
身边的小孩叽叽喳喳,“漠漠老师喜欢谁啊?谁喜欢漠漠老师啊?”、“老是喜欢我们吗?”、“我喜欢漠漠老师”……
小沙难得露出微笑,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喜欢啊,喜欢你们。”
一直等到快上课吧,孩子们都进去预备了,小沙才蹲在我身边蚊子哼哼似的,小声哼出来一句。
“这节课给你放个假,帮我把衣服还给他吧。”小沙把羽绒服脱下来,“也帮我跟他说清楚,是我贪他对我的好,才会一直吊着他。我有错。”
“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我追问,我不信小沙没感觉,他俩晚上都抱一块睡觉了。如果没感觉,那就是小沙变了,变得放纵了,这更让人担心,
小沙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喜欢的,就是不敢了,所以别告诉他。”
山里的冬天真的很冷,我当时以为他俩没有以后了。
是我低估了老陈的坚持。
年复一年,到了毕业季,老陈终于把小沈心里的那根刺磨成了珍珠,那根刺不知是指M,还有小沙过去所有的苦难。
老陈曾经答应了小沙一个非常渣的事情,要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么暧昧相处七年,七年之后还有在一起的冲动那就在一起。
毕业那年他俩才暧昧了两年半,还有漫长的四年半。
两年半的时间里,两人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拥抱,牵手,吻头发,和我家那位随时随地把我薅到小树林来个世纪狂吻的亲吻狂魔,老陈这恋爱谈得太禁/欲了。
大四上学期,老陈真的着急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总不能天天看着自己的媳妇儿,用着自己的手吧,起码先亲个嘴尝尝鲜。
那年寒假还没到,大考周前一个月,老陈忽悠着小沙办护照说考前要出国放松一下,结果他买了四张软卧。
两个人偎在软卧上,一路从深圳坐到北京,在老陈家吃了顿饺子,又转车K19,一路从北京坐到莫斯科。
十月中旬的深圳还是夏季,十月中旬的莫斯科已经下了初雪。
短短三天的时间,衣服从短袖换到棉袄。风景一路倒退,恍惚间仿佛经历了一年四季。
老陈抱着小沙,在他耳边又宠又哄,“咱们这一路算不算一年四季啊,回来又是一年,能不能抵消两年。”
“你的意思是我们再这样来两回,就能正式在一起了。”小沙说。
老陈点点头,还是在他耳边哄他,“其实我想亲亲你。好吗?”
小沙望着玻璃窗外的飘雪,还有莫斯科那特色的城堡建筑,忽觉得外部的世界好像都装进了水晶球。
当下所有的一切,时间和空间,都是属于他和老陈的,再无别的东西。
“那就省省钱,直接在一起吧,反正最终都要在一起。”小沙说。
突如其来的惊喜,老陈已经准备好下嘴了,却又停了,“你说什么?宝贝儿。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愿意等的。”
“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不行就算了。”小沙望着窗外硕大的水晶球。
老陈毫不犹豫,“愿意,愿意!我愿意死了!”
小沙朝他笑笑,抬头主动吻了上去。
“早就该这样了,我说的七年都是我胆小。”小沙小声说。
“现在胆大了?”老陈摁住小沙的心口。
“嗯,有你就胆大,别让我失望。”小沙红了脸。
老陈那一会肾上腺素飙高,他亲了小沙的脸,又亲了他的眼,那秀气的五官,柔软的耳垂,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和温暖,让老陈贪婪至极,永远亲不够似的。
至此,一个新的亲吻狂魔诞生了。——小沈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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